?相隔近半年，我 再次見到了王元，他比以前老了很多，不過精神狀態(tài)到是比之前要好得多，半年前，他看到周圍的人都發(fā)財了，而妻子腹中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以后很多地方要用錢，但是妻子休產(chǎn)假在家沒有收入，以他的工資絕對難以支撐三個人的日常開支，父母都是工人，也沒有能力幫助他們，他也不能動用父母的養(yǎng)老金，于是一時著急暈了頭，決定辭職創(chuàng)業(yè)，而作為單位普通職員的他，一無資金，二無人脈。還沒有經(jīng)驗，結(jié)果可想而知，把本錢全部賠了進去，還背了巨額債務(wù)，妻子也要吵著和他離婚，當(dāng)然這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最要緊的是要盡快把錢還了。他說，那時他幾乎被債主逼得想跳河自殺。

? 后來某次在街上他隨手幫了一個中年男人，那人看出來他遇到了難事，便指引他前往南洋波濤大海之下尋寶。大致的地點是在一片珊瑚螺旋海域之中，那是海底一片巨大的珊瑚森林。據(jù)說其中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海眼，周圍海域與深海大洋連接，風(fēng)高浪急，險惡莫測，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沉船墓場。這片珊瑚森林中有很多巨蚌，盛產(chǎn)明珠，每當(dāng)滿月時分，那海中成百上千個老蚌會打開蚌殼，吸納明月精氣，有的珍珠已經(jīng)生長了千百年，為天地靈氣所獨鐘，每到此時，借著海底陰火，海底便會被這些月光珍珠照亮，由于其鄰近深海，它的亮光也會吸引附近的深海惡魚，它們被亮光吸引，徘徊不去，海中巨蚌為了保護自己也不會輕易地完全打開蚌殼。因而，一年之中，海底明珠映月奇景只不過幾個瞬間，且都是月滿欲蝕的夜晚 。

?? 雖然說去珊瑚螺旋采珠是一種暴富手段，但是風(fēng)險極高，若非是山窮水盡的絕境，一般人都不會冒這個風(fēng)險。即使到了珊瑚螺旋，大多數(shù)人也只敢在外圍活動，沒人敢接近海眼。一是自古傳說里面鬧鬼，經(jīng)常有水鬼拖人入海溺斃。二是暗礁密布，船只進去就會觸礁，稍有不慎，就會成為那沉船墓場里的陳列品。雖然知道其中風(fēng)險，但是王元還是去了，即使不去背負(fù)債務(wù)的他也翻不了身，自己以前學(xué)過潛水，干脆搏一搏。死了自認(rèn)倒霉，只是可憐了老父母，如果走運發(fā)了財就更好。

雖然說是采珍珠，但是以往的采珠人絕對不直接稱明珠為“珠”，而是以“蛋”代指。因為他們代代相傳，那些因為采珠或海難死在海里的幽靈，也都被珍珠的精氣所吸引，但凡聽到活人提到“珠”字，便會在海底索人性命。故而，古來在珊瑚螺旋采珠之人都自稱蛋人。采珠也就被稱為采蛋。

王元在我和朋友的招呼下，又喝了一杯，吃了幾口菜，繼續(xù)說起來。

蛋人采珠的辦法，以前技術(shù)落后的時候，是用長繩拴在腰上系住，攜帶裝滿石塊的竹籃，以及換氣用的豬尿泡沉入海里，然后設(shè)法引誘老蚌打開蚌殼，探進身體或是伸出胳膊采珠，若有小蚌就拾入籃中，搖動長繩，船上的人提拉繩索，將竹籃取上。有時，若是采蛋人手藝差了，或是運氣不好，被巨蚌夾死，遇到惡魚之輩數(shù)不勝數(shù)，繩子一斷大多就永遠(yuǎn)下落不明，最后只有血線浮到海上，連尸骨都無法收回。采蛋之人，十有八九都會落到這種葬身海底的悲慘下場，若僥幸不死取回明珠則會一夜暴富。但世人多貪心不足，取了一次，便還想再去，但是再去往往就未必能活著回來了。

? 這一行除了危險，還需要很大程度的運氣，因為珊瑚螺旋少有人敢前往，大多數(shù)都是在外圍，即便如此，也需要上天上給這些人一兩個時辰的好運氣，否則還未下水，船就先被風(fēng)浪掀翻了。只有那些經(jīng)驗豐富熟悉這片海域的老水手，才識得這條航路。而他也是又借了款又動用以前同學(xué)熟人的關(guān)系才找到當(dāng)?shù)氐娜藥黄鹑サ摹?/p>

也算是他真的倒霉到了極點，倒有些否極泰來的味道，下水那天天氣出奇的好，他一個人帶著潛水裝備下水，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一個大蚌。也沒有遇到那些深海惡魚。他成功地把珍珠帶回岸上。

他果真發(fā)財了，把酬金付了，債還完，又給了父母一筆錢，和妻子和好沒有離婚，他醉醺醺地說這次冒險冒的太值了。還調(diào)侃這次下水幾乎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完了。不過他也不會再去了，人還是知足常樂為好。

看他能回到正常生活，我們也為他感到高興。晚飯散后，我們告辭各回各家，我和朋友方向一致便一起走了，而他則喊了代駕送他回家。

“我覺得他有些奇怪?！?/p>

“怎么了，不就是身上有股子海腥味嗎？他才從海上回來一兩天，身上有海腥味不是很正常嘛？”

“你是沒去過海邊吧，即使有股子海腥味，好好地洗個澡，一兩天也該散了吧。怎么那么重。你離他遠(yuǎn)，感覺不到，我感覺他全身都冷冷的，像是在冰箱待過一樣?！?/p>

“哪有那么夸張。說你太敏感了，你總是不承認(rèn)?！?/p>

“我就是覺得他有些不對，以前他可沒這么能說，那時他可是三杯就醉倒了。”

“這倒是有些奇怪。不過這半年我們都沒接觸過他，可能他的量是其他人給他帶上去的吧?！?/p>

? 之后，王元的生活一直沒有巨大的變化，除了生活條件明顯改善。我遇到朋友時也偶爾拿這事情吐槽他實在太敏感多疑，甚至有一種見不得別人好的感覺。

?? 一個星期后，王元的媳婦哭著打電話給我們，求我們要勸勸他，他還打算去那里。也不說干什么，他老婆認(rèn)為他還要下水采珠，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吹枕旁風(fēng)。他還說他老家在那里，想回去看一下，我們很驚訝，他那晚已經(jīng)說了不會再去，當(dāng)時才剛喝幾口，不像是喝醉了胡吹亂侃的樣子。

??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沒有攔住他，因為我們?nèi)サ臅r候，只剩下他妻子哭著癱坐在沙發(fā)上，人已經(jīng)走了。

?? 但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幾天后他又回來了，什么也沒有帶，他應(yīng)該沒有下水采珠，但是如朋友所說，他的性格言行和生活習(xí)慣也確實不像是王元了，而是另外一個人住進了他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