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蔚的手指軟綿綿地掛在手套里。如果沒有動力，它們甚至會從她的手上滑下來。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著面前霓虹拼字的每一個詞，每一個惡意的、孩子氣的小侮辱...

她可以想象在畫的時候爆爆會咯咯地笑出來，那些海報空白處的扭曲怪物是她的...

...但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卻是一副金克絲的形象，她彎腰在地上亂涂亂畫，嘶喘地宣泄著她的仇恨，撕破她的傷口。

然后是凱特。

凱特，她的凱特。

站在那兒，肩膀挺直，頭發(fā)凌亂，手里拿著一把槍，是金克斯的東西——不，不是槍——拳頭形狀，祥云圖案...

看到它，她突然知道了她妹妹做的是什么，還有為什么她會帶著它。蔚的呼吸哽咽了，她吞咽了一口，看到了凱特的眼睛，那是她愛的美麗的藍色，帶著懇求的歉意。

“為什么，凱特？”

“我不是——”凱特琳清了清嗓子，目光游蕩著，就像尋找答案或救援，想要什么能從視線的角落里蹦出來一樣，“我不是故意要弄成這樣的...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蔚，求你了...”

“你把我踢在了外面?！?/p>

“求求你，蔚，”凱特小聲說著，猶豫著走近一步，手指撥弄著手中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你隱瞞。我得到的只有耳語和謠言，我不能確定，我必須確定...”

“確定？”蔚哼了一聲，然后伸出她那只碩大的手，指著那張被毀壞的海報和煙霧彌漫的街道，做了個手勢，“你現(xiàn)在確定了嗎？”

凱特琳縮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咽了一口口水。“事態(tài)發(fā)展得太快了，”她說，“一切才剛剛開始，我沒能及時把你召回來，我...我必須得做點什么...”

蔚盯著她的手，粗笨的手指顫抖著發(fā)出隆隆聲。她握緊雙拳轉過身去，她知道凱特琳聽到了它們斷電時的呼呼聲和咔噠聲，她把它們收了起來...

那聲音幾乎和蔚努力壓抑的快速憤怒的呼吸聲一樣大。

“做點什么？”她低沉而嚴厲地說道，“你像追捕野獸一樣獵殺我妹妹。”

凱特琳臉上的血色消失了。她的嘴唇顫抖著，然后整個腦袋都在顫抖，“不，不，不是那樣的——”

“不是嗎？”蔚厲聲說道：“帶探照燈的飛艇——戴著面罩和護目鏡的特種小隊——一個TM的巨型機器人？你TM把她射滿了鎮(zhèn)靜劑！”

“我必須阻止她，蔚！”凱特琳低聳著肩膀喊道，“我必須讓她遠離人群，否則她會讓街道血流成河！看著我的眼睛，你能告訴我她不會干出這樣的事嗎！”

蔚皺著眉頭，在喉嚨后面咕噥著，但移開了目光。

她無法否認這個。

“我把我的人民——我們的同志戰(zhàn)友——置于危險之中，就為了能活著抓住她，蔚，”凱特繼續(xù)說，“為了你，為了我們，也為了她好！你看不出來嗎？”

“應該是由我來！”蔚咆哮著，但她的火氣已經(jīng)被痛苦的淚水嗆住了，“這是我們的約定，凱特！”

“蔚...”

她把胸前的徽章抓下來，用顫抖的手指把它推到凱特面前。“這是我們的約定，凱特?！?/p>

凱特琳慢慢搖了搖頭，盯著徽章，盯著蔚冷酷的眼睛，往后退，“不，不...蔚，請...不要...”

“應該是由我來，”蔚聽到自己重復著話語，即使她自己的大腦一直向她呼喊著‘求你不要這樣做’，“必須由我來。有沒有你都一樣，有沒有任何人都一樣?！?/p>

“你...你不能...如果你一個人去追她...我們需要...我需要...”

蔚無法直視凱特的眼睛，她的心碎成了無數(shù)塊。她把目光投向了信號槍，凱特仍然拿著它，它一點也不像槍，而是像一個生病的嬰兒一樣被輕輕地握在手里。

蔚把它從她的手里拽了出來，將徽章塞進她麻木的手指里，她一眼也沒看凱特琳的臉。

因為如果她看到凱特琳的眼睛，她可能就無法繼續(xù)下去了。

“你有一個城市的爛攤子需要清理，”蔚輕聲說道，“這是你需要處理的問題。金克絲是我的。”

她聽到凱特琳的呼吸發(fā)生了變化，不穩(wěn)定、哽咽的抽泣聲，幾乎讓蔚說不出話來。

“一切都是從我們開始的，只有我們，”蔚仿佛從遙遠的地方聽到了她自己的話，“一切都必須以我們結束。她和我?！?/p>

在她視線的邊緣，凱特琳的嘴無聲地喊著不。當她感覺到凱特的拳頭無力地拍打著她的肩膀，手指抓住她的手臂時，蔚退縮了。

“蔚...”她終于沒再失聲，“...蔚不要...”

“我們之間是...”蔚哽咽著說?！鎸嵉模亢馨舻?？完美的？’

‘我為你遇到我以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感到抱歉’

‘我愛你，凱特’

“...我們經(jīng)歷了一切，”她說，“對不起，小蛋糕?！?/p>

她的雙腳逆著意愿扭動，步履蹣跚地把她拉開，因為從她身后傳來的聲音就像萬箭穿心。她轉過街角，感覺自己的呼吸在胸口打結，如同石頭一樣沉重。

在她身后的某個地方，她聽到凱特琳跪下哭泣。

顫抖著，蔚獨自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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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登上最高一級臺階之前，她的家門就已經(jīng)打開了。這是一座混雜了皮爾特沃夫標準和祖安設計的令人瞠目結舌的宅邸。薩勒芬妮被父親和母親的雙臂摟入懷中。

“我們很抱歉，小薩...”

“但很高興你安全回家了，親愛的。”

她在他們懷里點點頭，說不出話來，否則淚水可能會奪眶而出。

“我真的累壞了...”她只能說出這個，“我感到惡心...”

不僅是因為她沒更換的汗津津、破爛不堪的衣服，她那雜亂粘糊的頭發(fā)，還因為她無法擺脫的脊柱中那股貫穿全身的緊張感。那首粉紫藍粉藍紫的歌曲如同尖刺一樣刺痛著她的太陽穴，猛烈而無序，可怕的混亂之歌不知何故跟隨著來到了她的家。

抑或它從未真正停止過。

“我要收拾干凈上床睡覺了。愛你們兩個?！?/p>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談談，好嗎？”

“謝謝。嗯，明天再說吧？”

他們由她去了。小薩悄悄地向水晶道了晚安，走到樓上的淋浴間，剝?nèi)チ怂硌莘b上殘留著的可憐布片，讓滾燙潔凈的皮爾特沃夫自來水、芳香的肥皂和洗發(fā)水洗去這悲慘夜晚的所有回憶...

但是，雖然汗水、污垢和血液可能會順著下水道流走，但是淋浴無法消除擦傷、瘀傷還有...

她腦海里刺耳的混亂歌聲...

微弱，但是無處不在。

薩勒芬妮擦干身子換上睡衣，用毛巾裹住她蓬松的頭發(fā)和疼痛的頭部，離開淋浴間，艱難地走向臥室。

她無法擺脫這首歌。

戴上耳機哼唱幾小節(jié)其他的東西，只會催生更刺耳的不和諧?？褚暗?、異步的、切分音的聲音悄悄地向她襲來。新的舊的痛苦和恐怖反復折磨著她，然而...

這也并不是徹底的可怕。在痛苦和混亂之下，有一種反復出現(xiàn)的音符。

干凈，純潔，像鉆石一樣珍貴，比鉆石還鋒利一千倍的東西。

薩勒芬妮從床上坐了起來，強烈的歌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喘不過氣來，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

‘窒息，需要點新鮮空氣，需要...’

她猛地打開窗戶，探出身來。夜色已深，卻找不到一絲安慰，空氣中仍有淡淡的燒焦味。

這首歌變得越來越強，因為...

‘它是從窗戶下面?zhèn)鱽淼?，就在街道旁，就在那?..’

薩勒芬妮的目光落在她父母玫瑰園的陰影下。

“哦，你TM在逗我吧...”她喃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