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城門近在眼前，一會兒去問問朋友找個收購商把我的藥收購走！就可以高高興興地回村子啦！ 我原本是這么想的。 “站?。∥彝跤兄?！貨物扣下！其余人入宮面圣！”全身重鎧的近衛(wèi)在我們?nèi)氤侵畷r從城門兩側(cè)突然殺出，拉車的幾人全被控制，我被一下子從車里拽起！連地都沾不到，被夾著帶入了宮里。 “太粗魯了吧，這幫人！手里有槍了不起??！”我在內(nèi)心里惡狠狠地咒罵道，但實際上我連掙扎的努力都沒有做……弱小的家伙就得學(xué)著保存體力，一會兒才有力氣撒丫子逃！ 這些個衛(wèi)兵相當(dāng)霸道，進了國王的宮殿連佩劍都不用摘，一路都是別人繞著走給他們讓路的，為首的那個，個子高得不像個矮人，頭盔上還頂著一叢花花綠綠的山雞毛。 “好丑的打扮！”這就是我的真情流露，當(dāng)然不會傻呵呵地說出口。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這些人終于走到了一扇巨門前，巨門刷著了灶紅色的干漆，外觀表現(xiàn)極為粗獷，而且……品味異常的土……唉，矮人的裝潢設(shè)計是真不行，皇宮？就這？這門光氣派了是吧！ 我終于被釋放了下來，一路被夾著，感覺腰都已經(jīng)折了，那個頭頂著雞毛盔子的巨型矮人推門而入，余下的兵士將大戟交叉，封住我們的行動。 “不許動！不許說話！老老實實等著王傳喚！” 行行行，你們厲害，你們的地盤你們做主！mmp，扣貨攔人還有理了！下次上布魯姆特賣去！ 我的思想風(fēng)暴被那個巨門再一次推開的巨響打斷，一個面貌方正地像是刀削出來的巨漢撇著眼從門里出現(xiàn)。 “王命！哥布林利古魯和人類女性七橋奈進殿！”然后巨漢將身子讓開，大鐵戟砸到地上的脆響宣告著此處乃是王城重地！他橫眉怒瞪了我和利古魯一眼，示意我們抓緊進來。利古魯汗流得真多啊……我瞟了他一眼。 我們進入了內(nèi)里，隨后便聽到轟隆隆地閉門聲，門軸吱呀呀叫的噪聲在寬廣的殿里回蕩。矮人工藝真不行了啊，門軸子連潤滑油都不涂，要不怎么這么響呢？ 利古魯?shù)碾p手，現(xiàn)在正劇烈地顫抖著，豆粒大的汗珠一顆顆地劃過臉頰，我很理解他。 他一定是看到什么，我看不到的景象吧。 眼前這個全身披甲，坐在十幾級臺階的王座上的矮人大叔，光看他那對怒目的雙眼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個超厲害的狠角色。 氣氛里，那股惡心的波動，來源毫無疑問是他了。我的身體只要在高濃度魔素下就會犯惡心，憑著這種感知，我僥幸逃過了無數(shù)災(zāi)殃——可是這次恐怕逃不掉了！ 不過對方畢竟不是林子里的超級魔物，對話的空間有的是……考慮到伴君如伴虎，我還是自求多福的好。 “參見矮人國王！”我不曉得矮人國的禮儀，行禮用的是西方諸國的那一套，右手擺在膝上然后單膝下跪，利古魯看我跪了也和我行了一樣的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們就這么跪在殿下，跪了大約十分鐘，這段時間里，矮人國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托著腮死死地盯著我們。 “起來站著吧，孤赦免你們的失禮之罪！”說著矮人王走下了王座。 他的眼睛兇惡地睜著，仿佛要吞噬我一樣，大殿里回蕩著鐵靴踏地的回響，如同戰(zhàn)馬在闊野上馳騁！他睥睨著我，高大的身軀向我迅速地迫近著，那對眼神，如同一把尖刀，伴隨著腳步向我的瞳孔里突刺，越來越接近，越來越迫近，最終恰巧停在了我的瞳孔處，不多一分，不差一毫。 矮人王突然停止了靠近，轉(zhuǎn)而提起了自己的佩劍，一點點地將它拔出，展示著它那耀眼的毫光。 “你們這車藥，一瓶5銀幣，有意見么？”沉悶的嗓音繼續(xù)說著。 “叫七橋奈的…這是布魯姆特回復(fù)藥的市場賣價，你是認字的，給我分析一下，去那賣回復(fù)藥的好處吧……你不是挺中意那個小國嘛？” 一張紙被侍從遞到了我手上，布魯姆特各個市場上，各種回復(fù)藥的價格一律齊備，但沒有一個能高過國王的五枚銀幣的賣價。 這個王在我接過紙的那一刻突然將佩劍完全拔出，提在手上仔細地打量著它的劍刃，還在我面前隨手揮了幾下。 他的威嚴，他的霸道，他的殺意，以及他對我想法的感知，這個人身上的每一點要素，現(xiàn)在都突破著我的負荷，讓我感到無比的惡心，如同身體被扭成了麻花，然后塞進了發(fā)酵壇中。 然而此刻我雖然身體止不住地打顫，大腦卻感到無比的清醒。我聽說，人在最緊張的時候，往往會超乎自己預(yù)料的冷靜，我大抵是進入那個狀態(tài)了吧。 “沒有優(yōu)點！”我將那張紙恭敬地遞給侍從，然后大聲回答道。 “陛下無愧圣君！夠大氣！夠爽快！一瓶藥五銀幣！小人這一趟簡直太值了！布魯姆特那幫人根本不夠看！做生意還得和多瓦爾貢！太豪爽了！以后咱們的藥！只到多瓦爾貢賣！別的地，咱們通通不想！” 我很慶幸矮人王要的似乎就是這句話，因為他聽到我這句說辭便把劍收進了劍鞘里，然后板著b臉回到了王座上。 “嗯，腦袋想得還挺清楚的……那邊那個哥布林，允許你說話，你什么意見？”矮人王歪嘴，暗暗地笑著，似乎他早已知曉了答案一樣。 “……我沒意見。”利古魯咬著嘴唇，四個字艱難地從他的牙縫里吐出來，接著身后傳來了沉重的悶響，門開了?。? “你們可以退下了，錢之后會有人送過去，回去記得把消息帶給你們的主人利姆露?！? 矮人王說完話，那個頭頂雞毛盔的壯漢便走到我們面前，眼神像是被固定住一樣，依舊是那么的兇戾，但看過矮人王那對眼后，這個大哥的眼神竟也顯得有點和風(fēng)細雨。 “跟我走吧，我?guī)銈兂鐾醭?！? 在門口等著我們二人的哥布四、五幾乎是飛撲了上來，他們剛剛被那幾枝渾鐵大長戟夾在門外，只從門縫里感到?jīng)坝康哪赝庖?，完全不知?nèi)部發(fā)生何事，卻只能在門外苦苦地等著。 “沒事哈，咱們省事了，矮人王給利姆露大人面子，高價收了咱們的藥！咱們找個……找個賓館什么的，等他們點了貨，送錢來就行！”我好言安慰著他二人，利古魯也很識相地附和了我。 “少廢話了，王城不是供你們這些魔物攀談的境地！給我走麻利點！” 沉重的大戟敲擊地面，狹長的回廊里回蕩著戟士的威嚴，我們邁著迅疾的小碎步跟在戟士之后，終于走出了這壓抑的宮城。 “哎呦我去！這什么破……！”正欲抱怨的哥布四突然被利古魯捂住了嘴，他滿臉陪笑地望向了我。 “那個……七橋奈小姐身上有錢嘛？咱們帶的那點錢都在車里，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點啥，討論一下買點什么吧?！? “和我去一個熟人那里混一頓吧，我的錢也在車里了。” 利古魯兇惡地瞪了一眼哥布四、五，示意他們矮人王宮里的事情，再也別再提起了，我理解、哭笑、沉默，慶幸著了他的敏感。

我也曾考慮過，帶這三人去往這花紅柳綠的場所是否有些不對，但奈何我的熟人就是這樣的風(fēng)塵之人。 “我去……好漂亮的大姐！”哥布四、五被眼前的花花美好迷得目不暇接，但是利古魯狠狠揪住了他們的脖領(lǐng)子，又給了二人梆梆兩拳，有如此可靠的人在場，我安心地去找我的熟人。 “你好啊，精靈占卜師姐姐，很高興您沒有去別處旅游呢?！? “看到你進來了，我可就占卜好了一切哦，大起大落，大落落落！不容易啊，七醬。”她那甜甜的笑容讓我皈依于她，我苦笑著感嘆自己沒有逃出她的占卜，一面感謝她的慷慨。 她為我們安排了一個好座位，這個座位四周空曠無人，沒有什么人接待，但是占卜師小姐姐替我們料理好了一切，飯菜和湯水都有，家常的菜式讓受驚的我們有了一絲安穩(wěn)感。 “唉？小姐姐不過來了??？”哥布四哥布五失望地嚷著，但也只能表示理解——人家還有要接待的客人呢。 “利古魯”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利古魯反應(yīng)了一秒，然后小聲地回復(fù)道，“看到了……”隨后四人愉悅地討論了之后的采購，似乎一切都很愉快。 之后，我拿著占卜師小姐姐借我的兩枚銀幣，帶著三人租了兩間客房，我一人住一間小的，另外三人合住一間大房。 傍晚，利古魯敲開了我的房門。 “那個錢，還等著嘛？還是直接走？我應(yīng)該有把跟蹤我們的人甩掉……” “我覺得……跟蹤我們的人……我們可能根本看不到……” 實力的弱小注定了我無法想象頂峰處的光景，也許就是有人，可以藏匿在肉眼不可見的處里盯著世人，無力感，極度的無力感…… 剛出王宮時，我的腦子已然陷入到了過度過敏的境地里，以至于忘了有些境地是再怎么謹慎也擺脫不了的！ “可能有藏匿在影空間里的人??！該死?。∽詮娜肓顺蔷鸵恢北荒莻€王握在手心里！就這樣被他拿捏著！”利古魯脫力地癱坐在地上，癡癡地看著天花板，“所以……怎么辦？利姆露大人那里該怎么交代？” “利姆露大人應(yīng)該……只要把回復(fù)藥換成物資，帶回去就可以了。我是知道完全回復(fù)藥是稀罕貨啦，沒想到矮人王直接截胡啊……” “這……只能怪我太過弱小……破敗了利姆露大人的寶物，栽掉村子的前途?！崩鹏斪载?zé)地垂著頭，瞳孔內(nèi)空洞失神。 弱小……弱小到了無力。這種感覺我曾不止一次品味過了，所幸這次不至于丟掉性命。 或許今天的遭遇對我而言，只是一場弱小者平庸的失敗，但對利古魯而言，他背負著我所不背負的東西，忠誠、責(zé)任、集體，這些我這個自由散漫之人永遠觀望之物，現(xiàn)在全都壓到了利古魯?shù)募珙^，折磨著這個忠厚的小伙子。 “等吧，等矮人王，交易是最忌憚失信的，只要利姆露大人壟斷著完全恢復(fù)藥就永遠不愁找不到賣主，賠了一車不礙事，以前沒物資照樣活得痛快！下次，把貨運到西邊的布魯姆特去！把貨運到南邊的尤拉薩尼亞！” 我窮盡了我的話術(shù)去開脫眼前的失落人，然而這句話是何等的輕飄，矮人王的威脅，那沉悶的兇音言猶在耳，我不知道他的勢力到底伸入到了森林內(nèi)的何處，這一次在城門攔車，下一次會不會直接在森林里搶車……那個人又是否會報復(fù)…… 上午的景象回蕩在我的腦海里，矮人王似乎沒有說過幾句話，卻每一句都像一只繩索套弄著我們的命運。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打開了。 進來的，是兩個通身黑衣的人。 “王對七橋奈小姐的豪爽很賞識，所以特意賞賜您一塊一級品的封魔石作為嘉獎！”說著這個黑衣擺出一個招呼的架勢示意我跟他離去，跟著這個渾身散發(fā)著令我惡心的波動的人…… “替我謝過王的好意……我不需要那個?！蔽铱戳怂谎郏业倪`抗在他面前似乎讓其擺出了一絲為難都做不到，只是讓他平靜的面龐上，掛上了狡黠的笑意。 “你這種沒有魔素的人，身上沒有封魔石的話，在這種場合待久了要折壽的哦……” 似乎什么也沒變，似乎什么都變了，惡感，開始在肚內(nèi)涌動，雙腿脫力地撐在地上，眼前這個人笑臉一瞬間裂成十八瓣圍繞著我可視的世界，聲音，以一種無孔不入的方式涌入我的耳道，在我的耳道里激蕩。 “你這種人……” “你這種人……！” “你這種人……??！” 我感覺喉嚨干到發(fā)揮，內(nèi)心里狂呼了一萬遍的求救，可眼前這個翻覆的世界是那么的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把石頭給我吧……” “把那破石頭給我?。?！”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出那句話，可這句話回到我的耳中是如此地幾近渴求。我似乎是被牽著走的，似乎是被拖著走的，似乎是被夾著走的。 等我有了意識后，只看見天外的拂曉，和手上握著的一塊黑洞洞的石頭。 “就這么點東西……”，我想哭，但一滴淚水都沒法奪眶而出，我看到我的身后，利古魯與哥布五、四正關(guān)切地盯著我，而我身上正披著一份從未見過的皮布披風(fēng)。 “沒事吧！大姐！”哥布四想要一下子撲向我，卻被哥布五薅住了頭發(fā)，“冷靜點！利古魯有急事給大姐看！” 利古魯將一張異常精致的紙遞給我，還有一個小布包，里面是幾枚雕著矮人王頭像的金幣。 “這金幣怎么……我沒見過印這種頭像的金幣！這是什么……” 真的我向著利古魯大聲求問之時，那紙上的一個名詞吸引住了我。 “矮人王國……王室貨幣？用此種貨幣在矮人王國的專供店鋪中可按兩枚金幣使用，不提供任何轉(zhuǎn)換通道……”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也就是說，他們的專供商店里，如果一枚金幣只能換一粒米！我也不能到別處花這筆錢是嘛！” “利古魯……”我看到這紙荒唐之言突然理解一切一般瘋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知道只有我認字，所以要把我支開！怎么不把我殺了痛快??！” “哈哈哈！好搞笑！標(biāo)題叫是特供貿(mào)易條款！要求咱們的藥只能賣給矮人王國?。∵€給這種流氓一樣的假幣！算盤打得響上天了！算盤打得響上天啦！” 嘻笑、怒罵、喜怒哀恐怖驚思，一瞬間，七情在一張面龐上輪流表演，最后利古魯見我聲響太大，三人將我抬去旅舍里。 “昨晚……七橋奈小姐遭大罪了，讓她安生地睡下去吧。咱們?nèi)俗ゾo把物資買齊了，今晚……咱們就拉著她走。一刻也不在這兒多待了！” ………… “我夢到一個很惡心的東西……” “那個矮人國王，轉(zhuǎn)著漁網(wǎng)一樣的襪子，穿著異常暴露的，卻又像鐵甲一樣有光澤的衣服，連胸毛都遮不?。∵€長出一對兔耳，屁股上還生出兔尾……” “這是什么?。看蠼?。” “不知道……感覺很惡心，但看到他那副b臉也有羞恥的一天……還挺爽！我再做一個夢看看還能不能更細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