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ernity Fall(永恒娘篇)
Crossing the city to the coast, I will encounter the gods landing on earth——Dante
納爾維克(Narvik)的周末沒什么特別的,街上的人就還是那個樣子,更沒有什么值得多看幾眼,回味幾分的意義,凜冬之下,除了那個值得當?shù)厝蓑湴恋母劭跊]有被冰雪凍上外,所有人都把自己保護地像個棉球,什么接觸都是多余的。
安德烈從軍營的大門里蹭了出來,跑到了距離港口環(huán)線最近的一家餐館,現(xiàn)在外面氣溫零下十五度,再加上萬年不變的每日菜單和特色菜推薦,他開始誤以為時間也被咔咔咔地凍住了,但他還有事催促著他,片刻的停留也已成為了罪過。
“兩份炸薯條和魚,帶走?!?/p>
他為了不耽誤和某人見面,也不愿因為菜品太過草率而敗壞了心情,這家名叫亨利碼頭的老店多次被他光顧,時間一長,老板總是會額外送點什么。
“兩份薯魚和檸檬茶?!?/p>
“謝謝,這里是100克朗,不用找了?!?/p>
老板的臉笑了一下,等到安德烈即將閃身錯開門的時候,卻還是補上了句,“在外面多堅持一會?!?/p>
“太謝謝了?!?/p>
順著這條道路的盡頭,就是一望無際的北海,宛若兒時的夢想實現(xiàn)了——守衛(wèi)我最心愛的港灣,如幻如夢,面前的這灘咸水在風雪中冒著熱氣,海風還是那個樣子,殘忍地在短短幾秒之間奪走了我指尖的熱量。
海岸的磚路空無一人,海鷗也早都跑到別處去了,雪花吸走了所有的震動,就連靴子在地上踩出的嘎嘎聲都聽不見,只有天際線處駁船的笛聲能突破這樣的沉默,那個姑娘又去哪里了呢?
她總是能在每個奇怪的角落出現(xiàn),誰讓我知道她的秘密呢。
就不應該在軍營外巡邏的時候多管閑事,這樣的話周末也不會這么心煩意亂,當初雪山里的遠途都那么有誘惑。
“不管她了,先吃我的餐好了?!?/p>
說實話這樣的炸薯條每天都在吃,甚至頓頓都在吃,人為什么吃不厭呢?明明人類就是個喜新厭舊的,不過確實也是如此,我做的并不怎么好。
從空手到來,只是為了抱怨自己在射擊場上的種種,聊不下去是必然的,畢竟她自己都承認了開槍是個繁瑣的事情,更別提擔任班里精確射手的責任;再到海灣漫步和隱藏的一枝鮮花,她總是告訴我她沒能養(yǎng)活它們,而我也知道,即使在水瓶里加了鹽,也不過讓離根的花朵多撐幾天;到現(xiàn)在,我早已厭倦那些東西,不如多花幾十克朗換些好吃的,至少,她吃的很開心,素來也沒有挑剔過,就像是我吃了一輩子魚也沒吱過一聲一樣。
“怎么又沒有等我啊,自己開始吃起來了。”
瞧,這不是到了嘛,從身后傳來的一聲。
“看來你學會怎么和本地人一樣穿搭了?!?/p>
“沒辦法的啊,我得隱藏我的身份嘛?!?/p>
當年奧斯陸軍演把軍營里的人搬空了,只留下我們最后一個連守著營區(qū),而我成為了那個滿天明星,浮天霧靄的極光下的幸運兒。
是我發(fā)現(xiàn)的她還是她故意抓到我這個獵物的呢?自稱半個神明的她是否已經(jīng)參悟大半?我不知道,她始終扮演著一個沉默寡言的寶盒,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兩個人的裝束都讓對方嚇了一大跳,比起我腦子里跳出來的一大堆問題,她又一次從身邊走開,留下了一個對這片鬼斧神工的海岸線的偏愛。
“你不冷嗎?”那是我見到她的第一句話。
而我沒能得到答案,就像她沉靜的外表,她在欣賞的時候都不怎么說話。
“好啦好啦,吃完就別發(fā)呆了,跟我走走吧。”
鐵鏈在風中晃啊晃,沒能找到什么能夠依托的角落,只能在哪里痛苦地晃蕩。
“你找到了那頭鯨魚了嗎?”那是她來到這里的目的之一,以前跟她玩的很好的一頭鯨魚不知道什么時候失去了蹤影。
“還沒有,說不定跑到別的鎮(zhèn)子去了?!?/p>
“那你的下一個目的地是?”
永恒走在前面,噗嗤笑了出來,“我為什么要走,明明每周都有好吃的?!?/p>
“但愿吧,人間的事情可和你的神殿規(guī)則不一樣?!?/p>
我們沒往前走多少,就有一些小山雀撲到我們剛剛坐的椅子上,明顯有人沒有吃完自己的餐,金黃的土豆被這些小生物啄了個稀爛,甚至還有鳥把喙伸進了紙杯里,喝起了茶。
“越好吃的餐,就更快地被吃完了?!?/p>
一個冷不防的答案,不過她還在維持那個優(yōu)雅的表情,也好,有些事情說多了就會溜進一個悲傷的角落。
“哼,果然這里的人都是情商巨低的笨蛋,早知道就去卑爾根玩一圈了?!?/p>
“我在那場夢中故地重游的雪山里,尋覓,描繪著你的眼神。”
永恒就是這個樣子,她是禁不止這種可麗舍(cliche)的,亦或者我故意在和她的天性作對呢,雪山港灣浪潮寧靜每一種都是她的最愛,而我這種用著花言巧語攪動她那池月壇是否是我的罪過?就像是萬花筒,始終變換著。
“還有一件事,永恒,你別惦記的鯨魚了。”
“為什么?”
我本想說北海的鯨魚已經(jīng)被吃的差不多了,但一想這種說辭對于她是否有些太過生硬,便決定換個方向向她解釋。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只能發(fā)出52赫茲的鯨魚嗎?”
她搖頭。
“這種鯨魚因為自己的發(fā)聲器官比較特殊,她所發(fā)出的聲音不能被任何同伴聽到。”
“就是說她將會一直孤獨到死嗎?”
很難相信這樣一個永恒會發(fā)出同情的心情,我甚至不知道應該先可憐誰。
“是的,然后大家就為了找到她,在網(wǎng)絡上募集了一大筆錢,就為了找到她?!?/p>
“然后呢?”
“然后他們在一個港口跟丟了,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港口的部分來船發(fā)聲赫茲就是52.”
永恒肯定明白戲劇性是什么意思,所以點了點頭。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頭鯨魚實際上是自由的?”
“不,是他們發(fā)現(xiàn)錯了方向,人又一次看錯了方向,真正孤獨的是他們自己,以至于要無聊到這個地步去關注一個鯨魚?!?/p>
面前的她眼睛轉了一下,面露微笑,用食指戳著我的衣服。
“所以某個人需要我是嗎?”
“或許吧?!?/p>
“我可沒那么好騙哦?!?/p>
我只得搖搖頭,這就是我每次周末離開軍營,來到亨利碼頭和海岸的原因。
“沒有什么是永恒的,我能做的只有緊緊抓住現(xiàn)在的味道?!?/p>
趁你有機會,記得多吃幾口,不管是吃什么。
因為真到你后悔的時候,最正確的堅守也會成為令你陰魔兩隔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