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偉:讓獨立音樂出圈,讓流行音樂個性
撰文:時堅
今年由于疫情的緣故,許多工作都要暫時緩一緩。忙了很久的韋偉,偶爾在家畫畫,前段時間也開始玩起直播。
韋偉始終沒放棄作為幕后人員為音樂人服務的想法。剛開始直播時,他從制作人的角度解讀毛不易的專輯,接下來開始連線各種幕后的工作人員,希望更多人知道音樂幕后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公眾音樂知識普及,似乎有了成效。
我是旅行團樂隊的宣傳伙伴時堅,分享我所知道的韋偉。?
2019年末,韋偉成為毛不易新專輯的制作人。這張專輯有點像之前宋冬野的《安和橋北》,所有的歌都發(fā)行過,有的歌還不止一個版本,有巨大的流量和聽眾。粉絲先入為主很容易讓他“受累不討好”,何況他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那段時間,他像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 CEO,更確切一點,他像是一個要一邊干銷售一邊敲代碼的程序員:周末演出全國跑,但還要隨時隨地編曲,每時每刻工作。
兩個月后,他完成了毛不易專輯《小王日記》的編曲制作。不僅順利完成,他還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將全專輯10首歌按照日記的形式,制作成一首長達43分鐘的超級單曲。
如果說他擅長做的是在獨立和商業(yè)間找到平衡,讓獨立音樂“出圈”,現(xiàn)在他嘗試的就是在流行音樂領域挑戰(zhàn)聽眾聽覺慣性,讓流行音樂更有個性。
兩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小王日記》廣受好評,一首反潮流的超長單曲被流行音樂聽眾接受,是一件很酷的事。
這時距離韋偉開始做音樂過去了20年。

“韋偉沒胡子時還是挺可愛的,那年他偷喝他爸的葡萄酒喝了半瓶,從醫(yī)院醒來后就開始學習不好了”。
——孔一蟬
1999年的夏天,韋偉和堂哥孔一蟬一起在在廣西老家柳州成立了 The Shadows 樂隊,正式開始音樂生涯。2004年,他帶著 demo 和樂隊來到北京,從此成為北漂一族。2008年,樂隊發(fā)行了第一張專輯《來福膠泥》。從開始做音樂到出專輯,他花了10年。
剛來到北京的時候,他和兩個老鄉(xiāng)在通州合租了一間毛坯房,除了樂隊,做手機彩鈴成為了他的主要業(yè)務。
但是成為一名音樂制作人的念頭始終沒放棄,他開始在豆瓣上給其他獨立音樂人發(fā)豆郵,提供免費編曲服務。但結局大多都是給人家做完一張唱片,這個歌手就不再從事音樂行業(yè)了。
直到2012年,他為歌手阿肆制作了《預謀邂逅》,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那首《我在人民廣場吃炸雞》,就是他在家里的窗臺上編完的,一臺電腦一個聲卡一個耳機,連音箱都沒有。
當時韋偉自己絕對想不到,他家的窗臺成為了獨立音樂金曲的搖籃……?

2013年,韋偉接到了宋冬野的電話,邀請他做首張專輯的制作人。于是他就趴在家里的窗臺上完成了《安和橋北》、《董小姐》、《莉莉安》。
同年,由于旅行團貝斯手的離隊,韋偉在窗臺上寫下了《于是我不再唱歌》。5年后,一個叫做斯外戈的年輕人在明日之子的舞臺上唱這首歌到泣不成聲。?
2014年,韋偉成為了馬頔的制作人,他家的窗臺上又產(chǎn)出了一首金曲《南山南》。

現(xiàn)實卻是:韋偉做的歌“出圈”了,他本人卻一直在圈里。
2016年,“每日人物”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宋冬野錄安和橋北時,唱一小節(jié)吃口肘子丨捧紅了他們,我還沒紅》,這個標題很好地詮釋了韋偉當時的狀態(tài),即便是關于自己的報道,名字也沒辦法放在標題里,因為沒人知道他是誰。
北漂多年,一邊做樂隊,一邊當制作人,但韋偉的家人一直都不太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電視上也看不到,春節(jié)晚會也看不到”。
直到《董小姐》、《安和橋北》在大街小巷播放著,家里人才知道“你認識那個胖子”,僅此而已。對于幕后的制作工作,普通人很難理解。
我第一次見到韋偉是2018年的西湖音樂節(jié)。那時的他比現(xiàn)在稍瘦,耳朵掛著耳機,手里捧著咖啡,禮貌寒暄招呼后,感覺是個有點內(nèi)向的人。很符合當初我對他的人物設定:一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音樂制作人。
上臺前,不知他從哪弄來幾個拉拉隊的手花,演到《周末玩具》的“city people city night”環(huán)節(jié),他抓起手花和孔一蟬開始手舞足蹈。看著他在舞臺上跳來跳去,先前的樹立的高冷形象瞬間顛覆……
那天演出很成功,臺上演得很盡興,觀眾看得很開心,樂樂呵呵。

第二次見面是幾個月后,一個小型的見面會,在樂迷面前他依舊是鬼馬搞怪的角色。結束后的聚餐是我和他第一次近距離的交流,當時樂隊正處于一個“看起來馬上要出頭,但總是差點意思”的狀態(tài),很明顯能感受到大家的焦慮。
韋偉當時說了很多,從市場大環(huán)境到樂隊處境、從樂迷需求到技術手段。有些話很簡單直接,有些我也聽不懂。雖然給我聽的一愣一愣地,但能感覺到他是一個認真去思考問題的人。這一點,隨著和他接觸時間的增多,感觸越深。
后面的日子是樂隊的潛伏期,創(chuàng)作、排練、演出…… 幾乎沒有什么通告,所以樂隊開始拍 Vlog 自我宣傳。
也就在那段時間,他在 Vlog 里說“不演就活不下去了,沒有飯吃了,能演就不錯了,還嘮叨?!?后來這一段被《樂隊的夏天》截取播放了出來,很多觀眾覺得很搞笑。但是說實話,我最開始看到那一段回答,只覺得很真實。

“韋偉總是不合群,我們安靜的時候他微笑,我們躁的時候他還在微笑”。
—— 孔一蟬
2019年,旅行團樂隊參加《樂隊的夏天》節(jié)目,作為鍵盤手的韋偉隨著節(jié)目的熱映被更多人認識。
旅行團在八進七積分賽第二輪絕地求生的《Bye Bye》中,相比于其他隊員的熱血,韋偉好像是絲毫沒有壓力一般,開心的在舞臺上蹦來蹦去。
舞臺上的韋偉像是一個樂天派,但現(xiàn)實中的他卻經(jīng)常多愁善感。
“靜靜等待想擁抱一會的晨曦,想就這樣吹一輩子也吹不完的夏的晚風。不想那么快結束我的搞笑人生。晚安不了的等一下早安。”
—— 韋偉
這一年,韋偉相繼為薛之謙、蔡維澤,R1SE男團等音樂人編曲制作,逐漸從獨立音樂走向主流樂壇。
2019年末,他受邀成為毛不易專輯的制作人。在專輯制作結束后,韋偉給毛不易寫了一封信:
Hi,我的小兄弟毛毛,今天想在我們正式錄制你的第二張專輯的時候,給你寫一些我的想法和感受。我不知道除了你的歌迷會這樣給你寫信,還有沒有我這樣的中年人給你寫信呢,你要是覺得很別扭,想叫停止隨時啊,但是不要吐啊。
很高興也很感激我能參與你的第二張專輯的制作。我想這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工作,和很珍視的一次機會。第一是因為你有很多聽眾,你的歌有很多人都很期待聽到和喜歡,能接到這樣的工作,對我和我的伙伴是很大的鼓勵。因為對于很多前輩來說,我們太年輕了,能接到這樣的工作對我們事業(yè)的發(fā)展有很大的幫助。我相信,但凡想在這行有所建樹,有野心的人,都會很想做你的唱片吧。感謝你們的信任,感謝你帶給我們這樣的運氣,感謝你耐心聽完我真誠地表達了自己的虛榮心。第二我想說,這次專輯制作除了只是你和我平常工作的一部分以外,這九首歌,其實也是你這幾年以來自己很重要的積累吧,這里邊除了有工作上需要固定完成的作品以外,其實有很多都是你內(nèi)心的表達。通過歌詞和旋律能感受到你收獲光環(huán)以外,內(nèi)心的孤獨,不確定和遺憾,也有對很多不確定的美好追求,我想一個人能把這些豐富的情感交給我來給它們上色,描框,裝訂成一幅幅有意思的畫,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想這九首歌不僅僅是大家喜愛普通的流行歌曲,他們更是我們應該珍惜和享受的九種不一樣的精神世界??赡茉捳f得好大,沒法收回了,那就不收回了。我們好好把他們制作出來吧,他們真的是很棒的歌。
最后最后,我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在《明日之子》的后臺見面,你還是一個羞澀的微胖小朋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從容英俊的大明星了。但我想說,我始終覺得你是一個敏感的有才華的生活記錄者,相信時間流逝,熱度褪去,你的音樂還是會長留在很多人的心里和生活里。我幸福地也將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我將珍惜我們接下來兩個月的工作,把我們彼此內(nèi)心打開,不僅僅只是在彼此完成一個工作,玩音樂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讓我們好好享受音樂,享受在錄音室里簡單的快樂吧。

如今韋偉不用再去給獨立音樂人發(fā)豆郵自我介紹了,微博上每天都有人跟他私信,希望能夠讓他幫助自己做音樂。
他也和“幕后圈”合作錄制了一系列音樂教學網(wǎng)課,從入門到進階,從創(chuàng)作到編曲,從樂理到音樂審美。他總是能把抽象晦澀的音樂理論講得通俗易懂,用最簡單的方式去學習音樂,理解音樂。
韋偉很喜歡分享音樂,每次坐他的車他都會放各種不同風格的音樂,順便講解一番然后問我最近在聽什么。在微博上他經(jīng)常推薦一些獨立音樂人,自費轉(zhuǎn)發(fā)送專輯,努力的推廣獨立音樂。
未來,除了做樂隊、幕后制作人、編曲的工作之外,韋偉還希望能夠幫助到更多對音樂有夢想的年輕素人,實現(xiàn)他們的音樂夢想。
就像他在紀錄片《音樂的秘密》里所說的:
“我是給音樂人做服務的,屬于服務業(yè),我是音樂會所的78號,我是阿偉?!?/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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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時堅,編輯:凍梨,校對:外外
文章來源:街聲大事《手記 | 韋偉:讓獨立音樂出圈,讓流行音樂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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