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戀 II —— 青春的交響詩》楊文理、夏琉瓔之章 珍惜眼前之人 第五節(jié)
(五) 無人印照的失心
我張開手,伸向了她。
“那個……”不知道為什么,琉瓔不太愿意在公共場合——也不能叫公共場合,應(yīng)該叫“可能出現(xiàn)一個認識我們的人的地方”——和我牽手。已經(jīng)好幾次都是這樣了,今天是在通往校門口的馬路上,面對我伸出的手,她畏畏縮縮,猶豫不決。
“喲!早安!”羅智很不合時宜地打擾了我們,我都眼看著琉瓔就要下定決心把手伸過來了。
羅智似乎感覺到了我想要殺了他的目光:“怎么了這是?”
“唉……”我希望他不是因為看到了我們想干什么而故意打擾的。
“一起……走吧?!绷瓠嬕诧@然不太開心,甚至不想給羅智好臉色看。
“嗯?”羅智發(fā)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語氣詞。
“唉……”
“怎么了嘛!你沒聽說過有一句俗語叫‘人嘆一聲氣,少得一份利’嗎?”
“是的,我就是感覺我剛剛少得了一份?!?/p>
“啊?”羅智第二次發(fā)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語氣詞。
……
今天中午,冬雪來叫我的樣子有些奇怪,她來到我的座位上,輕輕地用手指戳我:“琉瓔在老地方等你?!睋Q做以往,就算是直接用書打我的頭,我也不奇怪。
“你呢?”
“我今天就算了。”
從她叫我的動作來看,有些可疑,她似乎不敢看我的眼睛。她可絕對是個“有禮貌”的人——說話時一定會直視對方的。
“我呀……我和羅智一起吃?!?/p>
“???”我也如早上的羅智一般,發(fā)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語氣詞。驚訝之余,我沒忘記羅智沒在我旁邊的位置上。
“我已經(jīng)讓他去食堂打飯了?!?/p>
我越來越難以揣摩冬雪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心理變化了,既然羅智成為了她使喚的對象,意味著她開始把羅智看在眼里了。
“就是這樣,你快去找琉瓔吧。”
“啊……好的?!?/p>
……
“冬雪和羅智?”果然,連琉瓔都對此非常震驚:“雖然讓我和文理一起獨處我還挺高興的,但是她的態(tài)度,還是有點讓我在意?!?/p>
“果然你也是這么想的啊。怎么說呢?感覺太勉強了?!?/p>
“對?!?/p>
雖然我們二人都很擔心她,但是在這種吃飯的氛圍下苦思冥想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
“但愿她還是開心的吧,這種時候,可不希望發(fā)生什么心理波動呢?!?/p>
……
似乎陷入心理波動的,不止冬雪一人。今天晚自習期間的學生會辦公室,有一種惶恐不安的微妙氣氛。楊雨霏書記就坐在她平時坐的位置上,表情木然地微微地張著嘴,似乎是在嘆氣。我見王肖萌早就來了,便問她:“你們問過她怎么回事了嗎?”
“能沒問過嗎?她只是說沒事而已。另外啊,你們在隱瞞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我的這位“搭檔”我很了解,這位剛正不阿的“鐵娘子”是一位“絕情”的人。
“你能不能再寬限我們一點時間,先不要把這件事捅到上面去?”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么捂著這件事是為了什么,但是你看看她,”她指了指楊雨霏:“她這個樣子,恐怕連學習的本分都兼顧不好了吧?”
“別別別……”
我正想要給楊雨霏辯護時,琉瓔推門而入,他看出了我似乎是要爭辯的表情,眼神中充滿了疑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事沒事,我們今天繼續(xù)校對文件。”我趕忙以琉瓔為借口從與王肖萌的爭論中解脫開來。
“我再給你們?nèi)鞎r間?!蓖跣っ人Τ鲞@樣一句話后,從楊雨霏的面前搬出一摞文件袋遞給我:“我不求你對得起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對不起任何人?!?/p>
楊雨霏似乎沒有意識到什么東西從她的桌子上被拿走了,只是恍惚地看著對面的教學樓,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少見。
“校園開放日的活動策劃已經(jīng)搞齊全了啊……”我稍微瀏覽了一下材料:校園開放日是面向校內(nèi)外的所有人的,是要優(yōu)先保證的項目。
“唉……”這次我聽清了楊雨霏在嘆氣了。
“好多哦……”琉瓔把她的小腦袋也湊了過來。
“其實也算不多了,我們學校是一個有6個年級、120多個行政班的大學校,而這里面申請的活動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十個,除去幾個全校性的活動,和幾個大社團的活動,基本上就是每個年級準備兩個活動而已?!?/p>
“那咱們年級準備了什么活動呢?”
“高三年級的‘戲碼’每年都是固定的兩個:其一為文科班與理科班的辯論表演賽,其二為和平區(qū)級的示范課堂,這次申報的是生物、物理、歷史、地理四個科目?!?/p>
“哦~我說我們班最近在選什么代表,原來是要準備辯論賽?。 绷瓠嬎坪跏呛荛_心的樣子,她以前似乎不太關(guān)注這些活動。
“那我們一起看這些策劃書吧,如果你覺得哪里不合適,直接告訴我就行?!?/p>
“好!”琉瓔真是干勁滿滿。
于是我們找了個還算寬敞的桌子坐下,一起看起來。
“低年級的活動還真是有趣,有課本劇、魔術(shù)表演、樂器表演什么的……社團要搞的事情也不少啊,機器人社團要在才華橫溢池面前表演節(jié)目,這真的可以嗎?!?/p>
“這有什么不可以嗎?”
“我害怕他們的機器人會掉到才華橫溢池里面去,就像文理一樣?!?/p>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琉瓔還記得那件事??!”
那是初中時期的一個冬天,我、蘇武、雷皓等幾個同學一起在才華橫溢池的冰面上拍照片,但是突然間冰面裂開了,我們幾個全都 “透心涼”了,有一個同學正好在錄像,就把視頻傳到了網(wǎng)上。自此校園傳說又增一條:在冬天跳進才華橫溢池的人會成為國家棟梁——因為才華橫溢池前面就是錢偉長院士的銅像。
“我不僅記得這個,我還記得初一那一年的85年校慶時,蘇武他們班演出的是歷史劇《錢學森》,曹賾貼著胡子演杜魯門總統(tǒng)的樣子真的巨好笑!而劉大馬桶他們班演的是歷史劇《官渡之戰(zhàn)》,他演的是袁紹。嗯!很適合他!”
琉瓔的話語喚醒了我的諸多記憶:竟然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是五年過去了,琉瓔提及的這些人……唉……要不要對琉瓔說蘇武已經(jīng)完成了“復(fù)仇”呢?
另外我沒想到,琉瓔和我竟然有如此多的重合的記憶……也對嘛!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彼此身邊……
好令人害羞的說法……
“哦!對了!”琉瓔拍了拍腦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關(guān)于舞會,我有一些想法?!?/p>
“預(yù)算的事情?”
琉瓔看了看四周:“你說話的聲音好像有些大……”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王肖萌,她果然注意到了這一邊。
“沒事,你說?!?/p>
“我是在想,能不能搞掂募集活動,或者是拉點商業(yè)贊助進來?!?/p>
“前者很好搞,后者的程序非常繁瑣?!?/p>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們可以巧立名目,搞點募集活動?!?/p>
“這其實有點像捐款……”
“你要硬是這么說也很正確,我昨天還看了看咱們學校的官網(wǎng),有校慶的特別頁面,但是頁面上沒有捐贈選項還讓我挺意外的,一般這種民辦活動的網(wǎng)頁上不是總會有這種募集廣告嗎?而且是字體很大的那種。”
“說的對啊……我還沒往這方面想過?!?/p>
“我早就知道文理不是‘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的人啦!”
余光之內(nèi),楊雨霏書記似乎回過了神來,稍微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的頭,雙馬尾上的發(fā)飾晃動很是明顯。
……
結(jié)果次日中午的時候,羅智直接演了一出“大變活人”,在下課前的最后15分鐘的時候從后門溜出去上廁所了,隨后再也沒有回來。
“誒?冬雪她也是一下課就不見了呢?!?/p>
琉瓔的膽子似乎也逐漸大了起來,已經(jīng)敢于從后門進來戳我了,我趕緊把她拉出了教室。
“難道說,他們兩個真的一起吃飯去了?”
我的疑問剛剛發(fā)出,口袋里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拿出一看,竟然是羅智。
“喂?你是掉到哪個坑里去了?我這就去救你。還是說你上廁所忘記帶紙了?”
“啊……這……”羅智顯然被我問的有一些蒙圈:“我想問,你有見到冬雪嗎,下課以后。”
“沒有,我還以為你們倆在一起呢?!?/p>
“并沒有,我只是提前出校門,按照她的吩咐買到了魚香雞絲盒飯,但是在約好的地方?jīng)]見到她?!?/p>
“這……我們也沒見到人啊……”我看了一眼琉瓔,琉瓔也是做搖頭狀。
“我們?哦……你和琉瓔在一起啊……那不打擾啦!”
羅智很快就自顧自地把電話掛掉了。
“那冬雪到底是去哪里了呢?”琉瓔用右手梳了梳自己的劉海兒,似乎對此沒什么頭緒。
結(jié)果等我們二人吃完午飯回來,冬雪已經(jīng)回到了班里,琉瓔還問她去哪了,冬雪卻說她哪里都沒去,真是“可憐”了羅智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放學的時候更是如此,我正要去劉姥姥辦公室拿班上同學的作業(yè)的時候,冬雪已經(jīng)收拾好書包,飛快地溜出了校舍。
“喂,不會是你惹到了她吧?”
和我一起去辦公室的羅智特意在“你”這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我?我最近都沒怎么和她交流,何談惹到呢?”
最近不是在忙校慶的事,就是在準備這周末的摸底考試,哪有心思管她。
“我還有事,發(fā)完作業(yè)本后,還得去找楊書記匯報工作?!?/p>
“好的,那冬雪就交給我了!”
真不知他是哪里來的自信,竟然還能笑出來。
我和羅智的“戲謔”,很快就被琉瓔“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打斷了。
“文理!文理!”
她的聲音從一樓如長虹一般直貫到二樓的辦公室門口,緊張的小碎步聲隔了很久才從樓梯口傳來。
“咋啦?”
“有一個高一年級的學妹急著跑過來傳話,說霏霏缺席了今天的工作會議!”琉瓔跑到我身前焦急的說:“我沒覺得今天霏霏有什么不對,但是晚自習開始時她沒有去團委會辦公室,看起來更像是直接早退了!”
這可絕對不像是楊雨霏書記的行事風格:“沒和你們老丁頭(琉瓔班班主任丁老師的“昵稱”)請假?而且不是還有王肖萌呢嗎?”
“你是不是糊涂了?”羅智在一旁把話接了過來:“王肖萌不是被徐姐姐(我們的英語老師的“昵稱”)抓在辦公室背課文嗎?”
“哦……那也不對啊……”我急急忙忙下樓去找傳話的學妹:“領(lǐng)導(dǎo)不在,你們就不會該干什么干什么嗎?有什么事必須要她決斷?”
“嗚……那個……”高一年級的學妹緊張地手舞足蹈:“確實是有的,今天本應(yīng)該到會的能拿主意的高三的學長學姐們一個都沒來,高二的學長學姐們似乎根本不敢在某些事情,特別是錢的事情上拿主意……”
“我 C?了,他們明年不也就會升上高三,不也就會就任學生干部嗎? M?的 ,有什么事我來拿主意!”
我雖然在學生會只是一名普通的干事,但也好歹是團委組織部的部長,團委會開會,我總能管得了吧!
誒?我怎么感覺背后有一股欣羨的目光在看著我?而高一年級的小學妹似乎是看到了“救星”:“那學長快來吧!”
……
“我 尼 M……”
“額……文理……”琉瓔溫柔地推我的肩膀。我是沒想到楊雨霏書記只是早退了一個多小時,就會積壓下這么多事情,加之很多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一件一件事情仔細問過來,可給我累壞了。再想想以前的楊雨霏書記工作起來是那么地有條不紊,實在是難以想象……
“不行,還是留下了很多問題我沒法解決。”我的左手邊還是放了很多“擱置”的事情。
“不過這種情況下,有學長幫忙已經(jīng)很好了?!眲倓偰莻€高一的學妹似乎是很開心:“大家都很信任學長的?!?/p>
“廢話,現(xiàn)在這屋子里,除了我,你們還能信誰?”
滿屋子的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高一的學妹更是進一步講:“其實楊書記也是很依賴學長你的吧!”
“哈哈哈哈!”這下屋子里的人直接哄堂大笑起來。
“竟然是這樣的?”只有琉瓔一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低年級的同學們幾乎是異口同聲。我則是無奈地把手攤開:“我不覺得是這樣的,我只是一個方便差使的工具人?!?/p>
“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這屋子里的所有人豈不都是如此啦?”
“No!你是高一的,而且是個女生?!?/p>
“我倒是不覺得楊書記會因為這些原因而改變態(tài)度呢!”
……
“哼~哼~”今天的琉瓔在放學的路上,輕輕地哼著小曲:“文理,校慶那兩天,咱們一起在學校里逛一逛好不好?”
“好是好呀,不過我可能會被兄弟們拉走一段時間,其他時間我都可以陪你……而且,這校園都已經(jīng)逛了五年多了,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踏遍了,真的還有什么可逛的嗎?”
“這一次可不一樣哦~”琉瓔笑瞇瞇地說:“還有很多傳說中的校園傳聞,沒有被驗證過呢!”
說話間,手機在口袋里又震動了起來,可是還沒等我去掏手機,它就不震動了。
“是楊雨霏書記?為什么響了一下又掛了?”我拿出手機,和琉瓔一起看。
“我覺得你打回去比較好……”
琉瓔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在我的手掌里又震動了起來:“誒?這次是羅智?……喂?”
“哪兒呢?魔術(shù)楊?”
“我在回家的路上?!?/p>
“哦,剛收拾完爛攤子嗎?辛苦!”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我就直接問了……冬雪喜歡唱歌,對不對?”
我把手機從耳邊放下,和身邊的琉瓔吐槽了一句:“這個人現(xiàn)在三句不離閆冬雪!”然后我再把手機舉起:“對,咋了?”
“我打算十一假期時約她去唱歌,考完摸底考試之后。她好像沒什么精氣神,我打算給她打打氣?!?/p>
“就你?拉倒吧,兄弟。不過還是祝你好運?!蔽铱?,現(xiàn)在我才是那個在“打氣”的人。
不過,羅智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似乎還有那么一個叫閆冬雪的青梅竹馬……不,現(xiàn)在可能只算是朋友了?不可否認的是,從冬雪在我的人際關(guān)系的地位來看,無論是琉瓔的事情、楊書記的事情、羅智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這個人都是繞不開的。
“我們確實應(yīng)該多留意一下冬雪了?!绷瓠嬎坪跏锹犚娏穗娫挼膬?nèi)容,也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次日早上,在我第一次接琉瓔的車站前,我們?nèi)嗽俅蜗嘤隽恕徊贿^這一次我在琉瓔的身邊。
“冬雪!冬雪!”琉瓔很高興地和她揮手,冬雪卻像是觸了電一樣,聽到她的聲音后呆站在原地,望向我們。
如果只是這么簡單就好了……
“冬雪,你剛剛在站牌下面來回走動,是在等我們嗎?”結(jié)果不等我發(fā)問,琉瓔就先問了出來。
“沒有!沒有!沒有!”冬雪連用了三個否定詞,顯然,琉瓔的猜測是正確的。
“嗯?”琉瓔輕輕歪頭,似乎不太能理解冬雪為什么要否定。
“說起來,你今天有去接她啊,不錯不錯!”冬雪很快以我為目標轉(zhuǎn)移了話題。
“因為被某人教訓(xùn)夠了??!”
“的確如此……”冬雪的眼睛在往別處看,這可不像她平常對我的態(tài)度:“不過這都不算啥了,你們倆順利就好……唉呀!干脆別等了,文理,你現(xiàn)在就給琉瓔一個答復(fù)多好?”
“嗯?”琉瓔顯然聽出了冬雪話語中的牽強的感覺,這一次的疑問語氣詞拉地更長了。冬雪對于撮合我們二人一直是最積極的,最近一段時間沒有理她,再次面臨她的這種說辭的時候,我竟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覺……但也正是這種陌生感,讓我第一次意識到這背后的問題:冬雪像是要甩掉什么包袱似的,急不可耐。
“我不會在這里說出口的,特別是在你的面前?!?/p>
這是我的答復(fù)。我以為冬雪會生氣的,但是沒想到她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那你要等到何時?”
“就還是舞會晚上……”
“太晚了!??!”她果然還是生氣了:“你就不怕在那之前琉瓔就已經(jīng)厭倦了你這個無聊的人嗎?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所處的情況,比你考上北大清華的概率還低啊?”
“冬雪,不會這樣的啦……”琉瓔急忙試圖幫我解圍。
“和這么好的女生談戀愛的機會,你就算是再投胎一百次也找不到的,好歹有點緊迫感啊你!”
“我怎么感覺你的緊迫感比我還大呢?”
從我這么多年對冬雪的了解來看,還是“直球”更加有用。
“我才沒有!”
“你不用說了,我的心意早已經(jīng)決定了。我還是那句話,現(xiàn)在有緊迫感的是你,不是我。另外,這種事情,不要看看場合與氛圍嗎?這種學校門前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適合干這個?”
“嘛玩意兒?”冬雪差點就要原地起跳,而一邊的琉瓔則變成一臉擔憂的表情。
“琉瓔,你不用擔心。”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也站得和我近了一些。
“我還真沒想到,你還挺會體諒人的。”冬雪的語氣,比起吃驚,更像是在嘲諷。
“沒事,我可以等的。”琉瓔的表情,恢復(fù)了如她表白那一日的堅定。
我感覺到,某一扇門要被打開了,有些事情將要被改變——我只是在倔強地拖延這個改變發(fā)生的時間而已。
……
“其實,你和琉瓔在搞對象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是紙包不住火了?!绷_智聽說了早上的事情后,和我坦言道:“不過劉姥姥還是那個態(tài)度,況且你也沒犯什么出格的錯誤……只要摸底考試成績過得去的話,你還是很安全的。”
“這……”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班上并沒有什么異常。
“你也是知道的吧……我們倆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并非是戀人。”
“但是你好好反思一下你們倆現(xiàn)在的舉動,已經(jīng)和戀人沒啥差別的啦!在別人看來,這已經(jīng)是既定的事實?!?/p>
“麻煩啊……”
“所以也別怪冬雪讓你快點做答復(fù)啦?!?/p>
“不,我不想被周圍所迷惑……而且這件事給我的感覺,絕非是我和琉瓔兩個人的事情那么簡單。”
“喂,打斷一下?!眲倓倧膭⒗牙艳k公室回來的王肖萌猛地插進了我們的對話:“楊雨霏今天直接請了事假,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我不知道……哦……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p>
好像那一通我沒接到的電話,早就已經(jīng)被我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忘記了啥?”
“昨天楊雨霏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但是我沒接到。”
王肖萌看我拿出了手機,就直接說:“你現(xiàn)在回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剛剛打過,她關(guān)機了?,F(xiàn)在只知道是事假,不是病假?!?/p>
“有時候病假比事假要更讓人放心一些?!?/p>
“不會是那件事把她搞垮了吧?”
王肖萌其實是一個沒有心機的,相當單純的好女孩,只是不那么好交流而已。
“希望不是這樣的,坦率地說,是我遲遲拿不出好的解決辦法,才讓此事拖到現(xiàn)在。”
“你們只是不希望把事情鬧到上面而已。學校的行政,我就不評論了,雖然問題解決得一點也不快,但至少會給你解決?!?/p>
“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還敢上報嗎?你已經(jīng)上了賊船了哦!”我半開玩笑地對王肖萌說。
“我還是相信楊雨霏的。”她冷冰冰地說道:“哦……差點把正事忘了,這是摸底考試的考場安排,周五放學后,記得布置考場。”
“嗯?我還以為你去拿校慶日的裝飾方案了呢!”
“哦……那個呀……”
……
“魔術(shù)楊,待會兒十二點二十分的時候,別忘了帶人去布置校園哦!”今天中午,劉姥姥來抓人的時候,特意抓的都是女生,為的是讓所有的男生都去干活。
“誒!好!”我急忙應(yīng)了一聲后,還在觀看一會兒要執(zhí)行的,由團委會宣傳部最后做出的校園裝飾方案。
“我們高三年級只用負責自己這一棟校舍還有大禮堂的事情,總的來說還是不多的?!绷_智等其他男生都圍在我的桌子前觀看方案。
“繩子、易拉寶等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我們?nèi)ツ睦镱I(lǐng)?”
“為什么要把在美術(shù)教研室收藏的藏品也要擺出來?”
“怎么把這個橫幅從樓頂上掛下來???那個陽臺怎么上去?”
“梯子,我們需要梯子!”
校慶一下子就成了高三生活中難得的調(diào)劑品,同學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斗志滿滿。雖然任務(wù)看起來頗有難度,但還是樂趣十足。楊雨霏書記今日仍然請事假,整個團委會是亂成一鍋粥的狀態(tài),目前是王肖萌在主持工作。往窗外望去,對面的初一學生的部分校舍里更是熱鬧非凡,似乎要先準備周末召開國慶節(jié)的聯(lián)歡會,再準備校慶的事情。
突然間,我的凳子被踹了一下:“都別坐著了,出來干活!”
我回身一看,原來是年級組長崔老師傷愈復(fù)出了!這位來自東北的中年大漢,會毫不吝嗇地與我們這些年輕的男生稱兄道弟——包括這種直接的招呼方法。
“同學們!GO!GO!”
“走嘍!不用上午自習!”
怎么感覺,突然間就燃起來了啊!
……
“文理,我聽說了校慶的預(yù)算的事情了?!背弥蠹叶荚诿Φ臅r候,崔老師把我叫到了一邊。
“不好意思,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好,給您添了麻煩。”
崔老師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倒不如說是你們給我?guī)土舜竺Ρ容^好,我昨天還按了按計算器,校慶的舞會的經(jīng)費,已經(jīng)從‘沒有’緩解到‘吃緊’的程度了?!?/p>
“啊……這……”我苦笑了一下。
“楊雨霏最近一直是請事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我確實不知道。”
崔老師眉頭緊皺:“我剛剛回來上班,也不知道這個姑娘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最近校慶的事情很亂,亂的不是咱們一個年級。經(jīng)費的事情,學校早已經(jīng)分配好了,不能再變動了。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實在不行的話,就在網(wǎng)絡(luò)上搞點募集捐款吧!”
還真是意外,崔老師的想法竟然和琉瓔不謀而合。
崔老師繼續(xù)說道:“別的年級也有這樣搞的,利用WX等軟件,籌集額外的經(jīng)費……當然咱們是補空缺了。從他們的經(jīng)驗上看,籌集萬元根本不是問題?!?/p>
“還有一周的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的,今年的舞會,咱們干脆直接照搬去年的甚至都行,不用再另搞策劃了,先把任務(wù)完成!”
“行吧,那我盡快開始搞?!?/p>
“不用經(jīng)過團委會和學生會了,我待會兒把信息網(wǎng)絡(luò)中心的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給你,你直接搞吧!”
“行!”
……
“琉瓔,大崔今天也跟我提了一下,在網(wǎng)上搞募捐的事情,他說快點搞還來得及?!狈艑W送琉瓔回家的路上,我立刻對她說了這件事。
“沒想到大崔也是這么想的??!嘿嘿~”琉瓔突然躍躍欲試地搓起手來:“還好我已經(jīng)提前有所準備。”
“嗯?什么意思?”
“嘿嘿!好像還沒給文理介紹過我的特殊技能‘網(wǎng)頁制作’呢!”
“你還會這個?真是沒想到啊,我還真沒學過這個。”
“我早就預(yù)料到事情可能會走到這一步,所以已經(jīng)提前在電腦上研究了一下咱們學校的網(wǎng)頁,準備了一些素材?!?/p>
“你還有時間研究這個?文科的背誦壓力不是很大嗎?”
琉瓔突然做望天的狀態(tài):“是嗎?我好像沒有背過什么……”
“那你明天把電腦拿來?反正明天是周五,布置考場的時候我可以摸魚?!?/p>
“不行,我的電腦是臺式機,不能拿到學校來……”琉瓔偷偷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猶豫后面的話:“不如,周六的考試結(jié)束后,文理來我家里……”
“What??????”
……
在一場考試結(jié)束之后到女孩子家里做客,意味著諸多的不便:我這無聊的校服、無聊的發(fā)型、無聊的汗味……當初就不應(yīng)該讓她把這句話說出口的!
“我有點緊張,叔叔阿姨不會介意嗎?”
我已經(jīng)意識到了我對待琉瓔的態(tài)度,和我對待冬雪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什么時候我還考慮過冬雪的父母是怎么看我的??!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他們要六七點鐘才會下班回來,到時候咱們該決定的事情早就決定好了!”
的確如此,下午的考試在四點就結(jié)束了,時間確實充裕。我被琉瓔領(lǐng)著來到了上次分別的家門口前,琉瓔開門的時候,我還“煞有介事”地從門外伸著脖子往門內(nèi)瞧。
“別害怕喲,這里不是什么壞地方~”琉瓔像是在故意打趣。
琉瓔自己的房間和整個屋子的裝扮是有明顯不同的,四壁被漆成了淡粉色,家具也以復(fù)合材料為主,和客廳的木家具風格差異明顯。琉瓔的床上還放了幾個可愛的玩偶,我還以為她會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還是說沒來得及收?重要的是,屋子里有一種不太一樣的香氣,而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香氣的來源……是柜子里的那些花的標本嗎?我湊上去聞了一下,好像不是。
“你看什么呢?”琉瓔從冰箱里拿了一瓶飲料給我。
“啥都沒有!”我立刻從柜子前“跳”回了椅子上,乖乖坐好,要是被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你坐我的椅子,那我坐哪里呢?”琉瓔笑意盈盈,但是語氣卻像是故意在消遣我。
哇!感覺琉瓔回了家里之后,性格又有了一些奇妙的變化!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屋子里還真就只有書桌前的這一把椅子。
“那我去廚房里搬一個凳子……”
“不用啦,你坐在我的床上就可以?!?/p>
“這好嗎?”
“坐~”琉瓔把這個字念得很長,手也指著她的床。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輕手輕腳地坐在了她軟軟的床上,根本不敢動。
“本來是說,冬雪也要一起來做客的。”琉瓔突然提到了冬雪:“可是周四你告訴我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有約其他的事情了,和羅智一起?!?/p>
突然間,我撿起了一段急急忙忙之中忘卻的事情。
“等一下!她好像早上還給我打電話來著?!蔽壹泵μ统鍪謾C,果然發(fā)現(xiàn)早上有她打來的電話——可惜我又沒接到:“我最近不知道是咋回事,連續(xù)地接不到電話?!?/p>
“你的反應(yīng)速度什么時候變慢了?”
我無奈地把手機放下了:“到底什么什么事,會導(dǎo)致電話只響一聲呢?誒?等一下!冬雪和羅智?”
“我聽說時也是你這個表情哦!”
我不知為何露出了一絲笑容,我也不知道我在笑誰:“不管了!說正事說正事!”
“好,我先把電腦打開……”琉瓔啟動了她書桌下面的碩大的臺式機,看上去似乎是造價不菲,難怪她會電腦方面的技能。
“首先是咱們學校現(xiàn)在的官網(wǎng)……”琉瓔先打開了我們學校的官網(wǎng),熟悉的網(wǎng)頁出現(xiàn)在屏幕上:“然后是還在制作中的募捐畫面?!绷瓠嬘衷谝粋€不知名的軟件里一頓操作,竟然變出一個和官網(wǎng)風格非常貼近的網(wǎng)頁,著實嚇了我一跳,連忙站起身來,盯著電腦的屏幕。
“這也太像了吧……那些網(wǎng)絡(luò)詐騙分子就是這么做的嗎?”
“你說這話我可要生氣了哦!”琉瓔氣得把嘴嘟了起來。
我一邊點頭一邊鼓掌:“好,好,我甚至提不出什么修改的意見。”
“所以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讓信網(wǎng)中心的老師再看看?!?/p>
“這個頁面已經(jīng)可以實現(xiàn)捐款了嗎?”
“對,點這里就行了?!彼氖髽税l(fā)出清脆的聲音,頁面自然地跳轉(zhuǎn)了,一個碩大的二維碼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
“用二維碼收款啊……有點意思?!?/p>
“其實也是抄了別的募捐網(wǎng)站啦~”琉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
“應(yīng)該再寫一份情況說明在網(wǎng)頁上,我回去親自寫吧?!?/p>
“對對對!”琉瓔連連點頭:“很多募捐都會有這個的。”
琉瓔把頭轉(zhuǎn)向我的瞬間,似乎是被施加了某種“定身魔法”——我也在看著她,在這恰好的時機,我們四目相對。
“還有呢還有呢!”琉瓔連忙把頭扭開了:“我用自己的公眾號也做了個推送,這樣就能更廣泛地傳播這個捐款鏈接了吧!”
“你竟然還有個人公眾號……厲害啊厲害。”
突然感覺,我就快要被時代拋棄了。不過更重要的是,我們總是這樣四目相對——兩個人對著一個電腦屏幕說話,很難逃脫對方的視線。在這種距離之下,她說話時的呼吸都能被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水汪汪的明眸中,清晰地映著我的身影。直到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才回過神來,我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之中了?
我的反應(yīng),真的是變慢了啊……真的要那樣做嗎?可是,既然有期望,就應(yīng)當有回應(yīng)……我發(fā)誓,這不是“我的意志”,我的嘴唇,是被她吸過去的……
“嗚……呀!”
似乎是碰上了,但似乎又沒碰上,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的手機它響了起來……真應(yīng)該關(guān)掉它的聲音的。
“喂?誰?。俊蔽疑踔劣悬c生氣了。
“喲!魔術(shù)楊!回家了嗎?”
啊……又是羅智這個蠢貨!這已經(jīng)是第幾次了!
“你給爺爬!老子現(xiàn)在沒空理你!”
我欲直接掛斷電話,羅智急的在對面大叫:“別掛!別掛!我有正事!”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現(xiàn)在和冬雪在一起嗎?”
“沒啊。”
我回復(fù)的瞬間,似乎發(fā)現(xiàn)了某些問題:“唉,不對,冬雪不是和你在一起嗎?”聽了我的話,琉瓔也在我身邊連連點頭。
“你說啥呢?你家和冬雪家現(xiàn)在都沒人,我還以為你倆出去玩去了呢?!?/p>
我不愿意追問他為什么要來我家附近尋人:“不對啊……”我也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冬雪說是和你在一起”這件事告訴他。
“哪里不對啦?”聽羅智的語氣,他似乎還蒙在鼓里:“總之,如果你找到她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哦!”說罷,羅智掛了電話。
“這……”身邊的琉瓔一臉擔心的樣子。
毫無疑問,說謊的人就是冬雪自己。
“她好像不止這一次言行不一了?!痹诳焖贆z索了我最近的記憶之后,我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
“好像是這樣的?!绷瓠嬕勃q猶豫豫地這樣承認了。
冬雪以前的性格,用“豬突猛進”來形容都不為過,她現(xiàn)在頻繁地在說謊,說明她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迷茫??粗瓠嬕苍谒妓髦械臉幼?,想必是連她都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們倆的交流陷入了停滯,只剩下疑惑的嘆息。
為了找一找新的話題,我移步到裝著花的標本的柜子前:“這是什么花呀?”我指著其中一頁說道。
“那個啊,那個是秋英?!?/p>
“好家伙,這可是咱們這里絕對少見的東西?!?/p>
“是這樣嗎?這個標本可有好些年頭了,是小時候媽媽給我的?!?/p>
“喔~”
結(jié)果談話又陷入了停滯。
……
為了探明昨日冬雪說謊的原因,我在考試的第二日早上前去堵冬雪考場的門。
“啥事?”她似乎不太歡迎我。
“昨天你去哪里了?”
“琉瓔沒和你說嗎?我和羅智玩去了?!?/p>
“你說謊,羅智說沒和你在一起。”
“他也挺會騙人的喲!”
不可能,羅智在那些語氣、那些言語之中,根本就沒有說謊的理由。
“我昨天打了電話給你,但你沒接吧?!倍├^續(xù)說道。
“我還要問你呢,昨晚我給你打電話,你咋關(guān)機?”
昨晚我都從琉瓔家回來了,卻還不見冬雪回家,便給她打了個電話——我可沒有響一下就掛掉,而是打了好幾次。
“還有這回事?哦……難道是因為考試之后忘記開機了?”
“我服了你了?!?/p>
我不僅服了,我還感覺到:冬雪不太可能坦誠地說出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