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心不定，今日竟聽聞。

匆忙快馬至，恍惚神思沉。

未語涕先至，幾近撲入門。

左右相攙扶，滿眼淚涔涔。

白幡招魂魄，麻衣摔瓦盆。

米面鋪酥果，陳酒祭先人。

一片嚎啕聲，焚香繞煙塵。

凄風黃葉地，冷雨濕新墳。

灶冷去炊煙，塌空無被溫。

院中空落落，烏鴉叫黃昏。

針線猶未成，桌上冷殘羹，

種種皆是痛，只疑在夢中。

余憶童稚時，冬月棉被籠，

銀刀破新梨，妙語說天蓬，

窗外白雪厚，窗內歡笑聲。

酣然一覺醒，惺忪已五更。

天色仍沉暗，灶上屜籠蒸。

熱饃先撿細，剝蛋白生生。

飯食一時畢，親送學堂中，

含笑理衣袖，絮絮四五通。

言談需友善，不可鬧師翁。

一步三回首，漸漸去向東。

回憶忽驚醒，悲痛抑心胸。

阿祖離我去，人去屋成空。

屋是舊時屋，童非當年童。

撫紙試新墨，寫罷往生經(jīng)，

在天若有靈，駕得草木兵，

時時入兒夢，再敘當年景。

——奶奶于辛丑年冬月去世，因腦溢血發(fā)作，人陷入昏迷，很快就逝去了，享年八十一歲，算的上壽終正寢。她生前因著侏儒癥，身材矮小，未嘗不是受到世人冷眼，好在家人都關愛她。我幼年時承歡膝下，昨夜又夢到了當年之事，心有所感，故作此篇。一字一句，淚濕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