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學(xué)院】迪德里克×亞戈 劍與烈火.12

劍中詛咒

一想到這家伙之前那樣說他的E.P.卡片,亞戈對賈斯汀簡直擺不出好臉色,奈何在迪德里克面前不好發(fā)作,便皺著眉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你不帶隊去舊鎮(zhèn)區(qū),反而讓霍根去呢?”
明明賈斯汀才是和他們一起對付過腐化獸的人,為什么迪德里克會把這工作交給霍根,亞戈沒想通。
“這你就不懂了吧!”賈斯汀得意一笑,然后分外無奈地說,“還不是因為你們那位科爾前輩啊,如果再遇上他,我可對付不了,弟兄們只能玩完!霍根就不一樣了,說不定還能給你們抓個活的……呃……說‘活的’好像也不太對哈……”
原來還有這一層考慮,亞戈心下了然。
提到科爾,亞戈也感到有些棘手,這位陌生的前輩E.P.雖然強大,但他如今卻被蛇牙海盜控制,成了他們的敵人。
“喏,我這還有多的票,你和你的兩個同伴要不要一起去?”賈斯汀提議道。
“我先去通知他們一聲好了?!?/p>
片刻后。
“交易會?”得到消息被亞戈喊下來的格蘭特利一臉迷惑,“寶藏不是說已經(jīng)被人買下來了嗎,難道還要搞拍賣?”
“當(dāng)然不是,名義上是請大家伙去圍觀捧金主的場,而實際呢,算是一次‘航海風(fēng)險評估會’,”賈斯汀輕蔑地說,給格蘭特利也遞了一張票,“專為覬覦風(fēng)漩里其他寶貝的蠢蛋們組織的?!?/p>
隨著哈什萊希的富商抵達,現(xiàn)在鎮(zhèn)上關(guān)于深龍王寶藏的消息甚囂塵上。
盡管“真正的寶藏”歸屬已經(jīng)落定,但這場尋寶熱潮卻并未就此停息,只因風(fēng)漩猶在。
黃金、珠玉、價值連城的收藏品,一夜暴富的機會似乎近在眼前。
輿論放大了人心的貪念,即便對風(fēng)漩內(nèi)部的情況一無所知,卻總有利欲熏心之徒愿意鋌而走險。
因此,什么時候出發(fā)、要投入多少成本、又該由誰來打頭陣,就成了這伙人需要商量的話題。
而已經(jīng)知道“真正的寶藏”只是一把劍的亞戈則對這場交易會興趣不大,他看向迪德里克詢問道:“……可這應(yīng)該不是我們現(xiàn)在需要重點關(guān)注的事情吧?”
與之相比,盡快鎖定礦洞的位置營救尤利烏斯前輩和失蹤的鎮(zhèn)民們不是更緊迫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迪德里克耐著性子給兩位騎士解釋了自己這邊的打算,“福戈鎮(zhèn)附近只有一個被荒廢的地下采石場,找洞口容易,但要摸清楚里面的情況可就難了?!?/p>
所以為了避免蛇牙海盜有所覺察,把被擄走的鎮(zhèn)民當(dāng)做人質(zhì)魚死網(wǎng)破,他們最好能掌握更多的情報再進入其中。
至于這和交易會有什么關(guān)系,則是由賈斯汀做出了解答:“作為寶藏背后的推手,蛇牙海盜竟然這么想趕著那伙人闖進風(fēng)漩里送死,就肯定會在這次交易會上露出馬腳?!?/p>
聽賈斯汀這么說,亞戈才忽然意識到。
之前那只蛇眼異瞳的鬣狗似乎完全知道“深龍王寶藏”的底細,甚至能拿出一把堪稱寶藏之名的劍用以造勢。
這就意味著,蛇牙海盜來到福戈鎮(zhèn)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寶藏。
甚至往深處想,在掌握了那種黑色黏液后,吸引眾多外來者涌入白霧海灣可能才是他們的目的。
風(fēng)漩如果僅僅是狂風(fēng)形成的障壁還好,可那卻是E.P.點引起的異象,其中極有可能存在E.P.粒子,“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尋寶者去送死吧?”
即便亞戈不能理解蛇牙海盜做這一切的意義,也知道故意慫恿普通人進入E.P.粒子存在的區(qū)域是何等惡毒的居心。
“敢碰巴亭殿下名下的寶藏,本來就罪該萬死!”賈斯汀憤憤不平地冷哼道,“不過你說的也對,要真讓這么多人死在這兒,可得給盧德維戈惹上不小的麻煩?!?/p>
“也就是說,我們還得想辦法阻撓他們出海?”格蘭特利摸著下巴也明白了現(xiàn)狀。
幾人談話間,奧斯卡手肘夾著一疊信紙和封袋,一邊擦拭著護目眼鏡一邊朝他們走來,“交易會的話,我就不去了?!?/p>
見亞戈和格蘭特利轉(zhuǎn)頭看來,他戴上眼鏡朝他們晃了晃手里的信件,嘆氣道:“我剛剛問過海頓老板,他說鎮(zhèn)上的人基本都不用電話,所以我準(zhǔn)備去鎮(zhèn)上的驛站碰碰運氣?!?/p>
“你們想聯(lián)系騎士聯(lián)盟?”迪德里克看上去并不意外。
“嗯,這次事件的任務(wù)等級恐怕遠遠超出預(yù)期,我們需要騎士團的支援?!边@是奧斯卡綜合他們進入福戈鎮(zhèn)至今所有遭遇后得出的判斷。
聽奧斯卡這么說,靠在桌角的賈斯汀欲言又止,雖然算是潑冷水,但想了想措辭,還是開口道:“如果能聯(lián)系上,騎士聯(lián)盟應(yīng)該就不會只派你們?nèi)齻€來了,建議你們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總得試一試,可能靠傳統(tǒng)的書信還能把消息傳遞回去?!眾W斯卡堅定道。
“奧斯卡,你確定不和我們一起行動?要不我和格蘭跟你一起去驛站那邊吧?”亞戈下意識覺得在這時候分開不是個好主意。
冥冥之中,像是有卡片在指引他,但他卻看不見任何一張出現(xiàn)。
……還真是奇怪。
奧斯卡搖頭一笑,說:“不用了,我剛才已經(jīng)問清楚驛站的位置了,離靡石街不遠,就放心交給我吧,畢竟比起戰(zhàn)斗,還是文書工作更適合我?!?/p>
他們?nèi)齻€以往一起行動時,一般也都是奧斯卡負(fù)責(zé)記錄和聯(lián)絡(luò)工作,這次格蘭特利也習(xí)慣了相信他,只拍了拍奧斯卡的肩膀,默契與信賴無需多言,“記得帶上武器,萬事小心?!?/p>
“你們也是?!眾W斯卡點頭,側(cè)身展示了鼓起的腰包,里面已經(jīng)裝上了那把燧發(fā)槍。
這倒是提醒了亞戈,他快步上樓把格蘭特利從武器庫里給他挑的那把劍帶上了。
回來時奧斯卡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了珊瑚爵士。
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們留下的四個人便也出發(fā)前往之前亞戈和迪德里克去過的那家“妓院”。
與上次不同,這回他們拿著票,可以堂而皇之地從正門進去了。
“漫霧玫瑰……”格蘭特利緩緩念出了店名,結(jié)合出來接客的店員服裝和其內(nèi)部裝潢,他立馬明白過來,和賈斯汀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笑,“之前居然沒注意,難怪你會說靡石街是消遣的地方?!?/p>
賈斯汀在見到門口朝他搔首弄姿的半裸牛郎時瞬間來勁了,“啊哈,好久沒來了,走走走!我?guī)銈兺嫒?,你們喜歡帥哥還是美……”
“賈斯汀?!?/p>
迪德里克輕聲一喊,賈斯汀當(dāng)即像是中了定身E.P.一般。
剛才還眉飛色舞的灰狼海盜轉(zhuǎn)眼就搖著尾巴討好求饒,“老大,當(dāng)然都聽您安排?!?/p>
所謂一物降一物,賈斯汀這轉(zhuǎn)變著實好笑,但亞戈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就注意到明里暗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對著他們四人議論指點了。
高大的紅發(fā)雄狼本就顯眼,再加上授名海盜船長這一層頭銜,站在漫霧玫瑰門口,迪德里克的存在不可謂不高調(diào)。
只要消息稍微靈通一點,基本都能一眼看出他們一行的身份。
“不是說他被警衛(wèi)隊當(dāng)街抓走了嗎?怎么……?”
“嗐,在盧德維戈誰敢隨意拿捏炎牙啊,有權(quán)有勢的世界你不懂……”
“這么喜歡亂嚼舌根,我不介意請你們?nèi)ズ缺韬煤昧牧?。”獨眼的警衛(wèi)隊長拜弗蘭不知何時站在了這幾個游手好閑的混混背后,嚇得他們立馬噤聲連滾帶爬地散了。
這下至少明面上沒有人再對著這邊指手畫腳了。
迪德里克上前禮貌性地點頭微笑:“拜弗蘭隊長今天怎么有興致來這種地方解悶了?”
明知故問,拜弗蘭皮笑肉不笑地用右眼翻了個白眼:“托你的福?!?/p>
交易會吸引了鎮(zhèn)上大部分人流匯集,其中大多數(shù)有自知之明,不奢求能分得一杯羹,只是來看個熱鬧。
本來拜弗蘭完全不想親自過來,但是瘟疫的消息也是他親自下令發(fā)布的,如今尚未發(fā)現(xiàn)那種病癥的擴散,他必須防范于未然。
親眼見到一具變異的尸體,迪德里克所言由不得他不信,但愿不會出什么事才好。
兩看相厭,兩人沒有過多糾纏。
拜弗蘭錯開身位往不遠處駐守的警衛(wèi)隊崗哨走去,迪德里克回頭看了那邊一眼,就收回視線帶著亞戈三人進入了漫霧玫瑰“交易所”。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亞戈雖然從迪德里克那里知道了他和這位獨眼警衛(wèi)隊長的交涉結(jié)果,但就拜弗蘭之前行事風(fēng)格來看,總感覺一切都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
“他這么積極配合確實讓人意外,不過……”
迪德里克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爽朗中透露著嫵媚的雄性嗓音橫插進來,“真是許久未見吶,德里克大人!”
先聞其聲,后見其人。
一只渾身雪白的雄狐把身邊的客人交給其他店員招呼,便直奔迪德里克而來。
他穿著灰色的輕紗坎肩搭長褲,大方展現(xiàn)著精瘦卻不羸弱的身材,手腕和脖頸上都戴著金色的鏈飾,整個人看上去性感而不失風(fēng)度,讓人一眼就難以忘懷。
此人非常熟練地湊近了迪德里克,用手指勾著迪德里克的外套紐扣打圈圈。
這就算了,更別提他甚至相當(dāng)放肆地靠在迪德里克肩頭,嘴上還說著:“聽說您來鎮(zhèn)上了,我特地推了好多邀約等您呢……”
原本亞戈還在心里暗自驚嘆他的外貌,這下恨不得當(dāng)場拔劍沖上去。
這又是哪來的狐貍精?!
心中警鈴大作的亞戈忍不住想上去動手把白狐從迪德里克身上拉開,好在迪德里克自己側(cè)身避開了白狐的投懷送抱,“伊諾維,我們不是來你這玩樂的?!?/p>
見狀亞戈頓時松了口氣。
“趟進這淌渾水對你可沒什么好處……”以往的交情似乎都被迪德里克不冷不熱的語調(diào)沖淡了,“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p>
“這么多年了,你還不懂我嘛?!北粏咀饕林Z維的白狐對此卻毫不失落,只用欲語還休的眼神嗔怪地看了迪德里克一眼,“鬧著玩的買賣,巴亭殿下是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p>
“他最好不會……”不知者不罪,迪德里克面不改色地回答道,“讓我們進去吧。”
“呵呵,那是自然?!卑缀辛艘欢Y,看向迪德里克身后的亞戈三人,微笑道,“三位先生,本店不允許攜帶危險的東西入內(nèi)哦,請到那邊的柜臺寄存你們的武器裝備。”
“???以前怎么沒這規(guī)矩?”畢竟是別人的地盤,面子還是要給的,雖然不情愿,賈斯汀還是解開了腰間繁瑣的刀鞘皮帶。
“今天比較特殊,”白狐歉意一笑,“還請見諒?!?/p>
亞戈和格蘭特利對視一眼,格蘭特利聳聳肩,隨手把劍拍在柜臺上,等白狐帶著迪德里克走得稍遠了,他才偏頭問賈斯?。骸拔?,阿賈,這人什么來頭?。俊?/p>
同時亞戈也把還沒捂熱的新劍交給了柜臺里的青年店員。
“小帥哥出門還帶著這么漂亮的劍啊,你們是冒險者嗎?”店員朝著亞戈擠眉弄眼,接劍時手指暗示性地在亞戈手腕上蹭了蹭。
而旁邊背靠著臺壁的賈斯汀正在回答格蘭特利:“他啊,他叫埃伊諾維,這兒的老板,也是以前老大的老相識?!?/p>
“噢?他們難道——”格蘭特利說話的尾音拖長,意有所指。
“不,我們不是冒險者……”聽到他們倆談?wù)摰膬?nèi)容,亞戈一下子就沒心思管手腕上的癢了,他豎起耳朵不敢聽漏一個字。
“嘿嘿,不瞞你說,他倒是三番五次想爬我們老大的床,只不過嘛……”賈斯汀惡趣味地盯著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迪德里克笑了笑。
“只不過啥,他們還是睡了?”格蘭特利的直言不諱差點搞得亞戈心臟停跳。
“當(dāng)然沒有!雖然伊諾維老板確實身材模樣一流,但老大每次都回拒了。要我說,他肯定是不喜歡這一款的!”
“那你說你們老大喜歡什么類型的?”格蘭特利這下倒是有些感興趣地追問。
賈斯汀竟然非常認(rèn)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這個嘛……”
“咳咳!”亞戈莫名有些緊張地咳嗽了兩聲打斷了賈斯汀,“格蘭,我弄好了,咱們走吧!”
說完,亞戈對還在嘗試撩撥他的店員不管不顧地起身走了。
格蘭特利和賈斯汀只好暫時中止他們臭味相投的話題跟了上去。
這還是亞戈第一次從正門進入漫霧玫瑰內(nèi)部。
空氣中飄蕩著令人微醺的香料與酒氣的混合甜香,仿佛讓人泡在奢靡的紅酒浴缸中,這棟石制樓宇的前廳大堂雕梁畫棟,富麗堂皇。
與上次他去過的供人休息親熱的后方區(qū)域不同,眼前的畫面完美地符合了亞戈頭腦中對這類銷金窟的想象。
走廊兩側(cè)是各種掛畫與藏品,亞戈看不出真假,也無心品鑒。
他滿心滿眼都只有站在盡頭的樓梯口靜靜地等著他們的迪德里克。
迪德里克看上去對一直糾纏著他的埃伊諾維有些不耐煩了,他見亞戈三人過來,頓時露出了得救般地笑容:“好了嗎?”
“嗯!”亞戈點頭回笑。
“那我們上去吧。伊諾維,你可以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我知道你這里怎么走?!?/p>
迪德里克表情上的變化很明顯,埃伊諾維的目光在亞戈和迪德里克身上來回轉(zhuǎn)了一圈,但他好像暫且沒看出什么端倪來,便知趣地告退。
“對了,雖然二樓和三樓都是這次寶藏交易會的展廳,但三樓只有德里克大人您能上去哦?!卑R林Z維臨走前提醒道。
至于原因,埃伊諾維隱晦地表達了是主辦者的意思。
“那位哈什萊希的富商?”賈斯汀不屑一顧道,“只怕是自詡為貴族,想搞搞特權(quán)的把戲吧?!?/p>
“這我就不好說了。”埃伊諾維微笑著走了。
四人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把二樓原本的桌椅擺設(shè)清空改造而成的展廳內(nèi)已經(jīng)有很多人在參觀,放置于玻璃柜內(nèi)的“寶藏”都被明碼標(biāo)價地注釋上“已出售”。
“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還特地標(biāo)明是威瑟夫發(fā)掘的寶藏。我看看……這么個破爛賣這么貴?!”賈斯汀指著一尊精巧的天體儀模型驚詫不已。
而迪德里克則慢慢閉上眼睛,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神色,“你難道不覺得這個‘破爛’有些熟悉嗎?”
聽他這么說,亞戈和格蘭特利也觀察起了這個模型擺件。
粗略一看不知道,讀過旁邊的簡介和標(biāo)價的位數(shù),他們才明白這東西為什么能被稱為寶藏。
原來這個擺件模型上充當(dāng)星球的球體竟然都是大小不一的珍珠,每一顆的顏色還都不同,在燈光下散發(fā)著微茫的虹暈。
而它渾圓的支架竟然能完美地嵌合每一顆珍珠而不破壞整體構(gòu)造,嚴(yán)絲合縫地鑲貼在支架上的融金雕紋更堪稱鬼斧神工。底座上還內(nèi)嵌有四枚純凈的藍水晶,散發(fā)著蔚藍如海的光輝與之交相呼應(yīng)。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哈伯德以前寶貝得不得了,成天擺在他們船長室里的那個玩意兒嗎!”賈斯汀豁然大悟,有點不敢相信地喃喃道,“這個叫威瑟夫的,莫不是在風(fēng)漩里洗劫了整艘破曉號吧?!?/p>
“要是那家伙知道哈伯德的遺物被人挖出來賣了,恐怕得把這地方掀個底朝天?!惫嗜艘咽?,迪德里克只能搖頭唏噓。
“‘那家伙’是指……?”亞戈不免好奇地回頭問。
“是哈伯德的老婆……啊不!應(yīng)該說是老公吧,他們是對夫夫哦?!辟Z斯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臉上也露出了追憶的神情。
一對夫夫?!
這亞戈倒是沒想到,雖然盧德維戈確實允許同性婚姻,但一位授名海盜的丈夫,又會是什么樣的人呢?
……不過想這些也沒有意義,畢竟哈伯德已死,他們的結(jié)局只怕是天人永隔。
“喲,這不是迪德里克船長和兩位騎士閣下嗎?”一只棕熊在他們身后冷笑道,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嗓門在展廳內(nèi)格外的大。
亞戈想了幾秒才認(rèn)出他是哈維因號的大副,他旁邊還站著一只灰白毛色的熊人,——哈維因號的船長,他也來了。
棕熊喊出迪德里克的名字也就罷了,被他當(dāng)場叫破亞戈二人騎士的身份,讓亞戈瞬間感受到幾道隱于暗中的視線盯了過來,仿佛如芒在背。
低聲議論發(fā)出的嗡嗡聲如電花般掃過二樓內(nèi)的人群。
“……騎士?又有騎士來鎮(zhèn)上了?!”
“警衛(wèi)隊不是就在樓下嗎?需不需要去報告一下啊……”
福戈鎮(zhèn)人在竊竊私語。
“騎士怎么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就是,不挺好的嘛,誒誒那個老虎小哥是我的菜啊……”
外來者則對騎士仍持友好態(tài)度。
“聽說迪德里克船長日前被請去警衛(wèi)局喝茶了,這么快就出來啦,不要緊吧?”棕熊大副冷嘲熱諷道。
“自然不要緊,都是誤會一樁罷了?!钡系吕锟寺冻隽艘粋€毫無溫度的淡笑,“倒是你們,哈維因船長,你在這里出現(xiàn)的意思是說,你還執(zhí)迷不悟準(zhǔn)備放手一搏,是嗎?”
本來準(zhǔn)備繞著走,沒想到自己的大副卻主動挑釁引起了迪德里克的注意。
哈維因船長現(xiàn)在臉色難看地說:“這就不勞你費心了,迪德里克船長,麻煩你們讓一讓,我們要去三樓。”
“先生,如果是船隊的話,只有船長級的客人才可以上樓,請您在二樓等候?!笔卦谌龢堑牡陠T恭敬而公式化地對哈維因大副說道。
“你說什么……?!”大副還沒來得及表達不滿,就被哈維因船長狠敲了一下腦袋。
哈維因船長怒其不爭地低喝命令:“給我在這等著!”
見狀迪德里克也走上前來,不緊不慢地說:“那我們不妨一起上去吧,哈維因船長你看如何?”
哈維因船長現(xiàn)在一看到迪德里克,就想起了自己那打了水漂的四成利潤,表情活像生吞了一只蒼蠅般扭曲,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來,“請,便。”
在迪德里克的眼神示意下,亞戈三人便留在了二樓展廳。
“既然如此,我們也分頭行動吧!”賈斯汀建議,要找線索的話,自然是分開來比較有效率。
在約定好會和的時間地點后,三人也分開探往漫霧玫瑰各處。
亞戈對這類地方并不了解,現(xiàn)在他沒了卡片E.P.指引方向,只能到處閑逛。
一邊參觀被譽為深龍王寶藏的藏品,一邊躲開四處前來搭訕的陌生人。
交易會上出現(xiàn)騎士的消息想必是傳開了,他明顯感覺到了室內(nèi)氣氛有微妙的變化。
不知不覺間,亞戈又轉(zhuǎn)到了后方區(qū)域的入口,他在看見周圍糾纏擁吻的男男女女?dāng)?shù)量變多了以后才猛然意識到這一點。
亞戈正想離開時,忽然在圍墻角落的小過道邊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
好像有點眼熟啊。
那個身影左瞧右看,確定沒人察覺后,從過道的拐角閃身進了屋內(nèi)。
見狀亞戈悄聲慢步地跟了上去。
這個人在漫霧玫瑰后方的一樓走廊內(nèi)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停在了一處死胡同面前。
亞戈躲在墻腳,心跳陡然加速,只因他在身影回頭張望時看清了那張臉。
他想起來了!
這張臉?biāo)痪们安旁谝粡埾嗥峡吹竭^,那張全家福!
——他是前任燈塔管理員威瑟夫。
威瑟夫竟然也來交易會了……
他當(dāng)然會來!深龍王寶藏都是他帶出來的不是嗎?
亞戈按捺住心里發(fā)現(xiàn)重要線索的激動,悄悄地探頭再看,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還對著一堵墻慌張失措的威瑟夫竟然不見了!
他迅速沖到了那面墻前,可這條路是條死路,兩側(cè)也只有墻壁,威瑟夫怎么可能憑空消失了?
難道……
亞戈莫名產(chǎn)生了一個猜測,他抬手喚出奧斯卡的卡片,使用了奧斯卡的E.P.。
眼中光芒一閃,墻面后,一條樓梯在E.P.強化的視覺下無所遁形。
果然如此!
亞戈抬起手摸上這堵墻面,他的手卻完全沒有碰到實物,直接穿透了過去。
那看上去真實的墻面竟然只是一道虛無的幻象,這里也不是死胡同,而是從另一個方向上樓的樓梯口。
“這是什么人的E.P.形成的幻象嗎……”亞戈不確定地自言自語道。
如果現(xiàn)在折返回去,把發(fā)現(xiàn)威瑟夫和這面假墻的情況告訴格蘭和賈斯汀再回來的話,恐怕就再也追不上威瑟夫了,現(xiàn)在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亞戈咬了咬牙,直接閉上眼睛對著墻撞了上去。
他的身體毫無阻滯地穿過了墻面幻影,然后差點被其后的臺階絆倒。
“呼……過來了,得快點跟上去才行……”亞戈扶著樓道的欄桿快步上樓。
這處樓梯的環(huán)境和剛才走的不一樣,它狹窄陰暗,更像是供內(nèi)部人員使用的路徑。
通往二樓的門鎖著,亞戈猶豫片刻,決定直接上三樓看看。
一推門,竟然直接來到了一排包間的后側(cè)員工通道。
威瑟夫正在通道盡頭的房門前徘徊,他看上去非常焦急。似乎等到了包間內(nèi)的回應(yīng),他如蒙大赦地進入了那間屋子。
湊近能隱約聽見那間屋子里面交談的聲音。
有人在低聲下氣地懇求,“求求你……我已經(jīng)照你說的做了,求求你,把我的孩子們還給我吧……”
孩子?!……是指威廉嗎?
好奇心驅(qū)使著亞戈躲在房門后,透過門縫往里面探看。
由于角度問題,他只能看到疑似威瑟夫的背影擋在門前,對面似乎有一只只穿著一條垮褲的雄獸。
“這我暫時可沒辦法,你應(yīng)該也聽說了吧,你女兒威娜被那只獅子騎士搶走了?!?/p>
這是那只異瞳鬣狗的聲音!他居然還留在這里!
亞戈原本以為他們上次襲擊無果后已經(jīng)離開了,結(jié)果這只鬣狗居然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仍然參加了這場交易會。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亞戈能從鬣狗的語調(diào)中聽出幾分愉悅。
“那……那威廉!”威瑟夫的聲音顫顫巍巍。
鬣狗似乎嘆了口氣,陰惻惻地說:“那個叫沙琳的婊子把他藏了起來,我們?nèi)ネ砹艘徊?,他現(xiàn)在也在那些騎士的手里哦?!?/p>
“騎士,又是騎士……可惡……又是騎士!”
“我知道他們很可惡,不過嘛,你也不用擔(dān)心你孩子的安危,要知道,他們可比你有用多了……”
在門外偷聽的亞戈心里一陣惡寒。
而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威瑟夫聽起來像是很想和孩子團聚,但威廉醒來以后卻從來沒有提到過他的爸爸,第一個想到的反而是尤利烏斯前輩。
難道威廉不知道他爸爸還活著嗎?亞戈懷疑地想。
就在亞戈打算再用一次奧斯卡的E.P.徹底看清楚室內(nèi)情況時,他猛然感到耳后有一股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勁風(fēng)襲來。
糟了!
亞戈來不及多想,直接埋低腦袋側(cè)身一閃,堪堪躲過往他后頸砍來的手刀。
回頭時,亞戈整個人被高大的陰影籠罩,公牛身上的濃重的體味讓他渾身驟然繃緊。
“哼,反應(yīng)倒是不慢?!泵字Z陶人角上的銀環(huán)閃亮,遠比亞戈碩大的體型給人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他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彎刀,語氣森然,“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小騎士。說吧,你聽到了多少東西?!?/p>
“出什么事了?!”這邊的動靜同時引起了房內(nèi)人的注意。
如果在這里被抓住的話下場難以想象,該怎么辦?!
一時之間,亞戈屏住呼吸,腦子里飛快閃過各種念頭。
朝門口走來的腳步聲迫近,每一下都踩在亞戈的心跳上。
這么近的距離,想要從這只公牛手上逃跑根本不可能。
他要故意制造混亂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嗎?……教官也在三樓,他會來幫忙的!
不,不能這樣做……他還有更好的辦法。
一個可能性蠻橫地霸占了亞戈的腦海,指引著他做出決斷。
這種感覺……
格蘭說得沒錯,他的E.P.其實一直都在運作。
亞戈如夢初醒,千鈞一發(fā)之際,他揚手喚出了“尤利烏斯”的人物卡。
暗金色卡片出現(xiàn)的一瞬間,公牛多年的傭兵經(jīng)驗讓他毫不猶豫地朝著亞戈揮刀斬下。
——但已經(jīng)太遲了!
“達倫,不許動!”亞戈低聲喝道。
公牛傭兵劈斬的動作應(yīng)聲而止。
“什么?!你……!”公牛大驚失色地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
那把彎刀的鋒刃在離亞戈的頭僅有十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緊張出一身冷汗的亞戈深呼吸了一口氣,幸好,他上次和迪德里克在床底下時記住了這只米諾陶人的名字。
然而危機還沒解除,屋里的鬣狗顯然也察覺到事情的異常,“達倫?怎么回事?”
他就要打開門了!
那就試試這樣命令——
亞戈搶在公牛回話前低聲快速說道:“達倫,忘記你看見過我的這件事,這里一切正常!”
E.P.立即生效,亞戈感到一陣脫力的同時,達倫眼中的驚駭迅速被撫平。
在無形的超自然力量操縱下,他像是沒看見身旁的亞戈一樣,神色鎮(zhèn)定地收刀,而后推門而入,“沒什么事,倒是你,真能確定那把劍沒問題嗎?我的雇主有些不安……”
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把對話的聲音阻斷得模糊不清。
有驚無險,亞戈總算放松下來。
沒想到這種程度的控制也能做到,尤利烏斯前輩的E.P.果然很強啊……
亞戈自覺體力難以再支持他繼續(xù)使用E.P.,也就不敢再冒險過去偷聽。
他正打算原路返回告知同伴這里的情況,結(jié)果卻聽到三樓外側(cè)的前廳傳來一陣驚呼和騷動,便被吸引了過去。
“……沒,沒事吧!”幾名店員正圍著另一名店員,周圍還有不少人在旁觀。
而那名被圍的店員正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痛呼不已,在他旁邊,玻璃渣子破碎四散,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掉落在地,上面沾染了血跡。
“剛剛是什么情況?”
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但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把劍就好像突然活了一樣,想要逃離般自己沖破了展示柜,劍刃正好撞在了旁邊店員的手臂。
劍身飲血后又沉寂了下去,直挺挺地哐當(dāng)砸在了地上。
現(xiàn)在能來三樓的不是漫霧玫瑰的店員,就是非富即貴的客人。
出了這樣的事,埃伊諾維很快就趕了過來,“怎么這么不小心?這把劍可是這次最貴重的藏品,把你們都賣了也賠不起!”
“不……伊諾維大人,是那把劍!它……它突然……”
“夠了,不要再多說了,”埃伊諾維雖然嘴上嚴(yán)厲,但他皺眉看向受傷店員的表情卻非常心疼,他親自用毛巾按住傷口幫忙止血,“傷口不深,快帶他去處理一下,這里有我。”
受傷店員很快被帶離,展示區(qū)域也迅速被清理干凈,埃伊諾維經(jīng)驗老到地說起場面話安撫客人的情緒。
那把劍則被重新放入沒了玻璃的展示柜。
短暫的鬧劇似乎沒有改變?nèi)魏问虑椤?/p>
在暗處遠觀的亞戈只看到了這一段,沒弄清楚始末,他正一知半解地要收回視線,卻不經(jīng)意地瞄見那名受傷的店員被帶走時,已經(jīng)不再流血的傷口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青綠色。
亞戈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看錯了,想追上去再看一眼時,他們卻已經(jīng)走遠了。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迷路了嗎?”
“啊,沒有沒有!”亞戈剛才沒注意到自己居然走出來了,結(jié)果正好被一名換崗的店員抓了個正著。
店員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亞戈,“先生,請問你有邀請函嗎?”
“這個……我正準(zhǔn)備走呢,哈哈……”亞戈慌亂之中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這種情況。
“等一下,誰知道你是不是溜進來準(zhǔn)備偷東西的?我想我們有必要請樓下的警衛(wèi)隊來處理這件事了!”見亞戈含糊其詞,店員的態(tài)度立馬就變了。
“不必了,他是我的人。”
亞戈耳尖一顫,喜出望外地看向了來人。
店員認(rèn)出了走過來的雄狼身份,態(tài)度再次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有些為難地逢迎道:“這……就算是迪德里克大人,也不能帶您的手下上來呀。”
迪德里克白色狼眉上的那抹紅毛挑了挑,十分隨意地把亞戈攬進了懷里。
比起立刻面紅耳熱僵硬成一根木頭般的亞戈,迪德里克的動作和言語相當(dāng)自然,“誰跟你說他是我的手下了?”
“那是……?”
“他是我的男伴,聽懂了嗎?”迪德里克壞笑著捏了捏亞戈的耳朵。
“噢噢!原來如此,”店員驚訝之余恭敬地行禮,“如果是您的伴侶當(dāng)然可以隨同出席,還請這位先生原諒我剛才的冒犯?!?/p>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然!”亞戈渾身都被迪德里克的溫度和氣息包裹著,說話都比剛才更結(jié)巴了。
應(yīng)付完店員,迪德里克攬著亞戈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小包間里才松開他。
“你是怎么上來的?”
“你怎么這么熟練?。 ?/p>
關(guān)上門,兩個人同時開口。
熟練?迪德里克莞爾一笑:“你要學(xué)的東西還多著呢?!?/p>
被迪德里克三言兩語幾個動作就搞得心頭一片火熱的亞戈不得不默念了好幾遍“他不是教官”,才勉強架設(shè)好心理防線,慢慢冷靜下來。
臉上還有些余熱的亞戈跟迪德里克講述了他發(fā)現(xiàn)威瑟夫的經(jīng)過。
“蛇牙海盜居然還在這里嗎……”迪德里克理清了亞戈給出的信息。
“他們到底為什么這么有恃無恐呢?”亞戈困惑地問。
之前在舊鎮(zhèn)區(qū)密林逃走的那只鬣狗肯定向他們的頭領(lǐng)通報了情況,如果他們的目標(biāo)真的是威廉,那為什么沒有動手的跡象,他們忌憚的真的是警衛(wèi)隊嗎?
亞戈不禁陷入了懷疑。
“據(jù)你所說,那面墻要真是E.P.形成的話,那亞蘭斯人掌握的E.P.可能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復(fù)雜,這里普通人太多了,我們得小心行事。”
“說起這個,剛才是怎么回事???”亞戈想起了那名受傷的店員。
“唔……在看到深龍王寶藏是一把劍以后,那位哈什萊希的買家似乎有點不太滿意,伊諾維他們就暫時把劍放到了外面的展柜里,”迪德里克神色古怪地說,“但是剛剛哈伯德的那把劍好像出了點問題?!?/p>
仿佛是在刻意印證迪德里克所說的話一般。
他話音剛落,一聲慘叫響徹整棟漫霧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