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兇 同人 苦行 第四十九章 下
“結(jié)果是我誤判了。那老太太把繩繞脖子上,兩手在背后交叉,把繩的兩端纏手腕上,手臂抬起再猛地下落。那姿勢越勒越緊越緊越?jīng)]勁兒,越?jīng)]勁兒手就垂得越低,然后就勒得更緊。等兩手垂到身側(cè)時,人就差不多沒了。這母子倆感情非常好,李志勇當(dāng)時懵了就顧著把繩從他媽手上拽下來,現(xiàn)場和物證都幾乎破壞殆盡,所以法醫(yī)和我都沒看出最初老太太是個什么姿勢。是老關(guān)復(fù)檢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太太手腕上有個繩扣的摩擦痕,他試了好幾百次才打出一樣的繩扣磨出一樣的擦傷,然后才推斷出那是她兩手背在身后自己打的結(jié)。老太太是自殺。她不想再拖累他兒子了?!敝苎餐滔驴跓?,然后從鼻子再呼出來,呼吸有點顫抖,似乎時隔十年想起這事兒仍然心悸,“那年是第四次嚴(yán)打,這案子要是落實了,那就是個社會影響惡劣必須從重處理的槍斃?!?/p>
汪苗能理解周巡的恐懼——出于對一條無辜生命的敬畏,也能明白他的細(xì)致是怎么來的——這種錯誤周巡估計一輩子都忘不了。
“后來內(nèi)部處分是老關(guān)背的,”這就有點諷刺了,一個本該受到嘉獎的人反倒背了處分,周巡笑了笑,“那是因為,他覺得他沒教好我?!?/p>
一支煙抽完,周巡伸手在汪苗頭上拍了一下,“你給我警醒著點兒。沒出師之前,你的屎盆子都是我的,知道嗎?趕緊給我干活兒!”
“誒?!蓖裘绾苊埽贿呄M约航o周巡當(dāng)牛做馬的時間能短點,另一邊卻又暗暗地希望能長一點。
他覺得自己開始依稀明白,為什么周巡會降級申調(diào)到長豐。
這師徒倆就差沒趴地上細(xì)看了,到底也沒找到什么可疑的痕跡。
哪怕是周巡這樣的,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敗下陣來,轉(zhuǎn)向通常保留證據(jù)可能性較低,但是在春雨中能幸免的可能性更高些的大廈外墻。
大廈頂層圍欄設(shè)計得不太合理,高度只攔到臀部,失腳摔個跟頭可能就會跌下去。
周巡站在圍欄邊上探身從汪苗指出的實驗吻合地點向下看時,嚇得小汪在這種天氣出一身汗——地上濕滑,別弄不好他師父再折下去。
“汪兒,當(dāng)時你們提取到的腳印,我是說林錚辦公室窗外的,沖著哪頭?”周巡忽然問,從他的角度很難看到二十六樓的窗口那點窄窄的落腳處,畢竟天臺邊還是向外突出了一點。
汪苗的腦袋開始像過電影似的回放所有的物證和照片、取證過程的監(jiān)控錄像。
“腳尖沖室內(nèi)?!边^了一會兒,他肯定地說,“因為這窗子是外開上懸窗,所以他要是面對外面的話臉就得撞玻璃上。他得背對著窗子略微彎腰才方便使勁兒從窗子的夾角里擠出去?!?/p>
不過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林錚墜樓地點根本就不是他辦公室,那不管他以什么姿勢出去,都顯得很奇怪。
“……這是一種可能的原因?!敝苎蚕肓艘粫?,道,“監(jiān)控里沒拍到林錚從辦公室上到天臺的畫面?”
“他肯定是沒走電梯,樓梯間沒監(jiān)控?!蓖裘缋蠈嵉氐?,并沒就此問題多加揣測。不過樓梯間沒監(jiān)控這事兒他師父肯定知道,他師父那雙眼睛可不是白給的,在樓梯間晃悠了那么長時間能看不到有沒有監(jiān)控探頭?不然他就算再狂怒也不會跑那兒去撒野。一個正在辦案的警察被拍到在現(xiàn)場附近發(fā)狂砸墻,是好事兒嗎?
周巡本想再往前探探身,看看大廈外墻,但他試著握了握濕漉漉的圍欄,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懊魈炫獛赘踩K……再叫個痕檢,得下去看看。”他吩咐道,“這很有可能是林錚上來的路線?!?/p>
這一個月來,又是雪又是雨又是刮大風(fēng),估計就算林錚真的是從這兒爬上來的,能遺留下的線索也不多了。但那有什么辦法呢?現(xiàn)實就這么殘酷,海底撈針也得撈啊。
“他從這兒上來?”汪苗躊躇地道,這得是個什么樣的極限愛好者???但樓梯間里也沒取到什么證據(jù)——說真的就算林錚走的樓梯也不剩什么了,畢竟這么長時間了,再說如果他上樓時沒四處摸四處蹭的話,也留不下什么——那就不能排除攀爬這種可能,“唉,行吧。”
最后,汪苗無奈地應(yīng)了一聲——就好像他還能說不似的。他捉摸著明天還是自己主動請纓進(jìn)行這高空作業(yè)吧,不說他這本來是他的案子,因為工作失誤才導(dǎo)致的這些麻煩,單說他師父那手,明天肯定腫得跟豬蹄似的,不打夾板都是好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挨過周巡一拳的那些人肯定能清清楚楚告訴你,那力量有多大——如果他們知道這大力重?fù)衄F(xiàn)在終于報應(yīng)不爽地落回到這四面出擊到處結(jié)仇的刑警自己腦袋上了,那這些“受害者”肯定都得開心壞了——所以吧,這幾天就別指望他們長豐的周隊能用那只手干出什么像樣的事兒了。
“萬一他身后當(dāng)時有狼攆著呢?”周巡抬手蹭了一下被空氣中的水汽沾到臉上的頭發(fā),沉思著說。
如果說林錚為了自殺使勁往窗戶外擠那周巡不信,但是為了逃命那就合理多了。雖然這條逃命路線也跟送命差不多。
這林錚不是被逼急了就是膽兒太大了。不過從最后的結(jié)果看,他到底成功——然后又失敗了。
汪苗看著他師父臉上沾著的紙巾碎屑,憋著笑不知道該不該提一嘴。上次在關(guān)隊家他幫他師父摘墨鏡可是被嫌棄了。
“哎哎哎,想什么呢?”周巡本來正在腦海里揣摩案發(fā)當(dāng)時的情形,忽然一眼瞥見汪苗臉上那賤不兮兮的神情,就知道這小子又他媽溜號了,而且想的絕對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事兒?!鞍l(fā)你工資是他媽讓你做白日夢用的啊?”
汪苗忙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不是,不是不是?!彼f,又瞥了一眼,“周隊你待會兒還去公安大學(xué)鑒定中心嗎?”
這是送鑒定信件時就越好了的,本來人家專家也挺忙,鑒定是要排期的,架不住周巡臉皮厚,早上送去中午又去催,大有你要是一天不給我結(jié)論我就一天賴著不走的意思,至少門檻給你踩低三厘米。人家專家是個大學(xué)教授,臉皮薄,沒見過無賴,又聽這嘴里沒譜的把案情說得多么緊急,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新的命案似的,所以責(zé)任感再加上被逼的無奈,承諾說下午加加班,盡量把結(jié)果給他做出來。
“得去啊?!敝苎苍尞惖氐溃瑳]明白汪苗的腦回路。林錚的筆跡鑒定和分析還得拿呢,干嘛不去?現(xiàn)在他對信末有署名落款但卻沒有時間的原因有了模糊的猜測,但是還是要倚重專家的看法才能最終定論。
那封信在周巡冷靜下來之后再看,疑點實在太多了。
“哎呦,話說著,時間也快到了?!笨戳丝幢恚苎豺嚨匕l(fā)現(xiàn)這時間在他這兒過得也忒快了,一天天的總跟奔命似的?!靶辛耍闳?zhǔn)備明兒過來攀巖的東西吧……對了,回支隊你還得好好研究研究那些電子物證,有什么發(fā)現(xiàn)?!彼隽藗€電話的手勢。
“那什么,”汪苗隨后跟過來,“師父你去之前洗把臉唄?”他在為挽回長豐區(qū)支隊長形象做著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