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炎之蜃氣樓幕末篇 1 志獅疾馳 三 迦具土之男
炎之蜃氣樓幕末篇 第一卷 志獅噬人
作者:桑原水菜
插圖:ほたか亂
翻譯:kara
本譯文僅供日語交流學(xué)習(xí)使用,不得用于任何商業(yè)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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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迦具土之男
大高又次郎正在家中專心制作皮甲。
那是前幾天為同伴丈量過身體,現(xiàn)在開始為其制作的。他似乎有著一旦進入制作盔甲的工序,便會整天閉門不出的習(xí)慣,連吃飯也是早晚用送來的飯團解決。制作時,他便從志士變成了工匠的雙眼,用握刀的粗壯手指,將皮革拼接在一起,編織成堅韌的皮帶,完全是一副過去還做制甲師的樣子。
“信三郎,你要回去了嗎?”
大高結(jié)束制作時已是深夜,家人也已睡下。他將這個出身于相模的原天誅志士當(dāng)作自己的弟弟一樣疼愛。在憋屈的潛伏生活中,唯一的安慰似乎就是和信三郎一起喝酒了。
(真是個溫柔得像圣人一樣的人啊。)
因為喜歡故鄉(xiāng)播磨的祭典故事,大高會像說書人一樣地,以不輸給他們口才地講述引以為傲的祖先的那些朗朗上口的討伐故事。雖然聽得入神,但一直隱瞞著自己是佐幕派的景虎心中卻感到十分復(fù)雜。
“我啊,春日。我并不是為了替祖先報仇才這么說的,但是我一直對官方強加給我們的‘忠義’思想抱有懷疑。儒學(xué)這種東西,不過是幕府為了讓我們老老實實地服從而方便地搬出來的思想罷了。他們說忠孝是美德,現(xiàn)在赤穗浪士才會像是榜樣一樣,才被人提及。我認(rèn)為那并不是忠義的行為,是播州武者的意氣用事。這就是我無法坐視不管的原因?!?/p>
“可是尊皇攘夷的思想,并不是能夠強加給人們的東西?!?/p>
“由順從的人自己去選擇順從,也叫做有選擇的自由?!?/p>
大高的語氣十分有力。他選擇了天皇,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凡是追隨天皇的人,都是平等的。老爺們和我們都一樣。不管是老爺們也好,什么都沒有的我們也好,只要思考國家的問題,就能參與到世界變革的時代已經(jīng)到來了。這可是大事啊,信三郎。我認(rèn)為幕府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我不認(rèn)為推翻它就能建立薩摩幕府或長州幕府,但我認(rèn)為桂君所說的新政權(quán)已經(jīng)是必要的了。如果不是這種新的力量,就無法改變和保護這個國家?!?/p>
“大高老師……”
“在維新回天的動亂時代,像你這樣擁有劍術(shù)的人,是必不可少的。我要做皮甲來保護你這樣的年輕人,這可是能夠扛起肩負(fù)著下一個時代的生命的皮甲啊?!?/p>
“您在說什么啊?大高老師也還很年輕啊。”
“不。我只是一個做盔甲的。得是像你這樣既有本事又有頭腦的人,去負(fù)責(zé)明日的日本政事就好了。”
景虎有些吃驚。大高像是惡作劇似地笑著說。
“隱瞞也沒用的,信三郎。你不是一個只知道耍刀弄劍的人。你擁有能夠看得很遠(yuǎn),能夠看到這個國家未來的眼睛。并沒有多少男人擁有你這樣的遠(yuǎn)見?!?/p>
“大高老師。”
“在宮部先生和桂君那里,你需要學(xué)更多東西。不僅僅是兵學(xué)和國學(xué),還有異國的國情、技術(shù)、政治。你很聰明,我們學(xué)不來的東西也能很快吸收,一定會成為背負(fù)這個國家的男人。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件事?!?/p>
景虎垂下了眼簾,杯中的酒泛著苦澀的味道。
大高寄予的期待,越是純粹,他就越是覺得苦澀。
(這里的空氣對身體是有毒的。)
真摯并且過于熱情。即使只是冷眼旁觀,也會被其所撼動。自己已經(jīng)活了三百年,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充滿激情的人。這是什么樣的信念啊。改變一個國家,只要去行動就能夠?qū)崿F(xiàn)。連這種事都認(rèn)為自己能夠做到,并且為之堅信不移。
他們也生活在這個國家嗎。
那些對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深信不疑之人。
景虎看到像大高他們這樣的人也會覺得目眩。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jīng)遺忘了去改變什么的想法,也忘記了希望,任憑自己隨波逐流地活著。厭倦了面對自己和他人的問題,像躲在殼里一樣,只注視著結(jié)局。他們和自己截然不同,宛如正負(fù)兩極一般。
“哪個,喏,信三郎。我也給你做一套皮甲吧,算是我給你的餞別禮物。”
說著大高便放下酒杯,準(zhǔn)備開始量尺寸。
(大高先生……)
他們正在試圖改變未來。
與一味向后看的自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他們生命的力量太耀眼了,對于太習(xí)慣于空虛的胸膛來說,宛如毒藥一樣。
大高在工房閉門不出的時候,景虎作為勤王的同志,仍然在擔(dān)任其他同伴的保鏢。
一副浪人打扮很容易引起街上警衛(wèi)的注意。所以景虎特意建議同伴們盡量穿著“像樣”的衣服堂堂正正地走在路上。如果提心吊膽地窺視周圍的人,行為可疑,則很容易引起注意。正因為知道那些警衛(wèi)的手段,為了瞞過他們的眼睛,景虎才會提出這種忠告。
但是新選組的執(zhí)著還是敏銳地嗅出了勤王的味道。甚至昨天雙方也差點拼個你死我活,但好在景虎在場。他與對方彼此心知肚明,便將同伴們放走,引到自己身上“收拾”了。
“對不起,春日。”
幸免于難的宮部鼎藏渾身是泥地向景虎低頭行禮。
“能夠拼了老命繼續(xù)活動,也是托你的福,感恩不盡?!?/p>
“沒什么,這是我身為‘志士’的工作?!?/p>
回答過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宮部正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自己,便問有什么事。
“你說你是農(nóng)民出身的志士,真的是這樣嗎?”
景虎警覺起來。宮部笑道。
“我一直認(rèn)為,你的舉止中有一種不像是農(nóng)民的儀態(tài)。據(jù)說宮本武藏不僅劍術(shù)高超,繪畫也很有一手。擁有一技之長,自然就能做到萬事如意。你知道武藏晚年在熊本的事嗎?”
之后便轉(zhuǎn)到了關(guān)于“五輪之書”的話題。這個人不愧是肥后勤王的重要角色,看人很準(zhǔn)。景虎覺得,自己不能久留,更不適合當(dāng)密探。再被觀察下去,誰知道還能被嗅出什么來。
傍晚時分,景虎順利地將宮部送回丹虎處,然后踏上了回大高家的歸途。
(這一帶似乎也被新選組盯上了啊。)
到處可見不穿隊服的密探。因為是同類,所以可以從眼神看出來。
(必須減少他們的數(shù)量,以免受到他們的干擾。)
一邊思考著實行的方法,一邊走進高瀨川沿岸的小路。雨水將搖曳的柳枝淋得濕透,而在那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打著傘、身穿羽織與袴褲,衣著得體的男子。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干凈利落的臉龐,腰間帶著大小兩把刀,一副哪里的藩士的模樣,看起來比自己小十歲左右的男子。
景虎瞠目結(jié)舌。
“直江……”
“果然不出我所料?!?/p>
面對即將轉(zhuǎn)身離去的景虎,直江開口道。
“最近在潛伏志士之間很受重視的劍術(shù)高明的保鏢,指的就是您吧?”
“為什么那么認(rèn)為?”
“奇怪的謠言總是無處不在的?!?/p>
雨滴從傘尖滑落。直江不在意弄濕的肩膀,語氣沉重地說。
“這一個月來,新選組的隊員之間有傳說在河原町有狐貍出沒,而且似乎是一只會妖術(shù)能夠化人的狐貍。因公務(wù)而追捕不法浪士的隊士行蹤不明,在被發(fā)現(xiàn)之后卻失去記憶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他們?nèi)氯轮@是袒護志士的勤王狐所為,聽說這次要舉行大規(guī)模的獵狐行動。”
“……”
“您什么時候變成狐貍了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沒時間陪你做無聊的事,快回去吧。”
“您為什么要傷害晴家?”
正要離去的景虎,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知道您潛入了勤王派嗎?”
“……這不關(guān)你的事?!?/p>
“您真的打算除掉晴家嗎!”
景虎回過頭來,眼神黑暗而冰冷。
直江毫不掩飾自己的悲傷。他垂下視線說。
“……我不愿意相信這種事?!?/p>
“晴家是勤王派,被他看到臉也是沒辦法的事?!?/p>
“勤王佐幕究竟算什么?在那之前,我們是上杉的人!我們可靠的大將上杉景虎到哪里去了呢。在您成為幕府的人之前……!”
景虎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踏出了步子。直江的鼻子前有什么銳利的東西一閃,回過神來的時候,傘已被割裂開了。視線的前方,還有一把傘掉落在地上,雨點無情地打在那把傘上。
景虎已經(jīng)拔刀在手。
“……不要再說了?!?/p>
直江咕嚕地咽了口唾沫。
“我不是叫你們離開嗎?今生我不會再和你們扯上關(guān)系的?!?/p>
“您是——上杉夜叉眾的總大將。”
“那種事我不知道。”
“僅僅因為礙事,就要斬殺跟隨自己三百年的人嗎?您已經(jīng)變了。為了自己現(xiàn)在的立場,連三百年的羈絆都……!”
“啰嗦!”
刀尖對準(zhǔn)了直江的喉嚨。
景虎用比刀刃還要銳利的眼神瞪著直江,但直江還是承受住了。他的視線沿著刀背滑向前方,冷靜地看著刀尖前方的景虎。
“……景虎大人……”
景虎的臉上瞬間露出苦澀的表情,隨即收刀入鞘,似乎是要將自己的情緒一并收起一樣。
“去吧。要是被人看到和你這種正兒八經(jīng)的藩的藩士扯上關(guān)系,誰知道會被同伴說什么呢。”
“您所說的同伴,是指勤王派的志士嗎?”
“……與你無關(guān)?!?/p>
“我想向您確認(rèn)的并不是關(guān)于晴家的事。請看這個?!?/p>
直江從懷里掏出來的,是前幾天襲擊直江他們的式神的靈符。
“您經(jīng)常出入三條一帶,就是因為這個嗎?”
景虎不禁瞪大了眼睛。
“這是哪兒來的?”
果然,直江想。
“……據(jù)說薩摩的要人被使用與此相同的式神所咒殺。我是通過長秀知道的。聽說公武合體派的要人最近連續(xù)被咒殺了,連我們也遭到了襲擊。“
“你們?為什么?”
“被認(rèn)為是妨礙者了吧。色部先生雖然不是直接去與這個式神的咒者接觸,但已經(jīng)在著手調(diào)查了。看來咒者是勤王派,對佐幕派和公武合體派的薩摩和會津心懷怨恨。這不也是您的真正目的嗎。試圖潛入勤王派,哪怕是要將晴家滅口,不也是為了尋找那個咒殺的咒者嗎。”
景虎沒有回答。
但是,直江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答案。
“……果然如此?!?/p>
“你們不要插手,這是我的工作。”
這一句話讓直江受到了小小的沖擊。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景虎劃下這樣的界限。感覺仿佛景虎身體的一部分突然離自己遠(yuǎn)去,就像是一種強烈的疏離感一樣。雖然直江立刻產(chǎn)生了提出異議的沖動,但還是將它壓在了肚子里。
“不,景虎大人。如果您執(zhí)意要表現(xiàn)得像個官家的人,那我就執(zhí)意要表現(xiàn)得像個夜叉眾的人了。身為夜叉眾的人,我要追查這咒殺的真相。”
“你會礙事。不要插手?!?/p>
“您做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也可以隨意去做我的事?!?/p>
“直江!”
“如果您要命令我的話,就不要以幕臣的身份,而是以上杉景虎的身份來命令我?!?/p>
直江一步也不肯后退。景虎不耐煩地瞪著突然變得傲慢起來的直江??墒且坏┫露Q心,直江就是個撬也撬不走的男人。
“不管怎么說,如果有人因為咒殺而死,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畢竟不能對利用死靈的詛咒視而不見?!?/p>
“利用死靈?那是什么意思?”
景虎還不知道“赤之臂”的事情,原來他的行動是針對式神咒殺之事。直江得意地看向?qū)Ψ健?/p>
“還是必須讓您知道一切才行,知道這京都里正在發(fā)生的事。”
*
既然在這里抓住了他的手,就再也不會放開了。
直江的真正用意完全在于此。
咒殺之事當(dāng)然不能視而不見,但更重要的是,他一心想給在此重逢的景虎戴上枷鎖。直江覺得景虎的影子已經(jīng)淡薄到不得不這樣做的地步了。
不會再猶豫了。
如果現(xiàn)在放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這次換生了,下次他不去換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有掌握了他的行蹤,才能決定是否讓他換生。不知道他的安危如何,甚至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凈化了,這種自己活著卻患得患失的日子,已經(jīng)受夠了,直江有這樣的想法。
這樣的念頭,景虎是否也察覺到了呢。
他的臉上掛著沮喪的表情。
對于景虎來說,直江這樣做才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
光是看看直江的臉,大概就覺得自己像是被關(guān)起來的囚犯吧。
然而,從他并沒有逃跑的意思來看,景虎對于這次的咒殺時間一定也感到相當(dāng)棘手,所以才會覺得現(xiàn)在需要直江他們的協(xié)助。
(說到底,您所需要的只是這一部分的我而已嗎?)
正是因為景虎那顆疲憊不堪的心,才想要他說出需要自己的話。
直江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景虎感到痛苦的話,希望去除掉這份痛苦的話,就能夠以自身的意志來尋求自己的幫助。然而景虎卻絕不會乞求救援,絕不會將此說出口,絕不會說出“我需要你”這種話。
只要有這么一句話就好,不知道對于自己來說該是怎樣的報償啊。
(只要自己背過身去,那個人就又回到孤身一人了。)
那就讓他說出來。在這個時候,哪怕只是“調(diào)伏力”也好,說出直江信綱是必要的。
(要是他了解就好了。)
然而景虎卻是潛入勤王派之身。
直江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打扮的確如長秀所說的一樣。月代頭這么保守的發(fā)型,在以思想如此走在時代最前沿為榮的奔放的志士們看來,簡直是老古董了。說起來,如果讓勤王方知道自己是越前藩的藩士,景虎的任務(wù)就危險了。直江下定了決心。
剪掉了發(fā)髻。但又因為有月代的部分,所以沒辦法梳起來,便干脆幾乎剃光。
還有身上也換成了舊衣服,像是個浪人一樣。
完全就是一副不法浪人的樣子了。
“你……”
第二天,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直江讓景虎不禁愣在那。
“這樣的話,我可以陪在你身邊了吧,景虎大人?!?/p>
一個越前藩的藩士會這樣……春獄公要哭了吧。景虎一時無言以對,但直江的決心已經(jīng)傳達到了令人厭惡的程度。只要他愿意,即使以景虎為由脫藩也在所不惜。他就是這樣的人。
“真是的,你這個人……就算過了三百年,還是個笨蛋?!?/p>
好久沒聽到這種討厭的話了,直江卻覺得心里很是舒服。
景虎潛入的理由果然和直江觀察的一樣。有跡象表明,咒殺正在橫行。景虎受大久保忠寬(后來的一翁)之托,潛入勤王派浪士之中,搜尋咒者的線索。
“我還沒有查到那個人的底細(xì),但已經(jīng)掌握了一些線索?!?/p>
景虎向直江坦白道。
“這是和勤王派有密切關(guān)系的教派的情報。聽說他和這里的大高他們也有交流,為了探聽虛實,我就潛入了進去。但還沒有找到類似的人,也沒有確認(rèn)具體是哪個人?!?/p>
“那個所謂的勤王的教派,是不是就是迦具土流?”
“是啊。他的同伴試圖用迦具土流的咒術(shù),但被發(fā)現(xiàn)并殺死了。我也有意無意地試探過大高他們,但大部分人的反應(yīng)都很冷淡。只有一個人有些反應(yīng)?!?/p>
“是誰?”
“長州一個叫竹井的男人。他是在都城落魄的尊攘派七卿與長州之間牽線搭橋的強有力的橋梁。我們發(fā)現(xiàn),七卿之中有一人與土御門系的旁流有關(guān)。”
“土御門的——您是說他和禁里的陰陽寮有關(guān)?”
“不,不是陰陽寮?!?/p>
現(xiàn)在在朝廷的陰陽寮擔(dān)任“陰陽頭”的,是一位名叫土御門晴雄的公卿。他是土御門神道的當(dāng)主,曾經(jīng)在廷臣八十八卿列參事件中名列前茅。這是安政五年,京都公家們?yōu)榉磳Τ裘阎娜彰佬藓脳l約簽訂而發(fā)起的反對運動。但是土御門的當(dāng)家人并不是像都城淪陷的七卿那樣偏激的過激尊攘派公卿,本來就和迦具土早就劃清了界限,顯然也和這次的咒殺事件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也就是說是勤王派的迦具土傳人和七卿聯(lián)手了嗎?”
“掌握著陰陽寮不會使用的邪道咒殺法的迦具土流,有著‘影之土御門’的別名,據(jù)說在公卿之中,也有暗地里藏匿咒殺法的人。與這七卿息息相關(guān)的竹井,最近開始頻繁出入這里。與此相應(yīng)的,潛伏志士的行動也突然變得活躍起來?!?/p>
景虎壓低聲音說道。
“他們在密謀著什么大的計劃?!?/p>
“密謀?”
“這個計劃好像還只是在干部內(nèi)部討論,但是為了恢復(fù)尊攘派的失地,他們似乎要干出什么大事來。準(zhǔn)備工作正在穩(wěn)步進行。大高又次郎正在趕制皮甲,對面古高俊太郎的倉庫里,每天都會有什么貨物運進來。”
“大宗的貨物嗎?”
“我認(rèn)為是武器或是火藥?!?/p>
直江咽了口唾沫。這么大費周章的準(zhǔn)備,難道是想在哪里發(fā)動戰(zhàn)爭嗎。
他想起了伊乃吉脫口而出的話。
——哥哥他們要起義了……
“那個計劃的一環(huán),可能也包括那個咒殺。明天在丹虎有個大型會議,竹井也預(yù)定要來。在那個會議上可能會透露些什么?!?/p>
景虎對直江使了個眼色。明天晚上。地點是丹虎。
“……我知道了?!?/p>
“你在那里干什么,信三郎?該吃晚飯了?!?/p>
大高又次郎從高瀨川上的小橋上現(xiàn)身,還帶著孩子們。他注意到直江便問道: “那位仁兄是?”
“就是前幾天提到的我的妹夫,他叫春日平次郎,今天早上才到京都?!?/p>
“哦,是你啊。我聽他提起過你。原來如此,看起來是個身手不凡的大丈夫啊?!?/p>
他告訴大高,說直江是“作為尊攘志士在江戶活動的妹夫”,參加過幾次東國的尊攘派起義。正是在這種困境下,他才想成為京都同志們的戰(zhàn)力,在姐夫的邀請下趕來。
“只要值得信賴就行。你妹夫一定能打出漂亮的仗來?!?/p>
一句“打仗”,讓直江敏感地嗅到了什么,看來他們確實會有些大的動作了。
(可是究竟是……做什么呢?)
“只要能幫上忙,請盡管吩咐,不管是保鏢還是什么?!?/p>
“這樣啊。來,趕快幫忙準(zhǔn)備一下吧?!?/p>
大高說著,便握住了他的手。孩子們也對新來的客人笑鬧著,開玩笑說:“為什么是光頭呢?”大高似乎毫無疑問地就接受了直江是“信三郎的妹夫”的說法。雖然是覺得對方的警惕性太低,但這就是他信任自己的證據(jù)嗎。
(土御門旁流——迦具土嗎……)
景虎又恢復(fù)了嚴(yán)峻的表情,從懷中掏出折紙,凝視著那個式神。
*
“清醒過來了嗎,晴家?”
晚間,在客棧的一個房間里,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晴家終于醒了過來。
“色部……先生?長秀……為什么,我……”
看著照顧他的兩個人的臉,晴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腦子里一片混亂。連記憶都不清楚的晴家,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即使向勝長說明,也沒有實際發(fā)生過的真實感。
“……你完全不記得了嗎?”
“頭昏腦脹的,不知怎么回事……”
“你說被景虎打成這樣的?!?/p>
長秀正坐在枕邊,手里在拆卸清潔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西式手槍。
“你不是碰上景虎差點被他滅口了嗎?”
“JINGHU……?JINGHU……”
晴家雙手按著頭陷入了沉思。仿佛是有某種模糊的白霧在阻礙他翻閱自己的記憶一樣。難道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就在勝長和長秀探頭朝他看去的時候。
“不是,不是景虎?!?/p>
“你胡說什么?你的意思是,讓你落到這種下場的不是景虎嗎?”
“不是……是景虎……但又不是……”
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了。晴家喃喃念著“那個時候”,拼命地在尋找記憶里的線索。
景虎確實是向自己發(fā)起了攻擊。不是用刀,而是用念攻了過來,晴家只能用“護身波”抵擋。但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以“力”去反擊。正因為知道對方是真正的景虎,他根本無法動手。
所以便逃掉了。
他在景虎面前擊落屋頂?shù)耐咂钃鯇Ψ降淖窊簟?/p>
——會被殺掉的……
人斬JINGHU的幻影與景虎重疊在一起,晴家驚恐萬狀地逃走了。
——那個人會殺掉我的。自己被殺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所以會被殺掉的。
他覺得景虎正舉刀逼近,便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F(xiàn)身于他不停地奔逃的前方的是……
——你們要做什么。
大概有五六個人吧。擋在前方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男女老少。每個人手里都握著刀,指著晴家。晴家看到他們的肩膀上都搭著一對“赤之臂”,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們這些家伙難道是景虎的手下嗎?
面對襲擊而來的男女老少,晴家應(yīng)戰(zhàn)了。晴家看到對方被“赤之臂”附身,便想施展“調(diào)伏力” ,但和長秀一樣,失敗了。也由此陷入了混亂的狀態(tài)。敵人仿佛數(shù)不盡殺不絕一樣,晴家只能用“力”打倒對方,殺出一條血路。
那些人是被操縱了吧。那個“赤之臂”究竟是什么。
(難道景虎有什么企圖嗎?)
為了逃命而逃走的晴家,好不容易來到自己居住的長屋的入口。等在那里的是一個浪人模樣的男人。本以為是景虎,其實不然,但自己認(rèn)得他的臉。
——我記得你是……
那個男人從手中扔出一疊紙似的東西,像是雪妖一樣地朝著晴家撲來。他不由得護住自己的身體,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的意識飛了進來。
——你會是個妨礙,無法成為我們的同伴,離開這里。
是男人的聲音。粗重低沉的聲音仿佛在侵蝕大腦,將晴家的意識吞噬。
——離開這里。死人。
不久,巨大的黑暗團塊朝他逼近,晴家嚇得拔腿就跑。為了尋求幫助而不顧一切地沖進去的地方,正是長秀逗留的旅店。
“這么說的話,襲擊你并使你昏倒的不是景虎,而是那個男人咯?”
“……嗯……是的?!?/p>
“那是誰?他認(rèn)識你嗎?”
被勝長這么一問,晴家一邊按著頭,一邊拼命描摹著輪廓模糊的圖像。然而,令人沮喪的是,腦中的影像并沒有變得清晰起來。
“肯定是認(rèn)識的??墒鞘钦l呢,想不起來了?!?/p>
“努力想一想,晴家。”
線索就在手邊,自己卻想不起來。這段記憶就像霧氣一樣模糊。
“再見一次應(yīng)該就知道了,應(yīng)該就能知道了的……”
“好好想想,你看到的那個人,也許和襲擊我們的是同一個人。那是誰?”
“……長州的……”
晴家突然抬起頭來。
“吉……田?”
“什么?”
“那個把我吞沒的人……
晴家顫抖著喃喃自語。
“是長州的……吉田稔麿……”
*
翌日,景虎作為宮部鼎藏等人的護衛(wèi),陪同他們前往四國屋丹虎。這一次似乎是在號召各方都來參加,比平時數(shù)量更多的志士們悄悄地聚集過來。
為了不受到新選組的干擾,直江白天就把密探們都趕走了。在一樓站崗的直江,耳朵里插著用蝸牛殼“送念”的咒具,正和景虎用思念波保持著聯(lián)系。這一天,景虎被大高又次郎叫住了。
“今天的會議,你也一起參加吧?!?/p>
不但作為同志終于得到了真正的認(rèn)可,聽說連宮部等人也許可了自己的同席,景虎不禁大吃一驚。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者說自己的潛入終于得到了結(jié)果嗎。
“來了,就是那個男人?!?/p>
景虎站在二樓俯視著大街,傳話給直江。
“是長州的竹井?!?/p>
他個子很矮,光禿禿的腦袋上梳著細(xì)樹枝大小的發(fā)髻。直江也確認(rèn)了一下。
“襲擊你們的人就是他嗎?!?/p>
“不,很難說。他看起來不像是會施咒殺人的,精神內(nèi)部太過纖細(xì)了?!?/p>
操縱咒力的人,在某種程度上,需要在精神上扎下粗壯的根。從眼前走過的男人,似乎是很有些小聰明的樣子,但從靈的意義上來說,似乎并沒有能夠使用太大力量的感覺。
“也可能他與咒者之間有所牽扯。保持警惕,直江,特別是結(jié)界?!?/p>
“遵命!”
發(fā)動白天準(zhǔn)備好的、圍繞在建筑物周圍的結(jié)界。這樣外界就無法介入了。丹虎被咒力所守護著。外部由直江負(fù)責(zé),內(nèi)部由景虎負(fù)責(zé)警戒。
(這種感覺是怎么回事?)
景虎覺得,這比獨自行動時更輕松了。不是因為結(jié)界,也許是因為直江。光是直江在下面,自己能感受到的負(fù)擔(dān)就完全不同了。直江不用自己去解釋意圖也能夠立刻采取行動,讓景虎覺得很舒服。是啊,就是這樣,必須是這樣不可,而另一方面……
(這樣不行。)
頭腦中也在如此想著。
正因為這樣才更加無法拒絕。
正是這份無法斷絕的羈絆的存在,才使得這種病成為了一種慢性的頑疾。這種安全感是毒藥,一旦尋求他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路。正因為有你在,所以無法結(jié)束,也不需要有歸去之所。為了結(jié)束這種頑疾,我們必須更接近極北之境才行。
(快放開這雙手吧。)
為什么會渴望著孤身一人,卻又無法將之?dāng)[脫。
最后,還是允許你握住了我的手。
背后的紙門被關(guān)上,景虎回過神來。二樓的包廂里,聚集了許多優(yōu)秀的志士。宮部鼎藏、大高又次郎、松田重助……
(吉田和桂不在?)
他們不參加今天的會議嗎。
會議以交換收集到的信息開始。長州、京都的伙伴們的情況,朝廷和幕府的動向,以及參與會議的諸位志士的現(xiàn)狀。如此令人在意的對話就在景虎眼前開始了。
“是說一橋卿的動向嗎?!?/p>
對幕府政要們的行動掌握得如此準(zhǔn)確,景虎感到十分驚訝。不只是擔(dān)任禁里御守衛(wèi)總督的一橋慶喜,還有從松平容保等幕臣到中川之宮等公武合體派公卿、直江的主君松平春岳,以及不久前就任海軍操練所所長的勝海舟,甚至還掌握了景虎的“主人”大久保忠寬(一翁)的動向。這是什么樣的情報網(wǎng)。景虎警覺起來。
(為什么連大久保大人的事也……難道說……)
會不會是想要謀取他們的性命?
(想要暗殺他們嗎?)
“春日君?!?/p>
突然有人叫到他的名字,景虎回過神來。
“是、是的?!?/p>
“一橋卿就交給你了?!?/p>
宮部說。究竟是什么樣的指示,暫時還不清楚。
“你是最能干的人,我還是想把你安排在最關(guān)鍵的位置。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跟隨一橋卿?!?/p>
不祥的預(yù)感應(yīng)驗了,這果然是一個暗殺計劃。景虎頓時覺得大腦中的血液在快速流失一般。宮部接二連三地宣布“接下任務(wù)的人名”。松平容保、松平春岳……
“大久保大人,是你松田的任務(wù)?!?/p>
“是。”
松田重助嚴(yán)肅地點點頭。景虎本想提出異議,但又咽了回去。他們已經(jīng)決定了自己的位置,每個組都有各自的安排。如果在這里貿(mào)然插嘴,會引起懷疑。
“今后,我們要用名字的第一個字互相傳遞信息。一橋卿是一個字,會津侯是容字,越前侯是……”
景虎聽得臉色凝重起來。
所有的工作都宣布后,才會公布細(xì)節(jié)。宮部鼎藏坐直了身子。
“聽我說。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在皇宮的天皇。要把孝明帝從皇宮帶出來,將天皇的榮威帶給長州?!?/p>
一直在門口負(fù)責(zé)警戒的直江并不知道樓上正在進行暗殺自己主公的計劃,他注意到了圍繞在建筑物周圍的“氣”的變化。
有人正在侵入直江他們設(shè)下的結(jié)界。
(來了。)
直江振作精神,做好了準(zhǔn)備。會從哪兒來呢?
掛在玄關(guān)前結(jié)界點收束處的毘沙門天的木札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說明他們受到了外界的攻擊,而且攻擊還在逐漸增強。
(和那個式神的時候一樣。)
用不著靈查,從氣息中就能感覺到,這是迦具土的咒法。感受到與襲擊直江等人相同的咒波動,在結(jié)界內(nèi)像誘餌般安置的式神之札,因共振而產(chǎn)生反應(yīng)。
(終于來了。)
咚!
隨著一聲巨響,整個料亭都劇烈地?fù)u晃起來。
“什、什么!”
二樓包廂里的志士們也驚訝地站了起來。瓦片從屋頂?shù)袈?,推力震動了兩三次,沖擊著整座建筑。
“地震了!”“把燈關(guān)掉!”
劇烈的晃動仍在繼續(xù),地板搖晃得令人無法站立。景虎伏在地上,敏銳地察覺到這是襲擊結(jié)界的咒的波動。證據(jù)則是只有這座建筑物在不停搖晃,而周圍卻沒有絲毫異狀。
(是想要打破這個結(jié)界嗎……?。?/p>
“景虎大人。”
直江的思念波傳了進來。
“找到咒者了?!?/p>
“找到了嗎?”
“是的。我已經(jīng)放出了護法童子,我現(xiàn)在就追過去。您留在這里,不要動。”
說完,直江向外面跑去。緊接著,包裹著丹虎的結(jié)界被吹飛了。結(jié)界消失,建筑物的搖晃也隨之停止。志士們紛紛難掩內(nèi)心的動搖。
“剛才是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是地震嗎?”
吵吵鬧鬧的。景虎依言沒有離開現(xiàn)場,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著看似與咒者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竹井。他一臉茫然,沒有施展法術(shù)的跡象。這么說果然是在此之外的人。
(直江,不要大意啊。)
*
追趕著式神的是直江放出的劍的護法童子。
穿過夜晚的城市飛向東北方的天空。
敵人似乎還是察覺到直江他們這些異物已經(jīng)插手進來了。設(shè)置結(jié)界,也是為了故意向咒者挑釁。咒者果然是與宮部和吉田等活動集團有關(guān)的人。因為若非如此,客棧的結(jié)界應(yīng)該不會有反應(yīng)才對。
(土御門的旁支果然是和逃到長州的尊攘派公卿有關(guān)的人。)
從過去到現(xiàn)今在朝廷的陰陽寮,都是分為守護禁里的正統(tǒng)教派,與潛入地下的旁支邪道兩種。
而迦具土則是施行咒殺卻沒能躲過回風(fēng),應(yīng)該已經(jīng)滅亡了才對。
“唔……”
直江停下了腳步。
感覺街上的行人格外的多,是自己的錯覺嗎?不,不是這樣的。祇園一帶倒也罷了,這一帶不過是町屋,晚上外出的人應(yīng)該不多。但是,不知從哪里聚集來了人群。感覺到此種異樣,直江擺好了架勢。
出現(xiàn)的是被“赤之臂”附身的人們。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了。)
“死人唷,這些都是我們的士兵。”
聽到背后有人叫他,直江吃了一驚,立刻回過身。背后站著一個高個子,戴著斗笠,用圍巾蓋到鼻子的男人。
“何人指使你來妨礙我們?還不快束手就擒!”
“沒有任何人的指示?!?/p>
直江一邊在體內(nèi)充滿“力”,一邊這樣回答。
“但無論是邪道的咒殺,還是被背負(fù)詛咒之靈附身的人,都不能視而不見,讓我不插手可不行?!?/p>
“是幕府嗎?還是薩摩?”
“都不是。”
高個子男人詫異地瞪著他,目光充滿了寒意。
“你就是迦具土的咒者嗎?”
“……”
“解放那些靈體!解除飼操術(shù)的邪法,放了那些人!”
直江指著那些被“赤之臂”之靈附體操縱的人說。然而,男子只是暗自竊笑,絕不會答應(yīng)的。
“我說過了,那些是我們的士兵?!?/p>
“什么?”
“我召集的都是被幕府殺死的勤王怨靈。有在安政大獄中被處死的人,也有在吉野山之戰(zhàn)中戰(zhàn)死的人。他們的英靈永遠(yuǎn)不死。只要有勤王之志,即使死也會成為英靈,把佐幕派的人逼到死路一條。”
“胡說……你是說那些攘夷志士的怨靈?”
“英靈是不滅的。一個接一個地附身,使用活生生的身體,將幕府逼入絕境。不久,京都的人都會被勤王的英靈附身?!?/p>
他不是在開玩笑,直江咋舌。這個人是真的想憑借怨靈之力發(fā)動維新。
“別說傻話了,留在世上的靈魂都必須成佛!立刻輪回凈化才是正道?!?/p>
“成佛?英靈只有在維新回天之時,才會去到那個世界。幕府越是殺死志士,就越是讓我們壯大實力。然后英靈奇兵隊就完成了。他們會聚集在一起,懲治薩奸,推翻幕府,成為朝廷實現(xiàn)日本再生的原動力。”
“你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直江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念。
“怎么能放任你的這種愚行,你是長州飼養(yǎng)的教派嗎?”
“勤王的志士們啊?!?/p>
式神翩翩起舞,尖銳的鐮刀向直江襲來。直江用“護身波”擋住了。降臨在式神和直江之間的,是劍的護法童子。
“摧毀它,護法童子!”
手握利劍的護法童子,猛然向迦具土的式神攻去。直江蹬地躍起,一邊放出念波,一邊試圖抓住那個男人。但是對方用看不見的盾牌擋住了直江的念,輕巧地閃了過去。而且男人操縱的式神并非只有一種。
“可惡!”
直江被壓制住了。
在他身后,被“赤之臂”附身的人們正握著刀等待著他。
直江在其中看到伊乃吉的身影。他不是應(yīng)該在療養(yǎng)院嗎?
“伊乃吉!振作一點!你被怨靈附身了,快醒醒……!”
一只活人的手臂從伊乃吉的背后伸出來,把他撲倒在地,是那個施咒的男人。他用刀抵住伊乃吉的喉嚨。
“這樣啊??磥砟愫瓦@個人很熟,那么這么做就快多了。”
“你這混蛋……”
“用這個少年的性命來交換。你敢動手,我就殺了他。”
直江動彈不得了。
“真是卑鄙?!?/p>
“看來你的力量還是值得一用的?!?/p>
話音剛落,咒者便擲下靈符,以指尖在虛空描繪出圖形。與土御門的五芒星十分相似,不過只是相似而已,那是八芒星。從裂開的靈符中央出現(xiàn)的是式神。不,不僅如此,出現(xiàn)的是怨靈,是擁有“赤之臂”的怨靈。
“把他的肉體奪取給我吧,英靈!”
“BAI!”
直江果斷地施展了外縛術(shù),就算難以直接“調(diào)伏”也應(yīng)該能夠束縛住英靈。正如預(yù)期的那樣,咒者放出的英靈遭到了束縛,以伸出“赤之臂”的姿勢停止了動作。但是——
“你以為這樣就能封住他嗎!”
咒者再次繪出圖形。這次同時有三具被召喚出來的英靈向直江襲來。
“BAI!”
“再來!”
緊接著英靈八個、十個、一個接一個地增加。直江使出全身的氣力,一個接一個地施展術(shù)式。
“BAI!”
靈的數(shù)量像是繁衍的老鼠一樣成倍增長,終于還是壓制不住了。
(糟糕。)
“到此為止了!”
咒者取出所有的紙札,擲向空中。然后銳利地描繪出釋放的圖形。一下子出現(xiàn)了二十具靈,向著直江襲來,這早已超出外縛能夠容許的數(shù)量。
成群結(jié)隊的英靈們一齊撲進了直江的身體。
“嘎……啊!”
直江口吐鮮血,倒下了。
如果放入大量的靈,人的身體會受到?jīng)_擊,心臟會停止跳動。
但是直江的身體很頑強。心臟雖然沒有停止跳動,但是怨靈依舊他的肉體中蠢蠢欲動。背部和手臂的肌肉呈現(xiàn)出在一處凸起,另一處凹陷的樣子。直江被好幾個怨靈撲倒在地,迦具土的男人站在那俯視著他。
“真是有趣。擁有毘沙門天之力的死人,京都竟然還有你這種東西。”
男人跪下身,看著他的臉,拿下遮在臉上的圍巾,咧嘴一笑。
“這回算是得到了足以扛起反旗的肉體啊。長州就此復(fù)蘇,幕府和薩奸們都要完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