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哲學第二節(jié):認識論時期之笛卡爾-休謨時期(主體覺醒)
1.笛卡爾-休謨時期(主體覺醒)
人類在理性發(fā)展的存在論時期,我們完成了對認識對象形成”共相“概念和”殊相概念的認識。暨我們完成了通過符號認識能對認識對象的質形成的概念的認識。接下來,人類理性的發(fā)展實現(xiàn)了進一步的質變,我們從對認識對象的質的概念認識,質變?yōu)閷φJ識主體的質的概念認識的認識。根據唯物辯證法,認識主體和認識對象是不同質的。故人類理性的這一次發(fā)展是一次人類理性的質變。
這次人類理性的質變在西方哲學史上開始于文藝復興時期。十四世紀后文藝復興開始,十字軍東征帶來了大量古希臘古羅馬時期的著作。意大利作為連結地中海商貿的交通要道,商貿發(fā)達,貴族和商人積累占有了大量財富,追求人的物質精神享受。意大利的人們傾慕于古希臘羅馬時期文化藝術的輝煌,思想的多元開放。
這與當時西歐的教會精神控制的單調產生鮮明對比。所以文藝復興肇始于意大利。意大利學者們紛紛要求恢復古希臘和羅馬時期的文化和藝術。他們反對當時教會保守主義者的禁欲主義和宗教觀。這種風潮盛行于意大利,甚至教皇也在追求奢華享樂下支持文藝復興。
文藝復興時期,人們要追求人的物質和精神的解放。這個時期藝術相對中世紀保守的教父哲學統(tǒng)治時期空前繁榮,藝術家受到大量的委托制作藝術品,激發(fā)了藝術創(chuàng)作的創(chuàng)新力。這個時期產生了大量璀璨輝煌的文化藝術和科學成就。這個時期出現(xiàn)了很多偉大的文學藝術和科學家,比如但丁,達芬奇等文藝科學巨匠,所以也被后世稱為巨人時期。
這個時期的哲學主要的突破是“人”開始被再一次肯定。這一點為之后哲學轉向認識論提供了基礎。這也是被稱為現(xiàn)代哲學的奠基時期。哲學從研究存在是什么(暨認識對象)轉向為研究人怎么認識存在(暨認識主體)。這種質變并不僅僅要研究存在(認識對象)是什么了,而是同時開始重視研究人(認識主體)如何認識存在。而研究如何人類如何認識存在,就必須先肯定人的存在。而這也是文藝復興這場運動給哲學開辟出來的道路。
人類理性質變暨認識論轉向的第一位重要哲學家是英國哲學家培根。培根認為人類的知識應該主要來自于認識主體的感性經驗。他反對亞里士多德在自然哲學上重思辨的做法。他認為依靠思辨邏輯認識自然,經常把經驗裁減得適合先驗的結論。亞里士多德經常人為的地給事物增加一些性質,本質上也是對自然哲學的敗壞。
培根試圖找出一條借助于實驗程序從感官出發(fā)的人類理解之路。他的著作《新工具》提出用實驗和歸納作為科學發(fā)現(xiàn)的工具。培根的貢獻帶來了科學的大發(fā)展,在他之前科學是一種不自覺的人類對認識對象的認知活動。他之后人類作為認識主體開始了更多地借助觀察、實驗,經驗材料對認識對象進行研究。培根在認識論上重視認識主體感性經驗的做法,也為后世英國經驗主義建立了基礎。
在中國哲學中,跟培根起到類似的作用的是明亡清興時代的哲學家。王夫之,黃宗羲與顧炎武是其中代表。明亡對于儒家知識分子刺激很大,有的知識分子將之歸咎于宋明以來理學與心學導致的儒家知識分子“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以死報君王”。他們認為明亡,儒家心學理學的思辨要為士大夫們沒有行動方法改變現(xiàn)實負責。他們認為知識實現(xiàn)”經世致用“。
這里面王夫之對于“共相”和“殊相”提出“理在氣中”,“氣”一元論的觀點,這里的“理”是運行規(guī)律,“氣”是實體物質,不可離開“氣”談“理”。這個認識接近于唯名論的觀點。對于認識主體的認識,王夫之認為人不是“生而知之”,知識是后天感知中得來。王夫之在認識論上這個觀點接近于培根的認識。
黃宗羲則受心學影響較大。黃宗羲對于“共相”和“殊相”的觀點也是共相“理”是殊相“氣”的運行原理,而天地間“氣”即是“心”。黃宗羲的“心”偏向于主體實體,王夫之的氣偏向于對象實體。黃宗羲在認識論上強調認識主體行動,提出了“心無本體,工夫所至即其本體”和“必以力行為工夫”。
顧炎武因明亡對宋明理學的批判走上了復興經學的認識道路。顧炎武認為宋明理學重思辨談心性是儒學不能救明亡的原因。他認為儒學要經世致用。但是如何經世致用,在認識論上顧炎武走上的復興儒學遺產的方法,“以復古作維新”。試圖從以往的儒學經典中通過文字考據得出經世致用的方法。為后世清代儒學中乾嘉學派漢學與儒學重考據開啟了先河。
王夫之,黃宗羲和顧炎武的認識也讓中國哲學在這個階段也開始了對認識主體如何認識的質的認識。
我們再回到西方哲學認識人類對認識主體的質的概念的認識。西方哲學在接下來完成了人類理性的質變。在這一人類理性質變中,我們認識了認識主體的質。完成這一質變的是法國哲學家笛卡爾。
笛卡爾被認為是現(xiàn)代哲學認識論的奠基人,也被認為是歐陸理性主義的開創(chuàng)者。他的認識論同培根的思想不同,他認為理性比感官更加可靠。笛卡爾對當時經院哲學唯名派和實在論于共相和殊相實在的爭論,笛卡爾對他們哪一方都持懷疑態(tài)度。
笛卡爾從認識主體的懷疑出發(fā)。他發(fā)現(xiàn)我看到的東西可以懷疑。我聽到的東西也可以懷疑。但是我的懷疑是不能懷疑的。據此笛卡爾推斷出認識主體的認識在認識活動中存在的確定性。笛卡爾進一步推斷出認識活動的載體認識主體的實體的存在。笛卡爾據此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著名論斷。而笛卡爾的得出“我思故我在”的懷疑被稱為“普遍懷疑”。
通過對認識活動對認識對象形成的“共相”和“殊相”概念的懷疑,笛卡爾認識到認識活動中認識主體在認識“我思”與形成的認識對象概念的區(qū)分。笛卡爾認識到了認識活動中認識主體“認識”的質,這個認識開啟了人類理性史上的認識論的質變。笛卡爾之后,人類理性開始了認識主體“認識”的質概念認識。
笛卡爾對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認識是他認為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暨思維與認識對象暨物質實體都是有限的并列的實體。兩者都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笛卡爾就此提出了身心二元論的認識論。笛卡爾認為身心二者通過大腦的松果體實現(xiàn)溝通。他對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提出了天賦觀念論。他把數學的,形而上學的公理認為是上帝賦予的的正確無可懷疑的觀念。人類通過這個天賦的觀念對認識對象進行認識。
這里笛卡爾認為認識主體有天賦的理性認識能力并且是被“共相”概念“上帝”賦予的,這種認為人有天賦的理性認識能力的認識論被稱為理性主義,笛卡爾是認識論轉向的開啟者,也是歐陸理性主義思想發(fā)展的開啟者。
中國哲學在笛卡爾時期沒有完成人類理性的質變,進入對認識主體的質的認識。這一時期正是明亡清興之際,既是上文提到的王夫之,黃宗羲,顧炎武的時期。王,黃,顧之后的一百多年中國哲學的發(fā)展主要表現(xiàn)為顧炎武開創(chuàng),戴震發(fā)揚廣大的重考據的樸學。這個學派也被稱為乾嘉學派。這一學派對文獻的研究很深入,但是沒有促進人類理性認識主體“認識”的質進一步發(fā)展。
我們主要從西方哲學史出發(fā)對人類理性辯證發(fā)展中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的認識。
笛卡爾對人類認識能力的觀點被另一位歐陸理性主義的哲學家斯賓諾莎反對。斯賓諾莎認為笛卡爾的身心二元論不正確,作為“共相”的“上帝”不會制造矛盾的二元存在。斯賓諾莎提出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和認識對象的物質實體都是神的一部分的一元論。
他不承認神是自然的造物主。斯賓諾莎提出了自然就是神。斯賓諾莎認為宇宙間只有一種實體,即作為整體的宇宙本身。作為一切的共相“上帝”和宇宙就是一回事?!吧系邸钡膶嶓w是無限的,人的思維(心)和廣延(身)是無限實體的兩個屬性。人的心靈是神的無限理智之一部分,和廣延作為同一個實體的存在。二者屬性一致,所以人能夠認識實體。
斯賓諾莎在認識論上提出了三層次的知識。第一個是由感覺與想象構成的模糊且不充分的觀念。第二個是清晰而明確的知識,比如數學,幾何。第三個是直觀知識,人精神的最高層次的直觀認識。
他改造了笛卡爾的天賦觀念論。他不認為人的天賦認識能力是不變的。他認為人有天賦的原始的認識能力,認識能力在不斷對實體的認識中錘煉到達智慧的頂點。我們可以看出,斯賓諾莎的認為人的認識能力是隨著認識增多進步的,這顯然更合理一點。
歐陸理性主義的進一步發(fā)展是萊布尼茨,萊布尼茨對斯賓諾莎的一元論不敢茍同。萊布尼茨從萬物存在的不同質出發(fā)。萊布尼茨認為存在的實體不是一個,而是無限多。他提出世界是由無限多的不可分割,封閉的,統(tǒng)有的,道德性的單子構成。而上帝是創(chuàng)造一切單子的最高單子。萊布尼茨賦予認識主體認識能力的“共相”上帝不是斯賓諾莎的“—”而是無限多。
在認識論上,萊布尼茨進一步繼承并發(fā)展了笛卡爾的天賦觀念論。萊布尼茨與笛卡爾不同,他不認為人的心靈被天賦了明確的知識和觀念。萊布尼茨認為天賦的觀念是潛在的。人的心靈就像一塊有紋路的大理石。如果不加工的話,心靈里潛在的天賦的認識能力和觀念顯現(xiàn)不出來。人的心靈中潛在的天賦的觀念,必須經過回憶或者經驗的刺激才能顯現(xiàn)出來。這是萊布尼茨的天賦的認識能力暨心靈是有紋理的大理石的觀點。
笛卡爾,斯賓諾莎,萊布尼茨的哲學被稱為歐陸理性主義,他們都認為人類擁有天賦的實在的認識能力(天賦觀念)來認識存在。
根據唯物辯證法,我們可以認識到歐陸理性主義對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的肯定的認識,是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是其所是”的認識。我們對這一人類理性的發(fā)展可以認識為:笛卡爾的“身心二元”論是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的“是其所是”的量的“單稱”的開啟,斯賓諾莎的“一元論”是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的“是其所是”的量的“特稱”的發(fā)展,萊布尼茨的“單子論”是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的“是其所是”的量的“全稱”的完成。
歐陸理性主義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認為是天賦肯定的能力,是“是其所是”。同時期他們的反對者是英國經驗主義。英國經驗主義否認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由天賦肯定的能力,他們認為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是認識主體從對認識對象的經驗中得到,是對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不是其所不是”的認識。
笛卡爾的歐陸理性主義的英國經驗主義反對者首先是約翰.洛克。約翰.洛克認為人并沒有天賦觀念或者說認識能力。洛克認為人的精神生下來是一個白板,所有的內容都是由感知的經驗提供的。
人類通過認識對象的經驗分為兩種:感覺的觀念和反思的觀念。感覺來源于感官感受外部世界,而反思則來自于心靈觀察本身。不存在天賦的思辨原則,“普遍同意”的東西是后天形成的。人類認識中不存在天賦的理性認識能力。
人類的道德原則也是教化的結果。我們也不存在天賦的上帝觀念。上帝是認識主體對自然世界的第一因的推測。并且洛克認為我們的認識能力實際上形成的是認識對象的表象,我們并不能支撐認識對象的實體。
洛克的認識能力是認識主體對認識對象感知的經驗的說法開啟了人類理性認識史上的英國經驗主義。相對與歐陸理性主義,英國經驗主義是強調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從對“殊相”的感知中來。
英國經驗主義的進一步發(fā)展是英國的主教喬治.貝克萊做出的。貝克萊比洛克更進一步,他提出了“存在就是被感知”。他認為萬物的存在依賴于人的感知。沒有了人的感知,世界就不存在。他從自身的宗教信仰出發(fā),認為人的感知是上帝力量的作用。我們的生命和周遭的一切都在上帝之中,上帝是一切的成因。
貝克萊的認識論依然認為認識主體的知識來源于對“殊相”經驗的感知,但是貝克萊取消了“殊相”的實體。他認為一切都是我們感知的觀念,而這一切都來源于無限的“共相”上帝。
人類理性認識論的進一步發(fā)展到了大衛(wèi).休謨,大衛(wèi).休謨繼續(xù)經驗主義的思考。與之前的歐陸理性主體和英國經驗主義都不同。大衛(wèi).休謨從懷疑出發(fā),他認為我們的理性不能認識任何因果關系。我們感知到的因果關系只是因為這件事情總是與其后事件產生經常性連結的習慣思維。
比如我們看到每天太陽都會升起。但是實際上我們今天看到太陽升起并不能保證明天太陽一樣會升起。有人會說太陽升起是天體引力的規(guī)律,但是很遺憾我們的認識并不能保證我們認識到的天體引力明天同樣有效。我們知識感知到了天體引力今天有效,記錄中過去有效。但是天體引力明天會不會有效。我們的認識并沒有給出保證。
大衛(wèi).休謨的這個懷疑也被稱為徹底懷疑。大衛(wèi)休謨的認識論只保留了認識主體當下的感知。他否定了“共相”的理性和“殊相”經驗的恒常性。我們的認識只能保證我們當下的認識是確定的。我們認識到的對認識對象的“共相”和“殊相”的認識的恒常性是我們的認識不能保證的。
大衛(wèi).休謨的懷疑取消了人類認識能力對認識對象的“共相”和“殊相”的理性來源和經驗來源,只肯定了認識主體當下的認識能力。這可以說是人類理性發(fā)展史上對認識主體對認識對象的“認識的質”“不是其所不是”的認識的完成。
以上的約翰.洛克,喬治.貝克萊,大衛(wèi).休謨的哲學被稱為英國經驗主義。他們都認為我們對存在的認識都來源于我們感知的經驗。在英國經驗主義的認識發(fā)展中,先驅培根可以說是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不是其所不是”的量的“單稱”認識的開啟。約翰.洛克和喬治.貝克萊的哲學是對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不是其所不是”的量的“特稱”認識的展開。大衛(wèi).休謨的徹底懷疑實現(xiàn)了人類理性辨證發(fā)展中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的質的“不是其所不是”的量的“全稱”認識的完成暨“度”的到達。
接下來我們回到中國,中國哲學在這一時期對人類的理性的認識是落后于西方哲學的發(fā)展的。中國儒家知識分子覺醒主體意識是在休謨后半個多世紀的龔自珍,而這離笛卡爾有快200年了。
龔自珍認為" 天地,人所造,眾人自造,非圣人所造。圣人也者,與眾人對立,與眾人無盡。眾人之宰,非道非極,自名曰我。我光造日月,我力造山川,我變造毛羽肖翅,我理造文字言語,我氣造天地,我天地又造人,我分別造倫紀。"龔自珍對“我”的思考可以說是中國哲學史上主體覺醒的第一人。
但是龔自珍之后的中國哲學已經沒有時間再獨立發(fā)展了。同時代先進的西方哲學思想很快隨著西方的堅船利炮進入了中國。中國哲學在龔自珍后的一個世紀的發(fā)展是努力追趕融合吸收西方哲學發(fā)展帶來的人類的理性成果。
綜上,人類理性辯證發(fā)展的認識論的這一階段笛卡爾-斯賓諾莎-萊布尼茨開啟并發(fā)展完成了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是其所是”的認識,培根-洛克-貝克萊-休謨的英國經驗主義開啟并發(fā)展完成了認識主體認識的質的“不是其所不是”的認識。人類理辨證發(fā)展的這一階段中歐陸理性主義和英國經驗主義分別從肯定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和認識對象的經驗對認識主體認識能力否定出發(fā)形成并發(fā)展完成了對認識主體的認識能力的認識。我們可以將這個階段稱之為“主體覺醒”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