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詠:97年小伙誓言搭車旅行195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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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歲,說服家人,只身南下廣州求學(xué)。
19歲,受一個搭車來中國的德國青年的刺激,萌生搭車環(huán)游世界的念頭,從此開啟了神奇旅程。
100天,從北京搭車經(jīng)西伯利亞到巴黎,并環(huán)游歐洲,歷經(jīng)寒冷、絕望與人情冷暖;緊接著,190天,從埃及搭車穿越東非到達非洲大陸最南端好望角,歷經(jīng)戰(zhàn)亂、持刀搶劫、打架風(fēng)波,卻也收獲了一路友情。
夢想從未止步。從北美阿拉斯加搭車到南美弗羅厄德角,然后前往南極洲,即將啟程。這個少年叫李新詠,圈內(nèi)人稱“環(huán)球哥”。
搭車旅行途中。
當(dāng)李新詠對親朋好友說他要搭車去環(huán)游世界時,他們幾乎都無一例外的嗤之以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經(jīng)歷過各種調(diào)侃之后,李新詠被親友們“親切地”稱呼為“環(huán)球哥”,多少帶著戲謔的味道。他坦然接受這個新的稱號,并將自己的微信名改為了“環(huán)球哥+第XX國+國家名”的形式,“也挺好聽的”。
這個97年生人的晉中小伙,多少帶著那么點“后生可畏”的架勢。安靜時沉穩(wěn)內(nèi)斂,開口時滔滔不絕,與人談?wù)撐磥淼挠媱潟r,又會興奮地手舞足蹈,透露出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活潑。
張明(左)與李新詠(右)。
他的搭檔兼兄弟——張明,88年生人,二人相差了整整10歲,卻深受李新詠影響。旅途中,他無數(shù)次的懇求李新詠,今天不搭車了好嗎?今天不睡帳篷了住酒店行不行?都被李新詠一一回絕,最終在他的堅持下,二人實現(xiàn)搭車從埃及穿越整個東非到達南非的計劃。
你們19歲時都在干嘛?上學(xué)?工作?無所事事?
19歲的李新詠,夢想環(huán)游全世界,并勇敢地邁出了第一步。
天馬行空的少年
我覺得旅行者的一個共同特質(zhì)就是向往自由,不愿意受管束。熱愛生活,對某一方面比較癡迷,別人總是說我的想法天馬行空,想到啥就干啥去了。
小時候的李新詠,就想放飛自我了。
李新詠成長在山西晉中榆次的一個家庭,父親做生意,“但也起起落落”,母親是教師,對他管教甚嚴(yán),整個小學(xué)、初中期間,晚上幾點睡覺,早上幾點起,每天讀多少書,背多少單詞都是有規(guī)定的,完不成“任務(wù)”不行。
正值青春期,或許是逆反心理作祟,李新詠覺得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被壓迫”中度過。
其實如果從現(xiàn)在的角度往回分析的話,人們小時候越缺乏什么,可能長大后就會越向往什么,比如自由。
幸好他還有一個相對開明的父親,由于常年經(jīng)商,思想相對活絡(luò),沒那么嚴(yán)厲。李新詠喜歡讀書,他就買來一堆書,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致富經(jīng)》《羊皮卷》《世界如此險惡,你要內(nèi)心強大》……同齡孩子還在讀網(wǎng)絡(luò)小說,李新詠就已經(jīng)接觸到了羅振宇的《羅輯思維》,開始闖入成年人的世界。
前往孟買的火車上放飛自我。
也正是在此時,李新詠偶然接觸到戶外,閱讀了大量戶外書籍,
羨慕別人的生活狀態(tài),渴望坐著火車跑遍全中國。
這對一個正處在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急劇塑造時期的少年來說,影響很大。母親不理解為什么自己的兒子這么有主見。15歲,初中剛畢業(yè),李新詠有了“逃離”的想法——想去外地上學(xué),自己一個人坐著火車去。
其實他之前也有過一次“逃離”的經(jīng)歷。10歲那年,母親讓他去數(shù)學(xué)老師家補課,李新詠不想去,就自己一個人踩著單車跑到了三十多公里外的鄉(xiāng)下奶奶家。迷路了,一路問人家:“您知道東趙鄉(xiāng)北田村怎么走嗎?”天黑才到奶奶家,發(fā)現(xiàn)沒人。原來奶奶去了城里,“她有七個孩子,指不定去了哪家住下了”。無奈之下只能被鄰居收留,后被聞訊趕來的父親接回家。
這是李新詠第一次獨自上路,或許為今后的環(huán)球生涯埋下了種子。
在尼泊爾博卡拉放飛自我。
他上網(wǎng)查學(xué)校的資料,目標(biāo)區(qū)域是北京、上海、廣州三個城市,“一線城市和非一線城市是不一樣的,人口聚集就意味著資源聚集”。他最終敲定了廣州的白云工商技師學(xué)院,學(xué)期5年,3年高職和2年大專。
這對于父母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本來已經(jīng)安排好了市重點高中,為什么要走這條路?李新詠打算先斬后奏,特別嘚瑟地拿出已經(jīng)買好的火車票給母親看,“先到廣州再說,學(xué)費給不給你看著辦”。卻被憤怒的母親撕了個粉碎,扔進了馬桶沖走了。
那是李新詠記憶里哭得最慘的一次。母親哭得也“很慘”。但李新詠的性子很“犟”,就這么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后在他的堅持下,家人妥協(xié)了,同意了他的這個“無理”要求,但前提是讓父親開學(xué)陪著去看看。
在印度齋浦爾月亮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李新詠覺得自己當(dāng)時很幼稚,
當(dāng)時我也不太善于表達自己的內(nèi)心,不會給他們?nèi)ダ硇苑治觯皇钦f我就要去,我就覺得這個好。
再讓他選擇一次,還會堅持當(dāng)年的選擇嗎?李新詠的答案是肯定的。但當(dāng)問及“你會讓你的子女去走你當(dāng)年的路嗎”的時候,答案卻是否定的。這看著有些矛盾。
我今天還活著,一切都是新鮮的,我沒有覺得無聊,還有很多事我想去嘗試?!?/p>
所以他不后悔當(dāng)年的選擇。
與好友張昕宇、梁紅的合影。
在過去的幾年里,走南闖北的李新詠,徹底明白了父母的心:
誰會讓自己的子女這么小就出去?外面多亂啊!
所以看起來又不矛盾。
出了籠子的鳥兒
因為出來的不易,讓李新詠倍加珍惜這次機會。剛開學(xué)就報了十個社團,走哪都有人說:“哎,這不是報十個社團的那小子嗎?”后來他還當(dāng)了班長、學(xué)生記者團會長等,采訪的時候,他指著桌子上的蘋果筆記本電腦說:“得的獎狀比這個MAC還要厚一點。”考會計從業(yè)資格證、初級會計師、審計師、經(jīng)濟師等,全班30多個人只有他是一次就考過的。
參加社團活動。
其實,現(xiàn)在的李新詠對自己的學(xué)歷開始耿耿于懷了,采訪過程中他會時不時透露出這種心態(tài)。但學(xué)習(xí)方式何止上學(xué)這一種?
以天地為書,以雙腳為筆,這是李新詠的學(xué)習(xí)方式。
現(xiàn)在回想起自己15歲離家求學(xué)的經(jīng)歷,李新詠覺得當(dāng)時自己就像“出了籠子的鳥兒一樣”,天高任鳥飛。
有很多事可以自己做決定了,可以不用care幾點睡覺,不用care應(yīng)該讀什么書,自己一個人出去旅行也沒人攔著了。
他開始了自己的旅程,從此再也停不下來。先是把廣東周邊轉(zhuǎn)了一遍,接著是全國,四年時間,除新疆沒有涉足外,幾乎逛遍了大半個中國。
在滇池。
開始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叫朋友一起去,朋友問他:“哪來的錢?”除了家里給的每個月1000塊錢的生活費,李新詠前前后后打了30多份工,銷售、火車站擺攤、天橋下貼小廣告等全都干過,以補貼自己的旅行費用。李新詠超強的與陌生人溝通的技巧也在這時候練就。
偶然的機會,17歲的李新詠獲得了中關(guān)村一家著名創(chuàng)業(yè)投資公司的實習(xí)機會,從此邁入了創(chuàng)業(yè)的大門。跟進一個個估值千萬的項目,面見一位位優(yōu)秀的創(chuàng)業(yè)者,讓他意識到TMT(科技、媒體、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業(yè)也許是原始積累最優(yōu)的方式。很快他和小伙伴們做了一款資格證代報考的應(yīng)用,員工一度達到了三十多人。
在創(chuàng)業(yè)期間。
但后期由于對市場環(huán)境不了解,產(chǎn)品過于低頻,用戶獲取成本過高,轉(zhuǎn)化收益不好,項目失敗了。雖然創(chuàng)業(yè)失敗,但李新詠并不后悔:
但現(xiàn)在看來,在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95后創(chuàng)業(yè)成功本來就是小概率事件。但我不后悔做出這個決定,因為不斷嘗試會增加成功的可能,也會提升下次嘗試成功的概率。
第一次搭帳篷。
好在李新詠并沒有停下旅行的腳步。他記得第一次搭帳篷是在深圳大梅沙?!暗谝淮未顜づ竦臅r候還挺忐忑,心想會不會有壞人?”后來知道海邊沒人的地方比較安全,就經(jīng)常在海邊搭帳篷。甚至去香港都搭,去了幾十次香港,在淺水灣搭了幾十次帳篷,幾乎沒有一次花錢住宿過,“省錢”。
而接觸到搭車這種旅行方式,是在18歲那年,偶然接觸到一個叫做“虐行志”的活動,所有人不帶一分錢,以極致窮游的方式走完規(guī)定的旅程。所有人到了出發(fā)點,把錢包全部上交,用膠帶纏起來放進車?yán)铮统霭l(fā)了。全程通過給飯館、旅館打工的方式解決吃住的問題。
“虐行志”活動徒步雨崩時。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一行人來到一個剛開業(yè)一天的酒店,幫人家拍了一套酒店房間、菜單的宣傳照片,老板特別感激,不僅安排了20多人的住宿,臨走前還給了不少錢和食物。也就是以技能換取吃住。
李新詠沒啥技能,完全憑著一張嘴解決團隊與商家的溝通問題。
因為我是隊長,他們不好意思聊我就去聊唄。
“虐行志”活動期間在山區(qū)做公益。
而這次從昆明搭車到西雙版納的經(jīng)歷也讓李新詠徹底愛上了這種旅行方式,途中去雨崩徒步更是讓他印象深刻。后來,在虐行志的一次搭車環(huán)游青海湖的活動中,李新詠認(rèn)識了一個德國小哥Jerry。當(dāng)時搭車成功,他發(fā)現(xiàn)車上還坐著一個外國人,就忍不住跟人家搭訕:
你哪來的?
德國。
咋來的啊?
搭車。
去哪?
北京。
與Jerry在青海湖。
李新詠聽了挺受觸動。后來又了解到,這個德國小哥是98年生人,已經(jīng)去過30多個國家。
李新詠的觸動更大了,
比我小一歲,都已經(jīng)去過30多個國家了,我才去過20多個。外國人可以搭車從歐洲來中國,為啥中國人不可以搭車去歐洲?
搭車去巴黎
從青?;貋恚钚略侀_始著手準(zhǔn)備相關(guān)事宜。首先是簽證。開始他并沒有確定要搭車去哪個國家,只是因為有朋友正在申請法國簽證,他就試著申請了法國的簽證,沒想到很快就辦下來了。
最難的事情解決了,其他的也就不是事了。
李新詠開始給自己定的目標(biāo)是“勵行五十國”,后來,在搭車旅行的過程中,逐漸萌生了環(huán)游全球195個聯(lián)合國承認(rèn)的國家的想法。
但李新詠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當(dāng)他把環(huán)球旅行的想法告訴大家時,沒有人理解他,母親更是極力反對,甚至有朋友說他“作死”。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些事,如果現(xiàn)在不去做,真的就沒有機會了。
極致窮游——用了兩三年的帳篷和睡袋,某寶買來的100多塊錢的“爆款”背包,沖鋒衣、抓絨衣褲、羽絨服、速干褲、T恤各一件,帶著這些簡陋裝備,2017年9月15日,李新詠和另外一個小伙伴出發(fā)了。裝備總重20公斤,為了節(jié)省空間,洗漱用品除了牙膏牙刷外,洗頭、洗澡、洗臉李新詠只帶了一塊香皂。
與伙伴辛靜偉的全部家當(dāng)。
他還是在秉持從虐行志學(xué)到的“極致窮游”的精神。
李新詠覺得,其實人到了一定的狀態(tài)也就不需要窮游了。以前窮游是為了多走幾個地方,后來窮游就是單純?yōu)榱藲v練自己。
因為自己有很多方面需要突破,可能跟人交流方面有時候還會有一些阻礙,我想要不斷的歷練自己,就是說窮游也是一種歷練方式。
并且,李新詠很享受那種“什么都沒有,等待事情發(fā)生”的那種感覺,“事情”指的是各種人和事。
雖然上學(xué)期間已經(jīng)游歷過東南亞和南亞20多個國家,但這一次的旅程跟以前不一樣,這一次是全程搭車。
辛靜偉。
伙伴辛靜偉問他:
你說咱們這次能不能成功?
李新詠故作鎮(zhèn)定的安慰他:
我們倆這個目標(biāo)很容易就能完成,一定能做到,我們肯定能做到,第一我們要……,第二我們應(yīng)該……。
李新詠也心虛,被偷被搶了怎么辦?遇到生命危險怎么辦?后來他想辦法給自己吃了一顆定心丸——任何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要還活著,什么都可以從頭再來,遇到危險,不管是錢還是護照,什么都可以舍棄。
下馬威——國內(nèi)搭車這一段相對容易,兩人坐地鐵到昌平線的終點站,然后在京藏高速搭車一路北上,經(jīng)張家口、呼和浩特到達邊境城市二連浩特,剛出境,一個變故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本來就忐忑的心更是雪上加霜。
出發(fā)。與地鐵一別就是一年。
出境的時候有一個規(guī)定是從中國口岸到外蒙古口岸,大概有500米的距離,不能步行出境,只能乘汽車或火車。兩人搭到了一個來中國拉貨的老式吉普車,還帶棚子的那種。但過境之后,司機管他們要30塊錢。但不是說好的搭車嗎?二人不想給。司機叫過來七八個彪形大漢,圍著兩人,不給錢不讓走。
感覺他們覺得是中國人在耍賴。
一看架勢不對,二人趕緊“認(rèn)慫”了,麻利地給了30塊錢。后來李新詠分析,可能是開始跟司機沒溝通好,他們想免費打車,而司機以為是有償服務(wù)。這也讓他吸取了教訓(xùn),以后搭車,從來都是先說個“Hitchhiker,no money?。ㄎ沂谴钴嚨?,沒有錢?。?,溝通好了再上車。
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慫一下吧。
知道蒙古國民風(fēng)彪悍,由于歷史原因?qū)χ袊艘膊簧跤押茫偌由铣隽诉@么一件事,讓二人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好人有好報——當(dāng)天適逢沙暴,二人整天都沒再搭到一輛車,無奈之下只好在一個工廠里面搭帳篷露營。第二天搭車照樣很難,蒙古國人搭車都會要錢,等了兩個多小時,就在同伴堅持不住,要去坐火車的時候,二人終于搭上了車,而且還是一輛很不錯的車——雷克薩斯。車主米尕是一位煤礦和化工廠的老板。到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二人本來計劃是花費兩三天的時間,但是坐著雷克薩斯一天就到了。出國搭的第一輛車相當(dāng)奢侈。
搭車,天藍(lán)得不像話。
他國遇他人,本國遇異人,這讓雙方都很興奮,雖然英語都不是很好,但天然有那么一種“默契”,讓雙方聊得都很投機,米尕途中還帶著他們參觀了自己的化工廠。
當(dāng)天晚上到了米尕家里,米尕把他全家人都叫來了,興奮地對他們說:“這倆人要搭車去巴黎!”那架勢把李新詠嚇了一跳。米尕的姐姐因為英語好,特地被米尕請來當(dāng)翻譯,一家人要是有什么問題,都是通過她來問出。
給人驚喜的“豪車”。
晚餐的時候米尕做了一大桌子菜,主要是肉食,但讓李新詠意想不到的是,蒙古國竟然實行分餐制。當(dāng)米尕妻子給他切了一大塊肉時,李新詠下意識地問道:
這是給大家的嗎?
不,這是你自己的!
晚餐時間,二人就是在吃肉中度過,吃得李新詠感慨:
他們家好能吃肉啊!
與米尕一家合影。
二人在米尕家借宿一晚,就沒好意思再麻煩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告別。但米尕一家的熱情又一次感動了他們,
感覺在他們家吃了一頓飯,就變成了認(rèn)識很久的老朋友,在別的地方可能不會有這種感覺。
李新詠和辛靜偉跟米尕的家人一一擁抱告別,然后米尕將他們送到了成吉思汗廣場。
為保持聯(lián)系,李新詠攛掇米尕下載了微信,并告訴他Facebook都是中國人玩剩下的,小小地滿足了一下愛國的“虛榮心”。二人約定,米尕來中國的時候一定要聯(lián)系李新詠。
成吉思汗廣場。
在米尕家的經(jīng)歷讓二人心情為之一振,覺得好像還是好人多,之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讓二人對未來的旅程有了更多期望。在烏蘭巴托逗留了兩三天,除了成吉思汗紀(jì)念碑、博物館等景點,李新詠更愛逛批發(fā)市場等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地方,與當(dāng)?shù)厝松钊虢涣鳌?/p>
第一次被偷——從烏蘭巴托往北,開始進入蒙古國的草原地帶,一路行走,仿佛都是置身于“Windows桌面”中。有了米尕帶來的好運氣,搭車也方便起來,從烏蘭巴托到邊境,二人一共搭了七八輛車。碰到風(fēng)景好的地方,告訴司機停車,他們要下去玩一會兒,讓司機先走,司機特別熱情地回答:
不用不用,等著你們,渴了就上來喝水。
司機們也對這兩個中國來的小伙子好奇,李新詠分析,可能是很少有中國人到當(dāng)?shù)氐木壒省?/p>
每次搭車都會跟司機合影留念。
真的是什么車都能搭到。
這是在跳蒙古舞?
之后到達俄蒙邊境的恰克圖。恰克圖在清代是俄中邊境重鎮(zhèn),原屬中國,十九世紀(jì)后半葉以前曾為中俄貿(mào)易的中心。山西人當(dāng)年走西口,恰克圖就是一個很重要的貿(mào)易地點。當(dāng)年的貿(mào)易重鎮(zhèn),已經(jīng)變成一個“高速服務(wù)區(qū)周圍有幾十座房子”大小的小鎮(zhèn),衰敗的不成樣子。但身為山西人后代的李新詠對此地頗有好感。
僅僅是單方面的好感。在此地,二人經(jīng)歷了出國后的第一次被偷。第一天晚上在貌似是一個劇院門口的地方搭帳篷,兩人買了一大瓶啤酒喝著,然后就過來一群“小混混”搭訕,一撥人在這邊玩得熱火朝天,另一撥小孩已經(jīng)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把啤酒給“順”走了。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小混混”們已經(jīng)走得無影無蹤。
前邊玩的不亦樂乎,轉(zhuǎn)頭啤酒就被偷了。
好在只偷了三分之二瓶的啤酒,別的都沒少。第二天兩人拔營啟程,卻發(fā)現(xiàn)至貝加爾湖這一段路程并不好搭車。由于歷史原因,蒙古國人在俄羅斯并不受待見,李新詠分析,可能是二人的長相很容易被誤認(rèn)為是蒙古國人。從恰克圖到貝加爾湖800多公里的路程,兩人足足花了四天時間才到達,平均花費兩三個小時才能搭到一輛車。在已經(jīng)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地區(qū),著實不好受。
不過李新詠后來發(fā)現(xiàn),在俄羅斯地區(qū)搭車的手勢一定不要豎大拇指,而是揮手,不然司機會納悶為什么兩個背著大背包的人在給自己的車點贊?
而且在英語普及率很低的俄羅斯,用英語交流也是個問題。李新詠學(xué)了個俄羅斯單詞“給帶(俄語‘中國人’的音譯)”,搭車時跟司機的交流順序一般是——指指自己說:
給帶!China!I want to go to Moscow!Free!No money!
然后就上車了。很多時候雙方交流的場景就是兩人說漢語,對方說俄語,經(jīng)常尬聊一路,車?yán)餁夥諢崃遥囃庀轮Z毛大雪,形成鮮明對比。
李新詠還發(fā)現(xiàn),其實在溝通的過程中,即使語言不通,通過肢體語言的表達,對方也可以很快get到你的信息,這也讓以后的交流省了很多麻煩。實在不行,就用手機翻譯APP交流,你一句我一句,照樣聊得不亦樂乎。
有一次,搭到了一個曾經(jīng)在車臣反恐的部隊長官的車,兩人就開始用翻譯軟件聊天。
前一秒可能還處在林帶。
下一秒可能就在草原上玩耍了。
“戰(zhàn)斗民族”的“作死”開車方式——有的司機會很熱情,但車子卻破的實在不敢恭維。過了貝加爾湖地區(qū)前往莫斯科的途中,兩人搭到一個儀表盤都被拆了,搖搖晃晃快散架的“破車”,車上有一對年輕情侶。后備箱經(jīng)過改造放了很大的一個低音炮,一路放著朋克搖滾,速度奇快,決不允許有別的車輛超過他,超級拉風(fēng)。李新詠和伙伴坐得是心驚膽戰(zhàn),充分見識了“戰(zhàn)斗民族”的彪悍。
感受一下,是不是很“拉風(fēng)”。
但拉風(fēng)是暫時的,到了晚上,李新詠擔(dān)心的還是發(fā)生了,汽車沒油了……沒油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寒風(fēng)凜冽,這對朋克小青年兒是多不靠譜!無奈之下李新詠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搭車絕技,搭了一輛車,將朋克青年的車子拉到了前方加油站。
帥不過三秒。
其實在俄羅斯全境,除了少數(shù)幾次被司機收留住宿以外,李新詠和辛靜偉都會選擇在加油站露營,一是遠(yuǎn)離人口多的地方,相對安全,二是加油站可以洗漱和補給,三是早上起來可以很順利地搭到車。
不過在加油站也沒少吃苦頭。有一次兩人在加油站的一個臺子上搭帳篷,夜里下起了雨。由于李新詠的帳篷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防水性能不比從前,然后就往里滲水,導(dǎo)致睡袋全濕了。當(dāng)晚備受煎熬,李新詠沒怎么睡著,躺在進水后的睡袋里“凍成狗”,哆嗦半宿,思考人生,為什么要來這,要不要放棄。
思考人生的一夜。
獨自前行——10月4日,二人終于達到莫斯科。由于同伴辛靜偉的法國簽證沒有辦下來,只好先行回國,余下的路,李新詠將會獨自行走。開始并不適應(yīng),沒人交流,遇事沒人商量,有些孤單,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一個人更好玩,更自由了。
而且,李新詠開始越來越喜歡走到哪都跟當(dāng)?shù)厝诉M行交流,變得很期待下一次搭車會遇到什么樣的人。
到達莫斯科。
可能也是因為遇到的好人居多。在俄羅斯境內(nèi)的20多天,兩人被司機請客吃飯就有十幾頓,每次兩人覺得不好意思要付賬的時候,司機都會讓他們坐下。不過兩人還是堅持回請了幾次,并且一路上把在國內(nèi)帶來的中國結(jié)送出去了30多個,告訴他們:“l(fā)ucky!”
在圣彼得堡的槍店。
之后,經(jīng)圣彼得堡,李新詠進入芬蘭境內(nèi)。出境的時候,俄羅斯邊檢差得特別嚴(yán),把李新詠關(guān)在“小黑屋”里半個多小時,幾乎所有的行李都被拿去檢查。李新詠覺得過意不去,就讓先前搭到的車的司機先走,
您先走吧,我一會兒再打個車,謝謝了!
沒關(guān)系,我能等。
誰知到了芬蘭的邊檢又被查了半個小時。這個司機大哥讓李新詠對芬蘭的第一印象很好,但進入芬蘭以后才發(fā)現(xiàn)北歐人的冷漠是真的,書上說的一點都不假。
森林中露營。
不過也有例外。從芬蘭剛?cè)刖橙鸬涞臅r候,李新詠在一家宜家旁邊停購物車的棚子下面露營。早上5點多有人敲帳篷,他尋思肯定又是來趕人的,起來準(zhǔn)備收拾東西。但當(dāng)他掀起帳篷門的時候,倆宜家的員工等在外面,手里端著兩份食物:
先生,這是你的咖啡和面包!
他們以為帳篷里是兩個人。
宜家員工送來愛心早餐。
當(dāng)時李新詠特別感動,心里反差也很大——在據(jù)說每個人排隊都要間距一米的北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冷漠。在寒冷的清晨吃完一頓飽飽的熱餐,李新詠心里想著:以后買家具就認(rèn)準(zhǔn)宜家了。
1歐元的“豪華版”熱狗和漢堡——物價也很貴,整個歐洲都是。這可不符合“苦難旅行”的精神。對于吃,李新詠發(fā)明了一種既能吃飽又能吃好的方法。
歐洲的宜家有價值一歐元的熱狗套餐,里面只有一根火腿腸,但帶一個水杯,牛奶咖啡隨便喝。有時候在地圖上看見有宜家會專門徒步兩三公里過去“饕餮”一頓。
歐洲的麥當(dāng)勞有對于窮人推出的特價餐,價值一歐元的漢堡,里面只有一片牛肉。然后李新詠發(fā)明了高熱量的“豪華版”——餐廳里有公用的番茄醬和白糖,買一個熱狗,往上面擠大概三四包的番茄醬,撒兩包糖,“都是熱量??!”還兼顧了維生素。
不能敞開了吃,敞開了吃5個都打不住。
“豪華版”熱狗。
不過這種“豪華餐”也不是經(jīng)常吃,每次李新詠覺得搭車?yán)锍坛^了預(yù)期,或者比昨天遠(yuǎn)時,他就會“獎勵”自己一個漢堡,其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根法棍撐一天。
接下來的行程,由于西歐英語水平較高,并且搭車文化盛行,李新詠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到達了巴黎。
在瑞典搭車時,遇見兩個正在讀研的小姐姐,拉著李新詠到他們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圈,直言:要不是還在上學(xué),就跟你一起去搭車旅行啦!
時不時還能搭個警車。
北歐三國,女司機可不少。
在挪威境內(nèi)搭到一個索馬里移民小哥的車,給他講述索馬里的種種趣事,讓李新詠萌生了去索馬里看看的想法。
在丹麥搭到一個聯(lián)合國官員的車,并入住他家。
早起李新詠給他們做了一頓簡易早餐。
荷蘭阿姆斯特丹紅燈區(qū)。
在盧森堡祭奠巴頓將軍。
2017年11月1日,李新詠終于到達巴黎。
耗時47天,行程13000公里,不坐飛機,不乘火車,通過徒步和搭乘順風(fēng)車,穿越蒙古草原、西伯利亞,途徑北歐最終來到埃菲爾鐵塔下。李新詠自己寫到:
20歲的時光中,獨自一人上路,經(jīng)歷了事故,也收獲了故事,經(jīng)歷了磨難,也收獲了美好。
由于簽證時效一共是90天,接下來再搭車環(huán)游歐洲的想法不現(xiàn)實,于是他就通過搭車、火車、飛機的方式完成了整個歐洲的環(huán)游。之后進入土耳其進行修整。
接下來,他的計劃是從埃及搭車去南非,穿越整個非洲。
穿越非洲
其實有這個想法是在搭車去巴黎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
在俄羅斯境內(nèi)的時候,朋友告訴李新詠,有一個人叫張明,跟你旅行的方式很像,可以介紹你們認(rèn)識一下。李新詠說可以啊。
彼時張明正在亞美尼亞搭車旅行。二人相識后,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當(dāng)即決定要結(jié)伴去某個地方搭車旅行。在之后的聊天過程中,兩人逐漸明確了穿越非洲的計劃。
哥倆會師。
2018年1月19日,李新詠從土耳其到達埃及的沙姆沙伊赫(Shaem El Sheikh),靜候張明的到來,張明第二天6點的飛機抵達。李新詠早上5點多就起來迎接,結(jié)果張明8點多才到。一見面兩人先是來了一個粗獷的擁抱。
兄弟,總算見著真人了!
頗有革命同志會師的感覺。但穿越以混亂著稱的非洲,談何容易?蘇丹、索馬里、盧旺達、津巴布韋……這些國家想想都讓人覺得危險。
金字塔下。
世界都是我的!——很快二人搭車啟程??赡苁怯捎谏衬木壒剩<叭嗣竦拈_的車以皮卡居多 ,搭的十輛車中有七八輛都是皮卡。這讓李新詠興奮地站在皮卡里,迎著風(fēng)搖晃頭發(fā),終于不用擠在狹窄的車廂里系著安全帶了!
當(dāng)我站在皮卡里迎著風(fēng)的時候,感覺整個非洲都是我的。
在撒哈拉沙漠里放飛自我。
不過,旅行從來都是風(fēng)險與驚喜并存。剛進入埃及幾天,兩人就被當(dāng)?shù)靥詺獾男『蛩A?,剛剛還笑臉相迎,轉(zhuǎn)眼間就抬了跟木頭砸向了帳篷。兩人修帳篷一直到凌晨也沒修好。
摸黑縫補帳篷。
冤家路窄,被當(dāng)?shù)厝四潞蹦卵垍⒓踊槎Y,結(jié)果又碰到了那群小孩。
婚禮現(xiàn)場。
婚禮結(jié)束已是很晚,兩人準(zhǔn)備去河邊搭帳篷,路過一家燃著篝火的人家時,一位老大爺招招手把他們邀請了進去。老爺子很熱情,閑來無事喜歡抽水煙,兩人待了兩天才離去。臨走前,兩人商量著偷偷買了老爺子最愛的水煙葉和一個代表中國的熊貓鑰匙扣,作為禮物藏在了屋子的角落里。背包動身,老爺子送到巷口,揮手告別長達數(shù)分鐘。
與老爺子的合影。
歡樂的一家。
兩人知道,在這個落后地區(qū),老爺子不會用現(xiàn)代通訊工具,這一別,肯定就是滄海桑田。但旅行就是這樣,再好的人和事物,只能經(jīng)歷,不能帶走。
“性侵”驚魂——之后兩人到達蘇丹,遭遇了整個旅程最讓人哭笑不得事情——差點被性侵。
在蘇丹首都喀土穆,早上八點,兩人在帳篷內(nèi)玩手機時,進來一個黑人小伙,頭頂墨鏡,滿嘴酒氣,上門牙磕掉了,嘴里嘮叨著阿拉伯語,無比滑稽。
第一個目標(biāo)是張明。
醉漢看到單反提出要給他拍照,為了打發(fā)走他好繼續(xù)休息,李新詠無奈只好給他拍,誰料他一下?lián)ё埫?,要親他的的臉,然后又摟著張明用腦袋緊貼他的胸,還閉住眼睛享受的用耳朵蹭,畫面猥瑣至極??紤]到帳篷比較脆弱,動作大了可能會有損壞,所以不想跟他來硬的,誰料他蹬鼻子上臉,摟住張明猛親了起來。
也是相當(dāng)猥瑣了……
很快醉漢轉(zhuǎn)換目標(biāo),爬到李新詠身上要親嘴,李新詠使勁拿手護住,醉漢親到了他的頭發(fā)、下巴和額頭,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姿態(tài),
鼻頭的汗珠蹭遍了臉頰,像野獸一般瘋狂,欲望被釋放了,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直。
拼命反抗,體會一下這張絕望臉……旁邊張明的另一只手還在拍攝……
這時李新詠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是性侵,而張明還在旁邊用Gopro錄像。
明哥救我!
張明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場纏斗,二人合力將醉漢趕走。但兩分鐘后醉漢又回來了,手里還提著把水果刀,嘴里喊著:
Money!Give me money!
說完朝張明揮舞過去,練過武的張明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刀尖擦著肚皮劃過,只差幾厘米。
事后還受了點輕傷。
持刀搶劫!李新詠也怒了,抄起搬磚就想上去揍他。誰知醉漢被他的氣勢嚇到,馬上灰溜溜的跑了。
這讓張明想起曾在非洲旅行的朋友給他的忠告:在非洲,千萬不能軟弱,會讓你吃大虧。
不過還是好人多。一天晚上,兩人來到一個偏僻無名的小村莊,正要搭帳篷,旁邊一個涼亭,一個大哥沖他們打招呼,一邊說著阿拉伯語一邊比劃,大概意思是今晚沒車了,你要不要來我家住一晚,明早再走。就這樣兩人住到了哈利大哥家里。泥糊的墻,草編的屋頂,但人是真的好。
哈利大哥與他的女兒們。
是不是很可愛!這是老大,非常害羞。
再來一個小可愛!
來一頓原汁原味的當(dāng)?shù)丶页2恕?/p>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轉(zhuǎn)眼春節(jié)將近。兩人由于在蘇丹搭車花費時間太久,原本趕到埃塞俄比亞首都去同時在非洲旅行的幾個小伙伴過年的計劃泡湯。已經(jīng)兩天沒網(wǎng)了,也以為著兩天沒跟家里報平安了,這讓幾乎每天都跟家里視頻的張明很不習(xí)慣。
這一天,兩人第一次發(fā)生分歧。張明執(zhí)意要坐大巴趕往附近的城市尋找網(wǎng)絡(luò),但李新詠對他突然想破壞搭車計劃的行為很反感。但除夕這一天確實很難打到車,無奈只能坐大巴到達貢德爾,到達時春晚已經(jīng)演出近半。兩人找地辦手機卡,但是全城斷網(wǎng),只得在有WiFi的酒店蹭網(wǎng)。紛紛給家里視頻報平安。
有時候累得只能席地而眠。
新年鐘聲響起,微信里一片熱鬧,拜年信息和紅包不斷。但這一切都與兩人無關(guān)。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漂泊在外、孤苦無依的飄零感愈加重了。兩人在街道上喝著酒,張明的眼淚就下來了,辛虧天黑,李新詠沒看見。
到處都是中國人——都說中非友誼情比金堅,除了前一陣的“600億藍(lán)”,最能見證中非友誼的就是遍布非洲的中國人了。李新詠和張明兩人在非洲期間有多次入駐中國公司和家庭的經(jīng)歷。身在異國他鄉(xiāng),留著共同血脈的中國人格外歡迎每個國人的到來。這也讓兩人的旅途多了些溫馨,少了些危險。
有時候沿途的小孩子很可愛,有時候會圍著你喊:“Money!Money!”
到達埃塞俄比亞北部山中小鎮(zhèn)莫塔時,已近黃昏,天下著小雨。幾個孩子看到兩個外國人,興沖沖地跑著圍上來,伸手一遍遍喊“瑪尼,瑪尼……”。兩人對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了,當(dāng)即旁若無人,繼續(xù)往前走。
一個稍大的孩子跟兩人走了好久,一路都在說什么吃的睡的,誤以為他要帶著找酒店,趁機撈點小費,沒想他把兩人帶到了當(dāng)?shù)匾粋€中國公司。
久違的中國人、中國話、中國菜。
一進門,被門口大哥叫住,
干啥的?
兩人身份只表明到一半,大哥就馬上說道:
開飯啦,先進去吃飯!
就這樣被帶進了廚房之中。
桌子上擺著五六盤中國菜!雖然都是家常菜,可對于好幾個月沒動過中國筷子的兩人來說,簡直像做夢一樣。往嘴里扒拉著米飯,說著中國話,恍惚回到了中國。
久違的老干媽。
這個公司是江西中煤的工程隊,來此地修路的。閑聊中才知道埃塞爾比亞南部發(fā)生了暴亂,斷網(wǎng)和路上車少都跟此有關(guān)。
在亞的斯亞貝巴街頭,兩人誤以為接頭巡邏的民兵是暴亂分子,嚇的一通狂奔。
在埃塞爾比亞首都,兩人和遇到的另一個伙伴虞騰正因為被司機半路放下而不知所措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寬敞的大院,真被搭帳篷,卻發(fā)現(xiàn)值班室掛著燈籠,門上貼著春聯(lián)。有中國人!
值班室小哥一臉懵逼地問道:
你們是干什么的?
說明來意,表示想找個地方搭個帳篷,小哥一臉嚴(yán)肅地說現(xiàn)在埃塞俄比亞正處于緊急狀態(tài),晚上宵禁,在外面搭帳篷不安全。隨后跟領(lǐng)導(dǎo)請示了一下,就給三人安排了房間。
隨后三人去食堂吃飯,接到指示的師傅已經(jīng)把雞蛋炒熟,正準(zhǔn)備往鍋里下掛面,見到三人進來就用川普打招呼。
這很符合中國胃。
面條,配上自制的泡菜和剛出鍋的油潑辣子,再配上兩瓣新鮮的大蒜,簡直就是無上的美味。師傅也很熱情,拿出油炸豆沙餅,還給山西娃李新詠拿來陳醋。張明記得,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看到李新詠眼里閃動的淚光了。
在吉布提遇見的李哥(穿藍(lán)襯衫者),宣布窮游的背包客日后到這里,只要有房,每天只收一美元,一宿加三餐。
索馬里,沒想象的那么可怕——在埃塞俄比亞,一次喝酒間,虞騰說他要去索馬里,既然就在旁邊,干嘛不去一趟?去看看飽受戰(zhàn)爭蹂躪的難民,去看看成捆售賣的紙幣,去看看海盜橫行的亞丁灣。
李新詠突然磚頭問張明:
明哥,咱們也去吧?
其實早在從挪威搭車去丹麥的時候,李新詠就搭到一輛索馬里小哥的車,跟他講述了索馬里的種種奇聞軼事——街邊按斤賣錢,買菜帶著AK,海盜創(chuàng)業(yè)只因為無魚可捕,黑鷹墜落可以全民皆兵……讓李新詠特別想去一趟索馬里。
左一為虞騰。
風(fēng)險是有,前不久就發(fā)生了恐怖組織索馬里青年黨的恐怖襲擊,安放的汽車炸彈導(dǎo)致了幾十人的死亡。但李新詠想的是,我的人生不需要追求絕對的安全,不渴望事事絕對謹(jǐn)慎,只想萬事可以從心。
做海外安保工作的朋友對李新詠說過:
一個真正的旅行者,會全面識別風(fēng)險,然后要對風(fēng)險有積極的削減措施,然后再出發(fā),安全回來。
認(rèn)真分析過安全局勢,權(quán)衡去索馬里要付出的成本以及可能帶給自身的成長和收獲后,最終決定了它是近幾年必去之地。
搞定簽證。
但去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簽證雖歷盡周折,還是沒申請下來。索馬里經(jīng)過連年內(nèi)戰(zhàn)已經(jīng)分裂成了兩個國家——北部的索馬里蘭和南部的索馬里亞。盡管索馬里蘭沒被聯(lián)合國和大部分國家承認(rèn),但它早已獨立自治,并且有著自己的貨幣和法律體系。而且相對安全。
去了索馬里蘭駐埃塞俄比亞代表處,付款2800比爾(518元)拿到了簽證。
發(fā)了發(fā)了,果然是按斤賣。
在亞丁灣海灘放飛自我。
烤個魚。
再烤個螃蟹。
體驗一下AK。
從索馬里蘭回到埃塞俄比亞,兩人本來是想去看唇盤族和蘇里族部落,但被警察攔下,說是必須雇傭向?qū)Ш统謽尠脖2拍苋?,并且絕對不能搭車。
帶向?qū)Ш桶才趴刹环衔覀兊母F有氣質(zhì)。
無奈兩人只好去了別的原始部落。
在汗墨(音譯)部落,吃當(dāng)?shù)厝思业募页2耸潜夭豢缮俚摹?/p>
部落女人。
在世界最窮的國家馬拉維,兩人突然想到要為當(dāng)?shù)氐暮⒆幼鳇c什么??吹脚赃呉粋€賣拖鞋的經(jīng)過,而馬拉維的孩子們都是不穿鞋的,兩人就買了十幾雙拖鞋送到當(dāng)?shù)貙W(xué)校。
被大象襲擊——告別埃塞俄比亞,兩人到達贊比亞。在津巴布韋和贊比亞邊境搭帳篷露營的時候,夜里兩人睡的正香,突然一聲巨響,感覺是什么東西砸到了帳篷,導(dǎo)致帳篷嚴(yán)重變形。當(dāng)時李新詠以為是樹枝,但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這個“東西”在動。
李新詠告訴張明不要出去,如果是獅子或者豹子,在帳篷里不會被直接咬到。
如果你出去,胳膊或者頭先露出去,肯定會被咬,如果是小偷也會直接襲擊你。
然后兩人把衣服鞋子穿上,手里握著用來防身的兩把刀子,背靠背坐到了天亮,也沒敢出去。等到早上出去一看,帳篷旁邊的樹已經(jīng)斷了,但沒有砸向帳篷。但帳篷還是塌了半邊,背包也被不明物體“砸”到,李新詠的微單、不銹鋼水壺和用來做飯的鍋都已經(jīng)扁了。
慘遭蹂躪的帳篷。
旁邊的大象糞便。
半小時過后,來了兩個護林員,領(lǐng)著兩人看了一下附近的大象糞便,告訴他們是大象經(jīng)過,踩到了他們的帳篷。所幸沒踩到人。原來兩人的露營地竟然設(shè)在了野生動物保護區(qū)里面。
吵架、打架,經(jīng)歷“七年之癢”——隨著旅行的不斷深入,旅行疲勞期來臨,加上兩人對旅行理念的不符,矛盾逐漸顯現(xiàn),吵架成了常態(tài),打架也偶爾有之。
李新詠奉行的理念是極致窮游、苦難旅行,在旅行過程中深入當(dāng)?shù)厣?,與當(dāng)?shù)厝水a(chǎn)生聯(lián)結(jié),搭車、住帳篷是貫穿始終的。張明雖然也喜歡搭車旅行,但他開始并不是很認(rèn)同李新詠的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
在路邊搭帳篷是常事。
因為我之前在中東搭車的時候還好,就是短距離嘛,基本上城市與城市之間都有住的地方。后來碰到他之后,從埃及到南非的時候,我的天真是太苦了,我每天每天都有幾個念頭冒出來說我要放棄,我不要搭車了,我干嘛要這樣?
特別是搭了一天車,想休息、洗澡的時候,他還是來一句:咱搭帳篷吧。我就說能住酒店嗎!而且他搭帳篷基本都是在馬路邊,車來車往的,很吵,他才20歲,然后躺下就著了,但我不行,需要心理建設(shè)好久才能睡著。而且我耳朵因為小時候鏈霉素過敏的原因聽力還不好,然后塞上耳塞,就這樣還是不行。 ”
采訪時,李新詠悠悠地在旁邊補充道:
我記得張明剛跟我到非洲的時候經(jīng)常是失眠的。
說完哈哈大笑。
在坦桑尼亞的一次搭車搭車途中,兩人因為很小的一件事打起來了。那是打的最激烈的一次,仿佛積累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
當(dāng)時李新詠建了一個群,張明讓他把自己也拉進群。
你不拉我進群我就不搭車了。
你給我買瓶可樂才拉你進群。
我就不買,我拉過你你為啥不拉我。
我拉你啊,但是得買瓶可樂。
當(dāng)時張明就火了,
我不搭車了,我要下車!
但是當(dāng)時搭車很難,而且那輛車只直達目的地的,如果下車可能就意味著還得花費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才能搭到下一輛車。李新詠見狀趕忙勸張明讓他上車,張明就是不上。
有的時候,非洲的烈日下,等好幾個小時都搭不到一輛車。
于是兩人就打起來了。足足在地上廝打了兩三分鐘,最后張明已經(jīng)完全急眼了,想去背包里拿防身的刀子,被李新詠攔了下來,
瘋了吧你,打架歸打架,動什么刀子!
最后一名警察神奇現(xiàn)身,“啪”,打了張明一巴掌,李新詠馬上就火了,敢打我哥們兒!你誰呀?再這樣我就打電話給中國大使館了!
兩人之間的打架就這么被終止了。事后張明分析,這個警察很早就盯上他們了,把他們抓起來其實就是想敲詐錢財,這種套路他們在非洲已經(jīng)見了很多次。遇到這種事,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能軟弱。
但經(jīng)歷過200多天的同甘共苦,兩人早已成了兄弟,還有什么能把兩人割舍開?
兩人決定先擱置爭議,一致對外。警察說因為打架要把他們關(guān)進監(jiān)獄,張明馬上說我們不是打架,而是因為工作,我跟他要相機,他不給,我就去拿。后來就解決了這件事。
張明分析他倆打架的原因,
其實發(fā)生這些事情也很正常,能這么長時間搭伴旅行的人很少,加上24小時都在一塊,生活中很多缺點都會被放大,所以后來我們也反思說其實我們倆吵架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就是在一塊呆時間長了的原因。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都是我們兩個能交流,幾乎就成了親人。
后來兩人相互買了瓶可樂就把這次沖突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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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
2018年7月28日,歷經(jīng)190天的搭車,經(jīng)過埃及、蘇丹、埃塞俄比亞、吉布提、索馬里蘭、肯尼亞、烏干達、盧旺達、布隆迪、坦桑尼亞、馬拉維、莫桑比克、津巴布韋、贊比亞、納米比亞、南非等16個國家,兩人終于到達南非開普度,并在此修整一周。但兩人并沒有去好望角看看。旅行至此,形式仿佛就不重要了。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沒錢,好望角景區(qū)的門票太貴了。
8月13日,在肯尼亞錄完央視節(jié)目的兩人啟程回國。因為要商量接下來的計劃,張明先去榆次,順便看望李新詠的家人。
回家的火車上,本著窮游的精神,李新詠還是買了綠皮車的站票,引來張明一陣抱怨。
到達太原車站,李新詠父母來迎接??吹絻扇说腻邋輼幼?,母親嚇了一跳,連連喊著:
先不要回家!
二話不說先帶著兩人去蒸了桑拿,買了兩身干凈衣服換上,并囑咐,兩人所有的衣服均不許帶回家,直接扔掉。
而接下來,李新詠已經(jīng)做好了從北美的阿拉斯加,一路打工、搭車,到達南美的最南端,同時攢夠去南極的船票錢的計劃。
回到家的愜意。
其實到現(xiàn)在張明還不是很認(rèn)同李新詠這種“苦難式”的旅行方式。問張明還會不會跟著李新詠去北美,他苦著個臉說:
愁??!
李新詠則打趣道:
有人想掏錢跟著我我還不讓呢!
我認(rèn)為這種近乎“苦難式”的旅行方式,不可能不對一個人產(chǎn)生哪怕些許的影響,于是問了這個很俗套的問題:你們認(rèn)為搭車環(huán)游世界,對你們的影響是什么?
李新詠說,這些經(jīng)歷其實對我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一年多時間,出發(fā)前和出發(fā)后確實有變化,原來看到一些東西會膽怯害怕,但現(xiàn)在不會。同時我也看到了歐洲是什么樣,非洲是什么樣子,感受到了完成夢想的感覺。如果當(dāng)嘗試得到一些收獲之后,我相信這個收獲在未來會生根發(fā)芽,最終會體現(xiàn)在我個人的人生當(dāng)中。這些經(jīng)歷,只會讓我更堅定的去走下面的路。
而張明卻恰恰相反。走得地方越多,他就越害怕,因為遇見很多東西,看到生命其實是很脆弱的,會讓人更加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對比非洲,中國人大多數(shù)還是生活在“蜜罐”里?;钤诋?dāng)下吧,你非要問有什么收獲的話,其實沒什么收獲,也算一種收獲。
特別像他常在公眾號里寫的那句:九萬里悟道,終究回歸詩酒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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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知乎專欄 走向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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