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撫子一醒來，發(fā)現(xiàn)月火睡在身旁。

「………………」

即使沒尖叫，也不表示沒嚇到。

撫子嚇得發(fā)不出聲音。

極度受驚。

真要說的話，是以超音波尖叫。還以為喉嚨與肺臓會壞掉。

阿良良木兄妹都想和撫子一起睡……

月火睡得很熟，而且把撫子當(dāng)成抱枕緊抱。

撫子動彈不得。

或許需要講解，所以即使嘮叨也姑且再三強(qiáng)調(diào)，月火很恐怖。她的兇暴程度，在國中生之中廣為人知。

情緒起伏強(qiáng)烈，甚至被形容像是核武般棘手。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被核武緊抱，誰能理解這種恐怖……不過，被核武緊抱的構(gòu)圖，有點「匪夷所思」就是了。

撫子討厭別人碰觸，即使是父母，撫子被任何人碰到都會覺得惡心，但是既然像這樣被牢牢架住，而且對方是月火，撫子就無計可施。

只能臉色蒼白。

「……唔。」

就在這個時候──也就是撫子什么都沒做的時候，緊抱撫子的月火醒了。
「……咦，唔哇！撫子！」

「…………」

「嚇?biāo)牢伊恕　?br/>
月火整個人彈起來。

她離開撫子，就這么滾下床，反應(yīng)好夸張……像這樣看起來，就覺得月火和撫子完全不一樣。

我們真的同年，真的同樣是女生嗎？

「為、為什么撫子在哥哥床上？我明明是緊抱哥哥??！」

「…………」

這段發(fā)言令撫子不敢領(lǐng)教。

看來月火是在凌晨睡昏頭，鉆進(jìn)歷哥哥的被窩。歷哥哥平常似乎都是由月火與火憐姊姊叫醒……難道不只如此？

難道會做更進(jìn)一步的事？

總之，撫子確認(rèn)房內(nèi)。

嗯，看來火憐姊姊不在……

「……月火早安?！?br/>
撫子這么說。

總之先道早安。畢竟是早上。

「唔、嗯……撫子早安?！?br/>
順帶一提，撫子和月火小學(xué)時代互稱「小千」與「小良良」，但這樣聽起來稍微幼稚過頭，所以最近改為相互稱呼名字。

啊，不對?，F(xiàn)在不是解說這種事的時候。

月火起身之后，整理好滾下床時弄亂的浴衣裙襬站了起來。她的浴衣和撫子相同款式，撫子莫名覺得怪怪的。

不過，月火的感覺也相同，不對，以月火的立場，撫子是擅自穿她的浴衣（畢竟從時間來看，撫子不認(rèn)為歷哥哥已經(jīng)說明這件事），因此她露出疑惑表情。

「？」

令人覺得她還沒睡醒、還在夢中的表情。

歷哥哥也說過，月火下垂的眼角是明顯的特徵，所以明明醒著，看起來卻很困。

「啊，那個……這、這是……不是那樣……」

撫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明。

撫子現(xiàn)在最害怕的，是月火誤會「撫子擅自借穿月火的浴衣，還擅自睡在歷哥哥床上」。

要是具備極度戀兄情結(jié)（沒禮貌）傾向的月火如此誤會，以最壞的下場，撫子可能得和當(dāng)?shù)厮袊猩鸀閿场?br/>
這比怪異附身還恐怖。

「那、那個……月火，撫子是，歷哥哥……」

「撫子！你難道假扮成我襲擊哥哥？」

「………………」

月火誤解的程度，輕易超過撫子預(yù)料的「范疇」。

撫子再度覺得這個妹妹很恐怖……

不對，是這對兄妹很恐怖。

有其兄必有其妹。

「了不起，真大膽！」

月火豎起大拇指，不知為何很開心的樣子?？磥黼m然稍微誤會，但她諒解了。

難以捉摸的孩子……

撫子甚至無法預(yù)料哪些因素會影響她的心情。

「火……火憐姊姊呢？」

撫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詢問。

火炎姊妹原則上總是共同行動，所以即使她現(xiàn)在不在這里也不能安心。

既然擔(dān)任參謀的月火已經(jīng)原諒撫子，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萬一，但還是小心為上。

一個不小心，撫子來不及解釋就會被踹。

「唔～不曉得……記得應(yīng)該是去晨跑吧……」

咦？這個回應(yīng)好含糊。

難道火炎姊妹不像撫子聽到的那么異體同心？

還是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是吵架或決裂，是令火炎姊妹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變化的某些事？

「總之，撫子，好久不見～」

月火后知后覺般如此問候。雖然晚了一步，但終究是禮儀。

即使同床共眠，但交情再好也要注重禮儀。撫子與月火曾經(jīng)同窗，但現(xiàn)在連學(xué)校都不同，實際上沒有很親密，所以應(yīng)該需要打招呼。

「好、好久不見?！?br/>
撫子這么回應(yīng)，而且深深低下頭。

擺出這個姿勢，也是因為剛睡醒的臉被看見很難為情。

「嗯?！?br/>
月火甜甜一笑。

說到后知后覺，好久不見的月火換了發(fā)型。不對，月火換發(fā)型就像換衣服一樣平常，基于這層意義不算是后知后覺。

撫子對時尚不熟，不曉得這發(fā)型叫什么名字，但總覺得各處是「鋸齒狀」。

是剛好位于時髦與前衛(wèi)中間的發(fā)型……如此引人注目的發(fā)型，撫子實在學(xué)不來。

應(yīng)該說，撫子總是只留長瀏海，然后自己簡單剪齊。

撫子沒去過發(fā)廊。畢竟不喜歡別人碰頭發(fā)或頭皮……即使不提這一點，理發(fā)時得和美發(fā)師進(jìn)行社交對話，撫子實在無法忍受。

但撫子沒去過發(fā)廊，所以「社交對話」只是源自撫子想像的產(chǎn)物。

「啊啊，我明白了，大腦終于開始運(yùn)轉(zhuǎn)了。是哥哥發(fā)現(xiàn)撫子并且?guī)Щ丶野桑繐Q句話說，哥哥將床讓給撫子，自己去一樓睡。真紳士～」

喔喔，不愧是火炎姊妹之中的參謀。

猜得很接近真相。

除了歷哥哥不是紳士，要說完全猜對也行。

「月、月火，對不起……為你添麻煩了。居然害你說謊，你很為難吧？撫子的爸媽三更半夜打電話給你……」

「啊哈哈，沒到三更半夜的程度啦～畢竟我剛好在聽廣播。何況我很習(xí)慣幫朋友做偽證，別在意～」

「…………」

這番話相當(dāng)不妥。但撫子就是得到月火這種不妥發(fā)言的協(xié)助，不可能計較。

不過，對撫子的父母來說，這樣是「出丑」。

「我明明說過撫子也已經(jīng)不是孩子，扔著不管也不要緊，什么嘛，后來哥哥還是去找你了。本來覺得哥哥愛操心又保護(hù)過度，卻能確實找到你，這就是哥哥了不起的地方。」

「唔、嗯……歷哥哥很了不起。」

撫子點頭附和。

不過，撫子對月火這番話有些在意。不對，不是在意這番話本身，而是這番話引得撫子回想起昨晚的事……

「愛操心」、「保護(hù)過度」。

干涉過度。

歷哥哥。

不過，歷哥哥為撫子這么著想，是因為……

「唔唔？撫子，怎么了？看你這樣低頭，不舒服嗎？這樣看不見你那張可愛的臉蛋耶？」

「……哪、哪有可愛，別這么說……」

撫子頭低得更低。

昨晚的撫子，甚至無法這樣反駁。

「別這么說啦……撫子不可愛。」

「唔唔？」

月火頭歪得更歪。

「撫、撫子……不可愛?！?br/>
「咦～說這什么話，不是可愛嗎？撫子可愛吧？很可愛、超可愛，要說是地球上最可愛的生物也不為過，是寫成『可得人愛』的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我小學(xué)二年級四月和你同班時，就立刻有這種想法。唔哇，好可愛！」

以上是月火驚濤駭浪的「可愛」攻擊，如同要抹滅撫子細(xì)如蚊鳴的反駁。撫子與其說害怕，更想鉆進(jìn)被窩縮起來。

不只是好丟臉的程度。

「可愛程度僅次于我！」

「…………」

講得和吸血鬼一樣。

看起來睡眼惺忪，卻擁有高到恐怖的自尊與矜持。

難道月火也是怪異？

出乎意料地有可能。畢竟她各方面都像是妖怪。

「我看到你的瞬間就覺得，啊，一定要和這個女生交朋友！要是沒和這個女生交朋友，會是我人生的一大損失！」

「那、那么……」

撫子問了。

詢問無須詢問的問題。

「如、如果撫子不可愛……月火當(dāng)時就不會和撫子……交朋友嗎？」
「嗯？」

撫子是看著下方詢問，但無須看月火就知道她明顯露出疑惑表情。

形容成「疑惑」還算好聽。

雖然這聲「嗯？」是女孩風(fēng)格，實際上卻堪稱是「啊啊？」這樣，朽繩先生經(jīng)常用來表示「這個笨蛋講這什么話？」的附和聲。

這是月火恐怖起來的樣子。

沒把不良學(xué)生放在眼里。

「這是怎樣，什么意思？」

「對、對不起……沒、沒事。」

「不是對不起的問題，不是有沒有事的問題，我在問剛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撫子，可以回答嗎？」

「…………」

好恐怖。為什么大清早就落得這種下場？

「什么？沒聽到？你沒聽人說話？還是說你無法回答、不想回答我？」

「對……對不起。」

「就說了，不是對不起的問題。怎么樣？是我的問法錯了？是我的錯？還是你做了什么虧心事所以道歉？撫子做了某些對不起我的事？在想某些對不起我的事？」

「……不、不是……」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這不是女國中生問話的方式。

因為，月火拳頭握得好緊。

撫子看著下方，以免看見月火的臉，所以視線剛好落在月火的大腿，她在大腿上緊握拳頭。

而且不是因為憤怒而緊握，是將拇指露在外面，功夫形式的握拳方法。感覺得到月火「依照回應(yīng)可能會一拳揮過來」的堅定主張。

以及「沒回答也會一拳揮過來」的主張……

好恐怖。

而且除了恐怖，撫子也覺得她「好厲害」。明明不是做這種事的場合，撫子卻如此心想。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明明是這種個性，居然廣得人緣。

月火大概具備許多「優(yōu)點」，足以彌補(bǔ)這種個性吧。撫子這么心想。

是的，就是這樣。

有著「可愛以外」的優(yōu)點。

「好，打肚子吧?！?br/>
「等一下！要說了要說了要說了！」

月火的憤怒似乎輕易超過臨界點，她掛著下定決心的表情無聲無息平順起身，撫子立刻雙手朝天花板高舉示意投降，并且以平常不可能的流利語氣大聲回應(yīng)。

「就、就是因為，有人對撫子說『有幸長得這么可愛，真是太好了』這種話。」

正確來說不是人，是吸血鬼，但撫子終究不能如此坦承，而且說實話聽起來反而像是謊言。

要被打了。部位是肚子。撫子從月火表情以外的地方感受到這股意志。

「『有幸長得這么可愛，真是太好了』？」

「唔、嗯……是、是的。你模仿得很像喔，一模一樣?！?br/>
「慢著，我并不是在模仿……」

不過，被稱贊的月火露出開心害羞的樣子，從起身姿勢再度坐到地上。

看來她的弱點是稱贊。真簡單。

不，實際上，撫子引述原句時稍微修飾過，所以沒有像不像的問題。

正確原句是「走運(yùn)的長得這么可愛，真是太好了」。

當(dāng)時忍小姐淺淺一笑，留下這句話。

「可、可是……那個。并不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撫子從以前就常被這么說。說撫子只不過是可愛而已……只有外表可取……」

你只不過是可愛而已。

對撫子說這句話的，是撫子的朋友。

是撫子以為是朋友的人。以為是最好朋友的人。

是對撫子「下咒」的人。

「還說『明明什么都沒做，真狡猾』……」

「這樣啊……不過總歸來說，這只是嫉妒吧？」月火這么說。「換言之，我知道那個人會怎樣亂講話。像『有幸這么會念書，真是太好了』、『有幸跑這么快，真是太好了』、『有幸出生在有錢人家，真是太好了』等等。要是這么說，世上所有事情都是靠幸運(yùn)決定吧？」

「……嗯，是這樣沒錯。」

「畢竟像我也是『有幸成為哥哥的妹妹』?！?br/>
「…………」

原來月火思考自己最大的優(yōu)點時，首先會想到自己是歷哥哥的妹妹啊……

值得畏懼。這算是什么樣的自我評價？

「無須在意吧？我原本以為撫子這次的夜間散步不是離家出走之類的，所以真的是離家出走？難道原因在于有人對你講這種話？」

「不、不是……」

順序反過來了。

不過，忍小姐說的那番話，確實令撫子受創(chuàng)到想離家出走。不是因為話語本身，是因為話語隱藏的敵意。

企圖傷害撫子的那股敵意，使撫子受到打擊。

「撫子，『如果不可愛，是否就不交朋友』這種問題，我覺得違反實際狀況又毫無意義，應(yīng)該說你一提出這個問題，就會搞砸各方面的事，所以我不回答?！?br/>
「…………」

「如果你即使這樣也要求我回答，我只能回答『不會』。所以怎樣？你希望我這么說？聽到我這么說會接受并且快樂？你希望我講這種話？只要我講這種話，就算是撫子贏了？」

「不、不是……」

「不是啊。那么換句話說，撫子討厭可愛的自己？」

「不、不是啦……可是，別人講得好像撫子只有這點可取……撫子不要這樣?！?br/>
撫子說得很小聲，或許月火聽不見。

所以撫子繼續(xù)說下去，如同追加補(bǔ)充。

「撫、撫子希望……能在看不見的地方，多一點價值?！?br/>
「價值？」

「像、像是成績好、運(yùn)動好……或是個性好，即使是有幸或湊巧都好，希望能有這種……類似價值的東西……對，那個，就像是才能之類的東西……」

「但我覺得一樣吧……」月火像是氣到無奈般聳肩?！笓碛胁拍艿娜?，或許也有相同的想法。這種人要是聽到『明明不可愛卻這么厲害』也會受傷。不過就算這樣，否定自己的個性也沒用吧？」

「可、可是撫子……不是自愿長得可愛……」

所以，撫子討厭「長得可愛就吃香，真狡猾、真卑鄙」這種說法。

不對，不是討厭。

是覺得費(fèi)力。

撫子會累。包括身體與心理。

「……只因為可愛就得到偏袒，撫子會……」

「內(nèi)疚?！?br/>

月火搶了撫子的話。

關(guān)于這一點，應(yīng)該不足以形容為敏銳。

除了撫子，所有人都明白這種事。

「所以你才像這樣留長瀏海遮臉？」

「…………」

「我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你內(nèi)向，不喜歡和他人四目相對……不過撫子，即使遮得住臉，你也遮不住舉止、遮不住聲音??？因為撫子展露在外的一切都好可愛?！?/p>

「………………」

「總之，任何人都想得到自己沒有的東西。像火憐就在意身高過高，我也想過自己不是哥哥的妹妹該有多好?！?/p>

優(yōu)點與缺點一樣，而且都和歷哥哥有關(guān)，所以撫子才會不敢領(lǐng)教。

請不要講得這么毫不隱瞞。

如果月火不是歷哥哥的妹妹，會發(fā)生什么事……

「原來如此。撫子是基于這個原因留瀏海?！乖禄鹬匦麓_認(rèn)般這么說?！付乙驗檫@樣，所以平常都不打扮，老是穿那種老土的衣服。」

「………………」

不。

撫子在穿著方面并沒有……

「也因此戴著品味那么差的發(fā)圈?！?/p>

「…………」

「原來是這么回事……嗯，那么包含這方面在內(nèi)，我要提供一個建議?！?/p>

「建、建議？」

「嗯，聽清楚喔。就是……」

月火點頭之后說下去。

而且是隨著滿臉笑容這么說。

「我明白撫子想說什么了，即使如此，只有可愛可取的撫子也沒錯，笨蛋?！?/p>

「…………！」

一刀兩斷。

言論過于偏激，撫子甚至沒受到打擊。

明明沒有聽錯的余地，撫子卻以為自己聽錯。

而且，撫子覺得月火果然很厲害，撫子從剛才就有些消沉，她卻連一句溫柔或安慰的話語都沒說。

天啊，真的真的好厲害。

相對的，想到撫子剛才講了那么多，到最后也只是想得到溫柔或安慰的話語，就覺得自己很丟臉。

「既然討厭自己只因為『可愛』就得到偏袒或稱贊，就提升『可愛』以外的部分不就好了？必須努力提升、致力提升。但你為什么想消除『可愛』的部分？這樣反了吧？莫名其妙?！?/p>

「……努、努力提升，致力提升……？」

「嗯。大家都是這樣啊？」

「…………」

月火說得很乾脆，撫子無言以對。

不，她說得很中肯……

她說得非常、非常中肯。

「可、可是月火……」

「什么事？」

「努、努力，或是致力……那個……不是很費(fèi)力嗎？」

「…………」

月火沉默片刻。

「確實很像撫子的個性?！顾@么說?！冈撜f嫌麻煩還是怠慢……我很喜歡撫子這種個性?！?/p>

「…………」

「不過，這是什么感覺？我不太懂，缺點像這樣受到肯定，是什么感覺？」

「??？」

月火這番話，使撫子率直發(fā)出疑問聲。

缺點受到肯定？

「例如『雖然懶散卻喜歡這一點』，或是『喜歡講話不留情的這一點』，或是『喜歡背負(fù)不堪回首往事的這一點』，或是『喜歡脫線的這一點』等等，這是怎樣的感覺？聽到這種話，究竟會抗拒還是高興？」

「…………」

「何況，是誰對你講這種話？」

「你、你問是誰……」

月火不等撫子回答，就直接問下一個問題了。

「就算你問是誰，那個，撫子也不曉得怎么回答……」

「難道是哥哥？」

「哪、哪有……歷哥哥不會講這種話……」

歷哥哥差點要背黑鍋，所以撫子強(qiáng)烈否定。但說出這句話的忍野忍小姐，是在精神層面和歷哥哥同步的吸血鬼，因此撫子否認(rèn)的語氣，或許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堅定。雖然不是因為這樣，但撫子像是補(bǔ)足般追加這句話。

「歷、歷哥哥很溫柔……」

「嗯，我知道哥哥很溫柔。我比你清楚。但哥哥也可能因為這樣，多嘴說出無謂的事情，說出不用明說……更正，不應(yīng)該說的事情。」

月火這么說。

「…………」

「話說，撫子喜歡哥哥吧？」

她忽然扔出隱藏王牌。

而且是正中直球。

感覺像是原本在打棒球，中途卻忽然改為躲避球。

不對，不是躲避球，命中撫子的始終是硬球，所以這正是所謂的觸身球出局。

「這、這是在說什么哩……」

撫子內(nèi)心極度亂了分寸，語尾變得奇怪。

好像古典推理小說的真兇。

該說出乎意料符合現(xiàn)在的狀況嗎……

「你、你有證據(jù)嗎……」

「哎，用不著隱瞞啦，畢竟超明顯的，大家早知道了。大概只有哥哥不知道。」

「…………」

「所以我覺得，撫子昨晚能夠睡哥哥的床，應(yīng)該很開心吧？」

月火這么說。

不對。撫子不是那種不檢點的女生，連一瞬間都沒有在被窩脫掉浴衣全裸。撫子很想這么說，舌頭卻打結(jié)。

還不到恐慌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沒有啦，總之基于各種經(jīng)緯，撫子覺得至少月火知道這件事，可是……

「我還以為，是哥哥對你說『長得這么可愛，真是太好了』這種話，才害你這樣在意?！?/p>

「……不是的?！?/p>

撫子嘴里這么說，但忍小姐說那種話，確實令撫子心底留下陰影。

可是……

「可是，歷哥哥像那樣擔(dān)心撫子、通宵找撫子，說不定也只是因為撫子『可愛』的關(guān)系……」

「如果你沒其他可取之處，或許是這樣吧?！?/p>

斬釘截鐵。

月火講話真的毫不留情。

她哪里像是歷哥哥的妹妹了……不對，臉挺像的。

「畢竟哥哥對可愛女生沒有抵抗力……騙你的，但應(yīng)該沒有抵抗力吧。無論對方是誰，哥哥都會幫忙。撫子的可愛在哥哥面前毫無意義。」

「…………」

「你對此也有所不滿？真任性?！?/p>

「沒有，不是那樣……」

撫子只是在思索，忍小姐那番話與月火這番話，究竟誰是對的……但應(yīng)該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和歷哥哥知覺同步的忍小姐，以及歷哥哥的妹妹月火，只是各自以不同看法進(jìn)行不同解釋。正因如此，撫子也要以自己的看法解釋才對。

但撫子沒任何看法，沒任何解釋。

撫子放棄自己思索、自己動腦。

「不過，反過來說，撫子是因為我是『歷哥哥的妹妹』，才和我交朋友？」

「咦？這、這……」

撫子慌張起來。

也因而回想起那個女生為了和心上人接近，才和撫子交朋友的傳聞。

回想起來之后，更加慌張。

「不是那樣……因為，順序反了……小、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撫子先和月火成為朋友，來到這個家玩，才認(rèn)識歷哥哥……」

「這樣啊。不過，你從今年第一學(xué)期再度和我來往，是因為哥哥的關(guān)系吧？換句話說，不就是因為我是哥哥的妹妹？」

「………………」

「…………要是我這么說，你會抗拒吧？」月火看到撫子沉默，忽然改變原本嚴(yán)肅的語氣?！覆惶釋嶋H如何，撫子你剛才就在講這種話耶？沒考慮到對方的感受?！?/p>

「……對不起?！?/p>

不對。

就說了，月火不是在要求撫子道歉。

「可、可是，撫子并不是因為月火是歷哥哥的妹妹而來往。月火雖然恐怖……」

「??？」

「不、不是，剛才是撫子口誤，撫子是說月火很控補(bǔ)……」

「控補(bǔ)是什么意思……？」

撫子沒能含糊帶過。

不過聽月火這么說，就覺得確實無法斷言完全沒包含這個層面。雖然順序相反，但在國小二年級時代，和現(xiàn)在同樣害怕和他人打交道的撫子，之所以數(shù)度接受邀請來月火家玩，不只是因為月火個性強(qiáng)硬，歷哥哥肯定也是重要的原因。

基于這層意義，撫子沒立場抱怨他人，或是「發(fā)牢騷」。

是的，連那個朋友也一樣。

「到頭來，我一直有這個疑問，從以前就打算找機(jī)會問……撫子，你為什么會喜歡上哥哥？」

「為、為什么是指……」

「啊，不對，原因就不追究了，應(yīng)該是以前小學(xué)時代，發(fā)生某些事成為契機(jī)吧。畢竟哥哥很帥、很溫柔、很迷人，而且以前很聰明?！?/p>

「………………」

她稱贊親哥哥的方式無懈可擊。

撫子有點嚇到。不，應(yīng)該不只是「有點」。

「喜歡上別人不需要理由……反過來說，無論是因為『可愛』、或因為『是某人的妹妹』，基于任何理由喜歡上別人都無妨。不過撫子，你后來六年一直喜歡哥哥的理由是什么？」

「咦……」

「撫子和哥哥有交集的時間，只有你小學(xué)二年級那時候吧？只有哥哥六年級那時候吧？畢竟哥哥升上國中就耍帥，很少和晚輩女生一起玩……所以后來這六年，撫子甚至沒見過哥哥才對。那你為什么能繼續(xù)喜歡哥哥？」

「………………」

「該怎么說，就我看來，這似乎輕易就超過『專情』的程度……」

實際上，歷哥哥久違六年見到撫子時，完全忘了撫子。

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不能說歷哥哥很冷淡或是記性很差，至少他不應(yīng)該遭受責(zé)備。

只是撫子單方面記得。

只是撫子反常地記得。

「那、那個……可是……」

撫子如此回應(yīng)。

現(xiàn)在的撫子正在解釋。

「可是，撫子升上小學(xué)三年級之后，也聽過歷哥哥的傳聞……你、你想想，歷哥哥最認(rèn)真投入活動的時期，不就是國中時期嗎？如同月火與火憐姊姊，同樣是在國中時代開始『火炎姊妹』的活動……」

撫子滔滔不絕地解釋。

撫子像這樣忽然多話，月火果然毫不客氣投以質(zhì)疑的視線。

「也是啦?！?/p>

不過，她點頭附和。

歷哥哥國中時代的活躍（也可以說是調(diào)皮），身為妹妹的月火應(yīng)該最清楚。

所以，這應(yīng)該是頗具說服力的「藉口」。

「畢竟哥哥升上高中……在各方面也很有名。但是不知為何，哥哥好像自認(rèn)是普通又平凡的高中生?！?/p>

「因為歷哥哥對于『普通又平凡的高中生』的觀念，和一般人差很多……」

「是啊……任何人應(yīng)該都覺得自己的基準(zhǔn)和一般人一樣吧。例如長得再可愛，也堅稱自己不可愛。」

「…………」

這確實是撫子失言，進(jìn)一步來說是對月火發(fā)泄情緒，但月火有點煩人。

和大而化之的火憐姊姊成為對比，相當(dāng)記恨。

差不多該放撫子一馬了吧？

「唔、嗯……所以并不奇怪。在短短六年間一直喜歡同一個人很正常?！?/p>

「短短六年……可是對于國二學(xué)生來說，是一半的人生耶……」月火這么說，然后接近到撫子面前?！肝夜们掖_認(rèn)一件無須確認(rèn)的事?！?/p>

她以手腳著地的姿勢接近床，從下方看向低頭的撫子。她使用這個姿勢，撫子就無法隱藏表情。

「撫子喜歡哥哥的心意，是那種心意吧？不是當(dāng)成『溫柔的大哥哥』或『朋友』來喜歡吧？」

「…………」

「是性方面的喜歡吧？」

「性、性方面……」

「說錯了。是異性方面的喜歡吧？」

「唔……嗯?！?/p>

「不是我或火憐那種崇拜的立場，是想和哥哥交往、想和哥哥成為情侶，是基于這種意義的『喜歡』吧？」

「唔、嗯……是的?！?/p>

「想和哥哥親熱吧？」

「想、想親熱……對……」

「想做那種事或這種事？」

「想……」

撫子懾于這種像是質(zhì)詢的問法，只能如此回答。

至于右手腕的朽繩先生，同樣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

表現(xiàn)得如同不存在于那里。

他聽到撫子與月火──國二學(xué)生之間的這種對話，會有什么想法？

「撫、撫子……喜歡歷哥哥。是當(dāng)成男性喜歡……」

「這樣啊。」

月火說完點頭，就這么從下方注視撫子的表情說下去。

該怎么說，在這種場面，感覺她會說出「既然這樣，我會為你加油！和好的任務(wù)就交給我吧！」這種話，但月火實際說出口的話語，幾近完全相反。

畢竟她是月火。

「可是，哥哥有女朋友??？」

016

撫子知道自己瞳孔擴(kuò)大。

也知道臉部肌肉抽搐、感覺到嘴角痙攣。

即使想阻止也無法阻止，這是生理反應(yīng)。

喉嚨發(fā)出聲音。

這些動作，月火都清楚觀察在眼里。

感覺像是度過一段永恒的時光，其實應(yīng)該是不滿一瞬間的剎那吧。實際上，月火眼睛眨了一次就瞇細(xì)。

「這樣啊……原來如此，你果然早就知道了?！?/p>

她這么說。

「…………」

「你就是這種反應(yīng)。比起『嚇到』更像是『被看穿』。畢竟哥哥的事跡很容易傳開，只要正常住在這座城鎮(zhèn)，想不知道也沒辦法。而且以撫子的狀況，哥哥應(yīng)該不像對我或火憐那樣瞞著這件事?！?/p>

月火說完，從撫子下方離開起身。

撫子以為月火又要動粗，連忙縮起身體，實際上月火不是要打人，是打開房門。

還以為她對撫子感到無奈打算離開，卻也不是這樣，單純只是在確認(rèn)走廊。

她環(huán)視兩側(cè)之后──應(yīng)該是確認(rèn)歷哥哥與火憐不在外面之后，關(guān)門回到原位。

不對，不是原位，是床上。

月火上升到和撫子相同的視線高度，坐在床上。

這張床彈性很好，撫子感覺地面在搖晃。不對，心情上不只是地面，像是一切都上下?lián)u晃。

類似這種感覺，而且很恐怖。

或許各位從剛才就覺得撫子害怕朋友過頭，既然這樣，請代替撫子坐在這里。

「那么撫子?！乖禄鸸P直注視撫子。「同為女生的我們，敞開心胸好好聊吧?！?/p>

「…………」

這個場面還要繼續(xù)？

差不多該換個章節(jié)，讓撫子去找朽繩先生的神體了吧？

感覺得到撫子對月火的好感度迅速下降……

不對，月火應(yīng)該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好感度。是的，和撫子不一樣。

「你幾時知道的？」

「該、該說是什么時候……總之，像是傳聞……也、也有聽到一些……不、不過不只是傳聞，撫子經(jīng)常看到

搶了撫子的話。

關(guān)于這一點，應(yīng)該不足以形容為敏銳。

除了撫子，所有人都明白這種事。

「所以你才像這樣留長瀏海遮臉？」

「…………」

「我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你內(nèi)向，不喜歡和他人四目相對……不過撫子，即使遮得住臉，你也遮不住舉止、遮不住聲音??？因為撫子展露在外的一切都好可愛?！?/p>

「………………」

「總之，任何人都想得到自己沒有的東西。像火憐就在意身高過高，我也想過自己不是哥哥的妹妹該有多好?！?/p>

優(yōu)點與缺點一樣，而且都和歷哥哥有關(guān)，所以撫子才會不敢領(lǐng)教。

請不要講得這么毫不隱瞞。

如果月火不是歷哥哥的妹妹，會發(fā)生什么事……

「原來如此。撫子是基于這個原因留瀏海。」月火重新確認(rèn)般這么說?！付乙驗檫@樣，所以平常都不打扮，老是穿那種老土的衣服?！?/p>

「………………」

不。

撫子在穿著方面并沒有……

「也因此戴著品味那么差的發(fā)圈?！?/p>

「…………」

「原來是這么回事……嗯，那么包含這方面在內(nèi)，我要提供一個建議。」

「建、建議？」

「嗯，聽清楚喔。就是……」

月火點頭之后說下去。

而且是隨著滿臉笑容這么說。

「我明白撫子想說什么了，即使如此，只有可愛可取的撫子也沒錯，笨蛋?！?/p>

「…………！」

一刀兩斷。

言論過于偏激，撫子甚至沒受到打擊。

明明沒有聽錯的余地，撫子卻以為自己聽錯。

而且，撫子覺得月火果然很厲害，撫子從剛才就有些消沉，她卻連一句溫柔或安慰的話語都沒說。

天啊，真的真的好厲害。

相對的，想到撫子剛才講了那么多，到最后也只是想得到溫柔或安慰的話語，就覺得自己很丟臉。

「既然討厭自己只因為『可愛』就得到偏袒或稱贊，就提升『可愛』以外的部分不就好了？必須努力提升、致力提升。但你為什么想消除『可愛』的部分？這樣反了吧？莫名其妙?！?/p>

「……努、努力提升，致力提升……？」

「嗯。大家都是這樣啊？」

「…………」

月火說得很乾脆，撫子無言以對。

不，她說得很中肯……

她說得非常、非常中肯。

「可、可是月火……」

「什么事？」

「努、努力，或是致力……那個……不是很費(fèi)力嗎？」

「…………」

月火沉默片刻。

「確實很像撫子的個性。」她這么說。「該說嫌麻煩還是怠慢……我很喜歡撫子這種個性?！?/p>

「…………」

「不過，這是什么感覺？我不太懂，缺點像這樣受到肯定，是什么感覺？」

「?。俊?/p>

月火這番話，使撫子率直發(fā)出疑問聲。

缺點受到肯定？

「例如『雖然懶散卻喜歡這一點』，或是『喜歡講話不留情的這一點』，或是『喜歡背負(fù)不堪回首往事的這一點』，或是『喜歡脫線的這一點』等等，這是怎樣的感覺？聽到這種話，究竟會抗拒還是高興？」

「…………」

「何況，是誰對你講這種話？」

「你、你問是誰……」

月火不等撫子回答，就直接問下一個問題了。

「就算你問是誰，那個，撫子也不曉得怎么回答……」

「難道是哥哥？」

「哪、哪有……歷哥哥不會講這種話……」

歷哥哥差點要背黑鍋，所以撫子強(qiáng)烈否定。但說出這句話的忍野忍小姐，是在精神層面和歷哥哥同步的吸血鬼，因此撫子否認(rèn)的語氣，或許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堅定。雖然不是因為這樣，但撫子像是補(bǔ)足般追加這句話。

「歷、歷哥哥很溫柔……」

「嗯，我知道哥哥很溫柔。我比你清楚。但哥哥也可能因為這樣，多嘴說出無謂的事情，說出不用明說……更正，不應(yīng)該說的事情?！?/p>

月火這么說。

「…………」

「話說，撫子喜歡哥哥吧？」

她忽然扔出隱藏王牌。

而且是正中直球。

感覺像是原本在打棒球，中途卻忽然改為躲避球。

不對，不是躲避球，命中撫子的始終是硬球，所以這正是所謂的觸身球出局。

「這、這是在說什么哩……」

撫子內(nèi)心極度亂了分寸，語尾變得奇怪。

好像古典推理小說的真兇。

該說出乎意料符合現(xiàn)在的狀況嗎……

「你、你有證據(jù)嗎……」

「哎，用不著隱瞞啦，畢竟超明顯的，大家早知道了。大概只有哥哥不知道?！?/p>

「…………」

「所以我覺得，撫子昨晚能夠睡哥哥的床，應(yīng)該很開心吧？」

月火這么說。

不對。撫子不是那種不檢點的女生，連一瞬間都沒有在被窩脫掉浴衣全裸。撫子很想這么說，舌頭卻打結(jié)。

還不到恐慌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沒有啦，總之基于各種經(jīng)緯，撫子覺得至少月火知道這件事，可是……

「我還以為，是哥哥對你說『長得這么可愛，真是太好了』這種話，才害你這樣在意?！?/p>

「……不是的?！?/p>

撫子嘴里這么說，但忍小姐說那種話，確實令撫子心底留下陰影。

可是……

「可是，歷哥哥像那樣擔(dān)心撫子、通宵找撫子，說不定也只是因為撫子『可愛』的關(guān)系……」

「如果你沒其他可取之處，或許是這樣吧?！?/p>

斬釘截鐵。

月火講話真的毫不留情。

她哪里像是歷哥哥的妹妹了……不對，臉挺像的。

「畢竟哥哥對可愛女生沒有抵抗力……騙你的，但應(yīng)該沒有抵抗力吧。無論對方是誰，哥哥都會幫忙。撫子的可愛在哥哥面前毫無意義?！?/p>

「…………」

「你對此也有所不滿？真任性。」

「沒有，不是那樣……」

撫子只是在思索，忍小姐那番話與月火這番話，究竟誰是對的……但應(yīng)該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和歷哥哥知覺同步的忍小姐，以及歷哥哥的妹妹月火，只是各自以不同看法進(jìn)行不同解釋。正因如此，撫子也要以自己的看法解釋才對。

但撫子沒任何看法，沒任何解釋。

撫子放棄自己思索、自己動腦。

「不過，反過來說，撫子是因為我是『歷哥哥的妹妹』，才和我交朋友？」

「咦？這、這……」

撫子慌張起來。

也因而回想起那個女生為了和心上人接近，才和撫子交朋友的傳聞。

回想起來之后，更加慌張。

「不是那樣……因為，順序反了……小、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撫子先和月火成為朋友，來到這個家玩，才認(rèn)識歷哥哥……」

「這樣啊。不過，你從今年第一學(xué)期再度和我來往，是因為哥哥的關(guān)系吧？換句話說，不就是因為我是哥哥的妹妹？」

「………………」

「…………要是我這么說，你會抗拒吧？」月火看到撫子沉默，忽然改變原本嚴(yán)肅的語氣。「不提實際如何，撫子你剛才就在講這種話耶？沒考慮到對方的感受?！?/p>

「……對不起?！?/p>

不對。

就說了，月火不是在要求撫子道歉。

「可、可是，撫子并不是因為月火是歷哥哥的妹妹而來往。月火雖然恐怖……」

「??？」

「不、不是，剛才是撫子口誤，撫子是說月火很控補(bǔ)……」

「控補(bǔ)是什么意思……？」

撫子沒能含糊帶過。

不過聽月火這么說，就覺得確實無法斷言完全沒包含這個層面。雖然順序相反，但在國小二年級時代，和現(xiàn)在同樣害怕和他人打交道的撫子，之所以數(shù)度接受邀請來月火家玩，不只是因為月火個性強(qiáng)硬，歷哥哥肯定也是重要的原因。

基于這層意義，撫子沒立場抱怨他人，或是「發(fā)牢騷」。

是的，連那個朋友也一樣。

「到頭來，我一直有這個疑問，從以前就打算找機(jī)會問……撫子，你為什么會喜歡上哥哥？」

「為、為什么是指……」

「啊，不對，原因就不追究了，應(yīng)該是以前小學(xué)時代，發(fā)生某些事成為契機(jī)吧。畢竟哥哥很帥、很溫柔、很迷人，而且以前很聰明?！?/p>

「………………」

她稱贊親哥哥的方式無懈可擊。

撫子有點嚇到。不，應(yīng)該不只是「有點」。

「喜歡上別人不需要理由……反過來說，無論是因為『可愛』、或因為『是某人的妹妹』，基于任何理由喜歡上別人都無妨。不過撫子，你后來六年一直喜歡哥哥的理由是什么？」

「咦……」

「撫子和哥哥有交集的時間，只有你小學(xué)二年級那時候吧？只有哥哥六年級那時候吧？畢竟哥哥升上國中就耍帥，很少和晚輩女生一起玩……所以后來這六年，撫子甚至沒見過哥哥才對。那你為什么能繼續(xù)喜歡哥哥？」

「………………」

「該怎么說，就我看來，這似乎輕易就超過『專情』的程度……」

實際上，歷哥哥久違六年見到撫子時，完全忘了撫子。

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不能說歷哥哥很冷淡或是記性很差，至少他不應(yīng)該遭受責(zé)備。

只是撫子單方面記得。

只是撫子反常地記得。

「那、那個……可是……」

撫子如此回應(yīng)。

現(xiàn)在的撫子正在解釋。

「可是，撫子升上小學(xué)三年級之后，也聽過歷哥哥的傳聞……你、你想想，歷哥哥最認(rèn)真投入活動的時期，不就是國中時期嗎？如同月火與火憐姊姊，同樣是在國中時代開始『火炎姊妹』的活動……」

撫子滔滔不絕地解釋。

撫子像這樣忽然多話，月火果然毫不客氣投以質(zhì)疑的視線。

「也是啦?！?/p>

不過，她點頭附和。

歷哥哥國中時代的活躍（也可以說是調(diào)皮），身為妹妹的月火應(yīng)該最清楚。

所以，這應(yīng)該是頗具說服力的「藉口」。

「畢竟哥哥升上高中……在各方面也很有名。但是不知為何，哥哥好像自認(rèn)是普通又平凡的高中生。」

「因為歷哥哥對于『普通又平凡的高中生』的觀念，和一般人差很多……」

「是啊……任何人應(yīng)該都覺得自己的基準(zhǔn)和一般人一樣吧。例如長得再可愛，也堅稱自己不可愛。」

「…………」

這確實是撫子失言，進(jìn)一步來說是對月火發(fā)泄情緒，但月火有點煩人。

和大而化之的火憐姊姊成為對比，相當(dāng)記恨。

差不多該放撫子一馬了吧？

「唔、嗯……所以并不奇怪。在短短六年間一直喜歡同一個人很正常?！?/p>

「短短六年……可是對于國二學(xué)生來說，是一半的人生耶……」月火這么說，然后接近到撫子面前。「我姑且確認(rèn)一件無須確認(rèn)的事。」

她以手腳著地的姿勢接近床，從下方看向低頭的撫子。她使用這個姿勢，撫子就無法隱藏表情。

「撫子喜歡哥哥的心意，是那種心意吧？不是當(dāng)成『溫柔的大哥哥』或『朋友』來喜歡吧？」

「…………」

「是性方面的喜歡吧？」

「性、性方面……」

「說錯了。是異性方面的喜歡吧？」

「唔……嗯?！?/p>

「不是我或火憐那種崇拜的立場，是想和哥哥交往、想和哥哥成為情侶，是基于這種意義的『喜歡』吧？」

「唔、嗯……是的。」

「想和哥哥親熱吧？」

「想、想親熱……對……」

「想做那種事或這種事？」

「想……」

撫子懾于這種像是質(zhì)詢的問法，只能如此回答。

至于右手腕的朽繩先生，同樣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

表現(xiàn)得如同不存在于那里。

他聽到撫子與月火──國二學(xué)生之間的這種對話，會有什么想法？

「撫、撫子……喜歡歷哥哥。是當(dāng)成男性喜歡……」

「這樣啊。」

月火說完點頭，就這么從下方注視撫子的表情說下去。

該怎么說，在這種場面，感覺她會說出「既然這樣，我會為你加油！和好的任務(wù)就交給我吧！」這種話，但月火實際說出口的話語，幾近完全相反。

畢竟她是月火。

「可是，哥哥有女朋友??？」

016

撫子知道自己瞳孔擴(kuò)大。

也知道臉部肌肉抽搐、感覺到嘴角痙攣。

即使想阻止也無法阻止，這是生理反應(yīng)。

喉嚨發(fā)出聲音。

這些動作，月火都清楚觀察在眼里。

感覺像是度過一段永恒的時光，其實應(yīng)該是不滿一瞬間的剎那吧。實際上，月火眼睛眨了一次就瞇細(xì)。

「這樣啊……原來如此，你果然早就知道了?！?/p>

她這么說。

「…………」

「你就是這種反應(yīng)。比起『嚇到』更像是『被看穿』。畢竟哥哥的事跡很容易傳開，只要正常住在這座城鎮(zhèn)，想不知道也沒辦法。而且以撫子的狀況，哥哥應(yīng)該不像對我或火憐那樣瞞著這件事?！?/p>

月火說完，從撫子下方離開起身。

撫子以為月火又要動粗，連忙縮起身體，實際上月火不是要打人，是打開房門。

還以為她對撫子感到無奈打算離開，卻也不是這樣，單純只是在確認(rèn)走廊。

她環(huán)視兩側(cè)之后──應(yīng)該是確認(rèn)歷哥哥與火憐不在外面之后，關(guān)門回到原位。

不對，不是原位，是床上。

月火上升到和撫子相同的視線高度，坐在床上。

這張床彈性很好，撫子感覺地面在搖晃。不對，心情上不只是地面，像是一切都上下?lián)u晃。

類似這種感覺，而且很恐怖。

或許各位從剛才就覺得撫子害怕朋友過頭，既然這樣，請代替撫子坐在這里。

「那么撫子?！乖禄鸸P直注視撫子?！竿瑸榕奈覀?，敞開心胸好好聊吧?！?/p>

「…………」

這個場面還要繼續(xù)？

差不多該換個章節(jié)，讓撫子去找朽繩先生的神體了吧？

感覺得到撫子對月火的好感度迅速下降……

不對，月火應(yīng)該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好感度。是的，和撫子不一樣。

「你幾時知道的？」

「該、該說是什么時候……總之，像是傳聞……也、也有聽到一些……不、不過不只是傳聞，撫子經(jīng)?？吹?，歷哥哥和女生走在一起……」

「…………臭哥哥，怎么可以經(jīng)常被看到？」

月火如此低語。感受得到妹妹對于冒失哥哥的強(qiáng)烈憤怒。

「因為每次都是不同女生，撫子原本覺得應(yīng)該不是女朋友，可是……」

「我哥哥太冒失了……」

「這么說來，撫子好幾次看到歷哥哥騎在火憐姊姊肩膀上……」

「居然好幾次！」

「所、所以撫子覺得，大家或許都像是歷哥哥的妹妹……」

「一個男的有這么多像是妹妹的女生，總覺得比起有很多女友更差勁……」

「可是……」

可是，其中只有一人，明顯「不同」。

有一個人不同。

不是妹妹，當(dāng)然也不是姊姊。

「有一位看起來就是戀人的登對女生?！?/p>

「……登對是吧……」月火同意撫子這番話。「哥哥和那個人確實很登對，甚至是非她莫屬的程度?；蛟S大家都覺得那個女生非哥哥莫屬，但其實相反?！?/p>

「記得是上個月左右的事……啊，不對，現(xiàn)在是十一月……所以是上上個月?！?/p>

「這樣啊，所以是進(jìn)入第二學(xué)期之后……比想像的晚。」

「…………」

「真的？沒說謊？」

月火狠狠瞪向撫子。

眼角下垂的雙眼完全睜開，相當(dāng)恐怖。

感受得到魄力。

「敢說謊就揍你喔？」

「沒、沒說謊?！?/p>

「而且是下腹部。」

「目標(biāo)部位更具體了……」

「這樣啊?？傊?，你這時候說謊也不會怎樣，我現(xiàn)在視為問題的是『撫子明明知道哥哥有女朋友，為什么依然能繼續(xù)喜歡哥哥』這件事。」

「被、被視為問題了……」

撫子微微后退。

感覺距離太近就會被打。

即使稍微退后，但再來就是墻壁，撫子想逃也無處可逃……

「什么嘛，難道不是問題？」

「因、因為……撫子并沒有……」

這段對話充滿緊張感，好像只要回答失當(dāng)，拳頭立刻就會揮過來……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包括爸媽發(fā)現(xiàn)撫子溜出家門在內(nèi)，撫子覺得主要原因是朽繩先生的誤判……

朽繩先生依然只纏附在撫子右手。撫子甚至已經(jīng)不把他當(dāng)成朽繩先生，想改稱為發(fā)圈先生。

「撫子沒有『橫刀奪愛』的企圖……也做不到……那個，也不希望那位小姐和歷哥哥分手……那個，撫子確實……想和歷哥哥交往……可是，既然歷哥哥有女朋友，撫子就不想添麻煩……只要陪在歷哥哥身旁就好……只要喜歡歷哥哥就滿足……」

「所以我才說這是問題吧！」

撫子被打了……不對，沒被打。

只是月火的聲音太大，令撫子覺得腦袋被打，不禁縮起身子。

如果是蛇，應(yīng)該會卷起尾巴吧。

「明明喜歡到這么明顯，卻不想交往……還說并不想成為情侶，所以這樣該怎么形容？完全莫名其妙吧？」

「…………」

「說什么只要陪在身旁就好，只要喜歡就滿足，這樣聽起來似乎很好聽，只像是文靜賢淑、遵守分際，聽起來好像是佳話，但你不覺得這番話很莫名其妙嗎？」

月火毫不隱瞞逐漸粗魯?shù)恼Z氣，看來真的對撫子動怒。

可是，撫子不懂。

她在氣什么？

而且，她是為撫子這種人生氣。

「換句話說，在撫子心目中，哥哥就像是映像管里的偶像、漫畫里的英雄，只是你崇拜的對象？」

「…………」

「映像管」這種形容方式，在這個年代幾乎過時了……

「你說你對哥哥是性方面……更正，是異性方面的喜歡，卻只有這種程度？」

「假、假設(shè)真的是這樣……」

撫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月火。

雖然依舊看著下方，卻努力反駁。

「對偶像或英雄的心意，也不一定『薄弱』到只能形容為『這種程度』……對、對于撫子來說，歷哥哥就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乖禄鹨豢诖驍鄵嶙拥脑捳Z?！肝业囊馑际?，你講得莫名『含糊不清』。明明說從小學(xué)二年級就一直喜歡，卻講得好像很懂事，還以為你是這種人，你卻會邀哥哥到家里、穿清涼衣服挑逗、睡哥哥的床、積極進(jìn)攻、看到哥哥有女友的時候視而不見……就算這樣，你也沒有死心，得到哥哥擔(dān)心的時候就很開心……」

「哪、哪有開心……」

有。非常開心。

「如果要我率直說出聽過你這些話的感想，就是……」

月火一定會說出來。

雖然以「如果要我率直說出來」為開場白，雖然可以的話不希望她說出來，但月火應(yīng)該不會「徵詢」撫子的意見。

她會直接說出來。對撫子說出來。

「感覺你像是放心進(jìn)行一場絕對無法如愿的戀愛?！?/p>

「…………」

「喜歡上某人，就可以免于喜歡上其他人。這么說來，羽川姊姊好像說過，過高的理想會令人頹廢?！?/p>

月火置身事外般這么說。

不對，她確實置身事外。這是撫子的事。

「基于這層意義，『映像管里的偶像』或『漫畫里的英雄』這種譬喻，我自己都覺得淺顯易懂耶？我不是在挖苦。因為以這種高不可攀的人物或虛構(gòu)角色當(dāng)成戀愛對象，就不會受到傷害。這是所謂的『二次元萌』？」月火這么說?！负徒^對不會被甩的對象談戀愛，很輕松吧？」

「……或、或許不會被甩……可是偶像也會結(jié)婚，英雄也會和女主角結(jié)合……」

「說得也是?！?/p>

月火很乾脆地同意撫子努力提出的反駁。如同這種地方被駁倒也不痛不癢。

不對，實際上應(yīng)該是這樣。

撫子剛才說的那番話，就像是「灰姑娘的玻璃鞋，為什么沒有隨著魔法解除而消失？」這種不解風(fēng)情的吐槽。

因為……實際上，這只讓撫子聯(lián)想到歷哥哥已經(jīng)交女友的事實。

「月、月火……那、那個，撫子不是這樣，完全沒這個意思……」

「是嗎？不過撫子，你覺得呢？你因為喜歡哥哥，所以至今過得很輕松吧？」

「什、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像是其他男生向你表白的時候，只要說『我有其他喜歡的人』就很容易拒絕吧？」

「…………」

如果想結(jié)束這段苦行般的對話，只要在這時候說「沒這回事」──也就是在這時候說謊就好，但撫子做不到。

實際上，撫子確實在第一學(xué)期，以這種理由拒絕棒球社男生的表白，何況這不是第一次。

而且老實說，歷哥哥是最適合阻止對方提出反駁、繼續(xù)糾纏的人選。因為歷哥哥是那對「知名」火憐與月火姊妹的「可靠哥哥」，遠(yuǎn)近馳名。

「不，你不用在意。畢竟我以前小學(xué)時代，有男生向我表白時，我也是說『我喜歡哥哥』拒絕對方?！?/p>

「……對、對方是基于不同的意義打退堂鼓吧……」

順帶一提，月火現(xiàn)在有交往對象。記得是年紀(jì)比她大的男生。

忘記是瑞鳥還是蠟燭澤……是誰在和誰交往？撫子不太清楚。

月火喜歡這個男友勝于歷哥哥？

「不用在意這種事?！?/p>

月火完全無視于撫子的吐槽（好落寞）。

「不過，你這樣又如何呢？被當(dāng)成裝可愛也無可奈何吧？」

她這么說。

「……裝、裝可愛……」

「不對。這是撫子的自然表現(xiàn)，不是裝出來的。所以這樣的你不是『裝可愛』，是『可愛』。」

「…………」

「不過，將稱呼為『哥哥』的對象視為異性喜歡，真的一點都沒有說服力?！?/p>

月火說完又補(bǔ)充一句。

「這是蠟燭澤對我說的。」

原來是蠟燭澤。

「所以我才和他交往?！?/p>

「是、是這種理由？」

「就是這種理由。對我來說，這樣就足以構(gòu)成理由。不過，撫子喜歡哥哥沒有充分的理由吧？雖說『喜歡上他人不需要理由』，但這句話只是聽起來不錯，容易令人瞬間接受，實際上不可能這樣吧？我剛才也說過，基于什么理由都好，即使是事后補(bǔ)上的理由，即使是只有自己明白，沒人愿意接受的理由，還是需要理由?！?/p>

「幾、幾……」

現(xiàn)在幾點了？

隔著窗簾，已經(jīng)充分感覺到戶外的陽光，但撫子不曉得正確時間。

現(xiàn)在立刻回家、洗澡、吃早餐再上學(xué)，可以免于遲到嗎？

撫子腦中只有這種事打轉(zhuǎn)。

「撫、撫、撫子……」

「就是這個。」

「??？」

「撫子，你為什么自稱撫子？你又不是兒童，更不是漫畫里的角色。」

來自意外方向的新指摘，使撫子有種中冷箭的感覺。

第、第一人稱？現(xiàn)在要討論第一人稱？

「這也是撫子的『可愛之處』？」

「那、那個……撫、撫子并沒有那個意思……」

「還是說，撫子的精神停留在小學(xué)二年級？用不著想得那么復(fù)雜，單純只是一個戀愛中的女生？」

「或……或許確實有這一面……可、可是月火，撫子單純只是不想造成歷哥哥的困擾……」

「困擾？」

「唔、嗯……剛、剛才撫子應(yīng)該也說過，只希望別造成困擾……」

撫子點頭說下去。

總之，如果只是沉默，月火應(yīng)該不會放過撫子，撫子似乎一輩子會被關(guān)在歷哥哥的房間。

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

「撫子得知歷哥哥交女友的時候，確實受到打擊……也哭了一整晚……可是就算這樣，也沒辦法把心情當(dāng)成開關(guān)，啪一聲就切換過來?！?/p>

會依依不舍，無法忘懷。

「就月火看來，撫子的所作所為或許是戀愛家家酒……或是過于專情的單戀……但是對撫子來說，這是很普通的事，沒有愧疚可言?！?/p>

「…………」

「可是，撫子不想造成歷哥哥的困擾……還、還是說不能這樣？單戀也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嗎？」

不想造成困擾。

同樣的，不想「失戀」。

撫子不想失去這份戀情。

「……但撫子當(dāng)然知道，撫子即使想造成困擾也沒辦法……畢竟撫子不認(rèn)為自己贏得過那個人?！?/p>

「如果是男生……不對，女生也一樣。」

月火說著走下床。

她的動作，令撫子以為她終于體諒，因而松了口氣。

然而，不是那樣。

月火走向歷哥哥的書桌，朝桌上的文具座伸出手。

「無論是男是女，果然會覺得撫子這樣的主張很『可愛』吧。惹人憐惜、嬌柔又可愛?！?/p>

「…………」

「而且，我當(dāng)然也這么覺得。但我畢竟是哥哥的妹妹?！?/p>

月火說著，從文具座取出某個文具。

不對，「這個東西」在文具之中相當(dāng)普遍，所以用不著賣關(guān)子。

「何況，當(dāng)初是我介紹撫子給哥哥認(rèn)識，想到我必須負(fù)點責(zé)任……我果然不能扔下不管。老實說，我確實想扔下不管……不是放著不管，是扔下不管……」

「…………」

「不是有人會買彩券嗎？那種東西一般來說買了也不會中，但如果問他們買了什么，他們會說『買夢想』……我每次聽到這句話都有一個想法：『去買現(xiàn)實吧』?！?/p>

「…………」

撫子不經(jīng)意想到，朽繩先生也把「探測」比喻為買彩券。

「我覺得，『做夢』的意思就是『面對現(xiàn)實』。如果撫子真的打算向哥哥表白，想對抗那個人，我覺得我可以為你加油，也想為你加油，至少會默默從旁守護(hù)，我至今一直抱持這種想法……不過算了?！?/p>

我膩了。

我?guī)湍憬Y(jié)束這一切吧。

月火一轉(zhuǎn)身就對撫子這么說。

在她右手反光的文具，果然是……一把平凡的剪刀。

「喀喳！」

這個聲音，撫子覺得似乎來自遙遠(yuǎn)的某處。

但是，并不遙遠(yuǎn)。

近得不能再近。

如果月火的目測稍微失準(zhǔn)，撫子恐怕會雙眼失明。距離就是如此近得恐怖。

「咦……？」

輕盈飄落。

撫子勉強(qiáng)平安無事的雙眼，捕捉到某種東西正在眼前飄落。

飄落的東西毋庸置疑，無從掩飾，想拐彎抹角形容也沒辦法，正是撫子的瀏海。

喀喳一聲。

月火揮動剪刀，將撫子的瀏海一刀兩斷。

「……………………」

是的。

即使茫然自失，事情也沒有進(jìn)展。

那么，撫子接下來要尖叫。

請各位豎耳聆聽。

預(yù)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