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之魔王與紅蓮之騎士 56
——啾，啾啾。
清脆的鳥歌，伴隨著惱人的晨光照進臥室之中。
這正是吸血鬼族集體贊同的，一天最麻煩的時間。
“來人呀·······把窗簾拉起來·······”
但即便「大小姐」在夢囈中喃喃自語，也不會有侍女回應她。
——因為她昨晚自己說過，在自己出房門之前，誰都不準來打擾。
“嗯嗯········”
“煉·····早·······床········”
彷彿要抵抗著那溫柔的聲音般，「大小姐」喃囈著轉過身去。
因此。
“——起床啦！?。 ?/p>
“嘎哇哇哇哇?。?！”
赤紅的雷電貫穿全身，紅煉就像是故事中的科學怪人一樣醒了。
“無禮之人??！”
“哎唷?！?/p>
哪怕是下意識踢出的一腳，「大小姐」的力量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但是對方只是用手一抓，就接住了她的一腳。
“早上好，紅煉?！?/p>
“啊····早上好，始。”
「大小姐」·········不對，是織斑紅煉「女士」終於開始清醒點了。
看著那名黑髮黑眼的青年，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沒錯，對方就是織斑·N·始——紅煉入贅的丈夫。
不要看他好像一副瘦弱的樣子，其實他非常的強。
倒不如說，身為織斑家——帝國第一大貴族——長女的紅煉，怎麼可能挑一個貧弱的小伙子來當夫君呢？
“······呵呵?！?/p>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的始而已?！?/p>
“哈哈哈，這種羞人的過去，就別提了呀·······”
那個軟軟垂下的眉毛，標誌性又符合氣質的苦笑。
——簡直就像是當年的始一樣。
當年，南雲(yún)始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強。
何止不強，根本就是一個沒有力量的御宅族而已。
所以當紅煉和始交往的事情曝光之後，很多人——尤其是家人都無法理解。
——那位13歲就當上帝國近衛(wèi)騎士長的才女。
——那位比誰都更強的大姐。
——怎麼會看上那種弱雞呢？
事實上，自從將始介紹給家人認識之後，他的地獄就開始了。
然而始居然沒有屈服，而是站起來咆哮了。
直到現(xiàn)在，紅煉還能記得那份驚愕。
那個沒有力量，遇到惡意只會用苦笑帶過的普通男孩。
居然會竭力鍛鍊到不要命的地步，如饑似渴的貪求力量。
最後，他打倒了包括紅煉的弟妹、部下、友人，跨越了他們的試煉。
甚至得到父母的認可，成為紅煉名正言順的丈夫。
——事後她曾經問過始，為什麼要這麼拚命？
他是這樣回答的：
「——我想他們認同，我是一個配得上妳的男人。」
——紅煉當時有多麼開心，就不用提了。
「嗯？不過········」
一種異樣感突然從心中冒出。
「變強了的始·······是這個模樣的嗎？」
黑髮，黑眼，在日本人中算是平均的身高和體格。
一切都跟記憶中的夫君一致。
但是········總感覺不太對勁。
一發(fā)覺這一點，記憶的書架上就不停落下疑問。
心中的異樣感，也伴隨著疑問堆積不斷膨脹——
“········紅煉！”
“唔哇！什麼？突然這麼大聲幹嘛？”
“誰叫紅煉要分心？我叫了妳很多次都不回應。”
“咦？啊，對不起，我剛才好像恍神了?！?/p>
“快點去穿衣服吧，吃完早飯之後，還要去訓練不是嗎？”
“嗯，是呢。今晚還要聚會要去，得快點才行········”
當紅煉慌忙穿上散落地面的睡衣時，剛才的疑問已經被拋諸腦後了。
——在幸福中安穩(wěn)沈睡吧。將「傷痕」都交給我們撫平吧········
始輕聲地自言自語，卻沒有傳入紅煉的耳中。
“謝謝，今天的早餐也很好吃呢?！?/p>
“““感謝誇獎，織班女士?！薄薄?/p>
“那個，所以我就說叫我紅煉就好了呀???”
——不過，她們肯定還是會照說的吧？
看著恭敬低頭的金髮、黑髮、白髮少女們，紅煉不禁苦笑。
她們都是自家的女僕。
不過並不是從織班家本宅那邊帶過來的，而是在很多因緣交會之下結識的好友。
——金發(fā)的少女是月，我自己一樣也是吸血鬼。
不過不一樣的是，這孩子生來就沒有眷獸。
正因如此，似乎從出生開始就被視作「匈鬼」趕出家門。
至於年齡方面???不清楚。因為月自己重來不肯提及。
後來是因為自身驚天動地的魔法天賦，才被老媽招募為護衛(wèi)女僕的。
——白髮的女生是希雅，一名兔種的獸人。
兔人族嘛，原本在獸人種中就不受待見。
更何況希雅是「半獸人」，無法完全為人也無法完全為獸的亞種獸人。
記得當初認識她的時候，那孩子真的很弱。
「??為什麼會長成那種物理bug的呀??」
——最後的黑髮女子是香織，一名普通的人類。
她會成為女僕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單純就是學生時期，搶奪始失敗了。
???嗯？怎麼感覺這種說法本身就不簡單？
「話說，怎麼回事呀???這份違和感?！?/p>
被心中莫名的感覺驅使，紅煉的嘴角出現(xiàn)了細微的扭曲。
並不是外表有問題。
也不是語氣的事情。
該怎麼說呢·······沒錯，是「距離」。
——和夫君（始）之間的距離感。
「他們·······跟始之間的關係是這樣的嗎？」
記憶中的香織，應該早已經放下對始的感情。
而月和希雅，更是和這個男主人沒什麼往來。
——真的是這樣嗎？
為什麼我會看到，她們三人爭先貼在始身邊的景象？
「好奇怪······我是怎麼了·······」
“怎麼了嗎？織斑女士。早飯有什麼不合心的嗎？”
“嗯？啊，沒有沒有········”
“還是快點吃吧，緹奧在外面應該等好久了吧？”
“·······嘖?！?/p>
那一瞬間，心中的疑慮被不爽的感覺取代。
和高貴身分不符的咂舌聲脫口而出。
“我說，就真的不能換走那個人嗎？”
“那個·······妳還在嫉妒嗎？我和緹奧真的是清白的······”
“誰知道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紅煉已經「哼！」一聲的轉過頭去了。
緹奧，她是龍人族的一員，也是始和紅煉的專屬司機。
駕駛技術無可挑剔，實力也遠勝一流護衛(wèi)，理應是個優(yōu)秀的部下········
——如果她沒有整天黏在老公身邊的話。
「·······嗯？感覺緹奧這個人，不是這麼純潔的吧？」
怎麼記憶裡和老公偷情的畫面，感覺「正?！沟糜悬c過分呢·······
——大······，您······明白·······
一道雜音在心中響起。
“····紅煉？怎麼了嗎？”
“嗯？”
因擔心自己而探過身來的始，不知為何顯得模糊。
——直到此時，紅煉才注意到水珠在眼眸中緩緩流出。
“為、為什麼········”
她不明白。
明明是一道陌生的聲音········
——為什麼會覺得如此懷念？
“我到底是，怎麼了········”
“紅煉，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傍晚時分，始和紅煉一同走在街道之上。
“嗯······感覺好奇怪········”
從訓練騎士團的時候，到與殿下他們聊天的時候。
莫名的感覺，時不時就會冒出頭來。
時而是「懷念」、時而是「新鮮」。
就連自己都理解不能的情感，漸漸編織出一個念頭。
要用一個詞去形容的話········對，應該就是這個。
——「排斥」。
“到底有什麼好排斥的·······”
一如既往的，安穩(wěn)又刺激的生活。
到底是那個部分，讓自己感覺如此的焦躁？
“········煉，紅煉？”
“嗯?。俊ぁぁぁぁぁぁぐ?，我們到了嗎？”
“嗯嗯，大家都在等著哦?！?br>
「大·······家？「大家」到底是誰？」
這個答案，在始推開門扉的瞬間就公諸於世了。
“““紅煉?。?！”””
“等妳好久了呀！”
“怎麼這麼遲呀？”
“傻瓜！肯定是因為工作啦！”
“對呀！畢竟是我們的近衛(wèi)騎士團團長大人嘛～～”
——好多人。
男男女女，各種各樣的種族，有老有少。
待在派對現(xiàn)場的這些人們，至少有數(shù)百個以上吧？
而且這些人··········紅煉全都認識。
“艾利絲··········響·········”
——小百合、威爾、阿龍。
——蕾伊、基斯、諾斯亞、亞綸、蓮太郎。
——明翔、阿爾斯、海倫、烏拉兒、近藤、露娜、月夜·········
還有好多好多，懷念到極點的名字從口中湧出。
眼淚奪眸而出。
「為什麼········這到底是········」
明明是每天都在見面的，「重要之人」們的名字········
——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的疼??？
始好像在說些什麼。
艾利絲她們都顯得很是擔心。
但是此刻的紅煉完全聽不見。
因為她內心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了。
「好空虛·······好開心······但是又很生氣·······」
猶如大雜錦一般的情感混成一團，甚至無法給予一個名字。
「不，不對，好奇怪········」
違和感再次出現(xiàn)。
但這次確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們不應該存在呢??？??？」
——和大小姐·······羈絆·····的生者，會給·········力·······，······無法········治·······傷痕······
懷念的雜音再度出現(xiàn)。
「啊，對了········這是小時候，那場夢········」
那是連自己，都不記得的回憶。
僅僅幾個月大的自己，在夢中聽過的，「他」的教誨··········
——不停········痛苦······但是·········
——請妳······一定，要，堅強······因為·······
到了現(xiàn)在，那份記憶已經模糊不清。
然而，唯有那一句，她依然清晰的記住了：
——妳需要背負著「傷痕的重量」，還有當中的信念，繼續(xù)往前走。
啪??！
清脆的一掌，將往自己身手的始給拍開。
感到驚愕的友人們，也被無意識的火焰給迫退。
“紅，紅煉??？”
“妳到底怎麼了！？”
然而紅煉並沒有回答他們。
她將意識轉向自己的體內，感受著血中的住客。
——六頭眷獸，還有一頭魂獸·······都在。
沒錯········「自己的眷獸」，都還在。
心中的傷痕——那上千名英靈騎士們········全都消失不見。
「美好的丈夫？平穩(wěn)的生活？我是笨蛋嗎?。俊?/p>
那一瞬間，紅煉的意識完全清醒了。
臉上的淚水因熱量而蒸發(fā)，飛散的火紅魔素彷彿襯托著主人的憤怒。
“········竟敢戲弄我?！?/p>
“········紅煉，怎麼了嗎？”
紅煉瞪向始的目光，是多麼的冰冷無比。
“喂，南雲(yún)始。我問你個問題。”
——那是她只會投向敵人的殺氣。
“這樣的生活，你滿足嗎？要你割捨自己的「重要」，你會為我去割捨嗎？”
“如果紅煉這樣希望的話?！?/p>
——好，已經不需要再問下去了。
紅煉的目光，轉向了熟悉的朋友們。
不對·······說熟悉的同時，也相當?shù)哪吧?/p>
——因為這裡出現(xiàn)的，是長大後的他們。
——是早已死去的他們，理應成為的模樣。
“你們呀，如果我說要為我去死的話，你們會照做嗎？”
“呃，好危險的發(fā)言·······”
“······不過，應該會去做吧？”
——代表全體「朋友」作答的艾利絲和響，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呸！”
彷彿是被這個順從的答案觸怒一般，紅煉的臉孔已經完全扭曲。
“真沒想到。我這個吸血鬼也會中精神幻術。所以說大迷宮真的大意不得········”
身上的便服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騎士團長軍服。
但和先前訓練的時候不同，上面多出了十幾個勳章。
——象徵著她立下的功績（無法守護之人）的罪之表徵。
艾利絲（第一個友人）走上前來。
彷彿在懇求一般，她對紅煉伸出了手：
“留在這裡好嘛？只要留在這裡，妳就可以幸福?！?/p>
“閉嘴，冒牌貨。不要用艾利絲的聲音的聲音跟我說話。
——還有你們都是，不要讓我太生氣了?！?/p>
聚集在這裡的人，有些是她的朋友，有的是值得尊敬的敵人。
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全都是在紅煉面前逝去，被輝火轉化成眷獸的亡者?！?/p>
“——你們以為假扮成他們模樣的人偶，我就會得到救贖嗎？先回地獄重修一遍吧，這群「嗶～」?！?/p>
“不是的，我們並非人偶?！?/p>
“我等繼承全部的人格?！?/p>
“也體現(xiàn)了紅煉妳的理想。”
“所以，留下來吧?！?/p>
“只要妳希望的話，一切就會按照妳的理想進行·······”
眾人的聲音此起彼落，彷彿在勸說紅煉一般。
看來他們並不是單純的冒牌貨。
正如「理想」一詞體現(xiàn)的一般，這個世界以及裡面的人物，都是按照魔法陣所讀取的記憶和人格塑造而成。
而且，還會依照本人的希望，調整成「最理想」的模樣········
確實，從客觀角度來看，這個世界很「理想」，紅煉自己都承認了。
只不過········
“別開玩笑了！！！”
紅煉的反應，簡直就像見到了殺族仇人一般。
魔力無限飆升，光之粒子開始聚集在手上。
“我認識的你們！可不是這麼順從的人！無論是始！還是你們都是！”
“——正因如此！我才會將你們納入英靈騎士團！因為你們確確實實就是「英勇的亡靈」們！”
從中出現(xiàn)的，是一把劍。
“哪怕這是我的理想好了！我絕不允許有人侮辱你們的靈魂！就算是「我」也不行?。 ?/p>
——護國之魔劍《迪蘭達爾》
作為近衛(wèi)騎士長象徵的大劍威光，使得附近的空間開始碎裂。
“我承認我很後悔！沒法守護你們！眼睜睜看著你們閉上眼睛！自己卻無能為力！”
當然這並不是魔劍本尊，這種東西可無法帶入「夢」中。
——那是紅煉憤怒的象徵。
她將這個世界視為「敵人」的同時，將「友人的英靈」視作必須守護的對象。
所以，現(xiàn)身的才會是「護國」之劍。
“所以········所以??！我才會這樣說！！”
同時，這也是「征服」的證明。
——在地球，沒有人會去嘗試控制吸血鬼的精神。
因為能覆蓋他們不死詛咒的力量，根本就不存在。
在怒火的加持之下，被眾神詛咒的魂魄，開始反噬神代之力創(chuàng)造的世界。
“銘刻在血中的傷痕！化為英靈騎士的魂魄（你們）！”
高高舉起的魔劍，將世界本身染成白色。
——汝乃劫火中誕生，守護王者之劍。
——受星辰祝福的護國之劍。
弦神市本身開始崩塌，眼前的「友人們」一個一個化為塵埃消失。
最後，只剩下千瘡百孔的世界，以及唯一僅剩的艾利絲。
“——都是「他們」曾經活過的證明！！不準侮辱他們?。。。。?/strong>”
在最後的吶喊之中，紅煉揮出了守護之劍。
“終焉一閃——《迪蘭達爾》！”
「理想的世界」化為碎片飛散；艾莉絲的幻影也即將消散。
在那黑暗的世界之中，魔劍斬斷「首位摯友」之前的剎那，紅煉看到了。
——艾利絲在笑。
不過那不是記憶之中，那孩子的笑容。
是一個溫柔且高貴的，「某人」的微笑。
【········妳合格了。單純甜美溫柔的事物不具任何價值，只是受人施捨也沒有任何意義。
過往的一切磨難與痛苦，都絕非應當遺忘之事。
請妳一定要記住········唯有現(xiàn)實中累積，交織出來的羈絆，以及為此留下的「傷痕」，才是讓妳幸福的唯一道路?！?/p>
剎那的世界消散，魔劍的光輝將艾利絲連同「某人」的幻影一同砍斷。
在意識即將中斷的前一刻，紅煉以虛弱的聲音說道：
“這種事，我一早就知道啦········不過，謝謝妳?！?/p>
——感覺這場夢，還是個不錯的試煉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