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島危機:軍團》:第七章

圣三一設(shè)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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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內(nèi)維爾,
我希望我們的天主能在這最為艱難的時日保你平安。我試過用更傳統(tǒng)的方式聯(lián)系你,但曼哈頓的信號已經(jīng)斷了相當一段時間,而我的電池全都已經(jīng)沒電了。我只能退而選擇我們古時同胞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在那個年代還沒有科技癡和追星族用他們的全球網(wǎng)絡(luò)或是網(wǎng)上的淫穢物誘惑我們墮落(不過我必須承認,我自己也在懷念衛(wèi)星信號和為我們的教會提供資助的祈主熱線。感謝天主,他讓魔鬼的工具也回歸正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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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而我們在這里的大業(yè)開始有所成效,雖然進展比我希望的要慢一些。即便是在末日降臨之前,紐約也是罪惡橫行之地,這肯定也是撒旦選擇此地作為第一座營寨的原因(不過我承認,我本來以為他會先對洛杉磯或是弗格斯動手的)。這片土地上的共產(chǎn)黨人和雞奸者幾乎和惡魔的數(shù)量一樣多,而雖然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讓許多本地人開始了懺悔,其他人現(xiàn)在仍然在抵抗我們領(lǐng)導他們走向救贖的努力(視而不見之人最為盲目)。那些該受詛咒的圣公會教徒在察覺到有機會傳播他們特立獨行的自由主義后,也在本區(qū)的另一頭扎根立足了;許多生還者先遇到了他們,由于絕望到連徒有其表的救贖也愿意接受,就這樣被他們冒用的基督名詞所欺騙。我聽說連那些裹破頭布的也在漢密爾頓高地的一處清真寺重新集結(jié)了起來!幸運的是,他們在浪費時間向撒旦的大軍發(fā)動圣戰(zhàn),而不是在轉(zhuǎn)化心靈(他們真是會挑軟柿子啊,哈哈?。?,而我們目前還沒有和撒旦的軍隊有過正面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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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撒旦本身。你也許在主流報道里聽到他們提過“極樂病”;不要被這名字騙了。這病根本和極樂恰恰相反。我曾親眼見過那些所謂的極樂病患者。他們是被感染了,兄弟。他們追尋光芒,但卻不是我們天主的榮光(你也許還記得路西法指的就是“光明使者”)。他們的眼睛里、嘴里、敞著的傷口里都長著某種惡魔產(chǎn)生的腫瘤。它竊取了他們的靈魂。他們已經(jīng)得到了拯救,他們說。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救贖。而他們都被某種邪惡的游蕩癖所掌控,將他們引到撒旦產(chǎn)物最為集中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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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里出現(xiàn)的不止他們,內(nèi)維爾,還有未曾見過的東西。你也許聽說過“音波機甲”、“潛行者”以及在這里街道上游竄的其他憎惡之物,一視同仁地獵殺著罪人和被救贖之人。我也曾親眼看見過它們;它們一半是肉體,一半是機器,和人類毫無相似之處。但就在今天我看到了某個長相和動作近似人類的東西,卻和任何一個惡魔一樣墮落邪惡。我看到的是一只食尸鬼,在亡者身上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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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顏色宛如石頭,或是粘土。有那么一會我以為它可能是那些猶太人喋喋不休的魔像戈侖——它們的確在《啟示錄》里有著詳盡的描述,盡管它們是藐視基督的一方——但它有金屬的織線和關(guān)節(jié),頭上的東西像是頭盔。而它的身體,內(nèi)維爾,它的肌肉健碩無比,隨著每一個動作閃閃發(fā)光、收縮伸展。我敢發(fā)誓,如果不是它外表的顏色不同,我甚至以為站在那里的是你,在布教之后你在神學院浴室淋浴的樣子。但它的行徑和你天差地別,內(nèi)維爾。它正蹲伏在一堆尸體上,正用手腕長出的利齒或是針頭吸食它們。我沒有走近到看全細節(jié),但那些被刺穿的尸體——在我眼皮底下萎縮褶皺了,內(nèi)維爾。這頭怪物把它們吸得一干二凈,除了干皮包著骨頭的空殼什么都沒留下,就像那些在街上游蕩,將亡者吸干的鋼鐵害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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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愕不已。而在我能回過神之前,這東西轉(zhuǎn)了過來,直直地看著我。它的臉——空氣中布滿煙塵,而我們之間大概有半座城區(qū)那么遠,但我能看出它有著紅色的眼睛,也可能是單單一只巨眼。它站起身來,仍然面對著我;它肯定有九到十英尺高。它沖我走上一步。我舉起了我的《圣經(jīng)》,內(nèi)維爾,我嚇得魂飛魄散,但我對我們的主忠貞不二,我向著這憎惡之物舉起《圣經(jīng)》而它就停了下來!它就在那里站了一會,注視著我,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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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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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笑聲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內(nèi)維爾。它聽起來不像是活物的聲音,它聽起來像是上個世紀的某種原始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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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又動起來了,直沖著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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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坦白自己的信仰在那一刻崩潰了。我轉(zhuǎn)頭便逃。我肯定跑出了幾個街區(qū),等我終于停下回頭看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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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終歸只是一只戈侖。也許我看到的就是惡魔邪獸的本體,用亡者的靈魂大擺宴席。我無從知曉。但它有著人類的輪廓和大敵的邪惡;盡管我已經(jīng)目睹過魔鬼的其他走卒造成了更大的破壞,此物在這個詛咒之地街道上的邪惡行徑卻更為直擊心靈。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從靈魂里都能感受到這頭食尸鬼是最為邪惡之物,是我在此地見過所有的撒旦大軍里最為孽障的存在。我祈禱自己不會再遇到它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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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暗之事該言止于此了!即使面對這些憎惡之物,我們也有能寬慰自己的事情——因為它們徹徹底底地證明了我們是正確的,而那群無神論自由派大錯特錯。魔鬼的走卒無處不在,就像經(jīng)文里預(yù)言的那樣。這真是最讓人歡欣的時刻(也許對那群墮胎支持者和無信仰者來說未必——現(xiàn)在又是誰笑到最后了呢,梅耶斯博士?哈哈?。?。我們天主的降臨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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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的一名基督徒士兵許諾說只要有機會就會掃描這封信給你。上帝保佑CELL;他們真的是肩負主的大業(yè)。也許等他們消滅了魔鬼的大軍,他們也能好好處理一下那群同性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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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心懷喜悅。主永遠與我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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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照耀下的摯友,
富蘭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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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以為這玩意是自給自足的?
你覺得我能在房頂間穿梭、單手打翻一輛斗牛犬裝甲車、把CELL的小兵像小貓一樣扔得到處都是,還不會把電池耗得一干二凈?你到底有沒有看過那破說明書?。?/p>
這套戰(zhàn)甲的一切能力都是有得必有失的。你能把裝甲加到最大,讓你幾乎堅不可摧,但只能持續(xù)幾秒鐘,還會把你的行動速度減慢一半。你能完全消失無蹤,直接從可見光譜外隱于無形,但折射力場耗電飛快,在你走過半個街區(qū)前就會把電容器耗盡。要是想把上面這些功能同時打開,談都別想談。
當然了,他們肯定不會在宣傳廣告上提到這些。要是信了宣傳冊的鬼話,你只要穿上納米裝2.0,就能以六十碼的速度在地上風馳電掣、無影無蹤、無人能敵,世界末日勞資依然頂天立地。但所有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都要耗電——而這套戰(zhàn)甲也許是超越了這個時代一百年,但里面的電池呢?我來告訴你,有時候感覺這玩意就是靠倆7號電池在跑。
他們說這戰(zhàn)甲能在正常情況下連續(xù)工作將近一個星期而不需要充電。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外面的情況和正??刹徽催叀V灰苷业娇梢越尤氲碾娋W(wǎng),我都會接進去充電,但這樣的時候少之又少。即便能找到,我能不能在過量載荷把十個街區(qū)的斷電器搞炸前充上一定量的電,可能性也還是五五開。
這套戰(zhàn)甲有個食遺-有機代謝產(chǎn)物插件(NOM),能用戰(zhàn)場上的死尸代謝發(fā)電。細胞ATP每個分子都能提供將近60千焦的能量,這還沒有算上生肉里堪稱熱量炸彈的部分。所以沒錯。我用過一兩次,來保持前進的腳步。我就像特么的扁虱一樣靠死人過活,而我并不為此感到驕傲。
不過,你倒的確不能否認這招行之有效。電網(wǎng)可能會斷、云層可能會阻擋太陽能——但在這里你永遠不會缺的就是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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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德還沒消失。我開始有種永遠擺脫不了古德的感覺。他就像你在基因變異帶能感染的那種殺不掉的變異性病一樣:你剛覺得終于擺脫了它,你的吊又開始流膿了。
他就像剛才公寓里那場亂斗沒發(fā)生過一樣又蹦回了我的通訊頻道,滿嘴都是他從禁用頻率里偷到的好消息:圣三一教堂里建了野戰(zhàn)醫(yī)院什么的。他覺得那就是CELL打算讓先知“匯報”的地方。好消息是專門為和戰(zhàn)甲所有的黑匣子交互的硬件里面肯定是有的。
“壞消息是,”他說道,“我們必須要直闖哨卡?!?/p>
他居然說的是我們。
“我已經(jīng)在半路上了,”他告訴我說。“哈雷摩托可特么完全不需要管路上有多少碎石,必要的話我能把這車一路開進貧民窟的下水道。我會在那邊等你,但你必須撒丫子趕路了。”
我在十四歲前都是懷著虔誠之心去教堂的。不過從來都不怎么喜歡那地方,估計現(xiàn)在也不會喜歡多少。不過我還是踏上了旅程,找到了一處不錯的制高點來統(tǒng)覽全局:一處看起來像是從經(jīng)濟二次探底的時候就廢棄的中層公寓區(qū)。這里的頂樓給了我一處絕佳的制高點:圣三一教堂的尖塔從百老匯街另一頭都能看到,一個長得像有一千個肋條和凸起的大號石頭假吊,似乎是在誘惑哪個無敵五十英尺女來找點樂子。主入口是一處兩層的拱門,深深掩于陰影之中;但我毫不費力就能認出陰影下有兩個CELL大頭兵在偷懶。
我改變視野放大率,環(huán)視整片區(qū)域。古德猜測入口會布滿動作傳感器和智能機炮,而這點上他完全沒錯:除了正門的兩個憨貨,還有三挺自動狙擊炮,而里面還有人出來。憨貨們馬上跳起來立正。我也調(diào)節(jié)了收音:正是——
“我了個上帝老天爺啊,那是塔拉·斯崔克蘭,”古德說道?!霸?jīng)是海豹部隊的,在她父親去世后去了CELL。可別被她干掉。也別把她給干掉了;她可是條大魚,如果我們能讓她開口的話,她就是特么的羅塞塔石碑?!?/p>
她現(xiàn)在正開口說著呢,因為大頭兵在戰(zhàn)區(qū)摸魚正要砍他一道杠。然后她又消失回建筑里,她的手下現(xiàn)在站得直多了。
“不過,那群混蛋們呢?”古德說道?!跋霘⒍嗌倬蜌⒍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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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聽命行事。一共用了三槍。然后我搞定了智能機炮。另外兩個憨貨從陰影中沖了出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太遲了,慎勇才是勇者上道。我一槍就干掉了其中一個;另一個成功躲到了一輛福特皮卡后面,而這車的前保險杠上張燈結(jié)彩地掛著奧薩馬·本·拉登的笑臉,還有一行字:我還是自由之身:你呢?他知道不挨一槍是沒法回到安全地帶的;不過他就算知道,我的手雷也已經(jīng)劃過一道弧線直沖他的頭頂,而他已經(jīng)沒法呆在原地了。他在最后一刻沖向一處貼滿廣告的公交站尋找掩護,在手雷爆炸前發(fā)出了最后一聲恐慌的求救。他喪命于閃光和一張燃燒著的卡爾馬特人造腎廣告單下(難道你的生命不值這個價錢嗎?)。
我沖進樓梯井,每一步都越過十層臺階,在三十秒內(nèi)就到了地面,既沒聽到頭上有螺旋槳在轉(zhuǎn),也沒聽到下面有戰(zhàn)靴的聲音。我自己都不敢信這個場面;難道這時候不該有架突擊直升機從房頂間出現(xiàn)嗎?難道沒人在好奇為啥渣渣7號還沒回報情況嗎?我什么都沒聽到,只有腦子里有個微弱的聲音在為現(xiàn)狀嗤笑,哪怕我們在被外星異形入侵,我們也停不下互相殘殺的手。
要知道,這話好笑,那是因為它就是現(xiàn)實。
我探頭出去,拉大視野環(huán)視四周,又打開熱成像再來一次。我啟動了隱身,開始穿過街道;我仍然半等著有一片天降彈雨出現(xiàn),但除了停車路標我什么也沒撞上。我到了隔著柏油路擊殺的尸體那里,劫掠了一番他們的武器和彈藥,反正對他們來說也特么沒起什么作用。想到我能讓這些東西用得更有價值一些,心中頗有些寬慰。我在陰影中解除隱形,讓電量回復(fù),然后再次消隱于世。我將巨型拱門中的一扇稍稍打開一些——純銅做的,應(yīng)該吧,它們看起來有幾百年的歷史了——然后溜進了上帝的圣所,宛如其腹上的暗影。
而直到這時也還沒人注意到我。就我發(fā)現(xiàn)的情況來看,這里根本沒人在。于是我站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然后——
我了個去的,羅杰。這地方簡直是富麗堂皇。這是我見過最為精美絕倫的地方。
我都不知道能否形容出那種美麗。前一秒你還在末日后的荒地中心,后一秒你就到了這處巨型金色洞窟之中。光線昏暗,但即使沒有視野增強不知為何也能看清這里的一切。我敢說這里的天花板都半入星辰;支撐它的是巨大的拱形結(jié)構(gòu),上面有著美輪美奐的彩色玻璃窗,而它們甚至還是完好無損的。羅杰,我發(fā)誓里面甚至沒有一扇窗有過擦痕。那些座位、長椅,他們管這叫什么來著——對,教堂椅。那些都被清走了。而確乎其然,在它們的位置上設(shè)立了一處野戰(zhàn)醫(yī)院,但連這醫(yī)院現(xiàn)在也不在了,除了幾排扒光了的行軍床和一堆上面有紅十字的空箱子以外什么都沒有了。拱形結(jié)構(gòu)就像十九世紀初的紅木巨樹一樣聳立在這一切之上。知道吧,有時候在網(wǎng)上也能看到這類圖片的。而正面看,遠遠在小講壇后面,墻上半處高的壁龕里,有著成排的真人大小塑像,是圣者還是殉道士之類的。而在這些塑像之上,是一處巨大無比堪稱萬窗之首的彩色玻璃窗:和我見過的教堂一樣寬,但有其兩倍之高,一個窗戶就占了整個一面拱門,裝點著上百種顏色和上千張臉。這東西起碼有五、六層樓那么高,而顏色飽滿到幾乎要傷到我的眼睛,我差點就忘記了我們這個世界上也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顏色。它發(fā)出的光芒可以說是——不好說。神圣無暇的。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萬花筒里的一只螞蟻。我向上帝發(fā)誓,羅杰,那座教堂從里面看要大多了,如果我們想的話能把整座城都裝進去。而里面的地方可是綽綽有余,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沒有CELL的大頭兵,沒有帶著嗶嗶響的盒子的白大褂四處奔忙,也沒有前海軍的硬氣婊正等著把我的蛋割下來用盤子喂給我吃。我把收音調(diào)高,我放大每一處陰影,而除了我偶遇的這片瘋狂、絕美的口袋宇宙,什么都沒有找到。我只想留在那里,讓這場人間浩劫自己繼續(xù)吧。
當然了,我根本沒這個機會。因為外面?zhèn)鱽砹藘?nèi)森·古德開著他的摩托入場的巨響,而他就像野蠻人一樣腳步咚咚地踏了進來。我覺得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些彩色玻璃。他四處環(huán)顧了一圈,什么也沒看到,又踢翻了一張行軍床?!翱?。我們來遲了。”
但他還是草草檢查了一圈,對著前面的桌子翻翻找找,而這個地方的幻境就這樣消失了。于是我決定不如也和他一起找。過了幾分鐘,他長舒了一口氣,舉起一疊紙,好像舉起的是他擊敗的敵軍頭顱。
“他們換地方了!”他說道?!翱雌饋硎且宦返搅巳A爾街。這樣離主干道就近一些?!彼敲嫒A美無比的彩色玻璃墻抬了抬下巴?!霸谙旅娴牡叵率遥瑯翘菥紫掠袟l通行地道直穿街底。我能黑掉安保密碼,但里面肯定有帶家伙的。我們需要的——”
他看了看周圍,自顧自地點頭道。
“——是調(diào)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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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內(nèi)務(wù)安保部
事件報告
事件時間/日期: 23/08/2023
事件類型: 安保入侵
地點: 戰(zhàn)地審訊設(shè)施,華爾街,曼哈頓
在場CELL人員:C.鮑,S.-H.陳,H.庫馬拉,D.洛克哈特,M.帕博克,B.羅勒斯,T.斯崔克蘭,L.德溫特
其他在場人員:N.古德,未知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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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當事人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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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正在進行洛克哈特指揮官指派的任務(wù)(安裝/準備NODAR交互設(shè)備,用以之后審訊叛變特工),事件發(fā)生時和我一起的還有陳,庫馬拉中尉,帕博克,以及羅勒斯博士。我們是在交戰(zhàn)中地區(qū)工作,但我們在初次于圣三一教堂部署和后來轉(zhuǎn)移時,都有至少14名現(xiàn)役CELL準軍事人員保護。在大約1300時,我聽到庫馬拉在加密頻道上和斯崔克蘭特別顧問說話。斯崔克蘭特別顧問報告說已經(jīng)在本區(qū)目擊到那名叛變特工,很快就會將其擒獲。于是我們啟動了NODAR開始實話基準線的模擬測試。(由于初次測試程序中出現(xiàn)了間歇性的斷電,我們不得不做了三次測試,后來陳從拖車那里找來了一臺發(fā)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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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之后不久斯崔克蘭特別顧問從地下入口進入了設(shè)施,并和庫馬拉中尉談話。她似乎比平時更怒火中燒了(我覺得她是在對守衛(wèi)設(shè)施的士兵生氣,但我沒聽到具體細節(jié))。斯崔克蘭特別顧問在現(xiàn)場待了大概五分鐘,在這段時間里她靠近我并問了設(shè)備是否準備完畢。我告訴她我們很快就會準備好(我們此時還在運行第三次實話基準線程序)。這似乎不是斯崔克蘭特別顧問想要的答案。此時庫馬拉中尉靠近斯崔克蘭特別顧問,匯報說駐守在圣三一教堂的守衛(wèi)似乎“出事了”。斯崔克蘭特別顧問之后組織了一小支部隊(大概3到4名士兵),然后從前往圣三一教堂的地道離開了。在離開前她告訴庫馬拉中尉將狙擊手重新安排到房頂處,因為“先知可不會像你們這群人一樣只有二維思考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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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里,帕博克和我完成了實話基準線的測試程序,但羅勒斯博士絆倒在了電源線上,于是我們又得重新開始。在我們重新初始化NODAR的時候,地面開始震顫,我聽到遠處似乎傳來一聲壓低的爆炸。(我覺得這肯定是教堂空地上的彈藥儲存點爆炸了。)我注意到庫馬拉中尉在他的指揮所越來越焦躁。然后他走近了技術(shù)團隊,說了一些像“他來了。他就在外面。快把那臺特_的機器搞好,不然我親自把你們這群死讀書的喂給哈格里夫?!钡脑?。然后庫馬拉中尉帶著剩下的部隊從主入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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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只有鮑、陳、帕博克、羅勒斯博士和我在房間里了,而我們都沒有武器。我們能聽到外面?zhèn)鱽順屄暫秃奥?。羅勒斯博士提議說我們?nèi)绻麖耐ǖ劳嘶厥ト唤烫脮踩恍?,但鮑指出麻煩就是從圣三一來的,于是我們決定待在原地會好點。陳鎖住了地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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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槍聲和喊聲漸漸消失了。我聽到有人在哭喊,然后是一聲槍響,再然后兩組腳步聲從地道接近。我聽到門另一邊有聲音在說話,但聽不出他在說什么。然后門從另一側(cè)打開了,一名男性平民那【錯字】著一把槍從地道進來(我后來才知道這是內(nèi)森·古德,CryNet的前員工)。鮑求那名平民不要開槍,而那名平民說他要進行戰(zhàn)甲掃描。帕博克正在遙感面板旁邊,我看到他做了隱身的嘴型,但之后就是一聲槍響,帕博克胸口正中一槍。
這時第二名入侵者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我能看出他穿著的是一套CryNet系統(tǒng)納米裝,不是2.0就是2.2版,不檢查神經(jīng)視圖的話很難分辨兩者。(我后來才知道這就是“先知”,我們本來要審問的叛變特工。)他也拿著某種手槍,我覺得可能是一把M12,他腰帶上還別著一挺機槍,盡管沒有拿在手上。陳保證說我們不會給他們找麻煩,但羅勒斯博士之前一直站在門后,他從身后沖向了“先知”。(他手里拿著一把dynaport多用途工具,所以他當時可能是想從頸部交互端口讓納米裝短路。)“先知”把槍指在羅勒斯博士的臉上,羅勒斯博士就退了回去。古德博士說了什么“我跟你說過不要朝極客開火的”但這時候“先知”已經(jīng)不再開火了。我覺得我在上臂肌肉層上看到了一絲抖動,可能是打開了暫時性的肌肉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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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古德拿著槍指揮我們將叛變特工連到NODAR上,我們也這么做了。陳處理生物遙感數(shù)據(jù),而我運行了戰(zhàn)甲檢查程序。我正在分析開關(guān)規(guī)則,此時陳說道“靠,他已經(jīng)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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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德威脅了陳,告訴她不要作出自己做不到的威脅,但陳解釋道那名叛變特工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死了。這時我自己檢查了他的生命體征,確認了這一點。右心室和左肺已經(jīng)消失了,而他的右肺相對來說還完好無損,不過由于氣胸完全失去了功能。我能看出右肺可能還有救(橫膈膜已經(jīng)穿孔,但納米裝2.0用一種合成肌球蛋白層滲入了傷處,恢復(fù)了部分完整度),但胸叢的剩余部分已經(jīng)消失了。納米裝2.0完全繞過了肺系統(tǒng),將氧氣直接輸進了主動脈弓。我也注意到它在彈片周圍覆蓋了合成肌球蛋白,還在所有體內(nèi)撕裂口表面用纖維蛋白擬合物做了覆蓋層,但這些都不是相互獨立的修改。納米裝2.0已經(jīng)在分子層面滲透進其穿著者,并掌控了多數(shù)維生關(guān)鍵系統(tǒng)。因此從醫(yī)學層面來說,陳說的沒錯。戰(zhàn)甲里未受傷害的組織無法達到國家健康部門標準里能完全自我維生的水平?!跋戎睆姆ǘ▽用嫔蟻碚f已經(jīng)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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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著看這則消息會引發(fā)什么樣的反應(yīng),但他整個過程中都保持面甲緊鎖,我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我也沒有在肢體語言中察覺任何明顯的變化。我覺得他可能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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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感覺?我有什么感覺?你特么覺得我應(yīng)該有什么感覺?
遭人背叛。我就這個感覺。
我知道情況不妙,這不廢話。那艘炮艇在炮臺公園打中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死定了。但之后呢,還記得先知嗎?我的希望,我的救贖。給了我這套拉撒路之甲,這個第二次機會。我不知道它是真的在修好我,還是只是維持我的行動能力,直到那群錫拉丘茲大學的家伙能把我重新拼補起來。但我一直以為,如果我能活著走出這片戰(zhàn)區(qū),我起碼還能有離開戰(zhàn)甲、活在自己的身體里的機會,懂嗎?我曾以為,之后的某個時候,我還有能重歸人類的機會。
但所有自我了斷的念頭和對失去人性的絕望,最開始都還沒有滲入我的大腦——因為我還在深思納米裝2.0剛剛對我發(fā)起軍變的事實,它居然讓我扣著扳機的手指僵住不動,還為殺死“任務(wù)關(guān)鍵合作者”教訓了我一番。我已經(jīng)干掉了那個試圖用遙控黑掉我的實驗室鼠輩,而屋子里可還有其他四名潛在敵方戰(zhàn)斗人員呢,起碼他們是這么稱呼的。而這套戰(zhàn)甲——這套死戰(zhàn)甲——居然告訴我,我不能消滅這些威脅。
但之后我聽到了那些技術(shù)員之一告訴古德的話——
我已經(jīng)死了。
我已經(jīng)死了。
——而突然之間,瘋狂之中,我真的感覺自己死了。我敢發(fā)誓到那一刻前我都能感受到空氣在我的胸中起伏;在那群Ceph穿墻而來的時候,在我和外面的傭兵廝殺的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跳動。這不是什么你平時會有意去想的事情,但如果它消失了你肯定是能感覺得到的,對吧?而直到那一刻前,我還沒注意到有什么不對的,直到戴著虛擬互動手套的技術(shù)員說道,“不,他真的是死了”。而就在那一刻,我一直以為形影不離、寬慰人心的生物節(jié)律就這么不見了。我試圖感受脈搏,什么都沒感覺到。我試圖喘氣,但卻做不到。而這一刻我所有的感受就是對消失的一切的瘋狂夢醒、瞠目結(jié)舌。我什么都沒剩下,但卻從未注意到。
而我下一刻感受到的就是對內(nèi)森·特么的·古德的怒火升騰,欲先殺之而后快。
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古德剛剛掃描過我。沒錯,他的設(shè)備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新玩意,但肯定是能看出一個人是死是活的,懂吧?如果你連特么的心臟都不見了,它肯定是能看出來的。
古德,你這王八蛋,你這無恥卑鄙小人。你早就知道。你這一路上都知道,而你還讓我給你干臟活,你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古德,你甚至都沒有——
我敢發(fā)誓我要把他那個細桿脖子扭斷,但我還被鎖死在戰(zhàn)甲籃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聽著那群實驗室鼠輩討論我的事情,好像我是培養(yǎng)皿里的真菌一樣。古德根本不關(guān)心我的傷勢,他只想知道納米裝2.0在它的深層框架里保存了什么秘密。技術(shù)員告訴他們正在以最快速度上傳,而他們都故意無視了我眼角邊出現(xiàn)的視野震顫。而這視野震顫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隨著時間還越來越嚴重了,不只是視野在震顫,周圍的東西也在晃動,整片空氣都在顫動,而我試著扭頭來看得清楚一點,不過沒戲——我還連在這鎖扣里——但這也不是問題了,因為那閃著詭異的光的震顫已經(jīng)發(fā)展到我整片視野里了,像地板上潑濺的水一樣涌動,像你穩(wěn)定器失效以后地面涌上來而你墜毀速度過快的感覺——
我覺得我是被短路了,不知道怎么做的。是戰(zhàn)甲籃干的。把我從此時此刻直直打了出去,進入了某種,某種——我也沒法形容。某種精神分裂癥患者的噩夢里。我?guī)缀跏裁炊伎床灰?,只有藍色和黑色陰影下靜止的形體輪廓,跟在某種都市貧民窟里一樣。到處都是巨大的機器。起碼從輪廓來看,我覺得它們是機器。而它們上面到處都是某種東西,從墻上爬下,在地板上蠕動。直沖著我來。怪物來襲,而我還卡在這像糖漿一樣的粘稠物里。我還有一把槍,但我?guī)缀鯖]有力氣把它抬起來,更別說用它防身了。
真是經(jīng)典的噩夢場景,不是嗎?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覺得這是戰(zhàn)甲籃鏈接上時某種電壓突增的結(jié)果,也許它點亮了大腦里嚇得屁滾尿流時會點亮的區(qū)域。大腦邊緣系統(tǒng),我覺得人們是這么叫的。杏仁核。但那一刻我可沒在想這些東西,我只是驚恐不已,而之后——你肯定不會信的,但突然一下,我就這么高興起來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又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了。我能聽到我的呼吸聲,氣喘吁吁、急迫不堪,因為我害怕不已,哥們,我仍然恐懼不已,但也有一種巨大的放松感,甚至可以說是喜悅。我又是真正的人了,我還活著。我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世界,而我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
而腦后有個惡心的聲音在偷偷地說,不,當兵的,這不是你的脈搏。那也不是你的呼吸聲。這些都不是你的眼睛,你的尸體,你的肉體,也不是你這可憐巴巴、腐爛殆盡的僵尸。它們屬于先知。這一切都是先知的。
是你偷走了一切。
然后有另一個聲音說道出現(xiàn)峰值了,而另一個人說道看看這δ腦波特么成什么樣了,而這時噩夢漸漸化作了幻境,怪物漸漸消失而真正的人類正在遠處呼喊,把這一切都毀了。整個世界都回到了破爛的模樣,而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消失,我的四肢化為一灘死肉,而在我大夢初醒的時候唯一想到的就是先知,可憐的老先知,還有他打爆自己腦袋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記住我。
記住你?
說得特么好像我有的選一樣。
?
?
而我就這么回過神來了,亡者之軀、動彈不得,被實驗室的鼠輩和騙子包圍,聽著他們爭執(zhí)怎么把我切成碎片才能最好地找到我體內(nèi)的數(shù)據(jù)。
不過他們的情況比我上次留意的時候要麻煩了許多。
那道光變成了長波。火花像煙花一樣四處飛起。連在我戰(zhàn)甲籃上一半的箱子都在冒煙;另一半似乎在機器代碼的作用下由死向生。我能看到技術(shù)員臉上倒映出翻動的文字,我能放大看到他們眼睛里倒映出警告的圖標。而我跟你講,他們的眼睛張得那叫一個大啊。他們的眼睛里滿是驚懼。
有人喊道“過載了!”,然后一個異乎冷靜的機器人聲回答道檢測到未校準的納米程序。來源矢量為異種組織。百分之三十三。
“它連上網(wǎng)了,”那名宣布我死亡的鼠輩喊道?!八趥鬏敗?。?!?/p>
古德:“把它關(guān)掉!”
“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p>
遠處傳來螺旋槳劃破天空的聲音。戰(zhàn)靴的聲音帶著權(quán)威而來。突然房間里出現(xiàn)了其他人,將實驗室鼠輩嚇成一團,揪起古德的領(lǐng)口把他摔在墻上。古德就像神父倒向唱詩班小男孩一樣倒了下去;入侵者轉(zhuǎn)向了我,露出了微笑。
洛克哈特。
突然周圍一片寂靜。外面的螺旋槳也停了下來。周圍的硬件也停止了滋滋聲;技術(shù)員之一肯定在洛克哈特把他們嚇到角落里前成功關(guān)掉了設(shè)備。在他們主子身后涌進房間的傭兵沒有發(fā)出平時的嘲諷。房間里紅色緊急照明燈閃爍著暗淡的紅光,但警報卻沒有響起。
不過洛克哈特就在那里,手里拿著槍。透過玻璃微笑著。
艸艸艸艸艸。
我試著動起來;沒戲。在這玩意上面我就是十字架上的耶穌基督。我甚至沒法啟動我的戰(zhàn)術(shù)面甲。
洛克哈特漫步過觀察口,踏進了我的牢籠。他的袖口半卷向上,直到他的肱二頭肌。他身著CELL迷彩衣,上面的圖案是一系列六邊形的混合物,藍灰色、綠灰色、棕灰色。蜂窩狀的,和先知的紋身一樣。人總是能在這種最奇怪的時刻注意到這些東西。
“很好,”他說道。
只是一把輕型手槍,M12新星。沒頂在腦門上的時候,你是永遠沒法認識到它有多大的。
我要死了,我想著,然后是,不對。古德才是要死了,大概吧。也許還有那群實驗室技術(shù)員,如果洛克哈特有不留后患的習慣的話。但我不會。
我已經(jīng)死了。我已經(jīng)死了。我這一天就沒活過。
洛克哈特湊近過來。“你讓整個城中心的人都追著你跑,錫罐頭。而你現(xiàn)在就在這,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也就意味著他潛在的威脅水平已經(jīng)歸零了,我是這么想的。也就是說你扣了扳機就變成了謀殺犯。更別說是戰(zhàn)爭罪罪犯了?!?/p>
塔拉·斯崔克蘭,真人出鏡,恰到好處。她對著地板做了個手勢:兩名CELL士兵把內(nèi)森·古德拖了起來。
我不禁注意到洛克哈特的槍還頂在我臉上。塔拉·斯崔克蘭自己可不是偷懶的人,她也注意到了這點。“洛克哈特指揮官。你必須立刻退下?!?/p>
他并不想這么做。他對這個覺得能對他指手畫腳的傲氣婊恨之入骨,他對特么的交戰(zhàn)守則恨之入骨,而他最恨的就是我。
不過他還是退下了。
斯崔克蘭已經(jīng)在處理別的事情了。“內(nèi)森·古德。見到你總是讓人倍感榮幸。”
“天啊,塔拉?!惫诺?lián)u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你和這群混蛋共事?要是你父親現(xiàn)在看到這一幕會怎么想?!?/p>
“我父親已經(jīng)死了,內(nèi)森,”她淡淡說道,然后還以禮貌的微笑:“所以你不如閉上你的狗嘴,免得我變了主意送你下去見他?!彼ブ拇蚴种稽c了點頭?!叭绻腋闶虑?,別把他傷得太重。我們之后還需要審問他?!鞭D(zhuǎn)頭沖著洛克哈特:“給他斷電?!?/p>
她扔給他一個黑色無光的玩意,大小和六十發(fā)的彈藥盒差不多大。他把這玩意拍在我頭盔上的一剎那,我就只能看到重影了:兩個模糊重疊的洛克哈特在我身邊咬牙切齒,兩個斯崔克蘭領(lǐng)著兩個古德從兩扇安全門里出去了。周圍的世界一會拉近一會拉遠。我的右耳旁似乎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響。
“給我起來。”
戰(zhàn)甲籃放開了我。我站起來,或者起碼是在試著站起來;第一步就差點讓我絆倒在地。我強迫我的眼睛聚焦,過了一會我的世界開始聚合成一體。不過周圍的一切仍然是——靜音狀態(tài)。幾乎也是無色的。我感覺自己像民主黨人一樣軟弱無力。
“別跟我耍花招,先知。動起來?!?/p>
畢竟,是CryNet造了這個玩意。他們有某種關(guān)閉按鈕也是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