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伯賢】待你心里不挪窩 | 第12章

? ? ? ? ——邊伯賢最討厭什么呢?
那時候上高中,人人都這樣說。
邊伯賢最討厭的,就是易胭了。
不管是易胭這個人,還是她做的事,只要跟她搭邊的任何事,邊伯賢都討厭。
她們都這樣說。
易胭才不信,她是最不相信這些流言的人,卻在往后蹉跎的年歲里變成了對此最深信不疑的一個。
很多人都忘了,只有她記得。
易胭是在十六歲那年喜歡上邊伯賢的。
那晚月朗星稀,朋友喊了易胭一起去吃燒烤,一伙人圍成兩桌。
露天燒烤攤老板拿著鐵锨翻著架子里燃火的煤炭,泛起一股股嗆人又夾帶烤香的白煙。
當(dāng)時跟易胭坐一起的有幾個一中的人,其實(shí)能和易胭他們二中幾個混到一起的,本身也不安分,打架斗毆家常便飯。
但打架歸打架,人家都是電腦天才,還是學(xué)霸,本質(zhì)上還是根正苗紅好青年。
這幾個一中的人是和邊伯賢認(rèn)識的。
那天邊伯賢正好有事路過燒烤攤,里面有人認(rèn)出了邊伯賢,跟路過的邊伯賢打招呼。
那晚的邊伯賢一身白t 和黑色寬松褲,黑短發(fā)綿軟蓬松,大眼睛眼窩深,唇紅齒白??雌饋砗芄浴?/p>
只一眼,易胭便移不開眼睛。
那時候她跟很多人一樣以為邊伯賢如表面所見那般溫柔乖巧,一開始接近他除了他長得好看,也的確因?yàn)橛X得他溫柔。
易胭從小過得不舒坦,對溫柔的事物有靠近本能??扇藢σ环N東西渴望到極致,也會有毀滅欲。
邊伯賢沒有接受邀請留下來吃燒烤,說是有事離開了。
那時候的邊伯賢真的很乖,乖到易胭想拐跑他,她天天跑到一中堵他,約他吃飯,跟他一起上下學(xué)。
可是邊伯賢都拒絕了,而且,很冷。
只不過接觸一段時間,易胭就發(fā)覺邊伯賢的不對勁。
有外人在時,邊伯賢對易胭的拒絕沒有那么強(qiáng)勢,一般就是眼神閃躲說話小聲,像極一個乖巧沒有存在感的男生,這也是高中很多人對他的評價。
可是一旦沒有外人,邊伯賢對易胭的狀態(tài)直降冰點(diǎn),眼神冰冷,不愛說話,與長大后的邊伯賢毫無二致。
沒等易胭琢磨出為什么她早已深陷進(jìn)去,早已忘記一開始接近邊伯賢是因?yàn)樗詼厝帷?/p>
她自己都忘了,她喜歡的不再是溫柔,而是邊伯賢這個人。
邊伯賢似乎只在她面前有這樣一面,冷漠陰暗,裝都不想裝。
面前的人詭計,冷漠,根本就不是外人所見那般,可一點(diǎn)也沒有喪失對易胭的吸引力。
似乎他越想暴露自己不堪的一面來驅(qū)走闖進(jìn)自己世界的人,那人越不為所動,甚至越來越囂張。
記憶里夏天總是很熱,盛夏蟬鳴,喬木蔥綠。
那天邊伯賢發(fā)燒,他平常皮膚蒼白,發(fā)燒讓他臉頰難得紅一次。
連唇瓣都紅得似滴血。
但即使高燒,他依舊到學(xué)校上課。
這天易胭剛好因有事放學(xué)沒來找他,往常易胭都是提前曠一節(jié)課早早翻墻到一中找邊伯賢,可這天沒有。
當(dāng)時前桌第一次遇到問邊伯賢話他不答的狀況。
前桌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不答。問他為什么還不回家,他也不理。
易胭跟人打了一架,想起要找邊伯賢的時候早已錯過放學(xué)時間,她給邊伯賢打電話發(fā)短信,他全都沒回。
一向從容不迫的易胭當(dāng)時有點(diǎn)焦急,她好不容易跟邊伯賢關(guān)系好了點(diǎn),這下估計又要一朝回到認(rèn)識前。
找不到他,易胭沒去邊伯賢家,抱著不大希望去一中,還買了邊伯賢喜歡喝的芋圓奶茶。
說是喜歡其實(shí)也不是,邊伯賢從來不說自己喜歡什么,只是易胭觀察到他在喝芋圓奶茶的時候不排斥,也不皺眉。
那時易胭還很意外邊伯賢這么冷冰冰的一個人居然喜歡喝甜甜的奶茶,而且雖然嘴上不說,臉上也毫無表情,但每次都很誠實(shí)地把芋圓都吃得干干凈凈。莫名萌她一臉。
易胭沒有一中校卡,拎著奶茶翻墻進(jìn)去。
去到五樓邊伯賢教室的時候,易胭徹底怔住。
教室里沒燈,窗外淡淡月光,邊伯賢就那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寫字沒看書。
他微低頭頸,就那樣靜靜坐著。
易胭也不知為何,當(dāng)時只是一眼,當(dāng)即鼻子泛酸。
那樣的邊伯賢讓她感覺到了他骨子里的絕望和頹敗。
易胭走進(jìn)去,發(fā)出細(xì)微聲響,但邊伯賢也沒回頭,不理她。
易胭繞過后面課桌,知道邊伯賢不會理她,推開邊伯賢面前的課桌,在他面前蹲下,仰頭對視他的眼睛。
邊伯賢很久很久才有反應(yīng),看向她。
易胭把奶茶放在腳邊,伸手去牽邊伯賢垂放在腿上的手,這一牽易胭才發(fā)現(xiàn)邊伯賢手燒得滾燙。
“你發(fā)燒了?!”
邊伯賢只看著她,不說話。
易胭急了,要去拉他起來:“走,我們?nèi)タ瘁t(yī)生。”
她順手拎過旁邊奶茶塞到他手里:“奶茶拿手里降降溫。”
哪知下一瞬邊伯賢忽然甩開她的手,奶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不要?!彼曇衾淠^勁,眼神陰鷙。
易胭被嚇到了,這是邊伯賢第一次對她發(fā)脾氣。
雖然表情還是一本正經(jīng),但已經(jīng)生氣了。
“你沒來找我?!?/p>
愣了一會兒易胭才知道邊伯賢在生氣什么,又想去拉邊伯賢的手:“邊伯賢……”
邊伯賢冷淡躲開,站了起來,拎起書包就走。
易胭立馬想追上去,腿部傳來一陣鈍痛,下午被人拿棍子打的。
眼見邊伯賢快出教室,易胭急中生智立馬伸腳勾住旁邊的桌椅,整個人瞬間絆到了地上。
但即使多疼她都不會尖叫,只是悶哼一聲,前面的邊伯賢腳步頓停。
他跑了回來,蹲下身子看易胭。
易胭腳被他碰到,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假摔摔成真的了。
那時候的她最擅長跟邊伯賢撒嬌了:“邊伯賢,我腳疼。”
“好疼。”
邊伯賢微微蹙眉,沒說什么。
易胭盯著他發(fā)紅的唇腳痛都忘了,鬼迷心竅湊了上去。
邊伯賢頭下意識往旁邊一側(cè)。
易胭偷親落空。
她撇嘴:“小氣?!?/p>
話落她忽然一驚,邊伯賢手穿過她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一向能言善辯的易胭怔住。
邊伯賢把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到教室后拿拖把到洗手間弄濕,回來拖干凈奶茶弄臟的地面。
易胭坐在旁邊,也不幫忙,就那樣看著他忙活。時不時跟邊伯賢搭話,但邊伯賢還是不理她,臉色不好看,很冷。
易胭也不介意。
邊伯賢拖完地洗干凈手才回教室,他書包拿給易胭拎著,背對她蹲下。
易胭會意,立馬趴到他背上。
伏在他背上的時候還沒忍住笑,唇角彎彎。
邊伯賢還是不跟她說話,背著她下樓。
易胭摟著邊伯賢脖子,跟他說話:“邊伯賢,你發(fā)燒了,背得動我嗎?”
邊伯賢沒應(yīng)她。
易胭也不需要有回應(yīng):“我們一起去看醫(yī)生好不好?”
依舊安靜。
“邊伯賢,我重不重?”
易胭從小身材好,肉長對地方,該有肉的地方都有。
少女胸前柔軟貼著少年清削的后背。
那時他們已經(jīng)走到校外,夏晚風(fēng)涼,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香。
易胭湊到邊伯賢耳邊:“邊伯賢,我身材好不好?。俊?/p>
不知是易胭錯覺,還是真的如此,經(jīng)過路燈底下,易胭發(fā)現(xiàn)邊伯賢耳朵有點(diǎn)紅。
但也有可能只是因?yàn)榘l(fā)燒。
邊伯賢終于說了一句話:“閉嘴。”
易胭在邊伯賢背上笑到不能自已,但一直乖乖摟著邊伯賢脖子。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天的邊伯賢就一直背著她,也不打車,把她背去了醫(yī)院。
那天晚上風(fēng)涼,易胭半路被吹得昏昏欲睡,趴在邊伯賢肩膀上睡覺。
早已不知某刻額頭被兩瓣熱薄的柔軟狠狠碰了下。
易胭又夢到邊伯賢了。
近日來天氣一直陰冷不晴,天上云團(tuán)像掉地上沾上灰塵的棉花糖,不甜也不白,灰蒙蒙的。
易胭生病了。
連著幾天都發(fā)高燒,最后請了幾天假在家。
可卻整天整夜睡不著。
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近幾天睡眠不好,但她一般失眠腦子里也空空的,不似別人一失眠腦子里便想很多,反倒睡著容易夢見亂七八糟的東西。
記憶里邊伯賢總對她很冷,但又似乎對她很好。
他好像沒那么喜歡她,但也沒那么討厭她。偶爾會對她一兩次好,她都記很久。
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討厭她。
再重逢,只徒留漠視難堪。
他有女朋友了。
不過這么多年了,邊伯賢到這個年紀(jì)有女朋友,好像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
對易胭來說是事實(shí),可又似幻覺。
他竟然真的有女朋友了。
外頭天陰暗,室內(nèi)拉著窗簾,更是一片黑。
易胭許久沒動。
直到床頭柜傳來一陣震動,手機(jī)震得嗡響。
易胭伸手拿過手機(jī)。
是崔依依發(fā)過來的短信。
崔依依一般不會給易胭打電話,不是怕打擾她上班就是怕打擾她睡覺。
易胭看了眼短信。
[易胭姐,你今天上班嗎?]
易胭發(fā)燒頭疼,看屏幕上的字都覺得太陽穴刺疼。
[沒有。]
剛發(fā)完,崔依依那邊又發(fā)來短信。
[奶奶說想你了,你今天要過來吃飯嗎?]
這句話倒是提醒易胭她很久沒出去了,易胭想了想答應(yīng)了。
反正橫豎睡不著,出去走走也行。
易胭最后從床上坐起,披上衣服離開了家里。
小區(qū)一路下電梯沒遇到人,易胭直接下到負(fù)一層停車場,電梯往下數(shù)字遞減。
易胭靠著電梯壁,口罩耷拉在一邊耳朵上,生病的臉色發(fā)倦,蒼白慵懶。
到負(fù)一層電梯驟停,電梯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易胭耷拉眼皮,后背微使力從電梯壁上起身,正厭厭抬手準(zhǔn)備把口罩戴好。
電梯有人走進(jìn)來,是熟悉的女人聲音:“你說買這些東西做菜給邊姨吃她會不會喜歡啊,唉愁死了不知道邊姨喜歡吃什么?!?/p>
甫一抬眼,易胭整個人愣在原地。
目光和正進(jìn)電梯的邊伯賢對上個正著,口罩都忘了戴,臉色幾分蒼白。
他看著她,目光審視在她臉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