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N-前綴

觀點--一般認(rèn)為漢語通過使清聲母濁化派生不及物動詞。

外部證據(jù)--蒲立本提出這是*濁h-前綴所致，暗示它和藏語的小a（a ch'ung）同源。

但是藏緬語中起這一作用普遍的前綴是鼻音，藏語早期轉(zhuǎn)寫和借詞證據(jù)以及一些藏語方言也顯示這是個鼻冠音，可能是n-也可能是m-。

1.嘉絨語有個表不及物的前綴N-，其部位和后接的清輔音部位一致：

ka-t∫op（點燃）ke-nd?op（著火）

2.屬于瑤語的勉語中的漢語借詞如：

khai1（開門）gai1（開花）

3.白苗語的漢語借詞有：

qe4“下”（低）nqe4“下”（下去）

構(gòu)擬原始瑤語的Downer發(fā)現(xiàn)假定原始瑤語有*n-前綴表不及物，且最好的例子是漢語借詞，且原始苗語也有類似情況。這兩種語言都有相應(yīng)濁塞音，它們不用濁塞音來對應(yīng)，顯然是因為本來借入時就有一個*N-。

內(nèi)部證據(jù)--漢語例子如：

1.“見”*k'en-s（看見）“現(xiàn)”*N-k'en-s（出現(xiàn)）

2.“折”zhé *tat（使彎）shé *N-tat（彎）

3.但*N-也有表及物動詞的時候。

《禮記·曲記》：“挾之?！睊?N-k'ep

這可能是因為*N-的能產(chǎn)時代更為久遠(yuǎn)，到《禮記》時已經(jīng)不再實際使用了；于是“挾”字字義發(fā)生遷移，變成了及物動詞。

結(jié)論--總之，鼻冠音*N-是可能的，它可能是更早期的某一確定形態(tài)，不過上古漢語中它被同化為和它后接輔音相同部位的鼻音了。

第六章 *m-前綴

觀點--前人構(gòu)擬這前綴出于諧聲，如“命”“令”。但它們上古大量混用，更可能是熔合-輕重形式的前綴交替，“命”*m-reng-s“令”*me-reng-s，后者前綴脫落。

由外部證據(jù)可以發(fā)現(xiàn)：

*m-l'->m-? *m-l->zy- *m-r->m-

中者是首次發(fā)現(xiàn)的，如：

1.“舌”*m-lat 原始苗語*mblei（舌頭）

對于*m-存在性的證明，還有一例：

2.原始苗語*mp?aB（補鍋）“補”*me-p'a'

內(nèi)部證據(jù)--后者如：

1.“密”*mr-lit>mit（稠密）“實”*m-lit>zyit（堅實）

還有些例子可能與此前綴相關(guān)，如贛語南昌話：

2.phie3擘（用手掰）mie3（意思同前）

3.客家話有同源詞：mak7（打開，掰開）

4.它們和粵語該形式同源：ma:k7（掰開）

5.“補”在閩北語西北片中讀作“軟”聲母的近音，證明此字帶輕重格前綴。

6.《詩·大雅·文王》中有一例關(guān)于m前綴的罕見記錄：

“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作于BC200左右的毛訓(xùn)清楚地排除了否定含義：“無念，念也?！彼燥@然此處的“無”是口語風(fēng)格化下的輕重格*me-前綴。

觀點--*m-的功能難以確定。

許多詞都是動作動詞，但剛才舉的兩例“密”與“實”卻是狀態(tài)動詞。

它可能表示有意圖的施事控制的動作。對比內(nèi)部證據(jù)：

1.“馴”*s-lun（馴服）“順”*m-lun(')-s（自愿跟隨）

2.“射”*m-lak（射箭<有意釋放）“釋”*hlak（釋放）

3.南昌話中，高調(diào)的l聲母來自高調(diào)的n：

tia1（不聽話）lia5（撒嬌）

第一個明顯更中性，不帶什么意圖。

4.粵語中類似的塞音鼻音交替有：

tik7（不需用力地輕易拿起）nik7（端碗、水等）

觀點--6《詩經(jīng)》那個例子可能顯示了*m-另一個功能：義務(wù)與祈使。例子如：

1.“弗”*put（沒有）“勿”*mut（不要）

幾乎可以肯定不含祈使義的“弗”和“茀”*put（除去）同源?！案ァ笔莿釉~“茀”語法化的形式，“勿”就是*me-put>*mut（不規(guī)則變化），這樣就能解釋“勿”的祈使義。

名詞中的m綴也分幾類：

施事名詞，如：

1.“牧”*mr-luk（放牧；牧人）“育”*luk（養(yǎng)育）

2.“船”*m-lon “沿”*lon（河岸一帶）

表示小動物的前綴，如：

1.熔合型前綴：“螟”*m-l'eng

2.輕重格前綴：“螟蛉”*me-l'eng>meng leng

還有現(xiàn)代方言遺留：

3.官話“螞蟻”“螞蚱”“馬蜂”等

4.閩語福州話ma31 u52（蜻蜓）粵語廣州話ma23 khong21 long21（螳螂）客家話從化ma44 sam35（蟬）贛語弋陽nrin2（蒼蠅）

第七章 *p-前綴

內(nèi)部證據(jù)--漢語中有一些交替案例：

1.“廩”*Ce-reem'（糧倉）“稟”*p-reem'（配給口糧）

2.“錄”*Ce-r'ok（刻木）“剝”*p-r'ok（切割；剝皮）

3.“列”*ret（行列；分開）“別”*p-ret（分開）

熔合型前綴的可以替換見組詞根的聲母：

4.pò“昢”*p-kh'ut（日出）又作fēi“朏”*p-khut（月出），可能和“出”*t-kh'ut（出來）同源

觀點--早期上古漢語“不”*pu'可以規(guī)則異化為晚期上古漢語*pee'從而可以記錄輕重格前綴*pe-，如：

1.“貍”*me-r'ee又作“不來”*p'e-ree，見于《史記》

2.《詩·小雅·車攻》有：“徒御不驚，大庖不盈?！奔sBC200的毛訓(xùn)再次排除了否定含義。東漢鄭玄（AD127~200）注：“反其言美之也?！闭f明最晚在漢朝這一前綴變得不再普遍，不能理解了。

3.晉語壺關(guān)話有個無意義的pe'-前綴，如（聲調(diào)略）：

pe'-suei（禾穗）

pe'-tsian（濺）

pe'-than khai（攤開）

4.晉語獲嘉話有不及物的例子：

pe'-tcin“~浸”（滲出）

5.晉語武鄉(xiāng)話有名詞派生動詞的例子：

pe-suγ“~梳”（梳頭）

p前綴的功能尚不明晰。

第八章 *t-前綴

構(gòu)擬--中古音明顯反映上古*t(h)-且與其他聲母諧聲且/或有詞組關(guān)系的都有t的熔合型前綴。內(nèi)部證據(jù)如：

1.“合”*g'eep（結(jié)合，合并；回答）“答”*t-g'eep

zhān“飦”*t-kan>tsyen（粥）

2.《詩·小雅·六月》：“王于出征”。此處“于”應(yīng)該是失落了t尾的“曰”*wat，由此可見“出”*t-khut。

3.“淫”*leem（漸浸；過甚）“湛”*t-l'eem（沉浸、陶醉）

4.“實”*m-lit（堅實）“質(zhì)”*t-lit（真，實，誠信）

給以上兩字構(gòu)擬流音詞根首的原因是它們的同族詞清楚地反映著流音詞根首。

*t-l-存在的證據(jù)還有：

5.“疐”*t-l'it-s（瓜果蒂，見《禮記》）“瓞”*l'it（瓜蒂）

6.“喙”*q-hlor-s和異讀*t-hlor-s>tsyhwejH（氣喘。見于《詩·大雅·緜》。彖是邊音諧聲系，如果它不帶t-則中古異讀不規(guī)則）

*t-n-證據(jù)有：

7.《經(jīng)典釋文》zhé“慹”（不動）兩異讀：*t-nip>tsyip和*Ce-n'ip>nep，平行例子如《莊子·達生》“輒”*t-n'ep（不動）和《谷梁傳·昭公二十年》*n'rep異讀（兩足不能相過，此處帶表多岐分部的r中綴）

*t-P有：

8.“隹”*tuj（短尾鳥）“惟”“唯”*te-wij（是）

9.晉語伊盟話：

te'-seu3=“哆嗦”

10.閩南語：

ta33-kuan44（公公）ta33-ke44（婆婆）

外部證據(jù)--原始臺語借詞：

1.“多”*t-l'aj（多）諧聲系中有“移”*lar所以聲母是tl；原始臺語*hlaiA（多）

2.“垂”*Nt-loj（垂下）“墮”*l'oj'（墜下）原始臺語*hlojA（垂下）

討論t的功能前再看幾個例子：

1.“的”*t-l'ewk（亮）“灼”*t-lewk（燒，亮）“曜”lewk-s（耀眼）構(gòu)擬流音詞根首還能解釋和“灼”同聲系的yuè“汋”*lewk（倒出）。雙聲詞“斟酌”的“斟”也可根據(jù)“葚”*m-leem'確定是邊音聲母。

2.tūn“涒”*t-kh'ur（嘔吐）屬于“君”聲系，這是舌根音聲系。

3.duǒ“鬌”*t-l'oj'（（見父親前）給三個月的孩子剪發(fā)?！抖Y記·內(nèi)則》《經(jīng)典釋文》）屬于邊音系列，詞根可能是“墮”*l'oj'（墜下）。

4.“輾”*tr-nan'（翻轉(zhuǎn)）同聲系有“碾”*nran'（軋平）。“展”*tr-nan'（誠然、確實）可能和“然”*nan（如此）有詞族關(guān)系。

一般而言*t-綴動詞是由動詞詞根派生的，且不及物偏多。還有：

5.“赤”*t-hlak（紅）；“絀”*tr-kut（深紅）

有些詞比較特殊。

6.(1)《經(jīng)典釋文》dù“斁”（打敗）屬于邊音聲系，與“釋”同源，可擬作*t-l'ak-s。

(2)《詩·大雅·云漢》記載了宣王（BC827~781）時的一次旱災(zāi)：“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比绻谌湓挍]有第三人稱主語，那么那個被省略的主語就會是后稷與上帝。明顯詩中沒有責(zé)怪后稷的意思，所以此處釋義更應(yīng)該是“下邊的土地被浪費了、毀壞了”，動詞提前表強調(diào)。這樣“斁”就是不及物動詞。

(3)《尚書·洪范》有：“彝倫攸斁?！保ǔ愐虼藲牧耍?/p>

7.周初文本中“酌”（用勺子倒）有時是帶一個論元的不及物動詞，即“被用酒款待”（《小雅·角弓》）。

有時帶兩個論元，

(1)指液體本身（如池水，《國風(fēng)·卷耳》《大雅·泂酌》）

(2)指收受液體的人（《大雅·公劉》）

(3)指斟滿的狀態(tài)（《小雅·賓之初筵》）

這顯然是不及物動詞本義的延伸。

8.不可數(shù)名詞“鬻”指“粥”時各地音義都同“粥”，指“育”時各地音義也都同“育”，同樣讀“育”表“售賣”時應(yīng)是“賣”（yù）的假借字。這樣一來它的聲首應(yīng)當(dāng)是*t-l-。

9.但“肘”是可數(shù)名詞?！爸狻?tr-ku'的甲骨文和“九”*ku'基本同形，中綴表示成對。這樣只有t前綴能解釋它的中古音聲母在知組。

第九章 *k-前綴

k綴和流音詞根聲母的接觸最明顯，如：

1.“谷”*lok>yowk *k-l'ok>kuwk兩讀

kP型有：

2.“袂”*k-m'et>kwet *Ce-met-s>mjiej（衣袖）兩讀

3.“恢”*k-hm'ee “灰”*hm'ee，比較中部臺語meeiC1（灰燼）和同聲系méi“脄”*m'ee（脊側(cè)肉）

4.(1)“匡”*k-phang（方形盛物具）和“筥”*k-la'常連用，(2)此字在廈門話中是輕重格形式ka-lia'（圓形竹編器）支持k綴構(gòu)擬。詞根是“方”*pang。

kK型有：

“元”*ngon（頭）“冠”*k-ng'on（帽子）

顯然從頭派生帽子比從帽子派生頭更有可能性。

方言證據(jù)--5.晉語中有：

平遙話“~落”k?'-l?'（灑落，如土或灰）

6.閩南語有：

廈門話“~落”ka-lau'（墜落，無生命）

在保留k綴的現(xiàn)代方言里，k可以派生名詞和動詞，還可以從名詞再派生量詞，如7.晉語獲嘉話ke'-ta'（疙瘩）ke'-ta'（一塊（肉））

晉語中k派生動詞表示短暫、嘗試的動作，動詞后邊能加上“一下”或“看”。見于晉語陽曲話和平遙話。這可能和北京話“稍微v”類似，它常被用在謙辭祈使句中。8.陽曲話：

ke'-tha（躺一會）

9.也表示動作的重復(fù)：

ke'-sua（刷來刷去）

10.獲嘉話有：

ke'-tshau（不停吵鬧）

觀點--“動作短暫”見于山西中西部，“動作重復(fù)”見于河南和山西東部，“動作持續(xù)”不常見但見于山西北部、南部和河南。中部幾個方言如陽曲話兩種都有，晉北山陰三者都有。

總之晉語ke'前綴可以表示動作未完成，且動作不一定要施事控制，如“落”。

看閩南語廈門話：

11.ka-lauh（墜落）

12.ka-che（極疲倦）可能從“打盹”衍生來。

看來閩語k前綴也表示短暫動作。

古漢語證據(jù)--13.《詩·小雅·蓼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币烂?xùn)，這個“鞠”是“養(yǎng)”的意思。現(xiàn)在我們可以把它擬成*k-luk。為什么它又在第四句里不帶k了呢？因為第一句的“鞠”特指乳養(yǎng)，而第四句的“育”則泛指父母的喂養(yǎng)和教育。所以這是由“育”加k綴派生為“喂一會”，最后義為“為孩子哺乳”。

14.“憬”*kr-wang'（遠(yuǎn)行貌）出現(xiàn)在《魯頌·泮水》中：“憬彼淮夷”（那些淮河一帶的土人走得真遠(yuǎn)?。?。

它可能和“永”*wrang'（遠(yuǎn)）同源：

我行永久（我們的旅行又遠(yuǎn)又長）

從毛訓(xùn)“遠(yuǎn)行貌”來看，“憬”的綴作用是把詞根“遠(yuǎn)”變成看上去的“樣子”（貌）。

15.還有《國風(fēng)·二子乘舟》（“景”假借為“憬”）：

泛泛其景（漂呀漂，漂遠(yuǎn)了）

這兩例中明顯是表示進行。

總結(jié)--總之，ke'-在山西東部表動作重復(fù)，應(yīng)當(dāng)是創(chuàng)新。

觀點--k還可以派生狀態(tài)動詞。晉語忻州話：

1.ke'-ni（食物油膩）

2.ke'-lio（（人）別扭，彎曲）

這一例可能和《小雅·南有嘉魚》有關(guān)：

3.南有樛木（南方有種樹枝下彎的樹）此字中古音kjiw，支持k綴。

4.廈門話有一例疑似：

ka-iam（顫抖，寒冷）這個字可能是“陰”。

總之，無論晉語還是廈門話，這些狀態(tài)動詞和詞根同義。

5.晉語大同話里有一個重要線索：

ke'-可以使某些負(fù)面的狀態(tài)動詞（腥、朽、膩等）帶來的不快感更加逼真。這加重的是事物性質(zhì)帶來的感覺而非性質(zhì)本身的程度。

總結(jié)--由此可見，k綴附加在狀態(tài)動詞上時側(cè)重于經(jīng)歷而不是狀態(tài)。這時的k可視為將性質(zhì)描寫為事件的作用。

觀點--名詞里的k綴可能表示可數(shù)，前面舉過獲嘉話k綴變成量詞的例子。

1.古漢語可比較“域”*week（《魯頌》：疆域 《國風(fēng)》：疆界 《老子》宇宙）和“國”*k-w'eek（《逸周書》《尚書》國家）?？梢姟皣?strong>更常指可數(shù)的國家，“域”則更多的是指不可數(shù)的、發(fā)散的“邊疆”的概念。

2.還有些例子，比如完全平行的guǒluǒ蜾蠃*k-l'oj-loj（《小雅》：黃蜂）。

3.有種在部族名里出現(xiàn)，如“羌”*k-hlang和“姜”*k-lang。

總結(jié)--

或許可以總結(jié)：k綴表示動作或事物在時空內(nèi)有明確的分界，所以具體、可數(shù)。上古到中古時這一詞綴消失了，使得漢語失去了可數(shù)名詞和集體名詞的區(qū)別，可能催生了量詞。

第十章 其他前綴

觀點--*q-前綴可以解釋中古一些奇怪的諧聲。如：

1.“于”*wa>hju（去）“迂”*q-wa>'ju（彎，遠(yuǎn)）

2.“免”*man'（免除）“冤”*q-man（冤屈）等等。

還能解釋一些詞族關(guān)系：

3.“洋”*lang>yang（廣大，豐盛。《國風(fēng)·碩人》“河水洋洋”）“泱”*q-lang>'jang（深、寬廣?！缎⊙拧ふ氨寺逡印罚?。

外部證據(jù)--上古漢語*q-l-在泰語里反映為kl-：

1.“央”*q-lang 泰語klangA1

2.“咽”*q-l'in(-s) 泰語kleenA1

“咽”有個不帶前綴的同源詞：“吞”*hl'een，聲符是“天”*hl'in。

這個前綴例子少，功能尚不能確定。

濁塞音前綴

諧聲和詞組交替偶爾指向*b- *d- *g-，如“缶”*b-lu（陶器）和“陶”*l'u（陶器）。這些濁音可能來自NC型復(fù)合前綴，如“垂”*Nt-loj（下垂）?？赡苁窃瓉肀硎静患拔锏膖綴已經(jīng)替代了l后喪失了功能，又加了表不及物的N綴。

第十一章 *-r-中綴

其他體系--蒲立本為r擬定的功能是“使役”，如：（此處用沙加爾擬音）

“至”*tik-s（到達）“致”*trik-s（傳送）

“逝”*det-s（往；經(jīng)過）“滯”*dret-s（丟棄）“撤”*dret（去掉，拿走）

駁論--但詞根都是不及物動詞?！皝碇毙瓦\動動詞的及物、使役用法很可能和上例不是直接的。

觀點--r中綴最基本的含義是時空上不同質(zhì)的事物或動作。

內(nèi)部證據(jù)--1.重復(fù)動作

1.“洗”*s'eer'（洗滌），比較“灑”*s'reer'-s（掃地前灑水?！秶L(fēng)·東山》《小雅·伐木》《大雅·抑》）

2.“鬭”*t'ok（遇合，尤指連續(xù)日期的遇合）“鬥”*t'ok-s（爭斗）“斲”*t'rok（擊打，持續(xù)砍）“噣”*t'rok（啄）同詞根，后兩詞的r中綴表示反復(fù)

3.“曰”*wat（說）表達的是開始說的精確時間點；“話”*w'rat-s動詞是演講，名詞是辯論，似乎是r中綴使得其有演講的持續(xù)的意思

2.復(fù)數(shù)處同時發(fā)生的動作或集體動作

1.“挾”*s-k'ep（抓握）*N-k'ep（夾在臂下?！蹲髠鳌る[公十一年》）“夾”*k'rep（位于兩側(cè)?！洞笱拧す珓ⅰ贰皧A其皇澗”即“駐扎在皇澗的兩岸”）

2.“撮”*tsh'ot（用兩三個指頭拿起）“嘬”*tsh'rot-s，意思是（1）把所有食物一口吞下去（禮記）（2）（昆蟲）一起叮咬（腐尸）（孟子、韓非子）

3.“聿”*(Ce)-lut（隨著，于是）“述”*m-lut（跟隨）詞根是*lut（跟隨），還有“帥”*sr-lut（率領(lǐng)），r表集體參與

4.“半”p'an-s（一半）“畔”*N-p'an-s（與..分開）詞根是*pan（分開）；“班”*p'ran（給（有多個接受者）；排列）具有分布的含義。

5.“強”*N-kang（有力）；*N-kang'（強迫）和“鋼”*k'ang（硬，強）同源。同族“兢”*N-krang-s（競爭；斗爭）表示有兩個參與者參與的動作。

6.“穫”*w'ak>hwak（收割，收獲）和“獲”*w'rak>hweak（抓獲敵人或獵物）一種是收集不可數(shù)名詞，一種是收集可數(shù)名詞。

3.成雙或多岐分布物體的名稱

1.“眼”*ng'reen'戰(zhàn)國時指“眼珠”，r中綴指成雙。

2.“齊”*s-l'eej（相同；整齊）派生詞“儕”*sr-l'eej指同輩次的人或國家。《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晉鄭同儕”。

3.“楨”*treng（筑墻時立在兩端的木柱）詞根可能是*teng（固定），還有“釘”*t'eng（釘子）

4.加強功能

1.“暗”*q-l'eem'(-s)>om（黑）“黯”*qr-l'eem'>'eam（深黑?！墩f文》）

2.“赤”*t-hlak>tsyhek（紅）聲系還有“赦”*hlak-s>syae（釋放；寬恕）可能和“釋”*hlak>syek同源。“赫”*qr-hl'ak>xaek（大紅）段玉裁認(rèn)為是“奭”*hlak>syek、*q-hleek>xik（紅），那么這個r就是中綴。“絳”*k'rong-s>kaengH（大赤?！墩f文》）在《詩經(jīng)》沒有押韻例。同聲系在《詩經(jīng)》里一般和*ung押韻，但有兩個明確能構(gòu)擬成*ong的字：“洚”*g'ong（淹）和“戇”*hng'ong-s（蠢）。這樣和“紅”*N-k'ong（粉紅）比較不需要假設(shè)元音屈折。那么中綴r就是加強的意思。

3.表示兄長的詞一般是“孟”*m'rang-s>maeng和“伯”*p'rak>paek，對比“芒”*m'ang>mang（大、廣，《詩經(jīng)》）“博”*p'ak>pak（大）。吳語溫州話“阿大”a55 deu22（哥哥。面呼詞）也由“大”衍生。

觀點--“分布”通常意味著量的增加，引申為“加強”是可能的。

5.殘余

r也有不可分析的殘留，如：

1.“賈”*k'a'（商人；買賣）“價”*k'ra'-s（價格）怎么看怎么像是同源詞，或許“價”的原始意義是“講價”，這樣r綴可以表示涉及多個參與者的活動，但沒有用例支持。

方言證據(jù)--

1.晉語鄂爾多斯話：

(1)pai“擺”pe'-lai“來回擺動”

(2)pen“奔”pe'-len“來回跑動”

2.晉語獲嘉話：

(1)pa'“拔”pela'“撥弄（算盤）”

(2)pheng“篷”pheleng“車篷或樹冠”

晉語加l的多是名詞，且這一歷史可以追溯到元曲中。嵌l形式只能在兒化完全穩(wěn)定之后才可能出現(xiàn)，所以這不是官話兒化的影響，而是古漢語r綴的殘留。

3.閩語福州話有-Vl-形式，不見于名詞，不能產(chǎn)。其意義主要是“加強~持續(xù)”和“反復(fù)、不同質(zhì)”。如：

(1)mo'55（粘?。﹎o-lo'55（完全粘?。?/p>

(2)tshia55（轉(zhuǎn)動）tshia31-lia55（朝不同方向轉(zhuǎn)，如電扇）

(3)tha'13（塌下）tha11-la'13（不規(guī)則地坍塌）

(4)tau213（蓋蓋子）ta11-lau213（漸漸閉上眼睛，如無法抗拒睡眠時）

(5)po353（塊）po11-lo353（不規(guī)則形狀的塊）

結(jié)論--由語義對應(yīng)可見，l很不可能是不同方言各自創(chuàng)新的結(jié)果，而是邊際區(qū)域語言保守的典型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