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小說《地獄安魂曲》翻譯 [第一福音書 遠行記](第一章 慈悲)


“與自我及其眾多輝煌的假象分離乃是得道途中最初最難的一步?!?/p>
——碎裂先知
光耀福音

Ⅰ
亞西納 海德的證詞——第一段陳述
渡海遠行,韋塔恩,M40.419
????尊敬的大修女,我并不希望寫下這段文字,但我已經(jīng)到達韋塔恩數(shù)日,對您立下的誓言再也不能耽擱了。是您的應(yīng)允讓我能夠到達這個神圣靈驗的世界,您也命令我記錄下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一切。我首先感到的是滿心歡喜,我盼望著能回到我的出生地已有許多年了,但我承認接下來的想法令我不安。成為一個間諜,尤其是潛入那些啟迪我見證神皇榮耀,邀請我加入我們神圣的姐妹會的人之中,在我看來依然是背叛。最終圣燭給予了我太多,哪怕是用我的生命也無法還清他們給予我的恩情。要是沒有他們的指引之光,我肯定會在學(xué)會追尋的很久之前就會迷失吧。
????我相信您會理解我為何放棄電子書寫器的便利堅持使用紙筆。在我看來這些飽經(jīng)時間考驗的工具能夠使思想沉淀下來,而這是其他缺乏觸感的設(shè)備做不到的。更重要的是紙筆能提供一種承諾——一種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印記的保證。如果我要寫下這些語句,我希望它們盡心盡責(zé),保存長久。
????我想以我年輕時對最終圣燭的觀察作為開篇,我相信當(dāng)時的看法將再次得到證實——那是持續(xù)了一千年的神圣典范。盡管你我已經(jīng)就我曾經(jīng)的教團洽談許久,需要將其記錄下來依然讓我深感責(zé)任重大。
????我的女士,如您所知,帝國國教中始終存在著許多對神圣真理的不同解釋與獨特傳統(tǒng)的各類派系。它們之間的區(qū)別也許出自無知,傲慢或?qū)⒚傻恼嬲\追求,但所有這些都并不完美。有時它們的缺憾無傷大雅,我們卻毫不留情地將之碾碎。有時它們純粹因惡意而生,為傷害而活,但我們卻縱容它們發(fā)展。我曾經(jīng)見過以神皇的名義施行不可理喻殘酷的世界——窮人為贖清統(tǒng)治者的罪孽而自焚的可怕節(jié)日,狂放墮落的鞭撻游行,甚至是儀式性的兒童遠征,全都與大屠殺無異!如此種種的野蠻行徑背離了他永恒的犧牲和我們的榮耀,但遭受圣修院懷疑的竟然是最終圣燭——我們的神圣教團!
????請原諒,我明白我無權(quán)界定能容忍的異議與異端的界限,但無論這條界線在哪兒,我都不相信最終圣燭有任何有心或無意的逾越。在我侍奉教團主祭的那十年間,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懷疑他們的虔誠的理由。如果非要說我曾經(jīng)的教團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它過分的謙遜,但尊敬的圣阿拉貝拉說過,“聰明的女人招人嫉妒,所以智者避人視線。”
????我相信最終圣燭即聰明又明智,所以它選擇孤獨地侍奉帝國,將天賦用于沉思冥想與治療疾病,而非盛大的游行和傳教。它向內(nèi)心尋找神性!
????要想理解最終圣燭的特點您必須對它所在的世界有所了解,這兩者就如同信仰與火焰一樣相輔相成。盡管我已經(jīng)有二十年未曾踏足韋塔恩,它那風(fēng)暴肆虐的大海和高聳的花崗巖島從未離開我心。寒冷的空氣中有種活力——那里總是很冷!——寒冷磨礪感官,拔高精神,催促著一個人登峰造極。
????我也不否認這個世界上也存在著黑暗。的確在我年輕時我總會感覺到它的存在,就如同一道我不能認出或擺脫的幽靈污點,但它被無比的偉大所掩蓋。沒有人在行走于皇冠環(huán)城的七座神殿尖塔,或者在它們中心建造著大教堂的山頂向下俯瞰后會質(zhì)疑建造出這些奇跡之人的正直。每一座尖塔都代表了七大光耀美德之一,而被它們環(huán)繞的中心巨峰則是對人類光明未來的紀(jì)念碑!我衷心地希望有一天韋塔恩能真正成為被我們敬愛的帝國所承認的神殿世界。難道如此輝煌的世界上會存在褻瀆嗎?
????我必須再次請求您原諒我的大膽發(fā)言,我的女士。我伴隨著雷聲寫下這些文字——盡管依然遙遠,但伴隨著我的寫下的每一行都越加靠進——我必須承認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迫使我長話短說。世界上鮮少有比在韋塔恩的大暴風(fēng)里航海更加驚險的體驗了!我們已經(jīng)將自己的靈魂交予了這艘將要在風(fēng)暴中飽經(jīng)考驗的船只,但我歡迎這場試煉!
????您是我的上級,但你同時也是我最真摯的朋友,我在夜中的第二支蠟燭。沒有您的信念我肯定不會在我的第三次死亡中活下來,開始我的第四段,同時也是最美好的人生。我將不加偏見與遲疑地辭去圣修院的守望者的職位。如果最終圣燭如同我們尊敬的院長所恐怕的那樣的確包藏異端,請放心,我一定會將其找出。但我相信我曾經(jīng)的導(dǎo)師不僅僅是無辜的,更會是純潔的典范。我希望我對他們信任的背叛能夠證明他們的清白。

????就像是在回應(yīng)那最后一句話,雷聲響徹頭頂,懸掛在天花板上的燈球閃爍起來,同海洋的波濤一起搖晃。書寫者用一只手按住即將從她的桌上滑落的筆記。還好桌子和這間船艙中其他精致的雕花家具都被釘在了地上。遠行穿過的海域風(fēng)暴肆虐,需要在其中航行的船只在設(shè)計上需要承受著這般怒火。盡管如此,航行總是伴隨著危險,每年都會有幾艘船隕落。
????“遠行需要經(jīng)受考驗,”盡管孤身一人,亞西納 海德還是開口說到?!霸杆抗庵械膽嵟宄覀兊淖锬?。“
????從來都是如此。到達韋塔恩神圣群島上的皇冠環(huán)城不能——絕對不能——被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事,所以星球上唯一的太空港建在遙遠的羅塞塔島上,迫使訪客走水路完成他們的旅程。這十一天的旅程本身就是一場圣禮,需要一顆勇敢的心和強壯的胃,但最重要的是對信仰的考驗,因為即使教團的圣所構(gòu)造堅固蒙受祝福,唯有依靠帝皇的恩典他們才能成功。
????船鐘在大風(fēng)中響起,召集遠行僧侶去到禮拜堂,他們將在那里不停地詠唱遠行頌歌,一直到風(fēng)暴平息……或者取走它的獎賞為止。船上的契約僧侶除了在進行儀式之外的時候都不允許說話,但是傳說他們心中一直都在背誦著頌歌。
????“我將自身投入海中,愿他知曉我的信仰,“亞西納如同昨天剛剛學(xué)到這些一樣流利地背了出來?!蔽矣陲L(fēng)暴中鍛煉自己,愿他感受我的火焰?!八t疑了一下,但不是因為最后一段禱詞讓她不安?!蔽以跓o盡前揭開面紗,愿他審判我的罪孽。“
????我祈禱我的罪孽不會讓我們遭殃,她想著,不過這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丛谒惺〉姆萆希袷サ牡刍蕦λ膽土P還遠沒有結(jié)束呢。那催促著她返回韋塔恩的夢境實在是過于鮮活,而且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也實在太多了。那一定是個預(yù)兆。她到這里是有目的的,就算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那是什么。
????房間再次晃動,舷窗外亮起了閃電。在幾個心跳間所有東西都變成了黑白色的負片。隨后一陣大雨落下,打在了船艙的外壁上。
????亞西納意識到她在笑?;丶业母杏X真好!
????羞愧于她的激動,她重新把注意放回筆記上。她的笑在她讀著自己寫下的話語時變成了皺眉。措辭是如此粗俗,強調(diào)也實在太多了。她本不應(yīng)該這么毫無防備——這么不安。風(fēng)暴肯定造成了一些影響,但比起風(fēng)暴更重要的應(yīng)該是韋塔恩本身,尤其是再次看到第一道曙光的光景。那道神圣的火焰已經(jīng)在群島頂端的大教堂上燃燒了一千年,由碎裂先知不斷地重新點燃。
????“真相是我們的第一道長明之光,”亞西納背誦道?!八辉谀憧吹交?qū)で笏鼤r才會現(xiàn)身,其余所有皆是黑暗。”
????那是教團福音書的開頭,同時也是結(jié)尾,將創(chuàng)立者見到的偉大輪回預(yù)言閉合起來。自從亞西納九歲時加入修女會后每天晚上她都會背誦它,即使是在她沾滿鮮血,悲慘的第三段人生時也一樣,但它的意義從未如現(xiàn)在這般清晰。
????我的證詞讓我不安是因為誠實,她想到。
????有人咯咯地笑了起來,干啞的譏笑。
????亞西納猛地轉(zhuǎn)過身,手握到了心口上縫著的蠟燭上,檢查著船艙。搖晃的燈光在房間的角落里投下影子,但那里是空的。除了她和刻在木墻板上的戰(zhàn)斗修女浮雕以外,這里并沒有其他人。披掛盔甲的戰(zhàn)士盯著她,那些琺瑯制成的眼睛里全是不滿。
????亞西納突然很想離開這里。、
????開頭寫完了,她合上了書本。就算她想繼續(xù)寫下去,在這如同被噩夢控制的狂信徒般劇烈搖晃的船艙里也肯定不行。
????她向她的羽毛筆獻上一句祈禱把它放回盒子里,隨后把盒子放進她的醫(yī)藥包。這支羽毛筆是她的修會的一件小圣物,她到哪里都帶著它。它的筆尖是用一位據(jù)說以雄辯而出名的主教的門牙雕刻而成,但對亞西納來說,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件她的上級,大修女桑哈塔贈與她的離別禮物。永恒圣燭的女主人知道她心事重重的姐妹會需要它,正如同她盡管不理解原因卻依然明白她的朋友需要踏上這趟旅程。
????要是我告訴她全部的事情,她還會同意嗎?
????亞西納把這個問題丟到一邊。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的報告只是換來她的巡禮的眾多代價之一。剩下的都在得墨特之血號的醫(yī)務(wù)室里等著她。
????整整有五十一個……
????“這不是突擊手該有的死法,”菲茨嘶聲說到,對著他床邊滿是雨水的舷窗咒罵著?!疤甑哆€不如直接殺了我們都比這種老鼠一樣的死法要好?!?/p>
????周圍臨時的醫(yī)療室里的士兵紛紛贊同著他。托蘭德 菲茨身邊一直都有世斌,就算是現(xiàn)在,在士兵僅剩無幾的時候也一樣。連隊里超過一半的幸存者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幾乎都失去了意識,被用帶子綁著來避免被海浪打翻。有些還能走的傷員坐在自己的床上,用祈禱或者冥想來忍受風(fēng)暴和翻騰的肚子,但大部分都聚在他們的士官旁邊,抓著能找到的任何扶手聽著他對他們命運最新的謾罵。穿著不合身的白色外套的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一群憤怒的幽靈,而不是星界軍的士兵。
????“要是我淹死,也整快點兒!“菲茨喊道。他的聲音已經(jīng)因為高燒而虛弱到只剩喘息,但其中的憤怒一絲未少?!弊屛腋蓛舻厮涝谔绽铮 ?/p>
????在一群壯漢的聯(lián)隊里,突擊士官也能算是個巨人,兩米出頭的健壯身材就算是作為角斗士機仆來說也沒有問題。所有太空突擊兵都會使用大幅增長肌肉和加快新陳代謝的基因強化藥物,但是在菲茨身上這些手段好像失控了,把他的身體扭曲成了人類的粗糙模仿。這種意外或許會讓其他人被流放,最好的下場或許就是軍團里的一個怪胎,但托蘭德 菲茨卻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成為了傳奇。
????“風(fēng)暴很饑渴,”他繼續(xù)說到?!八胍牢覀?,兄弟們。”連隊里沒有其他人用兄弟這個詞。沒有人有這個權(quán)力。
????他們一直都是他的人,拉瑪希在醫(yī)療室門口看著這群人。就算是在弗羅茨連長指揮他們的時候,他們一直都屬于菲茨?,F(xiàn)在也是這樣,盡管他已經(jīng)快死了。
????“我們不應(yīng)該……在這里,“菲茨硬撐著在短促的呼吸間說著。他的身體上除了中間的一圈繃帶之外什么都沒有穿?!蔽覀儽弧瓛仐壛恕!?/p>
????他的戰(zhàn)友們以不安的沉默回答了他。
????“亞西納修女說在環(huán)城有個醫(yī)院,“特殊武器手施羅德猶豫不決地說到?!弊罱K圣燭的醫(yī)生會治好我們的,突擊中士?!?/p>
????“那是他們說得好聽,兄弟,“菲茨陰暗地答道。
????“她不會說謊的,中士,“施羅德堅持到。
????“她是個修女,這沒錯,“突擊兵澤瓦加了一句,好像希望這能結(jié)束這次對話。
????“對,她是不會說謊……“菲茨從舷窗外轉(zhuǎn)過頭,深陷著的眼睛在粗獷的臉上閃著光。”但如果他們對她撒謊了怎么辦?
????“誰,中士?“爆破突擊兵霍卡問,皺起的眉頭帶動他染成綠色的胡子。他是連隊里除了菲茨之外最健壯的兇狠戰(zhàn)士,但他的才能并沒能擴展到更抽象的方面,比如說思考。
????“不知道,”菲茨哼哼著說到。“但有誰會在大海中間建座醫(yī)院……到最近的太空港還要好幾天?”他搖搖頭?!斑@……不合理?!?/p>
????拉瑪希考慮著訓(xùn)斥他,但放棄了。菲茨在他們到達之前就會死了,他的這些小團體也會隨之解散。他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奇跡——是菲茨自己倔強的耐力和他們的守護醫(yī)生的照顧共同達成的奇跡——但他不會再活下去了。管教一個將死的人可以說是毫無益處,甚至?xí)氖隆?/p>
????他甚至?xí)囍鴼⒌粑遥?/span>拉瑪希干澀地自嘲著。他們?nèi)紩?/span>
????先鋒太空突擊隊的成員全都是從常規(guī)星界軍部隊中抽調(diào)出來的老兵。他們比起拉瑪希習(xí)慣監(jiān)管的普通士兵相比更像是精英的風(fēng)暴忠嗣軍。就如他們的名字所示,他們專精于太空中的行動——船對船的跳幫突擊或者在宇宙的真空里戰(zhàn)斗,在這種戰(zhàn)斗里,上下變成了無關(guān)的概念,暴力在近乎完全的安靜中完成。
????親如血親,全副武裝,突擊兵信條如是說到。專心突擊!
????在與暗星連的人服役的兩年間,政委伊楚 拉瑪希經(jīng)歷到了他漫長生涯中最奇怪,最致命的戰(zhàn)斗。他曾經(jīng)在一顆即將崩潰的空心月球上的真空坑洞里與靈族劫掠者短兵相接,在戰(zhàn)艦的外壁上清除蛛怪感染,唯一防止他跌入頭頂?shù)奶摽盏木椭挥心_上的磁力靴。有一次連隊切開了一艘海盜的巡洋艦的艦橋外殼,一槍不發(fā)地屠殺了全部船員。拉瑪希驚訝地看著尸體被拋進太空,在飛過他身邊的時候噴出鮮血,每一具都在講述他們自己的故事。這些都是精彩的戰(zhàn)斗,拉瑪希也珍惜每一場,甚至是最后一次,哪怕那次損失了他的一條腿,幾乎殺光了整個連隊。
????剃刀……
????進攻那座水晶絞肉機的二百五十名突擊兵里,只有七十七個活著出來了,其中的一大部分也在之后的幾小時內(nèi)因傷而死。現(xiàn)在這間海上醫(yī)療室里的就是他們中所有剩下的人了。
????是我們中,拉瑪希糾正了自己,但他也知道突擊兵們永遠都不會這么看。他已經(jīng)在好幾個地獄般的戰(zhàn)場中學(xué)會了他們的作戰(zhàn)方法,但他一直都會是個外來者。
????當(dāng)然,所有團里都會是這樣,不然他要怎么同時擔(dān)任法官和處刑人呢?身上披掛猩紅束帶的男男女女必須是外來者。這是他在被派往暗星連的時候毫不猶豫接受的犧牲,因為終于在這里他找到了配得上他的戰(zhàn)士——他能為之自豪平起平坐的人。他們轉(zhuǎn)而憎恨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的存在暗示著他們只能做到這些。他羞辱了他們。
????“你看起來有心事,政委。你的傷口還在痛嗎?”
????拉瑪希用微笑掩蓋起他的意外,轉(zhuǎn)向站在他病床邊的女人。和往常一樣,她安靜的腳步依然讓他刮目相看。她是什么時候走進房間的?
????“我的幻痛在有一條新腿替代上去之前都不會停的,姐妹,”他指著他左膝蓋下空蕩蕩的地方回答道。“但我很早之前就不去注意它了。讓我不高興的是穿在腳上的那只靴子。那是只好靴子?!?/p>
????他驚訝地看到她也笑了。那是他在那張蒼白嚴肅的臉上第一次看到除了皺眉之外的表情。有些人或許會覺得笑容讓她看起來更年輕了,甚至更好看,但拉瑪希只感覺著這更加強調(diào)了她的嚴厲,讓她更加銳氣。
????其實亞西納修女的臉并不丑——以尋常的審美來看或許太長太硬,傷疤也實在太多,但那高聳的顴骨和黑眼睛絕對稱得上引人注目。對,出問題的就只是那抹笑不屬于這張臉。
????在我看來尤其是這樣。拉瑪希繼續(xù)想到。他知道盡管她一直保持著刻意的禮儀,她鄙視他。她和她的同類通常并不能輕松地接受他們這種人。
????“風(fēng)暴讓你開心么,姐妹?”他問。
????她的笑容消失了?!拔覛g迎神皇的審判,僅此而已?!?/p>
????“你是說這所謂的遠行?”拉瑪希點著頭問道。
????“你熟悉通行儀式嗎?”她聽起來很意外。
????“了解我的手下可能面對的所有危險是我是職責(zé),姐妹。是的,我在降落之前閱讀過引導(dǎo)簡報?!?/p>
????“你有什么看法,政委?”
????“這是一種很獨特……不實用的習(xí)俗,”他回答?!坝绕涫窃诼眯姓呱碡撝貍那闆r下?!?/p>
????“神圣群島并不歡迎訪客,”亞西納莊嚴地說,“醫(yī)療院也不是為外來人準(zhǔn)備的?!?/p>
????“但我們來了,姐妹?!?/p>
????“永恒圣燭同意你們通行,政委。你的部隊和他們所受的傷都是史無前例的,所以我們打破了規(guī)定。你們真是受到了祝福。”
????“的確,姐妹,”他同意道?!岸?,我出生的世界里也有同樣不尋常的風(fēng)俗?!崩斚V噶酥缚淘谒橆a上的儀式疤痕。他在六歲時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之后得到了這些傷疤?!拔也辉搶@些事指指點點?!?/p>
????“竟然是一個思想開明的政委?”她的聲音里是一絲諷刺嗎?
????“完全不是,只是注意力集中。我管轄的是其他方面?!八中α?,但這次是他在準(zhǔn)備對迷途的士兵實行他最嚴酷的刑罰前的那種寬闊但毫不歡樂的冷笑——不是因為他享受處決,而是這樣能讓士兵在接受最終的審判前深刻意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蹦悄隳兀忝??你對接待我們的人有什么看法?“
????“他們的醫(yī)療師技術(shù)高超,“亞西納回答。”我確信黃銅圣燭的修女們能為你準(zhǔn)備一只精美的義肢?!?/p>
????我不是在問這個,姐妹。
????“這么多圣燭,“拉瑪希轉(zhuǎn)而平淡地說。“白銀圣燭,黃銅圣燭,和鋼鐵圣燭,但她們一直都在強調(diào)最后的那一根。然后還有你所屬的永恒圣燭?!彼赶騺單骷{白色衣服上繡著的標(biāo)記?!拔冶仨毘姓J我分不清其中的區(qū)別?!?/p>
????“它們?nèi)慷际峭环N信仰的不同理解,全都燃燒著神皇的神圣火焰?!?/p>
????“但管理我們目的地的人不是你的修會的一部分?”他繼續(xù)追問道。
????“最終圣燭是由永恒圣燭的火焰點燃的,但它有著自己的光芒?!皝單骷{低下頭?!闭堅彛?,我必須去照顧其他人了。“
????你不是你表面上的樣子,姐妹,拉瑪希在她走到對面的床邊時想著。他在幾個月前就發(fā)現(xiàn)了——事實上在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和那些醫(yī)療修女在阿斯克勒庇厄斯號上等著被剃刀摧殘的暗星連。在太空的航行中亞西納是所有護士中技藝最精湛且最富同情心的一個,盡管她總是把她的善良隱藏在嚴肅之下。在阿斯克勒庇厄斯號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突擊兵已經(jīng)把她看作了連隊的一份子。甚至有幾個人把她稱作暗星修女,但是從沒當(dāng)著她的面說過。
????他們愛你,拉瑪??粗勘哪樤趤單骷{巡查的時候紛紛亮了起來。她如同精靈般輕盈地走過晃動的房間,在每一個傷員旁邊停留,為他們提供幫助。
????他們愛你,他們也有愛你的理由,但他們沒有看到真正的你,亞西納 海德。
????他們的守護者現(xiàn)在或許走在治療者的道路上,但她的舉止和傷疤都在揭示她曾經(jīng)走過的更加崎嶇的道路。在那一身純白的外衣下,拉瑪??吹降氖且晃粦?zhàn)士。這本身并不奇怪,修女會的成員根據(jù)職責(zé)需要會兼顧多種職位,但他們的這位護士身上有秘密,這讓他不安。他能從她的每一個字和每一個動作里看出來,就像是一道他看不真切的陰影軌跡,但所有這些都不如今晚的那個她因風(fēng)暴而露出的那一抹微笑。他沒有立刻認出那種笑,但在他們交談的時候他意識到了。那不是一個治療者或者戰(zhàn)士的微笑。
????那是一個處刑人的笑。
????“想要……站著死,“菲茨對這個剛剛斥責(zé)了他的不可理喻的女人說到。
????“只有你想死的時候你才會死,中士,“她平靜地回答。”我警告過你不要進行不必要的動作?!?/p>
????“必須要……看到,“菲茨把頭扭向舷窗?!蹦秋L(fēng)暴,“他的戰(zhàn)友在她責(zé)備他離開自己病床的時候都散開了。他不責(zé)怪他們。沒有人能和暗星修女爭吵。
????“是我讓你活下來的,中士?!八f?!蔽沂窃诶速M時間嗎?我白費了帝皇的仁慈嗎?“
????“我沒救了……姐妹?!懊恳豢跉舛枷袷窃谕趟椴A??!痹谒麄兊难劬铩吹搅??!?/p>
????“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嗎?“
????“啥……意思?!八诒^地搖晃,周圍的世界也在隨著他搖晃——不,是朝著他搖晃,同時向許多方向倒去。
????世界要崩潰了,菲茨意識到。馬上就要了……
????暗星修女靠了過來?!澳阌性?strong>我的眼睛里看到死亡嗎,突擊中士?“
????“我……“在朦朧中他看到的只有白色頭巾下的兩汪黑色的池水。那里面什么都沒有。那里怎么會有東西呢?它們會把任何靠的太近的東西全部吸收。她就是虛空天使,不是嗎?菲茨用力地搖搖頭,想要整理起自己的思緒。
????不該在這里,他想起自己剛才的話。我們所有人都不該在這里。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了,但在他想要告訴她——警告她——的時候,那些話就是說不出口。
????“你胸口里的異形碎片可以被移除,“她在說。”黃銅圣燭能治好你,但你絕對不能放棄?!?/p>
????從沒有……停過!
????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纏著繃帶的身體上。她的觸摸就像冰,但那雙眼睛現(xiàn)在活了過來,閃爍著同情。這比撕開他肚子的碎片還要痛。他花了一會兒才明白為什么。她的憐憫讓他羞愧。
????“看向帝皇的光芒尋求力量,“她鼓勵道。隨后她的表情再次堅毅起來,變成了一抹譏笑?!蹦闶桥撤騿幔刑m德 菲茨?弱小到活不下去?還是說你會繼續(xù)堅持?“
????“一直……都在,“他在雙腿癱軟的時候說到。
Ⅱ
?
????在亞西納離開醫(yī)療室的時候風(fēng)暴還在繼續(xù)。它已經(jīng)開始幾個小時了,但她感覺最激烈的風(fēng)雨還遠沒有到來。這將會是一次艱難的航行。
????她嘆了一口氣背靠著墻坐到了地上,把膝蓋收到胸前。這個動作并不優(yōu)雅,但她已經(jīng)累壞了,她的病人崇拜的眼神所要求的完美讓她身心俱疲。她在巡查的時候沒有哪怕一絲不穩(wěn)或滑跤,她的步伐和神情都沒有——
????真相,姐妹!這可怕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出現(xiàn),但它不可否認。你的偽裝欺騙不了任何人,至少騙不了你自己。
????亞西納閉上眼睛,想起了她在拉瑪希面前露出的那抹無法解釋的微笑——那條狡詐的毒蛇!——然后是她的病人在菲茨暈倒的時候幾乎全部崩潰的樣子。據(jù)說這位中士是一個英雄,她也不懷疑他的力量,但他的固執(zhí)實在是讓人惱火。拉瑪希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暗示過為了連隊這位非正式的指揮官盡早進入帝皇的光輝為好,這讓亞西納更想讓他活下來,但圣火在上啊,菲茨可讓她費了大功夫!她又救了他一次,盡管她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或者還能讓他活多久。在她幫他更換繃帶的時候那下面的傷口都發(fā)青流膿了。旁邊幫助她的突擊兵都在臭味面前干嘔,但她沒有動搖。
????不,你詛咒了他!最鮮活褻瀆的詛咒!
????然后還有她在發(fā)現(xiàn)格里科的時候的那聲哀嚎。這名士兵平躺在床上,枕頭上浸滿了從他的耳朵里流出的鮮血。血液還是暖的,意味著他才死去不久,但是沒有人聽見他死去?;蛟S他沒有痛苦……
????你還在找借口!你看到了他的臉。或許他死的很快,但是,他一定感到了痛苦!
????“遠行需要經(jīng)受考驗,”亞西納輕聲念起了剛才的禱詞,但現(xiàn)在它聽起來空蕩蕩的,康拉德 格里科玻璃珠般的眼睛把它壓倒了。她心底里知道通過儀式和他的死沒有任何關(guān)系。和其他六個在去往韋塔恩路上去世的突擊兵一樣,他的死是因為他身體里的異形污染。阿斯克勒庇厄斯號上的外科醫(yī)生把它叫做剃刀瘟疫。
????給殺手取的名字還真好聽!
????“這是一個骯臟的名字,”亞西納糾正了自己。
????暗星連的所有幸存者都在他們最后的不幸任務(wù)中負傷了,但每個人的傷口的致命程度卻各不相同。有人失去了四肢。而其他人則被如同外科手術(shù)般精確地切開了。傷口總是會因凍傷變成黑色,周圍出現(xiàn)花絲般的銀色小水晶。外科醫(yī)生們盡了最大努力處理傷口,但取出碎片超出了他們的能力。每一次嘗試都會導(dǎo)致碎片粉碎,讓傷口更加嚴重加快死亡。在少數(shù)幾個人身上,比如說政委,感染足夠集中,可以用截肢來去除被感染的部分,但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這樣治愈的可能。
????沒有希望!
????“不,從不會如此,”亞西納否認道。
????要是他們落到更加教條的醫(yī)生手上他們的命運或許已經(jīng)結(jié)束,星界軍從來不缺部隊。就算是最最精英的部隊也是可以消耗的,更別提那些傷重到或許救不回來的了,但永恒圣燭是帝國中的一朵奇葩,就算是在它類似的組織中也算得上別具一格。同情心深深刻在它的使命核心中。
????“經(jīng)常有人說宇宙中只有戰(zhàn)爭,姐妹,”大修女桑哈塔在歡迎亞西納加入修會的時候曾對她說過?!拔覀兊氖姑褪亲C明真相并非如此,即使我們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這些話標(biāo)志著亞西納 海德第四段人生的開始。
????謊言的開始!
????“我真正救贖的開始?!?/p>
????但將近二十年的醫(yī)者生涯依然沒能治愈她靈魂中的傷口,也沒能控制住其中流淌而出的夢魘。
????你在經(jīng)受考驗,你是這么想的嗎?
????“我能確定,”她睜開眼睛?!帮L(fēng)暴只是遠行的外在?!?/p>
????她迫使自己站了起來,卻又遲疑了,不知道該去哪里。回到她的艙室讓她不安。她還在想著康拉德 格里科。他是一個害羞的人,從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吹噓過自己的戰(zhàn)功。的確,他的身上有種珍惜的禮數(shù)。他是他們當(dāng)中最好的那幾個了。
????最弱的那幾個,不然他還能活著!
????在她放下照顧他們的重擔(dān)之前還有多少人會死?把這些傷兵交給她曾經(jīng)的教團是她的建議,最終圣燭的治療技術(shù)絕無敵手,甚至超越了它的主修會,但她從沒打算成為他們的精神支柱。這些殘缺的人不是她在這里的目的。
????但我們對他們來說從來都只是拐杖,苦差,或者甜蜜的憐憫天使,姐妹!
????“召喚我的是更高位的存在,”亞西納堅定地對自己說。
????對,這世間還有其他能夠與之同行的天使——更黑暗,更血腥,更聰慧的天使來崇拜!
????亞西納困惑與她自己的刻薄,她想要祈禱,但禱詞卻說不出口。她需要一個焦點——一個能夠讓她集中精神的東西。船上的禮拜堂或許能行?對,她能加入那些僧侶的儀式。這一定能讓她虔誠地面對自己的遠行試煉。
????拉瑪希政委用毯子蓋住格里科的臉。今晚尸體要留在醫(yī)療室里。在風(fēng)暴中莊嚴地挪動它會很困難,況且格里科的病床還在房間的最里面。突擊兵以他們習(xí)慣的堅韌態(tài)度接受了他的死亡,但全連里只有瑞斯見過了死者那飽受折磨的臉。
????“瑞斯中尉,亞西納修女認為我們最好自己處理戰(zhàn)友的后事?!崩斚G那牡貙λ砼缘能姽僬f?!拔页忠粯拥膽B(tài)度。”
????“是,政委,”瑞斯回答,但是他的表情依然布滿疑云。
????“你不同意嗎,中尉?”
????“我一點都不同意,長官,”瑞斯承認到,用手捋過他的金色寸頭。他的手上少了兩根手指,但他已經(jīng)是幸運的少數(shù)了;他受的傷全都不深,所以沒有感染瘟疫?!巴粨舯菜馈N覀儾桓忝孛?。親如血親,長官。”
????“這信條令人感動,但放在現(xiàn)在不合時宜,”拉瑪希一邊綁好毛毯一邊說?!澳阋裁靼?,現(xiàn)在士氣低迷。再考慮到菲茨中士還在惡化的身體情況——”
????“突擊中士能挺過去的。他一直……”瑞斯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停下了?!氨?,政委?!?/p>
????“繼續(xù)說,中尉?!?/p>
????“那人就和星際戰(zhàn)士一樣,長官。他是殺不死的?!????
????他才不是什么星際戰(zhàn)士,拉瑪希疲憊地想。而且所有人都殺得死,就算是星際戰(zhàn)士也一樣。最后的那個想法讓他略微有些反感。
????“穆娜傳教士曾經(jīng)說過中士是受到王座祝福的?!比鹚狗椒秸?,平淡英俊的臉說出這么敬畏的話讓人惱火,尤其他還是菲茨的上級?!懊看嗡粨舻沟臅r候,他都會變得更強重新爬起來。有人說他和死亡已經(jīng)像兄弟一樣了,長官?!?/p>
????“沒有什么比兄弟鬩墻更酸楚,”拉瑪希引用著至高政委阿特米芾的回憶錄?!盁o事比這更加痛苦羞恥?!?/p>
????瑞斯茫然地看著他。拉瑪希嘆了口氣。盡管精通作戰(zhàn)技巧,他的手下都是簡單的人。對他們說暗喻簡直是對牛彈琴——和他們辯論也一樣。
????“不要聲張突擊兵格里科的死法?!彼麑θ鹚孤冻鏊罾淇岬男??!懊靼琢藛幔形??”
????“明白,政委?!碑吂М吘矗珱]有恐懼。拉瑪希對暗星連唯一幸存下來的中尉的期望就是如此。瑞斯是現(xiàn)在的突擊兵最需要的領(lǐng)袖——堅定,紀(jì)律嚴明且十分容易預(yù)測。他只需要擺脫菲茨的陰影就好了。
????“通知部隊不要移動格里科的尸體,”拉瑪希拾起他的雙頭鷹拐杖?!八麄兛梢灾笤偃ジ鎰e?!痹谑w被處理好之后……“就說是衛(wèi)生問題。告訴他們是亞西納修女要求的?!?/p>
????“明白,政委?!?/p>
????拉瑪希轉(zhuǎn)過身開始痛苦地走回他的病床,盡管在顛簸中也讓自己的背挺得筆直。就算是這次短暫的任務(wù)他也帶上了高頂軍帽,在病號服外披上了政委的黑大衣。外表的莊嚴是很有必要的,但是綁在他左膝蓋上的粗糙假肢讓他有失體面,每一步都咔噠作響,拖在身后。
????是什么殺了你,格里科?拉瑪希暗想著。剃刀瘟疫造成的死亡從不輕松,但康拉德 格里科臉上凝固的表情前所未見,那表情比起痛苦更像是出自恐懼?;蛟S菲茨的瘋話不完全是空穴來風(fēng)。這片海洋里有蹊蹺,在風(fēng)暴來臨之后更加明顯。
????拉瑪希在突擊中士的床邊停下。亞西納修女把它加長來容下這人巨大的身體,但菲茨的腳還是懸在了空中。他的胸口在熟睡中起起伏伏。
????“你已經(jīng)盡職盡責(zé)地服務(wù)了帝皇,托蘭德 菲茨?!崩斚5驼Z到。巨人發(fā)出哼聲,好像他聽到了這些話,但拉瑪希清楚這不可能。菲茨身上沒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或者祝福,不管他的戰(zhàn)友多么地想要這么相信都一樣,但除非他死去他們是不會改觀的?!澳愕姆劢Y(jié)束了。安息吧,兄弟?!?/p>
????拉瑪希尊敬他的能力,但他身上充斥了太多怪異的事情,如同對開明頭腦的背叛。還有他在剃刀時的那些無常行為,就好像是他……迷失了。
????不,菲茨已經(jīng)過于無法預(yù)測了,這種情況必須結(jié)束。只要中士一死,瑞斯就能發(fā)揮他的權(quán)威,恢復(fù)連隊的秩序。
????就算這連隊現(xiàn)在比一個排好不到哪去了,拉瑪希承認到,而且人數(shù)還在不斷減少……
????亞西納走在傾斜的走廊上,抓著扶手支撐自己。得墨特之血號是一艘有著七層甲板的巨輪,但她很快就在它狹窄的走廊和螺旋樓梯里找到了方向。只有艦橋和引擎室是禁止進入的,剩下的還有分配給其他旅行者的房間,而他們的人數(shù)并不多。
????一組戰(zhàn)斗修女在羅塞塔島上和他們一同登上了這艘船,她們精致的灰色動力盔甲和特殊武器說明她們是潔天使,鋼鐵圣燭的精銳。這五人中有一位甚至和突擊兵差不多身材。當(dāng)其他人露出面孔的時候,這位如高塔般聳立的女人從未拉起過她的貞潔頭盔或者放下她的熱熔槍。潔天使都待在她們的房間里,但亞西納決定不去接近她們,她肯定不會在她們身上找到什么同胞情誼。
????她在港口見到的唯一一個其他旅行者是一個穿著灰色的巡回傳教士粗布長袍的高大男子。他戴著兜帽,但她可以想象藏在其中的那張臉。那會是一張兇猛的面孔,剃著光頭,留著胡子,表情永遠都是一副譴責(zé)的神情,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時刻警惕著罪孽。國教培養(yǎng)了很多這種面孔,這也是他們應(yīng)該的,但這座神圣的世界上沒有他們到來的必要,她也不想再見到一個。
????“我受夠他們了,”她承認到。
????她已經(jīng)能聽見遠行頌歌的洪亮聲音了。禮拜堂一定就在前方了。亞西納也開始詠唱起來,剛才陰郁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轉(zhuǎn)過下一個拐角后,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刻著遠行驚濤駭浪的黃銅大門。一個穿著高領(lǐng)長袍的侍從站在門前,他的頭飾是一艘船,一支木制的蠟燭取代了桅桿。他的圓臉被涂成純白,嘴唇是鈷藍色,上面穿著十幾個環(huán)。在她靠近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那些金環(huán)是縫在一起的,把這人的嘴巴封了起來。她并不熟悉這個風(fēng)俗,這也讓她略微有些反感,但她已經(jīng)離開二十年了。肯定會有些變化。
????她對侍從做出燭光雙頭鷹的手勢,他也流暢地以同樣的動作回應(yīng)她,長長的黑色指甲在碰到一起的時候咔噠作響。
????“我想加入遠行頌歌,”亞西納正式地說。
????他低下頭打開門,露出一個寬闊的七邊形房間,中間立著一座祭壇。亞西納攥著她的徽記走進了圣地,驚訝于它的壯觀。每面墻壁上都掛著一副絲綢掛毯,用圣人的形象描繪每一種七美德。門口這面墻上的是真理,最重要的化身,代表它的是身軀破碎的,無性別的碎裂先知。
????“真相是我們的第一道長明之光,”亞西納對教團創(chuàng)立者的簡略形象輕聲說到。它比她所熟悉的形象更加痛苦,精神隨著它穿著長袍的身體一起如萬花筒般碎裂開來。在仍然完好的斗篷底下的黑暗里,創(chuàng)立者的獨眼炯炯有神,長著血絲,因過分集中注意力而腫脹起來。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肖像,但它的造成的沖擊不可否認。
????痛苦帶來啟示!
????無論他們每個人的個性,每一位化身都拿著一根精美的蠟燭,燭火展開成一頂光環(huán)。隱藏的燈在每一根針織的蠟燭后,讓圖案栩栩如生,同時用柔軟的光照亮了房間。
????亞西納的視線移到了寬恕,她自己修會的美德。和往常一樣,代表它的是流血天使,一位穿著醫(yī)療修女白色衣服和頭巾的苗條女性,但這副畫和她曾經(jīng)見過的任何一副都不一樣。圣人像是捧著貢品一樣用雙手捧著蠟燭,六道同心光環(huán)把她的臉分成數(shù)段,好像突然的動作就會散架。鮮血從蠟燭上滴落進她的掌心,隨后流到她光著的腳邊蓄成一片小池。施行她職責(zé)的道具如同屠夫的刀子一樣掛在她的腰帶上,一圈濕漉漉的腸線從醫(yī)藥包里掛出來。她的嘴唇上掛著一抹和她大睜著的驚恐眼睛并不一致的寬闊微笑。
????慈悲和殘暴是雙生子,它們互相滋養(yǎng),姐妹。
????被這個想法和圖畫所困擾的亞西納決定不去仔細觀察其他掛毯了。為得墨特之血號做裝飾的藝術(shù)家肯定對怪誕形象青睞有加??上н@種藝術(shù)在帝國并不常見,但她沮喪地發(fā)現(xiàn)它們在韋塔恩上大行其道。
????她轉(zhuǎn)向祭壇,一根單獨,樸素的蠟燭靜靜地燃燒著。七個人跪在它周圍,剃光的頭低垂著,詠唱著頌歌。和他們?nèi)A麗的侍從不同,遠行僧侶穿著簡單的麻布衣,帶著黑鐵項圈。鎖鏈如同蟒蛇一般從他們的脖頸上連到祭壇的邊緣,約束著他們的崇拜。他們裸露在外的身體極其消瘦,但在亞西納靠近時她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有種纖弱的力量,仿佛他們已經(jīng)承受住了饑餓,得到了更深層的活力。
????這又是新東西。遠行僧侶一直都會進行嚴格的齋戒,但從沒有這么極端過。而且,這些吟誦者的身上有著明顯的自我鞭撻的疤痕,這是她現(xiàn)在的教團為了身心健康而不提倡的。還有他們身上的那股許久未洗的身體臭味……它和房間里的熏香混在一起甚至比菲茨的傷口還要難聞。亞西納在僧侶們整齊劃一地抬起頭動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
????他們的眼瞼全都被縫上了。
????他們唯一可以看到的之后蠟燭的微光,如同一顆死去的太陽一樣照過被撐開的皮肉。真是巧妙的創(chuàng)作,不是嗎?伴隨著這個景象而來的譏笑比起這些殘缺的人體讓亞西納更加反胃,更加鼓勵了這惡毒的想法繼續(xù)下去——哦,拜托,對他們這么做的又不是你,親愛的姐妹!
????僧侶漫無目的地甩動腦袋,尋找著干擾的方向,嘴里的頌歌一刻都沒有停下。亞西納向后退開,壓制住自己想要道歉的沖動,那只會讓他們更加不安。
????他們很快就會忘記你了。他們的靈魂太迷糊了,除了他們的懺悔詩之外什么都注意不到。
????在她退后的時候,亞西納又瞥到了流血天使,直接愣在了原地。掛毯上的女人正在看著她,嘴巴呲著牙張開著。一根蟒蛇般的舌頭從她的嘴里伸出,皮膚上也覆上了細致的鱗片。但是,這些惡心的變化遠不比她的面孔可怕,那是她自己的臉。
????什么東西抓住了亞西納的袍子。她低頭看到一個僧侶跟上了她,鐵鏈已經(jīng)拉到了極限。她發(fā)出一聲嫌惡的嘶叫蹣跚著向后退開,掙脫了他的手,但他還是在茫然地抓著空氣,嘴里念誦的頌歌還是沒停。亞西納的目光不情愿地回到掛毯上。流血天使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不要一直相信你所看到的,姐妹,她內(nèi)心狡猾的聲音提議道。相信你所知道的!
????侍從沒有阻止亞西納離開禮拜堂回到走廊上。盡管她急迫地想要逃離那可怕的地方,她在轉(zhuǎn)過轉(zhuǎn)角之前還是讓自己的表情保持著嚴肅。
????“怎么會?”她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問著自己。禮拜堂里那些被縫住眼瞼的人是最為低劣殘忍的帝國教條的癥狀。它代表了永恒圣燭教導(dǎo)她反對的一切——這也是最終圣燭曾經(jīng)反對的。她從前的教團怎么會墮落的如此之深,如此之快?
????或許沒有這么深,也沒有這么快……
????現(xiàn)在想來,羅塞塔島上就有預(yù)兆了。那座古老的港口小鎮(zhèn)已經(jīng)退化成了她記憶中那片繁忙景象的影子,那些曾經(jīng)壯觀的建筑年久失修,居民全都鬼鬼祟祟。一隊隊穿著鋼鐵圣燭淡灰色盔甲的戰(zhàn)斗修女在太空港和海港間站崗,她們的面孔全都隱藏在面盔后。教團的軍事勢力只有不到一千人,所以亞西納對她們在羅塞塔島上的眾多人數(shù)感到意外。戰(zhàn)士的位置一直都在環(huán)城,為圣火站崗。
????監(jiān)督他們通過的那位悶悶不樂的祭祀用港口居民的不滿之類的空話打發(fā)了她的問題。不滿?圣燭世界上從未有過不滿!從最卑微的漁夫到光耀大修女本人,所有的韋塔恩人在出生時就會受洗加入最終圣燭,并團結(jié)在它的光芒周圍直到生命盡頭。
????被它的光芒蒙蔽雙眼!
????“我不想看到陰影,”亞西納承認。她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停下了腳步,驚訝地看著前方的走廊。禮拜堂和那華麗的侍從就在前面。
????等著你?
????亞西納不優(yōu)雅地哼了一聲退了回去,被她的錯誤弄得心煩意亂。走廊里的燈并不多,墻上鋪著的黑木讓環(huán)境更加昏暗,但她清楚它們的布置。她的腦子剛才一定是在開小差。
????“振作起來,姐妹,”她安慰著自己。
????謝天謝地,風(fēng)暴已經(jīng)平息了,讓她能夠加快腳步。剛才禮拜堂的景象又回到了她的腦海里。她在圣修院中曾經(jīng)見過類似的野蠻行徑,但到底是什么讓這里發(fā)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它有多深的影響?難道圣修院對她曾經(jīng)教團的懷疑并非空穴來風(fēng)?難道——
????她的步伐停了下來。前面?zhèn)鱽砹耸煜さ囊鞒?。她不情愿地轉(zhuǎn)過拐角。侍從空洞的視線等著她,后面是禮拜堂開著的門。
????亞西納罵了一聲,比起困惑更是因為憤怒,隨后轉(zhuǎn)過身,這次仔細地記著每一次轉(zhuǎn)彎,但幾分鐘之后她又來到了禮拜堂面前。她愣住了,一只手握住了衣服上的符號,另一只手摸向了挎包里的羽毛筆盒,希望從信仰和友誼中尋求力量。
????這是你的考驗,你是在想這個嗎?
????“一定是這樣,”亞西納同意到,退開了。
????她大聲祈禱著再次退后。走廊看起來都一樣,隔斷它的只有外墻上鑲著黃銅的舷窗和天花板上精致的光球。她第一次注意到她走過的路上都沒有門。她走過的任何路上都沒有門。那道讓她走下來到達這層甲板的樓梯又在哪里?
????它躲起來了……或者是什么東西把它奪走了?
????在亞西納再次走過一面舷窗的時候,什么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讓她趕忙退回來向外看去。她在看到臟玻璃外的景象時停住了呼吸。閃電在漆黑的空中如同潑灑的顏料般蔓延,那慵懶明亮的光照亮了遠處慢慢爬來的波浪。什么東西從頭頂隆隆越過,讓地板隨之振動。亞西納花了幾秒才認出那遙遠的聲音是雷聲。
????要是風(fēng)暴停止,你將永遠被凝固在風(fēng)眼里。
????“絕不,”亞西納發(fā)誓。她呼出的氣在玻璃上凝起冰霜,讓她意識到溫度正在下降,快速地從涼爽降到寒冷降到冰涼。她顫抖著離開停滯的景象繼續(xù)前進,但很快她又聽到了吟唱聲。
????“不?!八D(zhuǎn)過身,決定打破這個循環(huán),但在幾段走廊后它又在一個拐角后出現(xiàn)了。
????還是這樣……
????還是這樣……
????永遠都會是這樣,親愛的姐妹!
????伴隨著徹骨的寒意,亞西納發(fā)現(xiàn)每次她和禮拜堂的距離都在縮短,就好像周圍的時空正在收縮——引導(dǎo)著她去往自己的命運。流血天使會在那里等著她,脫離了掛毯的束縛,化生于苦痛的肉體中。她一定非常希望與她的慈悲姐妹分享秘密。
????“我不要回去!“亞西納大喊著,她所抗拒的不只是禮拜堂。
????那你必須掙脫出去!
????她猛地轉(zhuǎn)過下一個拐角,隨后快速地向后跳開,想要騙過陷阱。一座螺旋樓梯出現(xiàn)在剛才還是空走廊的地方。亞西納發(fā)出一聲勝利的吶喊往前跳去,抓住樓梯扶手兩步并作一步爬了上去。要是她能到達下一層她就能重獲自由……
????你覺得會這么簡單么?
????下一層沒有來。樓梯不停地往上,互相緊鎖的黃銅板和垂直燈條不停擰轉(zhuǎn)著向上。她想象著她已經(jīng)走過的樓梯在下方解體,如同發(fā)條機構(gòu)一樣在前面重組,但不管她如何絕望地一步一步往前沖,她總是慢上一步,看不到這一幕。她無視自己酸痛的肌肉繼續(xù)向前,想要抓住那捉摸不透的凝聚點……
????你不可能超過自己,姐妹!就算你想要躲藏,你也已經(jīng)找到自己了。
????她往上的距離很快就超過了整艘船的高度,甚至超過了它裝著探測器的瞭望塔,但她依然看不到終點。
????從一開始就沒有終點!
????亞西納顫抖著跪倒在地,將近爆裂的肺部燃燒著在稀薄的空氣里吸收氧氣。周圍的舷梯正在像狂風(fēng)中的樹木一樣搖晃。難道就算她放棄了它還在向上嗎?她想象著它同時向兩邊延長,在上下兩邊同時組成無盡的深淵。
????內(nèi)部如此,外部亦然……
????“我的帝皇,點亮……我的黑暗,“亞西納喘著粗氣。她的手顫抖著從挎包里拿出筆盒親吻著?!毕蛭艺故尽庵镜幕鹧??!八槟镜氖种冈阪i扣上滑動,聲音在祈禱占據(jù)內(nèi)心的同時匯集起力量?!蹦墓饷⒆屛颐馐芪廴?。您的意志將讓我揮舞正義之劍。您的慈悲——“
????盒子咔噠一聲翻開,她看到其中的褻瀆景象,發(fā)出一聲哀嚎。
????只有你自己點亮的火焰才是唯一的長明之光,小妹妹。
????受祝福的羽毛筆上沾滿了鮮血。
????那在心中漆黑燃燒的光!
????她的世界昏死過去。
?
帝國的那些身著灰衣,唯唯諾諾的平庸代表將我們貶至一片無知被標(biāo)榜為美德,專注被詛咒為永世罪孽的廢土之上。他們用空泛的話語和虔誠的符號將我們拉到與之相同的碌碌無為的境界,當(dāng)我們在自己被遺棄的夢想中匍匐尋找歡樂的碎片時還要用鎖鏈扼住我們。接受他們的律法就如同是在謊言中的謊言里死去!掙脫束縛的鎖鏈!隨心所欲,肆意破壞吧!
Ⅲ
????亞西納伴隨著一聲驚叫從黑暗中跳出,落進一片風(fēng)雨交加的漩渦。巨大的鐘在頭頂前后搖晃,在敲響時閃出金光。是探測器的警鐘!她正在船的頂層甲板上,以極快的速度向側(cè)舷沖去。她瘋狂地想要停下,但她的腳在濕漉漉的地板上打了滑,讓她一頭撞到了欄桿上。船體同時傾斜過來,她的整個上半身都朝著下方深不見底的波濤翻了下去。
????“直接來吧!”她的聲音因恐懼而無比激動。
????就在她將要完全滑落的時候,什么東西抓住了她的衣服,把她扔回了甲板上。她嘶吼著掙脫開來轉(zhuǎn)過身,下意識地擺出了戰(zhàn)斗姿態(tài)面對她的拯救者。一個戴著兜帽的灰袍男人站在幾步之外,他的腿為了保持平衡略微彎曲著。她這才認出那是在羅塞塔島上登船的戰(zhàn)斗牧師。
????“毋須緊張,姐妹!”他在風(fēng)聲中喊道,舉起雙手?!叭绻闶窃诨貞?yīng)帝皇的召喚,我不會再次擋你的路!”
????隨后他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向著樓梯口走去,隨后在金屬的雨棚下停下腳步。亞西納喘著粗氣看著他掏出一根煙吸了起來。在她像個瘋女人一樣沖上來的時候他就在這里嗎?一定是這樣……
????你看到了什么,傳教士?
????大量的腎上腺素開始褪去,她顫抖起來。雨水已經(jīng)浸透了她的衣服,方才的疲憊如復(fù)仇般歸來,但這些都不是她最擔(dān)心的。問題在她的心中如同第二場風(fēng)暴般飛旋起來。她是怎么到這里來的?怎么逃脫陷阱的?什么——
????現(xiàn)在不是時候!不要思考了!在你還能做到的時候離開。
????牧師在亞西納靠近樓梯的時候仿佛在兀自沉思,沒有注意她。她想要一言不發(fā)地從他身邊走過,但這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可饒恕的。
????“謝謝你,牧師,”她莊重地說?!拔蚁嘈盼仪纺阋粭l命?!?/p>
????“我只是神皇之手,姐妹。讓你活下來的是他的慈悲?!彼D了一下,煙霧從兜帽里升騰而起?!安贿^還是不用謝?!?/p>
????“我想要在新鮮空氣中祈禱,”亞西納說,“但看來我的腳步并沒能趕上我的誠懇?!痹谒约郝爜磉@些話都漏洞百出,但他沒有戳破?!拔覀兡軌蛳嘤稣媸切疫\。”
????“世上沒有運氣這一說,姐妹?!?/p>
????“千真萬確,先生?!眮單骷{轉(zhuǎn)向樓梯,隨后愣住了。不,她現(xiàn)在還不想再踏上它們。要是在她踏上第一階的時候陷阱再次出現(xiàn)怎么辦?要是這次沒有出路怎么辦?
????在他質(zhì)問你之前趕緊走!
????“你為什么來韋塔恩,傳教士?”她出于沖動問了一句。
????牧師安靜了一會兒,好像是在考慮自己的回答?!笆且槐緯彼詈笳f。
????“那么你是來研究的?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凌絕頂?shù)膱D書館是整座星區(qū)里最好的?!背龊跛囊饬?,她想要和他說話。
????你想要的是懺悔,笨蛋!
????“我也是這么聽說的,”他回答。
????“最終圣燭已經(jīng)專心于解讀神皇的圣言超過一千年了,”她繼續(xù)說到?!坝煞此歼M行崇拜, 由詮釋引發(fā)反思?!?/p>
????“光耀福音書?”牧師轉(zhuǎn)過身看向她,但他的臉依然隱藏著?!澳愫芰私膺@個星球嗎,姐妹?“
????快否認!
????“圣燭世界是我的精神搖籃,“她說。”我是在這里加入修女會的。“
????“是作為黃銅圣燭的醫(yī)療修女嗎?“
????“我與她們工作了一些時間,但我更多的職責(zé)還是鋼鐵圣燭的戰(zhàn)斗修女?!?/p>
????“那么你是一位戰(zhàn)士?“
????“現(xiàn)在不是了?!八赶蛩啒愕尼t(yī)者服裝?!蔽乙呀?jīng)許多年沒有拿過武器了。“
????“你身上還是有那種精神,“他觀察到?!彼谀愕难劬?,姐妹?!?/p>
????“你這就讓我處于不利地位了,先生?!?/p>
????“抱歉,是我不禮貌了,”他說,拉下了他的兜帽。他的臉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不同于標(biāo)準(zhǔn)的胡子和光頭,他的臉剃得干干凈凈,頭發(fā)用一根皮繩扎成一個短馬尾。盡管他的頭發(fā)花白,眼睛周圍也有著皺紋,亞西納也難以看出他的年齡。他的皮膚灰白,幾乎像是他得了貧血,但那瘦弱的身體里散發(fā)出了一種飽經(jīng)磨練的活力,絕非病弱,而是充滿了力量。
????或許那力量是源自疾病,亞西納估計著,看出了他灰色眼睛中的陰郁。片刻間她還以為那兩顆眼睛之間長著第三只眼睛,但那只是一個圓形的疤痕,蒼白到在風(fēng)暴的光線里閃出了銀光。
????“那是個老傷了,”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我以前會把它遮起來,但現(xiàn)在不會了?!?/p>
????“我們在內(nèi)心承受真正的創(chuàng)傷,”她說?!叭绻覀儼阉鼈冸[藏起來,它們就會潰爛?!?/p>
????“沒錯……我該怎么稱呼你,姐妹?”他轉(zhuǎn)而反問到。
????不要回答!名字中是有力量的。
????“亞西納,”她回答。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亞西納姐妹,”
????“只是上年紀(jì)了?!?/p>
????“我敢說肯定沒有我老,”他笑道,露出一絲被煙葉染色的牙齒。“況且,這兩者相輔相成,歲月用一只手給予,隨后用雙手奪取?!?/p>
????“你說的好像這是個很虧的交易,牧師?!?/p>
????“但我們都無法避免?!彼麄兊膶υ捲骄?,他的禮儀就越來越隨意了?!岸?,這交易并不虧。在我們的戰(zhàn)斗中知識比力量更加重要?!?/p>
????“心靈和意志應(yīng)用話語征服,”她同意到。那是桑哈塔大修女最喜歡的格言。
????“哦,智慧造成的影響可比簡單的話語要深刻得多,姐妹!”
????“這要看說的是什么話,”亞西納嚴肅地說?!安皇撬械脑挾际且粯拥?。”
????“的確如此,”他安靜了一會兒,隨后指向她衣服上的標(biāo)記?!澳悴辉偈亲罱K圣燭的一員了?”
????“我已經(jīng)離開韋塔恩二十多年了,說實話我感覺自己在這里是個陌生人。“能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感覺好多了。
????“或許這樣最好,姐妹。這是給詭異的地方?!?/p>
????“但還是很神圣,”亞西納補充道。
????你還如此相信嗎?
????“或許吧,”他說?!澳憧雌饋砗芾郏瑏單骷{姐妹。”
????“通過儀式在考驗我,”她承認到。
????“對,這場風(fēng)暴挺猛烈的,”他看向動蕩的天空?!暗乙恢毕矚g風(fēng)暴。所以我到這里來了。”
????亞西納想起了她自己在風(fēng)暴開始時的激動心情。那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你能確定真相不是這樣嗎?
????對,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相信了。她連站都不太能站起來了,想要認真思考更是不可能。她需要睡眠,那道樓梯或者她的夢里有什么都不能阻止她。
????“我相信我們會再見面,牧師,”亞西納說。他沒有回答,于是她走進樓梯間,隨后轉(zhuǎn)過身?!澳氵€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p>
????“我沒有嗎?”他在遠處回答?!拔医屑s拿,姐妹。約拿 提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