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的她(完結(jié)) 筆尖另一端素未謀面的那個人,竟然是……
暑假,必不可少的肯定是去旅游。
但是,我那親愛的父母,對前往的地方百般挑剔:不能太遠(yuǎn)、要有文化底蘊(yùn)、人不能太多……
吐了,還要我來做攻略。
“要不,我們?nèi)市?和我們在一個省,還有名人故居。”我如此說道,“而且現(xiàn)在很多人都去重慶之類的地方,S市那邊應(yīng)該人不多吧?”
“好吧,也沒什么問題?!泵鎸@個無可挑剔的地點(diǎn),他們舉雙手贊成。那么自然而然地,我們第二天就向那個海濱的城市。
清風(fēng)吹拂著面龐,夾雜著一絲南方古鎮(zhèn)特有的文化韻味?;孟胫枪艠愣鵁崆閾肀КF(xiàn)代化的城市,我急不可耐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衣服、相機(jī)、衛(wèi)生用品……突然,一個東西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那本合著放在我桌上的本子,以及夾在里面的橙色圓珠筆。
要帶去嗎?我問了自己這樣一個問題。感覺去旅游沒什么寫日記的必要。這本本子好像很久沒用了,干脆就收起來吧。我這么想著,翻開來那本本子取出里面的筆。
不經(jīng)意間,我瞥見了一個橙色的問句:
“你也在S市二中嗎?”
這是什么時候?qū)懙??我翻了翻,后面只?1號還沒寫完的日記。筆記看起來不像我的…似乎是一個女生的字。奇怪…
些許記憶涌進(jìn)了腦海,仿佛我認(rèn)識那個人一樣。不知道出于什么動機(jī),我把拿本本子放到了包里。
“段宇,好了嗎?”老爸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137號燦云,初步診斷為輕度人格分裂?!?/p>
…冰冷的聲音傳來,嗯,全當(dāng)是對我的審判吧。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用極其厭惡的眼神在那單子上簽字,就好像把垃圾扔進(jìn)垃圾桶一樣。
S市三院,即將成為我的地獄。
…三天,我只有三天時間,如果沒辦法證明段宇確有其人,基本就可以確診了…
你,什么時候現(xiàn)身呢?
“我看看啊,附近旅游景點(diǎn)不多。今天我們?nèi)ツ莻€名人故居看看?!钡谝惶煳胰缡钦f道。
因為剛來,對城市的建筑還不是很熟悉。匆匆跑過街道,一邊問路一邊跑。
突然,在下一個拐角,一所學(xué)校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這是二中嗎?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還沒來得及思考,我就被老爸粗暴地拉向另一個方向。
可是,總覺得有一個人,似乎在那里等著我…是幻覺嗎………
次日,老媽一大早上就把我叫醒。
“今天我們?nèi)ヅ郎脚?,你去不去??/p>
自然,作為頂級懶人,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
“好吧,那你自己安排吧,我們先走了?!?/p>
嗯,多了一天的自由時間,去哪里比較好呢?
最后三天的時間啊,我…可以寫出來一本《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出來嗎?也許吧,但是此刻我的內(nèi)心充斥著各種念頭。
…………
我,燦云,從很小的時候就遭到唾棄,不,不是,是從來沒被重視過。生在這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可能就是對我上輩子犯下不知道什么罪孽的懲罰吧。
當(dāng)然,我是深知這一點(diǎn)的。我也不是沒有反抗過,只是…
“你還小,這種事情媽媽幫你做決定,啊?!?/p>
“讓一下你弟弟嘛,你也不小了?!?/p>
“都大姑娘了,這么小氣干什么?”
“早點(diǎn)念完初中就去上個技校好了,女孩子知識不能太多,知道嗎?”
…諸如此類的話語,我聽了不下數(shù)千遍。
也許更多,但這不重要。
漸漸的,我也就放棄了無畏的抵抗。畢竟,生在地獄,又怎么會散發(fā)出天使的光呢?
至于段宇…那是后話了。
現(xiàn)在,我倚靠在校園的一堵墻上,作最后的訣別?!绻@里也算留下了一點(diǎn)美好回憶的話。
正當(dāng)我凝視著前些日子剛筑成巢的那對鳥兒時,一個人匆匆從校門口跑過,把正在地上覓食的鳥兒驚動了。我嘆了口氣,莫名地有點(diǎn)流連…
思來想去,我決定參觀名人故居,就是那個歷史上有名的作家。
我走進(jìn)那件古屋,一切似乎都被保存的很好。在進(jìn)行完簡單的參觀后,導(dǎo)游告訴我們游客可以在一面墻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和最喜愛的詩歌,想來我也沒讀過什么詩集,就隨便寫了兩句上去。
從景區(qū)出來,按照導(dǎo)航繞過三院,我再一次路過那所學(xué)校。
等等…S市二中…?
剛剛簽字的時候,隨便從一本本子拿了一支橙色圓珠筆。我記得,好像前面的日記有提到那所學(xué)校?
我打開了那本本子,一個名字跳進(jìn)了我的眼睛。
“燦云?!蔽逸p念道,但我似乎不認(rèn)識這個人。去問問嗎?可是現(xiàn)在是暑假,應(yīng)該沒有人吧?
看著我猶豫躊躇徘徊不前的樣子,保安大叔探出頭問:“你來干嘛?”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告訴他我來找人,一個叫燦云的女同學(xué)。
“哦,那個女生啊,上午還來了一趟呢?!?/p>
什,什么?難道,真的有這個人?但是…保安為什么會知道她呢…?
大叔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慮,又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說:“那么好的姑娘,以后見不到嘍……”
“啊?”
“你不知道?她要住進(jìn)三院了…”
三院?哪所醫(yī)院?為什么保安大叔看起來有些顧慮,好像采用了委婉的說法一樣…
“好吧,那謝謝您!我先回去了?!?/p>
至少有一點(diǎn)可以確定,那個人是存在的。就好像失憶之后突然想起來一樣,日記上字跡的來歷突然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所以…
我知道待會兒該去哪里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審判了。我…我沒做錯什么啊……我不想進(jìn)去那里……
嗯,如果還有機(jī)會的話,我還是愿意追求美的。所以當(dāng)我手攥著門票踏進(jìn)L先生故居的時候,心中只是想保存一份熱愛,一份虔誠。
S市的這個景點(diǎn)素來有一個活動,請游客在參觀完老先生故居后寫下一兩句自己的感想,并留下自己的名字。
以往我是完全不想寫什么東西的,但如果這是我能夠自由的最后一點(diǎn)時間,我還是拿起了那支筆,尋找一個足夠?qū)懴乱恍凶值目障丁?/p>
但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行橙色筆記,最后的姓名是…
“段宇?!?/p>
那個名字,那個幾乎把我拉進(jìn)深淵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這里。
我該怎么說呢……
那天,在我還沒來得及查看他寫的話時,我的母親就一把搶走了拿本本子——不錯,在這個家庭,女孩子是不能有隱私的。
真是可笑啊,他們居然認(rèn)定我有精神疾病。當(dāng)然,這也是他們最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因為我每時每刻都在爭強(qiáng)——如果那可憐的一點(diǎn)也算的話——他們的愛,不,他們的錢。我知道的,他們從來沒真正把我視為一個孩子。
我早該離開的。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我被自己的父母親手送進(jìn)了三院。只能輕嘆一口氣,只是在那個橙色名字邊上寫下:“燦云”。
我呆呆地望著眼前的牌子。
S市三院,精神疾病???。
我一個未成年游客,肯定是進(jìn)不去的,但是,按照這個說法,燦云……
不,不,那是她個人的事情,和我沒關(guān)系。
。。。
怎么可能會沒關(guān)系?!誰家好心人能眼睜睜看這一個…女孩…被誤解呢。。。
至少,我相信她沒問題。
當(dāng)晚,我做了個噩夢。那是一個空靈的聲音,一個女生被伸出的觸手拉向深淵,但是,知道最后的微弱的呼救聲傳來,我始終移動不了分毫……
驚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只是早上七點(diǎn)。
下午,最后的時候到了。
因為有抑郁癥病史,有人格分裂癥兵法的可能。醫(yī)生對我的父母說,判斷人格分裂的方法就是去找有沒有真實存在的這個人。
當(dāng)然我知道,這絕對不是正確的方法。但是我的父母,自然十分贊同那庸醫(yī)的說辭。
我緩緩步入“主治醫(yī)師”的辦公室,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向我展示著拿本本子:“這是不是你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
他看了我父母一眼,問我:“這個叫段宇的,你認(rèn)識嗎?”
但這次我沒有回應(yīng)。
他敲了敲桌子,更大聲的問:“我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
“……之前不認(rèn)識。”
但是,我在等,等他出現(xiàn)。
“你們也不認(rèn)識吧?”他問我的父母。他們一起點(diǎn)頭:“問過很多人,都說沒有?!?/p>
“那么,基本可以確診……”
我穿上衣服,向外狂奔。
“段宇!你去哪?!”老爸的喊聲被我拋在了后面。我按照先前記住的路,向前跑著。直走,左拐,這邊……
我知道,燦云在三院!如果我不能及時出現(xiàn),她有很大的可能被認(rèn)定是人格分裂,那樣,那樣的話……
汗水從頭上留下來,我無法繼續(xù)思考了。只是向前跑著……
糟糕,肚子好痛。午飯剛吃我就往外跑。不行,必須忍著,不然,不然……
我停下了腳步。眼前的街區(qū),我并不認(rèn)識。
陌生的店面,陌生的路標(biāo)…我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迷路了!我想往回,卻忘記了該怎么走。
導(dǎo)航!對,導(dǎo)航!我急忙翻找褲兜,卻什么都沒找到——剛才出門太急了,沒有帶手機(jī)……
怎么辦?!我看了看,周圍行人很少…而且剛才路過的老爺爺已經(jīng)沒了影。
怎么辦?!
“病房安排在………”
我沖進(jìn)了一家便利店,焦急地向店主問道:“請問三院怎么走?”
然而他像沒聽見一樣,仍然看著眼前的電視劇。
“求,求你了?。?!”
…仍然沒用。
我絕望的跑了出去,在十字路口等待。也許是太急了,我看都沒看就跑了出去。
“嘿!不要命了!回來!”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了回來,一輛白色轎車從面前飛馳而過。我轉(zhuǎn)過身,看到了救星,抓住交警的手:“叔叔,拜托了,帶我去三院,我朋友很危險!”
雖然他根本沒有明白,但是還是點(diǎn)頭允許我搭他的車去。
“謝謝!謝謝!”我只能連連道謝。
到了那里,我跳下車,直接往院里跑。我跑過一個老年癡呆患者,經(jīng)過一個妄想癥患者,他們都用求救的眼神看我。我到前臺問道了燦云在的地方。
“公告上說,下午三點(diǎn)將會核查新一批疑似人格分裂癥的患者!”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撞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沖了進(jìn)來,揮著手上的一本本子和身份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就是…段,段宇?!?/p>
回到家,我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我并不難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翻開那本本子,按下圓珠筆,寫到:“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美好天地?!?/p>
(筆尖的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