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

? ? ? ?驅(qū)使她走出基地的線索來自壽壽花抽空進行的非急事與舊案調(diào)查，嗅到毒草的根莖并挖出來的則是夜見本人。憑借直覺鎖定目標后，夜見獨自融入環(huán)境自帶的黑暗，利用她的獵物也不想暴露在日光下的心態(tài)接近他們。時機一到，成群的荒魂蝶便蜂擁進去，將驚慌失措的敵人逼出來。等他們自以為即將脫身而開始喘息，夜見就會從近在咫尺處倏然出現(xiàn)，將這些人的表情凝固在驚惶與愕然的情態(tài)中。她的每一步動作機械般精準卻不僵硬，如果對方的舉動有變化就欣然接受，反正最后的結(jié)果基本上一樣——如果有人逃走，那只是因為她同意了。在夜見從其他討伐任務中抽身發(fā)動的作戰(zhàn)下，蕨手及其合作者的秘密網(wǎng)絡遭到紫上任以來最慘痛的打擊，這一點恐怕只有其自身、夜見和紫清楚地知道。最有趣的是，只有紫委托她獨立追蹤什么人時，才無一例外不要求她傷及目標。

? ? ? ?里面的聲音沉寂了片刻，又充滿挑釁地吼起來：“很好，你又欠下了一筆血債，反正手上已經(jīng)沾滿我們同袍的鮮血，再也感覺不到癢了是嗎？你以為我只想著逃跑，這就錯了！出來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這里，你一出來我就賜予你罪惡的終結(jié)！”夜見這次藏身在門邊，心中對這番不慚大言毫無反響。她的確曾用對惡徒的萬分憎恨提升行動前的專注，但這只是剛開始的情況。兼光切開的惡人血管越多，她的心境就越清平，乃至將行動本身和行動的目的性分離了——按計劃攻擊的每一個動作，她都一絲不茍地確保精準，卻不再把斬殺的對象看成敵對的人。消滅敵人之后，她才會重新審視作戰(zhàn)的意義和后效。沒有人在行動時成為她的思想干擾，不管是已故的親人還是新結(jié)識的重要的人們。

? ? ? ?放到現(xiàn)在也一樣，櫻就在前面，是夜見想要拯救的人，但對她的行動沒有任何阻滯性。夜見緩緩吐出一口氣，從蹲踞中向前翻滾，躍過一道醫(yī)用屏風，落地時踢倒了后面的一座。滿臉愕然的男人瞪著藍色的布幕倒下，還是及時反應過來，端在手上的槍噴出一團橙色的火霧。夜見在空中就把刀柄刀鞘接好，此刻流暢地左右揮動就擋開了大部分彈丸，腳底一彈躍起倒勾在敵人脖子上，將他拽倒。她隨即貼著地連續(xù)蹬腿，將刀尖指向另一側(cè)正在操作武器的另一人，兩手用力斜向上一刺，對方還沒弄明白保險就悶哼一聲抱著肚子倒下。夜見趁著拔刀的氣力站起來，從半弓著腰的姿態(tài)進入防守，迅速將刀插在地上——橙色的光之激流迎著她的臉射來，撞在兼光的刀身上，分成兩半繞著夜見繼續(xù)向后飛去。

? ? ? ?“死不了的小伙計，這招怎么樣啊？”光流迅速減弱消失后，前任實驗指揮的尖嗓子從幕布上的大洞里飛出來，“下一發(fā)要來了，別以為你還能撐??！給我消失在這里吧，暗殺者！”夜見抽空瞟了眼自己被燎黑的褲腳和鞋幫，表情紋絲不動，攥住刀的手暗暗加力。一條大棒劃著呼呼的風聲從斜后方砸下來，少女卻維持原地不動的姿態(tài)，棒子自行晃過她的耳邊砸落，連同拿棒子的人摔倒在地，一陣抽搐。對付這群敵人果然不需要隱犬的超絕體力，只要兩顆小小的犬齒能碰到便足夠，但夜見這回需要更多。

? ? ? ?幾微秒之間，她面前的幕布上隆起了一處，隨后就被橙色的光柱穿破。比剛才那發(fā)更粗大的光束重重打在水神切狹窄的刃面上，即使射流又一次大部分被導向兩側(cè)，夜見仍然承受了幾倍的正面沖擊和側(cè)翼的灼熱裹挾。光束持續(xù)的時間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照射終止的同一瞬，中朽主便出現(xiàn)在夜見前下方。它小小的頭前鉆出一個黑色有光澤的球體，擴大到人的心臟大小，從發(fā)亮的核心透出一條光亮的軌跡。無色的光在射出不到1米后變?yōu)榻厝幌喾吹臐夂?，像固態(tài)物一樣鉆透幕布，從那后面帶出輕輕的碎裂聲。在隨后而來的倒塌悶響中，夜見從容站起身，拍拍邊緣被熱流撕成數(shù)十條的衣服，將組合長刀扛在肩上。走到停止飄動的幕布前，她灑脫地單手將布簾和鐵架子一起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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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金屬棒敲擊水泥的清脆猶在耳畔，夜見則將全副注意放在一覽無遺的房間深處。剛才光柱鉆出來的推定地點，那個男人靠在一臺黑色的機器上癱坐，面目和她記憶中的實驗指揮一模一樣，只有兩鬢多了片斑白。他手捂著側(cè)腹不停地小聲喘息，身后的裝置被開了個不很明顯的洞眼，已經(jīng)全無運作的跡象。機器后方的延長線盡頭，一堵沒有裝飾的預制板墻上開了個突兀的大洞，從里面透進來的陽光說明，中朽主發(fā)射的光線在貫穿機器后沖破了后面的墻，連同再外面的樓體夾層也打穿了。男人不斷倒吸著氣，注意到夜見的視線，抬起蒼白的臉笑著露出牙齒：“居然為自己的奴仆抵擋攻擊爭取時間，你真是個極度危險的瘋子！拿走你的獎賞吧，我留了她一條命，比這更多的就保不住嘍！”

? ? ? ?夜見迅速觀察機器兩邊，一側(cè)是連接外面攝像頭的操作臺，連通那臺武器充當男子的瞄準裝置；另一側(cè)放著一臺重癥監(jiān)護病床。她沒有多想就直奔那生命維持設備而去，很快就看清了躺在里面的人吐在蓋子透明部分上的霧氣。中朽主搶先一步，毫無重量感地跳到蓋子上，緊張地嗅聞一遍。夜見于是放心地啟動開蓋程序，床蓋緩緩升起的同時，她又快步走到呻吟的男人身旁。他抬起頭不耐煩地嘟囔：“……好吧好吧，只是繼續(xù)我離開鐮府之前的藥物試驗罷了。雖然聽說那個當校長的蠢大媽打算將我沒完成的藥用在一個學生身上，還是得親眼看看有沒有那么好的結(jié)果才是。既然這四眼丫頭已經(jīng)沒有問話的價值，就拿來當小白鼠——”他的眼中映出雪亮的刀光，不由悚然一縮，又認命似地干笑：“這樣就足夠當場擊殺了吧？來呀，動手吧！解脫我的痛苦，順便饒恕我的罪！”

? ? ? ? “——我不負責審判誰有罪。”夜見的嘴唇歙動著冒出長時間沉默后的第一句話，“我只收拾罪犯！”她倒轉(zhuǎn)刀身，將刀鞘鑲嵌金屬的尖端砸在男人愕然的兩眼之間。后者的雙手從腰際的傷處撤下蒙在臉上，夜見則將刀鞘扮演的棍棒掄到他另一側(cè)腹部。此人立即弓得比蝦還彎，腦門一頭撞在地上。夜見橫過武器，看似平常地抬起腳踢中那人的胸口，使他再次聳起上身，隨后倒下。細弱的氣息從被掩住的口鼻滲出，似乎隨時可能斷絕。夜見轉(zhuǎn)身細細察看，在急救臺附近找到了幾瓶空的注射液。她拿起一個殘留液體最多的小瓶，裝進衣襟里掏出的塑料袋，然后用刀身將剩下的全部拍碎。

? ? ? ?再次來到床前，蓋子已完全打開，櫻沒戴眼鏡的臉滿是虛弱，但更多是困惑。夜見俯身湊近，女孩才大著膽子問：“請問……這是哪里？我為什么會……？你又是什么人？”夜見單手握住她的兩只手，沉吟了一會兒，慢慢開口：“我是你認識的人，你還記得我和你的事嗎？”櫻愣住想了片刻，不安地扭動起來，兩行眼淚分別向兩側(cè)流出：“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我自己，可想不起來我的名字，也想不出你的……對不起！”白發(fā)女孩輕輕嘆息一聲，微笑著用額頭貼了后者的前額一下，抬起來說：“不要著急，你沒有任何錯。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來回想關(guān)于你的事情吧！”

? ? ? ?少女并未透徹地理解勸告的真意，但被誠摯的情感打動，安靜下來閉上眼睛。夜見重新站好，頭也不回地拋出不帶暖意的問候：“歡迎來到敵方據(jù)點！我已經(jīng)全部搞定，勘察善后就辛苦你們了！”她的背后，身裹鐮府白色戰(zhàn)衣的美名希和澄面面相覷，各自無奈地笑了?？磥硎菐ш牭男€子刀使回頭招手，示意部下開始干活，澄則拘謹?shù)刈叩接H衛(wèi)隊員身邊，嘗試尋找搭話并搭把手的時機。

? ? ? ?在夜見令人安心的目光勸說下，櫻閉上眼睛開始休憩，面頰上淚痕猶在反光。前者退下幾步，對站到肩側(cè)的鶇說：“高津校長可以放心了吧？她沒有暴露鐮府的多少內(nèi)情，應該遠遠不如金屋博士和其他離開的人！”短發(fā)女生佩戴著刀架，讓人恍然大悟她也是個刀使，口吻則仍是學者般的克制和謹慎：“我愿意相信這一點，所以詳情主要得詢問那邊的先生。不過按照程序，濱塚同學需要先到鐮府接受保護，你沒意見吧？”夜見盯著她幾秒后，慢慢轉(zhuǎn)過頭去，算是搖過頭了。鶇閉上眼睛上身前傾，隨后抬起手，滿懷同情地看著醫(yī)護人員把櫻扶起來帶走。她還想說句什么，回頭一看，夜見兩個已經(jīng)不在屋里了。

下期預告：臨戰(zhàn)氣氛與囚犯對談

往期回顧：追捕·將近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