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紀實與二十一歲的前五場陽光

火車生日紀實:
我現(xiàn)在在回布魯塞爾的火車上,耳機里放王菲的《乘客》,窗外依舊是陽光下的綠色曠野。這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生日,我永遠不會忘記。
3月底參加了一個志愿者活動,認識了一個盧森堡的姐姐。4月初的時候她問我想不想去盧森堡過生日,我沒有多想就答應了。我們是類似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習慣獨處,但與彼此相伴的時光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我們都是比較內向的人,但當遇到同頻的人時就會變得主動并迅速親近。那天聊完最近看的電影之后,我對她說了最后一部電影的最后一句臺詞:
Merci d’être mon amie.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
旅程的開端并不順利,到達車站后才看到時刻表上顯示14點那班車被取消了,而我又差點坐上前往錯誤地點的火車(在發(fā)車前一秒福至心靈按開車門逃出了車廂)??傊?5點的新班次。一下車就看到了站臺編號4-14,一些命運般的相遇。Marline給我發(fā)信息說“我們在停車場停車”的時候我是驚訝的,因為我沒想到這個交通方式。但后來證明坐她開的車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家住在城市西邊的森林景區(qū),美得令人心癡。加完油后我們迎著夕陽在公路上疾馳,起伏的綠色田野被鍍上金黃,一種天地遼闊的感動。我沒拍照,但那個場景將長久地烙印在我的心臟。她做晚飯的時候我翻看三種語言的盧森堡日報,在電影欄看到了連續(xù)上映的Return to dust。Marline說在這里,市政府送給新婚夫婦的禮物是一本當?shù)孛朗呈匙V,那時我正站在花園里看天際的緋紅晚霞。
吃晚飯的時候我們聊了好久文化差異,她對我喝熱水的行為無比震驚,尤其是在不加茶葉或任何其他東西的情況下。飯后我們玩了一局大富翁(一些久遠的童年回憶?。。。?,她弟弟本來說堅決不參加,但后來卻又突然出現(xiàn),在沙發(fā)上陪我們直到結束。她家的貓也在桌上和我們的腳邊打轉,特別可愛。
晚上睡前我的幸福情緒幾乎達到了巔峰,帶著大量的快樂閉上眼睛。雖然因為是陌生的地方,夜里其實模模糊糊醒了好多次。早上起床又看到了特別好的太陽。下樓的時候Marline跟我說早上好。廚房吧臺上放了一杯水,我問她可不可以喝,她說當然。
那是一杯熱水。
然后我們去買了小蛋糕,又去森林里散步,看了最著名的小瀑布。爬上巖石的時候,陌生人向我們伸出了手。
回家之后我們仨分吃了那個小小的巧克力蛋糕,然后我們就前往市中心。Marline帶我二倍速游覽了城市景點,她熟練地在小巷之間穿梭,那是無數(shù)童年時光的重疊。城市里有大量的綠植,我們簡單討論了“生活在別處”。
分別之前我們在車站旁邊的本地咖啡店喝了特別好喝的卡布奇諾,上車之前我對她說認識她是我的幸運。這是一個難忘的、特別幸福的生日。我們約定好夏天再回來去森林徒步。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很快會在布魯塞爾重逢。
今天在車上的時候,我在想,有些人我們一生可能只能相遇一次,而在這一次短暫的相逢里,我們同樣可以擁有豐沛而精彩的回憶,深刻而珍貴的聯(lián)結。如果悲觀地想,我們的友情是有盡頭的。但這個想法同樣是一種對對方的不信任?;蛟S我們能做的也該做的就是接受人生的非永恒性,用勇氣和愛充分地體驗和締造當下。

以上是在回程的火車上用筆潦草寫在本子上的文段。周五的時候神經(jīng)蛙女士來布魯塞爾玩,那天剛好是我農歷的生日,晚上我們在餐廳吃飯,我終于找到機會許了愿,睜眼后吹滅了桌上的小蠟燭。于是二十一歲的第一周算是完美落幕。
這一周里我去了四次公園,擁有了大量的陽光和綠地,在草地上躺到兩次,與數(shù)十只小狗相逢。我愿意把這一周稱為非常有生命力的一周,陽光下的一切都生機勃勃。在森林里跑步的時候我覺得我的生活方式受到了很大的改變,第一條就是關于運動。遛狗的人,滑滑板的人,跑步的人,騎自行車的人,騎馬的人。大家在落日之前一圈圈揮汗,第三次與同一個人迎面相遇的時候我決定對她微笑。湖邊開了很多黃色的鳶尾花,我覺得是那個場景里最和諧的顏色。草地上的人看書或是聊天,也偶爾玩飛盤。小狗們活躍地社交,或者僅僅是閉上雙眼躺在草地上。當我的身體與大地緊密相貼的時候,我感受到青草柔軟的承托力,也好像找到了面對世界更開闊的角度。周三吃完飯在學校的大草坪偶遇了沙灘排球的活動,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活動,因為我先前沒有在任何地方看到宣傳海報,入場也只需要檢查一下背包。有人在草地上打排球,有人在舞臺上彈吉他,有人在攤位上烤香腸,有人圍坐在躺椅上喝啤酒聊天,總之是非常非常愜意和鮮活的場面。Alex說我們甚至可以說我們參與其中了——我們接了兩個橫飛而來的排球。所有的氛圍都令我戀戀不舍,想起舞,想永遠停駐。周五神經(jīng)蛙女士來訪的時候說覺得我們學校的大部分學生都是sportive的風格,和她們學校很不一樣。我沒有比較所以無從而知,但是無論如何這種精神已經(jīng)滲入了我的思想。我贊美一切享受和珍惜陽光的戶外活動。
小朋友們騎著小馬駒緩緩經(jīng)過的時候,我們正坐在大樹下的有黃色花朵圍成的圓圈里,我們在討論劇烈增強的太陽活動。悲觀地想,沒有人知道未來何時就會戛然而止,所以為什么不及時的把握當下一切呢?有人的夢想是披荊斬棘,但也有人的夢想是擁有每一年地中海的陽光。

又一周過去,切實感受到了五月的壓迫。這周的天氣不再穩(wěn)定,但是看到陽光的時候會更加興奮并會更加堅決地選擇去使用它,意思是坐在草坪邊花樹下的長椅上和朋友聊天。這周在食堂嘗試了不少新食物,最傷心的是今天發(fā)現(xiàn)電影會員卡丟了。最近的狀態(tài)就是不停暴走又不停給自己打氣加油,無論如何,恐懼和困難總是在開頭,一旦開始行動,緊張和焦慮就會開始緩解并消失。重又測了更新題庫后的MBTI,但我沒有任何的變化,連數(shù)值都幾乎沒有變動。希望灰白色的云早點消散,希望每個人都有思想的自由。這周和Marline一起看了兩部電影,我發(fā)現(xiàn)我完全不是會批判作品的類型,我永遠停留在感受里,甚至無法做具體的描述。但好在我總是可以擁有這些感受。影片的結尾有一種掀起內心波濤的能量,Emily對Charlotte說:“我小時候特別喜歡你對我講的那些故事,你還記得嗎?它們是從何而來的?” 約克郡的暴雨敲打窗檐,我們在火爐邊的繚繞煙霧里讀詩,然后反復表達,這個世界上是有唯一一種幸福,那就是愛與被愛。最近忽然特別特別想吃鳳梨,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這股念頭從何而來了:今年的4月28日又是星期五,和《重慶森林》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