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開始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深圳待了一個月。

????每天九點起床，騎車到公司，晚上九點下班，回來只想洗個澡，沉沉睡去。

????當(dāng)時已經(jīng)和組里同事很熟了，三十多歲的老程序員里塞了個二十歲的小孩，我大可以“童言無忌”。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除了要上班這件事，其他都是自由的。

????適應(yīng)這座南方城市的節(jié)奏后，工作日和休息日分別得明顯，這大概是被大學(xué)生活淡化了的一種意識。我扛了袋米放家里：

????“周末自己燒飯吃！”

????燉排骨，煎雞翅，蒸鮑魚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沒有鍋蓋，直接拿一個不銹鋼碗蓋上了。

????我珍視閑暇的時光，看著夕陽一點點隱去，黑夜一點點浸透窗外，仿佛也不那么孤獨了。

????直到一個周末，老大給我發(fā)消息：

????“昨天你寫的程序報錯了。”

????彼時嘴里嚼著蔥油雞，回復(fù)說：

????“那我得去公司咯？”

????很快消息回過來：

????“你說呢？”

????收拾下就加班去了，不能說沒有怨意，卻也沒覺得有啥不應(yīng)該。

????末了跑去吃煲仔飯。

????于是生活被一點點填滿了。

????我該說這是不得已的忙碌？還是不得已的充實？

????后來Y過來了，辦公室在我樓上，我們把二居室的房子包下來，一半的工資拿來交房租。

????去濱海大廈攀巖，從十幾米高的攀巖墻降落，事后仍有余悸：

????“也不是太可怕?！?/p>

????去深圳灣走走逛逛，看中兩款空軍表，彼此張望下，默契笑笑：

????“也不是買不下?！?/p>

????去爬鳳凰山、去睡大帳篷、去看海，從前我們是學(xué)生，現(xiàn)在還是學(xué)生，但仔細思怔，又付一言：

????“也不是和從前一模一樣?！?/p>

????突然碰到想不通的事情，土豆切切，炸薯條，發(fā)了朋友圈。

????導(dǎo)師打電話過來：

????“啥事想不通？”

????于是聊《白鹿原》、《平凡的世界》，聊他的創(chuàng)業(yè)路，聊彼此的學(xué)生時代，一直到凌晨，他說：

????“誰來寫下我們的時代呢？”

????心情一下子豁然了。

????十二月某天，老大在群里點我，我先把自己最近做的壞事想一遍，進去一看：

????“東東生日快樂！”

????組里同事跟著祝賀。

????Z拎了個小蛋糕，我們?nèi)コ浴按嗳馔睢?，一種硬邦邦的魚肉。Y送了一枚派大星的別針，我別在書包上，恰巧我英文名是Patrick。

????從此我二十二歲。

????臨走前一周，老大找我聊天：

????“當(dāng)年我女朋友在深圳，所以過來的?！?/p>

????我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老大抱怨老是丟東西，我開他玩笑：

????“那你丟過女朋友嗎？”

????他愣了愣，苦笑了下：

????“也是丟過的。”

????老大一行人為我餞行，圍坐在飯桌上，突然想起剛來深圳的時候：

????“明天入職找我?！?/p>

????辦完離職手續(xù)，就要邁出公司大門了，我抱了抱Z，和大伙合了影：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p>

????上班的時候嫌累，離別時才知情意深重，我想著再難相見，當(dāng)著眾人面哭出來了。

????老大似乎很自信：

????“還會再見面的！”

????趕飛機的車上，我跟Y抱怨：

????“道別真是件難事?。　?/p>

????今年三月，因體測回了趟學(xué)校，后來發(fā)現(xiàn)：

????不體測，也能畢業(yè)。

????人生就是充斥著鬧劇嗎？

????兩天后我回家，一周后又回重慶，租了間房子安定下來了。

????人生就是拿來折騰的嗎？

????看了好些書：《一日三秋》、《霸王別姬》、《知命》、《霍亂時期的愛情》······

????看張愛玲《半生緣》，世鈞對曼楨坦白：

????“我有好些話跟你說?！?/p>

????自尊心太強的人只能和曼楨談戀愛。

????有些事情，一想起就覺得好可惜。

????有天深夜，突然知道一位朋友行將回國，我想：“竟然四年沒見了?！?/p>

????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再過一個多月，我猜，那時該寫完畢業(yè)論文，拍完畢業(yè)照了。

????畢業(yè)，畢我的業(yè)。

????大四是我記住的日子。

????生命也是。

2022.5.4 開始寫畢業(yè)論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