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我們遭到了襲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孤狼！我們……滋滋……”

我來遲了嗎？！

我猛地坐了起來，在床上大口喘著氣。

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

“怎么了，親愛的？”聽到身邊傳來嚶嚀低語，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沒事，只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而已?！蔽覕D出一個微笑，習(xí)慣性地伸手在她柔順的淡灰色長發(fā)上揉了揉。

“夢都是反的?！彪p眼緊閉的少女挪了挪身子，環(huán)臂輕輕摟住我的腰身。

“是啊?！蔽以谒男∧樕陷p輕戳了一下，“我該起床了?！?/p>

“我再睡一會兒……”少女翻過身去。

“你也該起來了吧？”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任性地裹起了被子。

“不要。”好家伙還把頭給蒙上了，看起來是要和我“硬碰硬”啊。

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嘿咻！”

我直接把你連人帶被子一起揚嘍。

“哇?。　鄙倥晃业耐灰u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間只來得及穩(wěn)定住身體不掉下床而已。

“這下看你起不起來。”無視面帶不悅的少女，我已經(jīng)開始疊起了被子。

“我說你啊……”帶著一個陰沉的微笑，少女從床上一步步爬了過來，“除了鼻子之外，你是不是對自己的人生還很不滿意??？”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

當她高高地舉起握成拳頭的右手時，我干脆地把疊好的被子丟給了她。

“幫我放好?！蔽覐街弊呦蚺P室的門。

“漢斯！你給我等著！”

45不滿的聲音緊追著我的腳步?jīng)_出房門，當然我并不把這當作什么實質(zhì)性的威脅就是了。

和45以及她的小隊已經(jīng)共事兩年多了，而我也已經(jīng)和45誓約快一年了，這種事情早就成為情侶之間打情罵俏的一環(huán)了。

今天也是平靜的一天，只不過好像直到吃完晚餐，某個小姑娘都沒有原諒我早上的襲擊的意思……

“45，幫我看一下，格琳娜提交的財務(wù)報告是在你那邊的桌子上嗎？”我在桌面上的文件堆里翻找著一份文件，然而并沒有收獲。

與此同時期待之中的回應(yīng)也并沒有響起。

“45？”我抬起頭來。

那邊的45自顧自悠哉地喝著咖啡，我知道這是她對早上的事情的報復(fù)行為。

“45，格琳娜提交的財務(wù)報告在你這邊嗎？”我站起身走向45的桌子。

“并沒有哦？”她甚至沒有正眼看我，輕描淡寫地回應(yīng)了我。

“奇了怪了……”我撓了撓頭，無功而返。

“你的桌子下面。”身后突然響起了她的聲音。

我站住腳步，彎下腰來，發(fā)現(xiàn)那張紙正靜靜地躺在辦公桌下的地板上面。

“原來在這里啊……”我松了口氣。

“啪！”

我的屁股上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

“啪啪啪啪……”一串子彈一樣的東西毫不客氣地襲擊了我的屁股。

“45……”我趕緊連滾帶爬地躲到了辦公桌后面，“用水彈偷襲我也太壞了吧！”

“這叫‘來而無往非禮也’！”45手里拿著一支UMP45水彈槍，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勢。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我伸手拿起那份文件，苦笑著把它擺在了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上，“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嗎？”

“行啊?！鄙倥酥皼_鋒槍”，欣然點了點頭。

手拉著手，我和45沿著基地里的柏油路隨意地溜達著。沒有目的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彼此之間也從來不會覺得無聊。

“要上去嗎？”在樓后面的小高地上有一片很平整的草坪，以前我經(jīng)常和45一起去那上面看星空。

“走唄。”少女挽起我的胳膊，自顧自在前面帶起了路。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深邃的夜空中連云的影兒都看不到。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星星所產(chǎn)生的光芒，在旅行了那么久之后，才在今晚閃爍在我們的頭頂。

我在草地上坐了下來，45很自然地緊貼著我坐下，然后像往常一樣靠在了我的肩頭。

“我們好像好久沒有這樣悠閑地欣賞夜空了?！蔽姨ь^望著那些深藍畫布上不小心灑落的點點白色，忍不住輕聲感嘆。

“偶爾像這樣安穩(wěn)地生活，好像也很不錯呢?！?5閉著眼睛，將全部的體重都壓在了我身上。

“你很重欸?！背惺苤薮蟮膲毫?，我忍不住輕聲吐槽。

“你膽肥了?！彪m然語氣兇巴巴，但是45卻分明在笑。

“因為我相信你不會揍我?！蔽益移ばδ樀鼗貞?yīng)道。

“你就這么相信我？”45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

“為什么不呢？”我笑著反問。

出人預(yù)料地，45突然沉默了。

“45？”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但是我卻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你被人欺騙過嗎？”45突然轉(zhuǎn)過臉來，滿是嚴肅地問我。

“我？似乎很少吧？”我有些意外。

“我曾經(jīng)被人深深地欺騙過……那一次我失去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45將平日里一貫高傲抬起的小腦袋深深地埋進膝蓋之間。

我知道她在說什么，我TM太清楚她在說什么了！

“像我們這種人吶……”我抬起頭，盡量不去看她臉上蒙上的那層陰翳，“年輕的時候抱著一腔熱血被一群混蛋政客左右擺弄，為了他們的利益拋灑熱血。但是一旦我們老了，看清楚了，他們就想把我們這些老油條處理掉?！?/p>

“這也是一種欺騙，不是嗎？”45的聲音有些含糊。

我沒有說話。

“你的老部隊，能說說嗎？”45突然問道。

“抱歉這個我真的沒法說，只不過確實和你有一點淵源就是了?！蔽衣柫寺柤?。

“此話怎講？”45似乎來了興趣，抬起頭雙目炯炯地看著我。

“一個黑色行動……抱歉我說的太多了?！蔽乙庾R到自己似乎說漏嘴了，于是干脆地閉上了嘴，“再說下去的話，我可能就要面臨上軍事法庭的風(fēng)險了。”

45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僅僅一下。但是也足夠了。

這是我自己的錯誤，而我們這種人是不能犯錯的，不然的話，就只能自己吞下自己種的苦果了。

……

我想她可能察覺到了什么，從那天晚上之后就一直在調(diào)查著些什么，而且是避開我偷偷調(diào)查的。她有她的辦法，而且是我不知道的辦法，這很恐怖。

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很清楚這一點，被發(fā)現(xiàn)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東窗事發(fā)的那天，距離我和她的誓約一周年紀念日僅僅只有一周。

當我吃完晚餐回到我的辦公室的那一刻，我就嗅到了空氣中的異常。如血的夕陽下，她的剪影有些模糊。盡管如此，我還是能察覺到她的身體在不自然地顫抖。

“終究還是讓你發(fā)現(xiàn)了啊……”我輕輕嘆了口氣。雖說早就預(yù)料過這種情況，但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我還什么都沒有說呢。”45冷哼了一聲，將手里的東西扔在了桌子上。

我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說吧，你到底在藏著些什么？”少女在我的辦公椅上坐下，重頭軍靴隨意地搭在了我的辦公桌上，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我疾步走過去，拿起了剛剛被45扔在桌子上的文件。

是我晚上審批完的文件。

“被耍了！”我在心里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自從那天之后，一旦涉及45的事情，我就會有些過度敏感。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什么都不打算說嗎？還是說打算讓我親自動手，從你嘴里問出來？”45站了起來。微微前傾的身體，宛如盯住獵物一般的眼神，還有那個危險的舔嘴唇的動作，整個人毫不客氣地散發(fā)著殺氣。

“保險柜里面，第二層，密碼4545?！蔽抑雷约簺]有選擇。

“咔噠。”這是通向地獄的門開啟的聲音。

她靜靜地看著那些被列為“機密”的文件，而我只能緊張地站在原地，準備迎接審判。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伸，等我注意到的時候，我的后背上已經(jīng)冷汗直流。很難說到底過了多久，我只記得太陽完全落山了之后，45才放下最后一份文件。

她低著頭，額前的劉海完美地遮住了她的表情。

“45？”我不知道我的聲音是否在顫抖，但是一定極其不自然。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件事！”45低聲呢喃著。

見鬼的是我竟然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沒有聽清楚這句話！所以我只好像個傻子一樣杵在原地。

“我在問你！”45猛地抬起頭，沖我大聲咆哮，“為什么！你沒有！早一點！告訴我！這件事！”

“我……”理由早就在心里想了無數(shù)條，但是真正打算開口的時候，我卻幾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低著頭，不敢抬頭——我已經(jīng)沒有勇氣去面對她失望的模樣了。

“為什么會這樣……”少女的眼角滿是淚水，我卻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自然地為她擦掉。

“我很抱歉……”大腦似乎停轉(zhuǎn)了，我拼命地想，卻也憋不出來哪怕一句漂亮話。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45低聲啜濡著。

這是自然的，她怎么可能會原諒我？原諒我這個欺騙了她的人？原諒我這個曾經(jīng)把她推進火坑的人？原諒我這個明明知道一切卻選擇隱瞞下來的人？原諒我這個本就不值得被她原諒的人？

她不會原諒我的。

……

45已經(jīng)睡了。我自然是被拒之門外。

“ε=(′ο｀*)))唉……”我慢慢地收拾著一團亂麻的桌子，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了電腦前的U盤上面。

“啊……這個東西……”我伸手拿起了那個小巧的銀色U盤，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下。

那本來是我打算在誓約紀念日上，親手交給她的。那里面的東西，足夠送我上斷頭臺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玻璃的倒影上分明是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叱咤風(fēng)云的“孤狼”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一個頻頻犯錯的二哈罷了。

我緊緊攥著那個小東西，鼓起勇氣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我必須把這個東西交給她。

我毫不猶豫地敲了門。

沒有回應(yīng)。這是理所當然的。

我拿出鑰匙打開了門，我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么。

然而我錯了。

沒有呼呼作響的鐵拳，也沒有閃爍寒光的槍口。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45睜開眼看了我一眼。

“你來做什么？”冰冷的聲音令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舉起手，示意我是來送東西的。

“那里面是什么？”45迅速掃了一眼那個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的小物件。

“把它交給德爾，他知道該怎么做?！蔽也]有多說什么。

45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它放在床頭柜上，然后快滾！”

我照做了。

夜已經(jīng)深了，我的辭職信也寫完了。

明天，我就收拾東西走人。

……

就算離開了格里芬，我也并沒有得到安寧。我還沒在自己闊別已久的小屋里過上兩天清凈日子，我的老上司賴斯就找到了我。我還以為他是發(fā)現(xiàn)了我之前的所作所為，畢竟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干凈。但是隨著我和他聊了一會兒之后，我發(fā)覺他似乎不知道我之前做了些什么。他這一趟前來只是希望我能幫他跑一個任務(wù)，面對他懇切的言辭，我也不好意思拒絕自己老上司的極力邀請，于是點頭答應(yīng)了這件事兒。

這應(yīng)該是孤狼最后的任務(wù)了。賴斯是這么說的，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但是吧，這最后的任務(wù)，怎么這么奇怪呢？當我悄悄潛入現(xiàn)場的時候，本不應(yīng)該沒有哨兵的地方卻充滿了人。而且這個人數(shù)，明顯不對勁！就好像他們提前知道我會來一樣！

等等，提前知道？

我突然意識到我被耍了，又一次！

跑是來不及跑了，畢竟對方的探照燈已經(jīng)照到了我的身上。

隨后就是暴風(fēng)雨般的子彈如同過年了一般像我招呼過來……

這是我這輩子所有的行動中，遇到的火力最兇猛的一次。

當我狼狽地縮在掩體后面的時候，賴斯的聲音在無線電里響了起來。

“孤狼，情況怎么樣了？”

“賴斯！你實話告訴我！為什么這里會有這么多敵人？”我抓起無線電怒吼著。

“孤狼，請明確說明情況！”他愣了一下，隨后冷靜地繼續(xù)道。

“之前你告訴我這里最多一個班的兵力，而我現(xiàn)在至少面對半個連！別告訴我他們會恰巧在我來之前提高戒備！你這個任務(wù)就是TM專門坑我的，對吧？”我冷笑著問他。

一陣沉默。

“對不起，孤狼，我也是奉命行事。”那頭傳來一陣低語。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怨你！我們都沒得選，不是嗎！”我扔掉了無線電，那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用了。

密集的彈雨不斷地蠶食著我的掩體，我該移動了，不然只能被打成篩子。

“我可真是……”我扔掉手里打空了個聚合物彈匣，插上一個新的，“諸事不順??！”

賭一把吧，炸掉這里的話，興許還有能通向自由的道路。

……

“關(guān)于今晚在某軍事區(qū)發(fā)生的入侵事件，軍方宣稱他們已經(jīng)擊斃了入侵者，目前在倒塌的建筑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具尸體，有待進行進一步的身份辨識……”

……

“關(guān)于一周前的軍事區(qū)入侵事件，已經(jīng)查明是由一名名為漢斯·雷德爾的退役士兵所為，目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其遺體……”

45關(guān)掉了電視。

“有人入侵了軍事區(qū)？”另一位少女擺弄著自己銀白的長發(fā)，輕輕坐在了45身邊。

“一個笨蛋罷了?！?5站了起來。

“45，你要去哪兒？”銀色頭發(fā)的少女問道。

“去見一個老朋友?！表樖帜闷鹱雷由系孽r花，45走向了玄關(guān)。

“我也去?！便y色頭發(fā)的少女緊跟上了45的步伐。

在整齊排列的墓碑中間，他的那一個并不顯眼。

“漢斯·雷德爾……”40輕聲念出了墓碑上的名字，“欸？”

“他是你的恩人……是我的仇人?！?5彎腰放下手里的花束。

“45？”40有些糊涂地看著身邊的少女。

“本來我已經(jīng)原諒他了……”

“但是現(xiàn)在想想，還是算了吧。這個笨蛋……已經(jīng)無法被原諒了?！?/p>

45抬起手，輕輕拭去眼角邊閃閃發(fā)亮的液體。

“走吧，她們還等著我們回去呢。”

“欸？”40慌忙跟上了45的腳步，“能和我講講嗎？漢斯的事情？”

“回去之后你問問9和416吧，她們會很樂意和你講的。”45聳了聳肩，“我的話，還是先算了吧?！?/p>

“畢竟，我還是想在原諒他之后，再把他好好地介紹給你啊……”

END？

……

依舊是殘陽如血的傍晚，方方正正的墓碑前，一只布滿傷痕的手小心地拿起了那一捧鮮花。

呵，我真的值得被原諒嗎？

END？

……

“你說，我是原諒你呢？還是不原諒你呢？”45翹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TRU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