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 ? ?前面的人全神貫注地馳騁在小徑里，后面的人在看著周圍的一切飛到身后，連城一個一個模糊的面。

　　“風馳電掣的感覺怎樣？”杜納特問。

　　“很刺激，而且這屏障很舒服，我不用扯著嗓子說話了。但是還有一個缺點?！?/p>

　　杜納特想扭過頭來，但又很快回過去了。

　　“這還有什么缺點？”

　　“這樣很容易撞傷小動物的！而且這么快的速度，看不清沿途的風景，只能聽風聲沒意思。”伊蓮說。

　　“哇！還想看風景？趕路還是旅游??？”

　　“專注于一點，往往會流失的其他方面，這樣脫離了自然?！?/p>

　　正如伊蓮的說法，一頭鹿擋住了去路，一個急剎車差點把杜納特甩出去，下車趕也趕不走，等它跳走了，才繼續(xù)前進。

　　“脫離自然？你不也是動物么？”他問。

　　“但一般動物不會主動破壞它自身的環(huán)境，但人類也好，我們也罷，都有改變生存環(huán)境的能動性。”

　　“大洪水一淹，一切都能重來?！?/p>

　　“就算有淹沒一切的大洪水，在這之前，我們也可以通過自然規(guī)律預測，然后制造大船得以存活……或者有神會在這是之前提醒我們，他們是最接近自然的高能量存在，是不滅的?！?/p>

　　“我不信什么神，拿些經(jīng)書已經(jīng)被過去糟蹋的不成樣子了，現(xiàn)在的僧人也無非是穿著僧袍，研究經(jīng)書的考古學家罷了……”

　　車行駛到了森林深處，巨大的樹根、青苔和草地，使路面變得高低不平，還很濕滑。杜納特顛地屁股疼，還差點翻車，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車太沉，完全控制不了平衡。伊蓮很驕傲，在這里，選擇小車是明智的。

　　伊蓮主動提出來推著車走，讓杜納特坐在車上歇一會。摘下頭盔，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感受綠葉、大氣、各種動物留下的排泄物綜合的氣味——屬于自然的獨特氣息。

　　強壯的雙臂輕巧地向前推車，靈活地避開各種大石頭和樹根，躲過荊棘和纏繞在臉前的藤蔓。

　　杜納特瞅了瞅她流暢的小臂肌肉線條問道：“你好強??！這么高這么壯，怎么練的？”

　　“怎么練？我平時沒練什么……父母也不高……”

　　“平時沒有訓練么？不進行訓練，不可能把干斷那個家伙一條胳膊?！?/p>

　　“專門的訓練到?jīng)]有……我到喜歡涉獵好多門類，各種競技項目我也喜歡參加。你呢？你平時是有專門的體能訓練么？”

　　“啊……以前不記事的時候，就跟著我爸訓練，還學好多文化課……背書挨了不少揍……”

　　“你爸爸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吧?！?/p>

　　“那當然，他是位中校，莫佛里德家族是個名門?！?/p>

　　“你不是姓杜納特么？”

　　“我爸不是親的，我親爸打仗死了以后，他養(yǎng)的我。”

　　“你媽媽呢？”

　　“也死了，我親爸對他有恩，我們家待的那座城沒了以后，我媽也野地自己把我生下來。后來鬧饑荒，我媽把瞞著我吃得都給了我，餓死了，我自己活。后來我爸看到我身上的族徽，就把我收養(yǎng)了?！?/p>

　　“戰(zhàn)爭年代，很不容易呀！”

　　

　　說完兩人都嘆了口氣。

　　“話說，這輛車很帥氣，和你很相配?！币辽徴f著擺弄兩下車把。

　　杜納特把腦袋湊地很近，隔著頭盔上的墨鏡都能看見那個笑成一條縫的眼睛。

　　“我長得很帥么？”

　　“還好，你要是高一點，是一個很有耐欣賞的那種?！?/p>

　　“也不錯，起碼不是上來就讓人惡心，還越看越讓人惡心……我告訴你，西格尼斯更帥，我認為誰也比不過他帥，他老婆，誰也比不過她美?！?/p>

　　“你還沒見過我們艾爾克斯帥哥，你應該去見見我的老師，他叫亞都尼斯，他個子很高，白色的神袍和他飽滿發(fā)亮的肌肉最配了！”伊蓮的眼睛和嘴也彎成了一條縫。

　　“哇！你雙重標準咧！有本事讓你老師和他比比呀，你老師會跳舞么？能打仗么？”杜納特對伊蓮的腦袋輕輕打了一下。

　　“他下到世俗小曲，上到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西格尼斯能做到么？”

　　“你老師能殺惡魔么？”

　　“惡魔又不在我這出現(xiàn)過我真不知道……我們怎么成了粉絲打架了？轉(zhuǎn)話題轉(zhuǎn)話題！人的外貌很重要，老話說‘相由心生’，但虛偽也是靈魂的一部分……”

　　杜納特愣了一會，然后同意地點一點頭說：“這個有道理，看人還得內(nèi)在，人好，長得不漂亮也看著舒服，人不好，長什么樣都讓人反感，就像毒青蛙一樣?！?/p>

　　“但是，我們可能誤會一個對你好的人，可能喜歡一個對你使壞的人?！?/p>

　　“所以看人是一門藝術(shù)?！?/p>

　　“但當你帶著這個目的去，自然也會開始偽裝自己，去試探別人?！?/p>

　　杜納特沉默了一會，繼續(xù)開口：“我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但我會看對方對我會不會真的好不好?！?/p>

　　“那還是回到那個話題了，你我都會看走眼。”

　　“那是自己的事！不然要閱歷干什么？如果我很壞，有人對你好，你喜歡他，他也不一定是個好人呀?！彼闹w動作越來越多。

　　“但在壞人眼里，你也是好人。”

　　“那這不成了好壞不分了么？在惡人眼里，惡魔就是神了？神怎么會和惡魔相提并論呢？”

　　“可是吃人用靈魂和肉體供撫養(yǎng)他長大的惡魔吃掉，在那個人眼里惡魔不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么？”

　　“你這么說有點危險呀，妹妹！”杜納特把身子使勁往后撤。

　　“為什么會危險呢？世上有多少惡魔看起來比神更具有神性？歷史上多少又名的惡魔不都很漂亮？刻意回避這些問題，不去辨別真正的神性，才真正的危險?！?/p>

　　“照你這么說，或許惡魔以神的名義把神打成惡魔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你這不是很聰明么？”伊蓮說完，沖著杜納特呲牙一笑。

　　杜納特看著伊蓮的眼睛，沉思了一會。

　　“我不怕！神自有辦法對付那些惡心人的惡魔！惡魔再美，心是爛的，越看越惡心，神是從里到外都是好的，越看越耐看！”

　　“可是惡魔看神，就和神看惡魔是一樣的。”

　　“你為什么總是模糊惡魔和神的界限？”

　　“好壞都分不清，又怎么知道惡魔和神的界限呢？”

　　座子上的那位好不容易擠出一句：“我怎么可能分不清好壞呢？咦？話說前面根本沒路走哇……”

　　伊蓮把怎么也找不到的小徑，還指給杜納特看，沒看出來，便他趕到后座坐著去。

　　伊蓮平時騎著小車，但她早就通過了高等魔驅(qū)車的駕駛考試，這讓杜納特很意外。

　　“比如說，小偷不會把小偷當成壞人?！币辽徳捊由项}。

　　“小偷眼里，小偷還真不一定是好人”杜納特把手一揮，“有時候同行競爭最狠?！?/p>

　　“那你的意思說，只要能達成自己利益的人就是好人對么？”

　　“可利益也要分好壞?！?/p>

　　“在一只蝸牛眼里，濕潤是好的，在一只蝎子眼里，干燥是好的；在一個警察眼里，安定是好的，在一個犯人眼里，暴亂是好的……每個人的好是不一樣的，你我也會認為不一樣的好。”

　　“你這是詭辯，好是有底線的！你可別告訴我有人愿意去地獄！我容不了暴亂的好處，都不知道暴亂好在哪兒……人越是降低自己的底線，低賤惡心的東西也會把自己吃地渣都不剩。”

　　“你放心，我最惡心那種人。我會告訴你我的好，然后思考你的好為什么好，然后創(chuàng)造出屬于我們共同的好?！?/p>

　　“這樣最好了！”

　　伊蓮騎著車趕路，杜納特仰起頭，陽光透過緊密的樹冠，形成的一束束光條，落在蒼白的臉和半透明的灰紫色的睫毛上。

　　“等這件事過去了，我?guī)闳タ瓷揭昂推皆?，體驗一把在寬馬路上騎車的感覺?！?/p>

　　伊蓮想到老總管的介紹信，說：“順便去溫德爾41號，見見西格尼斯?！?/p>

　　“那還用說！不過這得等到明年去了，正趕上是41號開業(yè)2700周年，西格尼斯老兩口現(xiàn)在不經(jīng)常登臺了。”

　　“2700年……好悠久的歷史??！”

　　“嗯，是個老字號了，但歌舞演員這一行幾百年前是他老婆‘媽媽姬蒂’起的頭。你先好好騎車，這些東西以后有的是時間聊?！?/p>

　　“這會你又斯文起來了?！?/p>

? ? ? ? “安全第一嘛！”

? ? ? ? “我們到了！是這個房子么？”

　　“??？這是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