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鷹翔

? ? ? ?天啟城西門下，一場令人窒息的廝殺正在夜色之中悄然進(jìn)行著。

? ? ? ?刀槍相接，高大男子用手中的弧刀將槍鋒錯開，腳下卻絲毫不停，刀鋒如同毒蛇一般貼著槍桿竄上，擦出一溜火星，直直地削向姬伯松持槍的雙手。姬伯松猛地震動手腕，手中的猛虎嘯牙槍發(fā)出強(qiáng)橫的圈勁。將貼在槍桿上的弧刀震開，同時向后轉(zhuǎn)身，七尺七寸的猛虎嘯牙槍劃過一個巨大的扇形，呼嘯著抽向?qū)Ψ矫{下要害。

? ? ? ?高大男子連忙收刀擋在身前，刀槍交擊，發(fā)出刺耳的轟響，持刀的男子被姬伯松這一擊強(qiáng)橫力道震得向后倒飛出去。

? ? ? ?姬伯松此時已經(jīng)收槍凝視，眼睛緊盯著對面倒飛出去的身影，在對方雙腳即將著地的剎那，猛地大聲吼道：“還沒完呢！”

? ? ? ?吼聲被更為響亮的虎嘯生生蓋過，猛虎嘯牙槍在急速的突進(jìn)中發(fā)出了震懾人心的嘶吼，槍頭的一雙虎目熠熠生輝，仿佛嗜血的猛虎一般，直直刺向了持刀男子的咽喉。

? ? ? ?在長槍堪堪刺中男子的剎那，姬伯松再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刺骨寒意，生生止住了全力前沖的身形，猛地將頭低下。凄冷的刀絲貼著他的頭頂劃過，削下了一綹額發(fā)。

? ? ? ?“好險！”姬伯松正心有余悸之時，眼前刀光閃動，持刀的男子雙腳剛剛著地，便再次向姬伯松沖了過來，仿佛已經(jīng)先算到姬伯松這一槍不會刺到自己。此時男子的身形轉(zhuǎn)動，整個人如同一架血肉筑城的風(fēng)車，裹挾著凄厲的刀光向著姬伯松迎面劈來。

? ? ? ?龍氏禁手·蝶兒旋。

? ? ? ?姬伯松顧忌身邊的刀絲，不敢向別處閃避，面對這氣勢凌厲的一擊，只得舉槍擋在身前，雙眼緊盯著呼嘯而至的刀光。

? ? ? ?只聽刀槍交擊的鏗鏘之聲不絕于耳，刺客的劈斬中夾雜著蹴擊，如同狂風(fēng)驟雨一般向著姬伯松襲來。姬伯松只能靠著轉(zhuǎn)動長槍，不停地?fù)跸伦笥覂蓚?cè)的襲擊，每擋一記，腳下便退一步，連連后退，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 ? ? ?又一記劈斬過后，刺客旋身背對著姬伯松，如同閃電一般踢出一腳，直奔姬伯松的前心踢去。姬伯松咬了咬牙，拼力將長槍擋在胸前，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槍桿被踢得向內(nèi)彎了進(jìn)去，重重地壓在姬伯松的胸甲上。姬伯松整個人也隨著這強(qiáng)勁的蹴擊，向后飛去，落地后連退三步，才站穩(wěn)了身形。

? ? ? ?“不愧是天驅(qū)宗主，”持刀的男子收住身形，“能將蝶兒旋一系十三連打全部擋下的你還是第一個。若不是有蘇家的刀絲相助，單打獨(dú)斗，龍墨不是你的對手。”

? ? ? ?“天羅山堂，上三家果然是棘手的角色啊?！奔Р苫顒恿艘幌卤徽鸬冒l(fā)麻的手腕，“既然派了兩位本堂的刺客對付我姬伯松，以涂天浩行事的風(fēng)格，若公子那邊也不會沒做安排吧？”

? ? ? ?“的確，”矮小的男子從龍墨身后走了出來，“按照主顧的要求，我們這次分了兩組，各自行動。由我蘇陌泉和龍墨兩人專程負(fù)責(zé)解決最難對付的青君宗主；另一隊人數(shù)多些，負(fù)責(zé)在路上伏擊若海常。”

? ? ? ?“最難對付？”姬伯松笑了笑，“那么，你們的意思是說，去刺殺若海常的人，還不如你們倆啰？”

? ? ? ?“二十人中只有一個本堂的刺客，論力氣，我們倆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饼埬f道，“不過講到殺人手法，那么他就比我們差遠(yuǎn)了。但是加上幾個下三家的好手，雖不是本堂刺客，相信也應(yīng)該萬無一失?！?/p>

? ? ? ?“聽你們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奔Р蓪⑹种械拈L槍摜在地上，伸展了一下筋骨，“那么，我們繼續(xù)吧?！?/p>

? ? ? ?“放心？”兩名天羅的刺客楞了一下。

? ? ? ?“你們派去刺殺若公子的人算是倒了大霉了，”姬伯松往手心啐了口吐沫，將地上的長槍拔起，雙手持槍，冷冷地盯著面前的兩人，“碰上了在若公子身邊的那個家伙。動起手來的話，那家伙的脾氣比我要壞上一百八十多倍?！?/p>

? ? ? ?在另一邊的城西街道上，黑衣的刺客們從街道兩側(cè)的屋頂縱身跳下，紛紛圍在已經(jīng)被巨石砸碎的馬車周圍。

? ? ? ?“龍爺，車子已經(jīng)完全給砸爛了，里面的人恐怕……”一名刺客探頭往巨石下看了看，巨石之下，盡是車廂的碎片，一灘鮮血之中伸出兩只馬蹄，想來拉車的駿馬也已經(jīng)被這巨石砸死。

? ? ? ?“墨哥說過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笔最I(lǐng)甕聲甕氣地說道，徑直向前走去，腳步沉重，踩在地上仿佛鐵錘敲打石板，身旁的刺客紛紛讓開，敬畏地看著這個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本堂刺客從身邊經(jīng)過。

? ? ? ?首領(lǐng)走到馬車旁邊，伸開雙臂，抓住巨石，正要發(fā)力將巨石搬到一邊，卻隱隱覺得巨石之下發(fā)出微微的震動，耳邊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大個子，滾開，老子趕時間。”

? ? ? ?話音剛落，首領(lǐng)發(fā)現(xiàn)眼前的巨石猛然從中間整個地裂開了。裂縫之后，一道如烈日般刺眼的白光閃過，首領(lǐng)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眼睛。

? ? ? ?他自己的眼睛。

? ? ? ?接著，這高大魁梧的刺客，隨著一道弧光飛到空中。碩大的身軀在空中，從頭頂猛然裂開，整個人也隨之裂成兩半。

? ? ? ?鮮血和內(nèi)臟四下飛散，隨從的黑衣刺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之間裂開的巨石之下，一個彪悍的武士緩緩站起，手中的一雙戰(zhàn)斧在燈火的映照下發(fā)出冷厲的光輝，鮮血順著戰(zhàn)斧鋒利的邊緣緩緩流下。

? ? ? ?“若公子，”武士看了看周圍的刺客，驀地說道，“這里交給我戴銘森，你先行一步，我隨后就去你府上接應(yīng)?！?/p>

? ? ? ?“那么，就有勞碧落宗主了。”白衣翩翩的公子從馬車的廢墟中站起，正是若海常，他拍了拍長袍上的塵土，對著武士拱手行禮后，徑直向前走去，卻對身旁手持刀尖的刺客完全地視而不見。

? ? ? ?“可惡！竟敢如此目中無人！”其中兩人心頭火起，舉刀向著若海常的頭頂砍下。長刀尚未劈下，只見一道白光從若海常身前如流星般劃過，戴銘森伸手接住了旋轉(zhuǎn)著飛回的戰(zhàn)斧，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刺客說道：“如果我是你們，就絕對不會犯挑錯對手這種低級的錯誤?！?/p>

? ? ? ?話音剛落，擋在若海常身前的兩人脖頸猛然噴出一股血箭，捂著脖子無力地倒在地上。若海常靜靜地踩過尸身繼續(xù)向前，卻在沒人敢阻攔，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街角。

? ? ? ?“這樣才對嘛?！贝縻懮戳丝次辉谧约荷磉叺暮谝麓炭停瑵M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共十七人，是我喜歡的數(shù)字，作為獎勵，你們將有幸看到武神之輪?！?/p>

? ? ? ?“而同時，”戴銘森笑了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你們也已經(jīng)是個死人。”

? ? ? ?話音剛落，兩柄寒鐵所鑄的戰(zhàn)斧在他手中飛速輪轉(zhuǎn)，如同一個巨大的轉(zhuǎn)輪，在燈火映照下飛旋著發(fā)出震懾人心的光芒，每個人心中都升起徹骨的寒意，如同死亡。

? ? ? ?若海?；氐郊抑?，年邁的管家便迎了上來。

? ? ? ?“少爺您這是出了什么事？”管家看到若海常沾著木屑和塵土的長袍，吃驚地問道。

? ? ? ?“路上一點(diǎn)小意外，沒大礙的，”若海常擺了擺手，“徐伯，家中的仆役可都安排好了？”

? ? ? ?“安排好了，”徐伯點(diǎn)了點(diǎn)頭，“按照少爺您說過的，戰(zhàn)亂將至，大家愿留者留下；不愿留者，在賬房支取兩個月的薪水出城?！?/p>

? ? ? ?“那就好，”若海常松了口氣，接著問道，“那這地下的東西……”

? ? ? ?“少爺放心，”徐伯答道，“那批物資是老爺生前交代過的，我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它們有什么不測啊?！?/p>

? ? ? ?“徐伯，謝謝你了?！比艉３χ觳傲斯笆?，“眼看這戰(zhàn)火就要燒到城里了，您也及早從偏門出城吧。”

? ? ? ?“那少爺你呢？”徐伯問道。

? ? ? ?“我？我就不走了。”若海常笑了笑，“我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和天驅(qū)一起守城?！?/p>

? ? ? ?“留下來？”徐伯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難道，老爺生前囑咐過少爺?shù)脑挕?/p>

? ? ? ?“父親臨終囑托，海常何時敢忘？”若海常抬頭看著夜空，眼神中神采奕奕，“正如父親所言，海常，終于等到了要等的人?！?/p>

? ? ? ?“就等少爺這一句話！”徐伯猛地跪倒在若海常面前，再抬頭時，密布皺紋的臉上已經(jīng)是老淚縱橫。

? ? ? ?應(yīng)著這句哭喊，幾十名仆役從屋中走出，齊齊跪倒在若海常的面前。

? ? ? ?“愿隨公子身后，與帝都天啟共生死！”仆役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 ? ? ?“你們，你們不是都走了嗎？”若海常驚訝地看著面前跪倒的眾人，“為什么還留在這里？”

? ? ? ?“少爺，”徐伯涕淚橫流地說道，“老夫侍奉若家兩代已經(jīng)三十余年，就是看中若老爺守衛(wèi)這天啟的雄心壯志。我們都是天啟城土生土長的百姓，力量有限，但是只有有人愿意守住這座城市，我們便甘愿以死相隨?！?/p>

? ? ? ?“以死相隨！”其余的仆役應(yīng)聲說道。

? ? ? ?“你們……”若海常還想再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頭已經(jīng)哽咽，十幾年來他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天啟人心，此時正在自己的眼前發(fā)出有力的搏動。

? ? ? ?若海常穩(wěn)了穩(wěn)氣息，緩緩說道：“既然如此，徐伯便帶著大家將若氏地窖中的物資全都搬上來，片刻之后會有天驅(qū)碧落宗主戴銘森率羽林天軍前來收取。”接著，若海常轉(zhuǎn)身對徐伯說道：“徐伯，請先給我一支火把?！?/p>

? ? ? ?“火把？”徐伯愣了一下，一旁早有下人將手中的火把遞上，徐伯將火把遞給若海常，“少爺，你要火把干什么？”

? ? ? ?“今夜，”若海常接過火把，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透著一股異樣的神采，“天啟城將在這把火中，重獲新生。”

? ? ? ?說罷，他走下了臺階，將手中紅的火把扔進(jìn)了院內(nèi)的枯井之中。

? ? ? ?從枯井深處傳來陣陣不安的悸動，仿佛整個大地也因為這把火而顫抖不已。老管家和仆役們正疑惑中，眼前猛然一亮。抬頭看去，只見遠(yuǎn)處的天啟城內(nèi)，大火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