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納帝國軍錄(39)SNHS48 軍事 偽全員

千里之外的福州鼓山余脈,一座規(guī)模龐大的古建筑群坐落在烏龍江畔,這里就是陸軍第11集團軍的司令部,經(jīng)過數(shù)月的整編,原本G集團軍的三個作戰(zhàn)旅逐步擴充為五個步兵師,現(xiàn)在已然坐擁六萬精銳部隊,而身為主官的謝蕾蕾等人此時卻并為因此感到些許輕松,不久前她們剛剛收到了一份來自軍政部的命令,將會有一位上校空降到11集團軍擔任團長,一開始謝蕾蕾并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在龐大的帝國軍隊中,上??墒且蛔ヒ淮蟀眩请S后到來的命令,著實讓她感到棘手,因為這位軍官來頭不小,自己可得謹慎對待。
“你們都看到了吧,李藝彤上校,前帝國總參謀部第一作戰(zhàn)廳的廳長,被調(diào)到咱們這里當團長……你們幾個看看該怎么辦?”謝蕾蕾指著桌子上的任命,目光掃過兩旁的各師級部隊的主官們,但是全場寂靜異常,人人都或低頭,或托腮深思,誰也不敢草率從事。
“我記得李上校是陸軍大學第11期畢業(yè)生,那可是校長的得意門生,在帝都軍界里也頗有威望,她這次之所以來福州,我聽說是她在會議上言辭激烈,得罪了胡總長,這可倒好,落得個龍混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可悲,可嘆!”49師師長龍亦瑞見大家都不說話,心知她們同意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顧左右而言他,滿是惋惜的開口了。
“我現(xiàn)在不是讓你抒發(fā)感情,而是問你應(yīng)該如何處理這件事!”龍亦瑞答非所問,謝蕾蕾反而心中愈加煩悶,沒好氣的回應(yīng)了她一句,這個有些燙手的山芋,如今就要拋給自己,她左右為難。
“她已經(jīng)不是什么總參謀部的廳長了,不過一介團長而已,我們干嘛還要給她這么大的面子,再說了,我們以后還要為官,萬萬不可現(xiàn)在就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得罪了,孰輕孰重,我希望司令能夠考慮清楚?!?6師師長左婧媛像是深思熟慮后下定了決心,一臉正色的看向謝蕾蕾說道,雖然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話有些落井下石,但她說的都是實情,如今胡麗芝當?shù)?,就首先將王子杰的愛徒踢出中樞,貶謫南方,這明顯是殺一儆百,以此樹威,所以眼下11集團軍的所有人絕對不能去觸碰這個霉頭,因此這番話雖然不厚道,可她還是說了。
“雖說李藝彤現(xiàn)在仕途不順,被貶職下來團長,但是在坐的各位有誰能夠保證她會一直當團長?剛剛司令也說了,李藝彤在帝都軍界人脈極廣,更何況這是總司令當年親手教過的學生,總之這個朋友我們一定要交,因此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得去籠絡(luò)她,這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目前總參謀部里胡麗芝當?shù)罊M行,但是誰又能保證她可以一直穩(wěn)坐在總長的位置上,難道她比徐伊人總長還要厲害,也能當三十年的一把手嗎?我看未見得,所以這兩邊我們都不能得罪,尤其是李藝彤,她就在我們身邊,如果我們對她冷淡刻薄,一旦她再次回到帝都,豈不是我們自找難看?”高源婧環(huán)顧四周的眾位軍官,握著鋼筆緩緩說道。
“嗯,狐貍說的有道理,但是畢竟她現(xiàn)在變成了團長,我們要是無事獻殷勤也不妥當,這里是軍隊,沒必要擺出官僚的那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所以照常處理就好,我看這樣吧,莉佳,你們47師的121團正好現(xiàn)在有空缺,我就把李藝彤派到你手下當團長,怎么樣,你沒有異議吧?”謝蕾蕾聽罷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看向唐莉佳。
“是,司令,我沒意見,就按照您的命令執(zhí)行?!碧评蚣秧懥恋幕卮鹬x蕾蕾。
“那就這樣吧,散會!”謝蕾蕾見這件事算是有了妥當?shù)慕Y(jié)果,也不再多廢話,說罷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離開會議室,軍官們也開始各自收拾自己的東西,三三兩兩的走了出去。只有后排的羅寒月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顯得心事重重。
“阿月,怎么了?干嘛還不走啊”謝蕾蕾自然瞥見了她的舉動,待眾人散去,她悄悄坐到羅寒月的身邊,低聲發(fā)問,“現(xiàn)在沒有別人,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是不是因為李藝彤的事情?”
羅寒月微微點頭,嘆了一口氣,“是,司令,其實在這個時候……可能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理解她的苦衷吧!從帝國指揮中樞的一把手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團長,換成是誰心里落差都會很大?!?/p>
“身在世間,不如意事常八九,再說了,人有旦夕禍福,我不覺得李藝彤這次被貶是什么壞事,畢竟軍隊內(nèi)派系復(fù)雜,不會點見風使舵的本事,怕是要一輩子懷才不遇……不過這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用的一招,要是人人都像胡麗芝那樣,帝國軍隊也沒有希望可言了,好了,說多了也沒用,你要是意猶未盡,可以等她到了福州,你們找時間好好聊聊?!敝x蕾蕾微笑一聲,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神情風輕云淡,說罷徑直起身,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司令,李團長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下午,副官走進作戰(zhàn)計劃室,打斷了正在和部下商議中的謝蕾蕾,把她叫到一邊說道。
“李團長……哦哦,是李藝彤吧?!泵Φ没杼旌诘氐闹x蕾蕾聽到副官的話一開始有些茫然,不過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
“是的,您看是不是……”副官回答她,又十分謹慎的繼續(xù)說道。
“你請她去會客室稍等,我隨后就到。”謝蕾蕾不假思索,回應(yīng)了副官一句,轉(zhuǎn)身又走回到桌子前和幾位師長交談著。
李藝彤不聲不響的坐在會客室的沙發(fā)上,雙手扶膝,時不時的環(huán)顧四周,離開了紛紛擾擾的帝都,山清水秀的福州給了她些許心靈上的慰藉,她沒有再懊惱什么,時至今日她也不曾后悔自己沖冠一怒駁斥胡麗芝,反而在心底有些感謝她,自己一直心系軍隊,但總參謀部的日子只不過是每天坐在辦公室里遙控天下,這種四邊不靠的感覺讓她沒有成就感,早就打算找機會和當年的那些同學們一樣,到作戰(zhàn)部隊里大顯神威,現(xiàn)在以這樣的方式了卻心愿,她只想著來到新環(huán)境,自己也該有所作為了。
就這樣靜靜安坐了半個小時,會客室的門忽然開了,謝蕾蕾快步走向李藝彤,不等她說話,先滿臉微笑的敬上軍禮,問候李藝彤,“前輩,歡迎您來到福州,怎么樣,這里的環(huán)境還適應(yīng)吧?!?/p>
“謝司令客氣了,您是軍長,我是團長,按說應(yīng)該是我先向長官敬禮?!崩钏囃⒓雌鹕砘囟Y,不卑不亢的看向謝蕾蕾,同樣微笑著,雖然謝蕾蕾這樣做實屬情理之中,可李藝彤卻覺得有些別扭,但又無法明言。
“我們都是陸大畢業(yè)生,您又是我的前輩,哪有后輩給前輩行禮的道理?!敝x蕾蕾莞爾一笑,接著和李藝彤客套著。
“謝司令說笑了,如今我是您的下級,我們就按照軍隊的規(guī)矩來好了,不知道您打算安排我到什么地方任職?”李藝彤輕輕擺了擺手,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起謝蕾蕾。
“現(xiàn)在47師唐莉佳師長手下的121團還沒有團長,我已經(jīng)和她說好了,前輩就到那里好了,不知道您是不是愿意?”謝蕾蕾坐到李藝彤對面的沙發(fā)上,和顏悅色的說起了對她的安排。
“那我多謝您的好意,其實去哪個團,我本身沒有想法,能幫友軍出力,我就滿足了,至于其它的,我都不在乎?!崩钏囃彩切呛堑目粗x蕾蕾,不緊不慢的說出自己的由衷之言。
“前輩……今天沒有外人,我說一句心里話,您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到了這里就不要再想了,以您的才能,當個團長實在是屈才,您先在這里安頓下來,假以時日,我親自給總司令寫信,再讓您重回帝都,沒準您也能借機高升?!敝x蕾蕾遲疑片刻,瞥了一眼身后的門,穩(wěn)了穩(wěn)語氣,勸說起李藝彤。
“謝司令應(yīng)該也知道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以前我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如今我身處江湖之遠,可不想惦記廟堂的事了,再說現(xiàn)在……廟堂之上朽木為官,回去了也是受制于人,不如出來帶帶兵,親自了解一下軍隊的情況,總比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要舒服。”李藝彤微微一笑,算是答謝了謝蕾蕾的好意,接著很坦然的說起自己的前途。
“那……好吧,我尊重前輩的意愿,只是他日時來運轉(zhuǎn),您也得抓住機會”謝蕾蕾皺了皺眉,不過沒有太多其他反應(yīng),打算結(jié)束這個話題,末尾她又勸說了一句,接著又笑著同李藝彤交流,“您也久在高層,對于軍隊建設(shè)也有不少見解,這次您到了11集團軍,我也能當面討教,如果我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也請您不要客氣,多多指教。”
“謝司令言重了,大家都需要不斷學習,我那些也都是紙上談兵,不經(jīng)過實踐檢驗,也都是空話……現(xiàn)在我既然已經(jīng)到任,我想盡快見見我的師長,順帶熟悉一下自己的部隊?!崩钏囃⑿?,回應(yīng)著謝蕾蕾,這樣的談話讓她倍感拘謹,她一心想著盡快開始自己的工作。
“沒問題,莉佳今天正好也在司令部,等一下您就能見到她了?!敝x蕾蕾抿了抿嘴,點頭說道。
李藝彤和唐莉佳很快見了面,兩個人除了例行交談軍務(wù),并沒有閑聊什么,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李藝彤打算收拾好行李,就直奔自己的團部,剛剛走出司令部的大樓,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李團長,請留步。”
李藝彤轉(zhuǎn)身循聲望去,眼前是個年輕的少校,她并不認識,“這位軍官,你還有事嗎?”李藝彤笑著發(fā)問。
“我是軍部作戰(zhàn)參謀羅寒月,之前聽說過李團長的名聲,今天得見,想和您找個地方小酌幾杯?!绷_寒月先是自我介紹一番,徑直向李藝彤提出邀請。
“多謝羅參謀的好意,只是我軍務(wù)在身,現(xiàn)在得去團部,還請見諒,改日我回請你?!崩钏囃Y貌的回應(yīng)道。
“李團長不必心急,我已經(jīng)和司令還有唐師長打過招呼了,吃完飯我親自送您過去,您只管放下吧?!绷_寒月笑了笑,正好此時一輛轎車停在了兩個人面前,她伸手拉開了后門,做了個請的姿勢,李藝彤沒再說什么,恭敬不如從命,索性答應(yīng)了她的邀請,兩個人驅(qū)車趕往福州市區(qū)。
城市里還是一派車水馬龍的景象,夜幕絲毫不影響人間的繁華,車子七拐八拐,停到了一家氣派的飯店前,羅寒月又替李藝彤打開車門,兩個人站在飯店門口,李藝彤看了看眼前,許久沒有說話,羅寒月輕聲笑了笑,抬手請她進門,“李團長可能有所不知,這聚賢樓算得上福州城里有名頭的館子,11軍的人平日里沒事,也都喜歡來這里,您現(xiàn)在也算我們的戰(zhàn)友,這姑且算是熟悉一下我們的日常吧,請?!?/p>
兩個人找了個包廂落座,羅寒月極為熟練的點了一些菜,不多時菜品一一呈上桌,她替自己和李藝彤斟好酒,舉杯先行說道,“李團長,今天我們也都不要拘束,我就把您看作陸大的前輩,我是個后輩的晚生,聊聊朋友之間的話題,謝司令公務(wù)繁忙,我替長官先敬您一杯?!闭f罷羅寒月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藝彤愣了一下,也隨著她喝干了酒。
“其實什么前輩后輩的,我向來不看重,既然進入軍隊,大家就都是朋友,總說這些,顯得生疏?!崩钏囃畩A起菜慢慢吃起來,不忘和羅寒月笑著相談。
“我今天找到您,其實是想把我的一些私話告訴您,您現(xiàn)在的境遇,我之前也經(jīng)歷過?!绷_寒月笑了一聲,默默喝了一口酒,接著開門見山的聊起自己的目的。
“是當初在V國作戰(zhàn)的那件事吧,我聽莫寒說起過,說句實在話,你太冤枉了,這個責任不應(yīng)該由你承擔。”李藝彤聽到此言,立馬就放下筷子,轉(zhuǎn)而神色有些凝重的看著她,緩緩說道。
“李團長,這件事總歸還是要有個人來負責,我當時作為團長,只能服從最高的命令,哪怕我知道,這會讓我的士兵和自己無端送命,另外……也沒人在乎一個團長的感受”羅寒月嘆了口氣,同樣沉悶著獨飲起來,沉默了幾秒,她又抬頭看向李藝彤,“我甚至想過,如果自己當時陣亡在那里,謝司令她們又會如何,還好萬幸之下我保住一命,降職去了陸大教導(dǎo)隊,可我的那些陣亡的兄弟們呢?誰又考慮過他們?我可以容許自己失敗,可這樣的輸法,我至死也不能認。”羅寒月說起這件往事,臉上的神情復(fù)雜至極,有悲涼,也有憤懣,語氣也十分低沉,李藝彤聽罷,自然感傷,只是安靜的聽她講述,品味著略帶苦澀的酒。
“羅參謀,我不喜歡說什么大道理,我們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做軍人,那么早就把生死榮辱置之度外,這句話,算是你我共勉吧,那些對于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過去式,走好未來的路,才更重要,如果不是為了這些,我李藝彤大可選擇裝聾作啞,這不是我們暗淡的歷史,而是我們的光榮?!崩钏囃砬槠届o的看著默默傷感著的羅寒月,這個軍官內(nèi)心所想的一切,她早已感同身受,喝下杯中濃烈的酒,她凝視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夜空,忽然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