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奈何橋

陰間界

? ? 石砌的拱橋旁，灶下的爐火燒的很旺，鍋中羹湯冒著白色的熱氣。

? ? 這里沒有美好的陽光，只有陰沉的天空。形色匆匆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有的白發(fā)蒼蒼，有的相攜而往，有的面色釋然，有的卻是無限眷戀。

? ? 面目慈祥的老婆婆，用手中的木湯匙將鍋中的羹湯，盛到每一個(gè)人的碗中。滿目祝福地看著他們喝下，步入新的輪回。

? ? 抽空間，老婆婆看到一位年輕的少年，正坐在橋邊，久久不曾動(dòng)作。她放下手中的湯匙，走到少年身旁坐下，關(guān)切地問道：“孩子，你怎么一個(gè)人坐在這里?。俊?/p>

? ? 少年回過頭，布著淚水的眼睛有些詫異。老婆婆看出他的疑惑，繼續(xù)說道：“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這奈何橋旁，掌管輪回的孟婆。我見你一人坐在這里許久，是在等什么人嗎？”

? ? 少年低垂下了眼睛，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孟婆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遺憾?！翱墒呛⒆樱阋呀?jīng)在這里很久了，若再不入輪回，只怕......”

“他會(huì)來！”少年急切地說道?！八欢〞?huì)來?！睖I水充斥著少年的眼眶，映著他身上的紅衣，顯得格外傷感。

? ? 孟婆嘆了口氣，起身回到了灶火邊。不一會(huì)兒，便又回到少年身邊，將手中的湯碗交到了少年的手上。

“孩子，我雖然不知你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事情，但是那已是前塵。這里不可久留，這碗湯加了這橋上的石屑，就算是步入新的輪回，你心念之人也可以找到你?！?/p>

“真的嗎？”少年的有些遲疑。

“當(dāng)然是真的了，婆婆怎會(huì)騙你。只不過...要付出些代價(jià)?！?/p>

? ? 少年看著碗中的湯，大顆的淚珠落在臉上?！拔視?huì)忘記他嗎，他還會(huì)記得我嗎？”

? ? 孟婆拂去少年的眼淚，慈愛地說道：“若想記起，便與他飲一杯合巹酒吧......”

? ? 湯過喉嚨，不知是何滋味。而在最后咽下的瞬間，便聽得人群中一聲驚呼。

“魏嬰！”

十二年前

? ? 喧鬧的街上，人來人往。一個(gè)小小男孩，奮力地推開街上的行人，拼命的向前跑著。

“站??！別跑！”手持木棒追趕的壯年人大聲喊道。

? ? 小男孩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最終在一條窄巷里，腳下一軟，跌倒在了地上。身后追趕的壯年人隨即趕來，一把將男孩拎在手中?！芭馨?。你在跑啊?！?/p>

? ? 小男孩大口喘著粗氣，凌亂的發(fā)絲下，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淤青與灰塵。只是那雙明亮而又寒冷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抓著自己的壯年人。

“好小子，還敢瞪我?？匆粫?huì)兒回去怎么收拾你。”說完，那壯年人便抓著小男孩的衣領(lǐng)，一路將他帶回了這夷陵城中，赫赫有名的樂妓館——金陵樓。

“樓主，人抓回來了?！眽涯耆俗ブ∧泻⒄f道。

? ? 坐在桌旁的樓主金光善，聞言抬了抬眼。拿起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香茶，緩緩說道：“進(jìn)了這金陵樓，還敢私自跑出去的，你還是第一個(gè)。小東西，你還真有勇氣?！?/p>

? ? 男孩的聲音低沉，毫不畏縮地說道：“我非自愿?！?/p>

? ? 金光善輕笑一下，將茶盞重新放回桌上，起身走過來，站在男孩面前，說道：“并非自愿？”金光善看著男孩的眼睛，理直氣壯地繼續(xù)說道：“可你的乳母已經(jīng)拿了錢，把你賣到了這里。你就是這金陵樓的人，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p>

? ? 男孩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聲音卻是冰冷冷的?！澳銡⒘宋野?..”

? ? 金光善笑笑，但很快便收起了笑意?！皻⒛?？不可能。你這張臉，能掙不少錢的。而且我奉勸你一句，別拿死嚇唬我。進(jìn)了這金陵樓，尋死覓活的那套我見得多了。小子，你的骨頭夠硬。但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時(shí)候?！? ? ?

? ? 金光善袖袍一揮，坐回到桌旁，惡狠狠地說道：“給我繼續(xù)打，打到他愿意為止?！?/p>

? ? 抓著男孩的壯年人，將他重重按在地上，手中的木棒高高舉起，劃破空氣的瞬間，落在了男孩瘦小的身體上，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

? ? 城南的學(xué)堂里，碧草站在廊下，拿著一根麥稈逗弄著籠中的雀兒。

“碧草。”身后響起一個(gè)清亮的聲音，回頭看去，魏嬰已經(jīng)背好書包，自學(xué)堂里跑了出來。

“小少爺，您永遠(yuǎn)都是第一個(gè)從學(xué)堂里跑出來的。什么時(shí)候心疼心疼碧草，上學(xué)時(shí)也這么積極?。俊?/p>

? ? 魏嬰有些尷尬的甜甜一笑，大大的眼睛映在日光里，似一湖春水一般美麗。他歪頭想了想，眼珠一轉(zhuǎn)，一把拉起碧草的手，撒嬌著說道：“好碧草，來上學(xué)的路上，我聽說今天有集市，你帶我去玩兒吧，好不好？”

? ? 碧草被他晃的身體輕擺，無奈地蹲下身，看著這個(gè)整日就知道調(diào)皮搗蛋的小少爺，嘆息著說道：“可是，老爺夫人都在等你回去呢......”

“哎呀，今天天氣這么好?！蔽簨肟纯茨乔缋实奶炜铡！盎厝ミ@么早干什么嘛，反正也不遠(yuǎn)，就玩兒一會(huì)兒嘛...”

? ? 碧草看著那浸在陽光中的小臉，紅潤(rùn)的小嘴微微翹起，粘人撒嬌的樣子，讓人不得不為之動(dòng)容。于是連聲答應(yīng)著“好好好?！?/p>

? ? 說完，接過魏嬰背上的書包，拉起他的小手，一起去了集市。

? ? 夷陵城雖不是一座大城，但是集市卻熱鬧非凡，各色商品也是琳瑯滿目。魏嬰一邊吃著剛剛買的糖葫蘆，一邊看路邊的老爺爺畫糖人，正玩兒到高興處，卻聽到一陣打罵聲傳入了耳中。

“碧草，你聽到了嗎？”魏嬰轉(zhuǎn)頭問著?？蓻]等碧草回答，便舉步跑向了不遠(yuǎn)處的一座雕梁畫棟的高大樓閣。

? ? 魏嬰站在門口，透過門扉向里面張望著。打罵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可不論魏嬰怎么看，卻什么也看不到。正納悶間，手臂便被匆匆跟上的碧草拉住了。

“小少爺，你要干嘛？”

“這里面有人在打架。”魏嬰認(rèn)真地說道。

? ? 碧草抬眼看看樓閣前的匾額，赫然寫著“金陵樓”。于是正色說道：“可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你不能進(jìn)去?！?/p>

“可是，不論是什么地方，都不應(yīng)該欺負(fù)人，更不應(yīng)該打架啊?！闭f完，一下掙開碧草的手，快步跑進(jìn)了樓閣之中。

“小少爺！”碧草急切地喚著，趕忙跟了上去。

? ? 樓閣中，有些暗沉，陽光在窗欞間灑將進(jìn)來，落在那些正揮動(dòng)著木棒與皮鞭的壯年人身上，細(xì)碎一片。

? ? 魏嬰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正趴在地上的男孩身上。

“住手！”魏嬰走過去，站在壯年人身后，大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