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章 死亡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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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已經(jīng)可以看到了呢?!?/p>
坐在羅羅羅身體最后面的任倍爾,笑嘻嘻地望著前方。
已經(jīng)開始能看見位于數(shù)百公尺前方,被指定為第一個消滅的部族——「利尾」族的村落了。雖然村落大小和「綠爪」族差不多,但蜥蜴人的數(shù)量卻比較多,這應(yīng)該是因為其他部族的蜥蜴人也漸漸聚集過來的緣故吧。目前正處于戰(zhàn)斗準備階段,所以每位工作者看起來都非常忙碌。
「這種氣氛實在令人難以抗拒耶?!?/p>
任倍爾的鼻子發(fā)出吸氣聲,嗅著空氣中的味道,那是一種會令人熱血沸騰的味道。不過,蔻兒修可能不曾聞過那種味道,說出和兩人不同的感想。
「我們騎著這孩子過去,不會有危險嗎?」
距離這么遠就能感受到一觸即發(fā)的氣氛,讓現(xiàn)在化身為植物系魔物的蔻兒修說出心中的不安。她擔心羅羅羅這只多頭水蛇接近后,殺氣騰騰的蜥蜴人會一擁而上。
對方或許認識薩留斯,但不一定看過蔻兒修和任倍爾,而且「利尾」族的人也不見得全都知道薩留斯。
「不對,剛好相反,騎羅羅羅過去才不會危險?!?/p>
面對露出一頭霧水的模樣——雖然看不到,但給人那種感覺的蔻兒修,薩留斯稍作簡單說明:
「我哥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過了,而且他應(yīng)該會確實告訴對方,我會騎羅羅羅過來。所以我們騎羅羅羅前來的消息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傳進哥哥的耳里了吧,我們只要慢慢前往即可?!?/p>
事實上,當羅羅羅在濕地上走著走著,就看到一名黑蜥蜴人從村落中走出來。為了讓對方看見,薩留斯向那名面貌熟悉的蜥蜴人用力揮手。
「那個人是我哥哥?!?/p>
「這樣啊?!?/p>
「哦——」
兩人的聲音重合。蔻兒修是純粹感到好奇,任倍爾的心情則像是發(fā)現(xiàn)強者的野獸。
隨著羅羅羅前進,兩者——薩留斯和夏斯留的距離當然逐漸拉近,不久,終于到達可以看清彼此面貌的距離,薩留斯和夏斯留也彼此凝視對方。
兩人只是兩天多沒見。不過,正因為他們早做好可能無法再見的心理準備,所以感觸也特別深。
「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弟弟!」
「嗯,我有帶好消息回來喔,哥哥!」
夏斯留的目光移向坐在薩留斯后面的兩人身上。薩留斯感覺蔻兒修環(huán)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
當雙方距離縮減,來到夏斯留的面前后,羅羅羅便以看到熟人的態(tài)度停下腳步,向夏斯留伸出它的四個頭撒嬌。
「抱歉,我沒有拿食物過來喔?!?/p>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羅羅羅的四個頭就彷佛在鬧情緒般,立刻從夏斯留的身上縮回。多頭水蛇當然聽不懂蜥蜴人說的話,不過,應(yīng)該是利用類似家人間的那種心電感應(yīng)察覺的吧。又或者只是因為夏斯留身上沒有飼料的味道。
「那么,下去吧?!?/p>
薩留斯向后方的兩人招呼一聲后,輕盈地從羅羅羅身上一躍而下,然后伸手牽住蔻兒修的手,協(xié)助她跳下。夏斯留一臉納悶地注視著蔻兒修。
「那團植物魔物是什么?」
雖然每次都會遇到這樣的反應(yīng),讓蔻兒修有些沮喪,但是她并沒有想要頂嘴,這應(yīng)該全是拜任倍爾的冷嘲熱諷所賜吧。但下一顆震撼彈還是不免讓蔻兒修全身僵硬。
「她是我喜歡的母蜥蜴人?!?/p>
「——哦哦?!?/p>
夏斯留發(fā)出感嘆的嘆息。接著,便毫不客氣地注視著仍與自己弟弟牽著手、全身僵硬的蔻兒修。
「姆嗚……我只想問一件事,里面的人是個美女嗎?」
「嗯,也有考慮要結(jié)——!」
手上突然的一陣劇痛讓薩留斯閉上嘴巴,因為牽手的那個人用爪子刺了薩留斯的手,而且還非常用力。夏斯留不滿地打量起兩人。
「原來如此……你這個只看外表的家伙,還說什么……『我結(jié)不了婚』啊,真是裝模作樣。你當時只是沒有喜歡的對象嘛……言歸正傳,我是『綠爪』族長夏斯留·夏夏。謝謝貴族愿意和我們結(jié)盟?!?/p>
夏斯留這個說法并非確認,已經(jīng)是非常斬釘截鐵的肯定,但蔻兒修跟任倍爾并不會事到如今才為這點小事產(chǎn)生動搖。
「我們才要道謝。我是『朱瞳』族的族長代理人蔻兒修·露露?!?/p>
大家都覺得蔻兒修打完招呼后,任倍爾應(yīng)該會接著自我介紹,不過卻沒有聽到預料中的招呼聲。任倍爾毫無顧忌地從頭到腳不斷打量夏斯留。
任倍爾大概是觀察夠了,點點頭,面帶野獸般的表情開口:
「哦,就是你啊。那個能夠驅(qū)使祭司能力戰(zhàn)斗的戰(zhàn)士,我曾經(jīng)耳聞過你的事跡喔。」
「居然連『龍牙』的人都知道,真是令人吃驚?!?/p>
夏斯留如此回應(yīng),彷佛兩頭野獸互相較勁。
「我是在你弟弟答應(yīng)擔任族長之前,都還是『龍牙』族族長的任倍爾·古古?!?/p>
「感謝你前來,你確實是位適合勝任重視實力部族的族長,非常歡迎?!?/p>
「所以要不要來個一場?我們還是得好好分個高下才行吧?」
「……這個提議不錯呢?!?/p>
薩留斯并不想阻止。因為確定誰比較強,今后很多事情應(yīng)該都會方便許多。
不過,夏斯留在比試之前輕輕舉起手,澆熄任倍爾的戰(zhàn)斗沖動。
「——雖然我是這么想,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有點尷尬。」
「為什么?」
夏斯留對一臉不滿的任倍爾露出微笑。
「……我們派出的偵察兵差不多要回來了,應(yīng)該能夠了解敵方的詳細情報。聽完報告后再來較量也不遲吧?」
有一問小屋被用來當作各族長的會議室。
這間小屋中眾集了各族族長以及薩留斯,共六人。
殺死前「銳劍」族族長,持有凍牙之痛的公蜥蜴人薩留斯名聲響亮,其他部族都久聞其名。不僅如此,他還是說服「朱瞳」族和「龍牙」族結(jié)盟的勇者,因此所有族長都不反對他與會。
六人在不怎么寬廣的小屋里圍起圓圈坐下。蔻兒修露出雪白肌膚時,三名族長難掩驚訝之色,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相當平靜。
結(jié)束彼此的問候后,最先開口的是「小牙」的族長。
他的身材以蜥蜴人來說算是嬌小,但四肢卻鍛鏈得宛如鋼鐵。他似乎原本是隸屬于狩獵班,在這座湖所有蜥蜴人中,他的遠距離攻擊技巧應(yīng)該是最為頂尖。實際上,在決定族長時,他也是全以一招精湛的投石技巧結(jié)束所有比武。
他動員所有狩獵班前往探查,以了解敵軍位置。
「敵軍大概將近五千人?!?/p>
這個數(shù)字遠遠超越所有蜥蜴人的總和,不過還在預測范圍內(nèi)。甚至有人聽到這個數(shù)字還松了一口氣。
「……那么,敵方的頭目呢?」
「不是很清楚。隊伍中有看到紅色肉團般的巨大魔物,但是很難靠近那附近。」
「成員組成如何?」
「是不死者軍團,有骷髏和僵尸軍團?!?/p>
「對方是利用蜥蜴人的尸體嗎?」
「不,那些并非蜥蜴人。我不太清楚陸地上的生物,因此沒什么自信,不過,大概是人類種族,而且也沒看到尾巴。」
聽到這個特征的薩留斯,確定那就是平原種族——人類。
「我們不能主動攻擊,先發(fā)制人嗎?」
「大概很難吧,對方位在利用清掉森林一角開辟出的一個廣場上,他們到底是花多少時間開辟出來的呢?到處都沒看見砍伐后的木材也令人不解——啊,離題了??傊窃谏种?。先不論只有我們過去能不能成功,但還要帶戰(zhàn)士過去的話,恐怕很困難吧?!?/p>
「那么,只派狩獵班偷襲如何?」
「饒了我們吧,蔻兒修小姐。我們狩獵班現(xiàn)在只有二十五名左右的成員,這種人數(shù)如何打倒將近五千人的不死者軍團?只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吧?!?/p>
「嗯……那么動員祭司的力量如何?」
有數(shù)人點頭同意夏斯留的意見,將目光聚集在蔻兒修身上。不過,回答這問題的人是薩留斯。
「不,我覺得還是不要比較好。」
「?。繛槭裁??」
「對方目前還遵守著約定,但我不認為他們會遵守到允許我們發(fā)動攻擊。」
「的確??磥恚辽僭谒胁孔寮Y(jié)之前,還是先不要主動攻擊比較好呢?!?/p>
「那么,我們要采取守城戰(zhàn)嗎?」
「要守住是難事?!?/p>
一個口齒不靈敏的聲音從一名蜥蜴人的嘴中發(fā)出,那是「利尾」的族長。
他全身穿著一副白色鎧甲,上頭有著不同于金屬的光澤。
散發(fā)出淡淡——魔法力量的鎧甲。那正是四大至寶之一——白龍骨鎧(WhiteDragonBone)。
這是一副利用棲息在安杰利西亞山脈中,具有寒氣能力的霜龍骨頭打造而成的鎧甲。當然,只是利用骨頭打造而成——即使來源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龍——的鎧甲不可能會具有魔法。不過,那副鎧甲卻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帶有魔法力量。
問題在于那個魔法力量也有可能是來自詛咒。
因為,白龍骨鎧會以智力換取相等的防御力,若讓聰明的人穿上它,其強韌程度何止硬如鋼鐵,甚至足以和秘銀或傳說中的精鋼匹敵。
但即使脫下裝備,被奪走的智力也絕對不會回復。因此才會謠傳這個力量來源也可能是一種詛咒。
在蜥蜴人中,他原本就因為絕頂聰明而廣為人知,他穿上這副鎧甲之后,鎧甲的防御力便提升到足以反彈蜥蜴人的所有武器,即使是四大至寶凍牙之痛也不例外。其硬度恐怕已達精鋼等級。
而且一股來說,穿上的人大多會變得癡呆,幾乎失去所有智力,但他現(xiàn)在卻依然能夠思考,足以證明他原本的智力有多高。因此「利尾」族在他出生之后,都不曾以戰(zhàn)斗方式?jīng)Q定族長人選。
「這、這里是濕地,根基不佳,墻壁……很容易遭到破壞?!?/p>
「原來如此,那么要選擇出擊嗎?」
「嗯,有何不可,進攻總比防守暢快,一個人大概需要面對三、四個敵人吧?只要打倒他們就行了啊,輕而易舉?!?/p>
其他與會者聽到任倍爾的發(fā)言后面面相覷。結(jié)果,蔻兒修出言轉(zhuǎn)移了話題。
「問題是敵人的援軍……對方有可能還在集結(jié)兵力?!?/p>
「唔……這可難說。以廣場的大小來看,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空間可以繼續(xù)增派不死者了……不過,其實也只要安置在森林各處就好了?!?/p>
不死者不需飲食、休息,可以不需要開闊的野營場所。因此,很難從場地大小來推測出正確人數(shù)。
「看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將守城戰(zhàn)這個計劃列入考量比較好呢?!?/p>
「那么,我們『朱瞳』就負責補強城墻,好撐過守城戰(zhàn)。因此,我希望大家能夠協(xié)助?!?/p>
其他族長都點頭表示同意,看起來很失落的任倍爾也一樣。
「總之,先開始進行守城的準備吧,還需要建構(gòu)指揮系統(tǒng)?!?/p>
「首先,祭司的指揮就交給蔻兒修小姐了,戰(zhàn)爭時的指揮權(quán)也一并負責吧?!?/p>
在一片同意聲中,有一個人表示異議。
「所有族長應(yīng)該組成一支特別行動隊?!?/p>
全員的目光都聚集在發(fā)言的薩留斯身上。
「原來如此……弟弟,是這么回事啊。」
「是要組成一支精銳部、部隊的意思嗎?」
「沒錯。敵軍數(shù)量眾多,要是不處理掉他們的指揮官,我們可能會敗下陣來。而且,若是冒出像之前出現(xiàn)在各村莊那種使者般的魔物,也不能以數(shù)量壓制,必須以少數(shù)人組成的精銳部隊殲滅?!?/p>
「但是,陣中沒有指揮官的話不是會群龍無首?」
「只要從戰(zhàn)士長中……選、選……挑選代理人……即可?!?/p>
「就算沒有什么指揮官,也只要全力攻擊前方的敵人就好了啊……」
「……讓特別行動隊從后方發(fā)號施令,發(fā)現(xiàn)敵方大本營或戰(zhàn)況不利時再出動如何?」
「應(yīng)該不錯吧?那么,包含薩留斯在內(nèi),這里的六人組成一隊就好了嗎?」
「不,我們再多分一隊,三人一組吧?!?/p>
分成兩隊,代表可以在兩個地方戰(zhàn)斗,然而也代表力量遭到分散,變得薄弱。
「一支是用來對付敵方指揮官的討伐隊,另一支是負責纏住應(yīng)該會有的守備隊?!?/p>
「那么,我們?nèi)蛔彘L一隊,薩留斯先生跟帶來的族長一隊,應(yīng)該是最好的分法吧。隊伍的任務(wù)應(yīng)該也只要隨機應(yīng)變就好了。」
「嗯,這樣比較好。沒問題吧,薩留斯?」
「嗯,了解了。蔻兒修和任倍爾有異議嗎?」
「我沒有什么意見。」
「我也是。雖然無法盡情大顯身手有點可惜,但我聽從勝利者的意見?!?/p>
「那么,離對方攻擊還有四天嗎?」
「是啊?!?/p>
「那么,有什么事必須事先準備嗎?」
「必須進行投石的準備和強化城墻。另外,也要和各部族交流,建立組織,讓各部族能夠確實運作?!?/p>
「關(guān)于這部分的工作分配,我們『小牙』族希望和以前一樣,交由夏斯留負責?!?/p>
「我們也……覺得這樣沒問題……你們兩位的意見呢!」
蔻兒修和任倍爾也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由我代為指揮了。那么接下來,就接著決定在這三天之內(nèi)應(yīng)該進行的各項細部工作吧?!?/p>
今天的工作大致告一段落后,薩留斯默默走在沸沸揚揚的喧囂村落中。好幾名蜥蜴人看見薩留斯胸前的印記和腰間的凍牙之痛后,便尊敬地向他打聲招呼。
雖然感覺有點煩,但為了提升士氣,也不能不回應(yīng)。因此他以充滿自信的正經(jīng)表情,雄赳赳氣昂昂地回應(yīng)。
帶著如此態(tài)度的薩留斯,前往村落的外墻位置。那里正在緊急建造外墻,許多蜥蜴人都心無旁騖地努力工作中。
首先利用植物在木樁和木樁之間打好墻底,接著在上面涂上水氣較少的泥土,然后祭司們繼續(xù)施加一些魔法后,墻壁就大功告成。上頭有些斅裂,大概是因為水氣完全蒸發(fā)造成。之后,便換在另一面重復相同的步驟。
「哎呀,薩留斯,怎么了嗎?」
「沒事,只是在想你在做什么?!?/p>
薩留斯在濕地上踩著啪沙啪沙的聲音,走到身穿植物魔物裝扮進行指導的蔻兒修身旁。接著指向眼前不斷重復的工作。
「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泥墻。因為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敵人入侵,所以我想做得不至于讓人輕易侵入……不過因為沒什么時間,連一半都還沒完成?!?/p>
「是喔……不過,以泥土打造不是很容易被打破?」
「沒問題。泥土很薄的話,的確很容易被打破,但只要加厚泥墻就不會那么輕易毀壞。雖然因為是緊急打造,材料也收集得不夠充分,下雨的話會稍微變脆弱,不過,也不會那么簡單就被破壞。」
仔細想想,不管是什么東西,只要變厚的話確實都很難破壞。
在如此認同的薩留斯面前,好幾十名蜥蜴人拚了命地在工作,但進度卻如同龜速。即使繼續(xù)努力個三天,墻壁應(yīng)該也不會變得太長吧,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目前,無法覆蓋到的地方就變更圍墻的建造方式,變成無法拉倒的結(jié)構(gòu)?!?/p>
蔻兒修指的方向——
那里則是把木樁拔起,并將拔起的木樁立在三角形的空地上。木樁之間松松垮垮地系著好幾條以植物編織而成的繩子。薩留斯稍微回想了一下,感覺「朱瞳」族的圍墻也是長那個模樣。
「那是什么?」
「在那三角形的空地上放些重物,讓圍墻即使遭到拉扯或推擠,也不會倒塌。至于那些繩子則是用來防止敵人穿越。如果繩子拉得緊繃,很容易就被刀劍等武器砍斷,所以才故意綁得松一點。」
蔻兒修興奮地回答薩留斯的問題。
她在數(shù)日的旅程中,總是受到薩留斯諄諄教誨,因此對于自己反倒能夠站在教導的一方感到喜不自勝。此外,其中還具有另一個不同的情感。
「原來如此……那樣一來,確實無法輕易破壞。」
這句心感佩服的稱贊讓蔻兒修不禁感到自豪。
薩留斯用力地點點頭。
改造成要塞的計劃正迅速進行中。雖然還遠遠比不上人類和矮人建造的防御設(shè)施,不過,以行走不便的濕地來說,目前應(yīng)該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話說回來,薩留斯你有向戰(zhàn)士們……」
正當蔻兒修說到此處,戰(zhàn)士們的鼓噪聲就隨著風傳到兩人耳中。那聲音非常熱血沸騰,相當熱烈。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這歡呼聲有點耳熟……想起來了!是你戰(zhàn)斗時的那種歡呼聲。該不會是你哥哥和任倍爾正在對決?」
薩留斯點點頭,發(fā)現(xiàn)露出臉來的蔻兒修眼神中有些擔心。
「……你哥哥身為最高指揮官,如果打輸,事情不會變得很麻煩嗎?」
「不知道,不過我哥哥也很強喔。尤其一旦有了使用祭司能力的空檔,就會變得更強,說不定連我都會輸?!?/p>
對自己施加數(shù)種強化魔法的夏斯留不是普通的強。而且,雖然他在模擬戰(zhàn)時應(yīng)該不會使用攻擊魔法,但如果他開始使用,甚至連持有凍牙之痛之前的薩留斯都不是對手。
畢竟過去薩留斯打倒凍牙之痛的前任主人的時候,對方之所以沒有使出凍牙之痛那一天之內(nèi)只能使用三次的特殊能力,就是因為他在之前就已經(jīng)對夏斯留使用過三次這個必殺技的緣故。
「那就好……」
薩留斯在覺得應(yīng)該讓依然難掩擔心的蔻兒修見識一下哥哥的戰(zhàn)斗英姿時,想起至今都不曾提過的隱憂。
他不知道是否該說,但最后還是決定說出來。
在一切都已大致底定的狀況下才說出當時故意不說的事實,實在太過卑鄙。不過他還是無法壓抑住,不想對心儀對象有所隱瞞,那種既單純又強烈的心情。
「我很擔心一件事情——」
聽到薩留斯難掩不安的聲音,蔻兒修不禁笑了出來。那是一種故意的取笑。蔻兒修露出很不像她作風的——不符場合的表情,讓薩留斯無法繼續(xù)說下去。這時候取代薩留斯開口的人,當然是蔻兒修。
「——是當時你沒說出口的那件事嗎?如果敵人是早就看穿這個舉動的話,存心等待我們結(jié)盟的話,對吧?」
薩留斯沉默不語,因為被說中了。
也就是如果對方給予時間、特意告知攻擊順序、不妨礙薩留斯結(jié)盟,全都是企圖將團結(jié)在一起的所有部族一口氣消滅的話。
「現(xiàn)下有許多不安,像你這種深思熟慮的人更覺得如此吧,不過,無論如何,先和敵人打上一仗……其他事情之后再來思考吧?!?/p>
「即使我們戰(zhàn)勝,對方也不見得會放棄吧。不對,老實說,對方會放棄的可能性實在很低?!?/p>
「或許如此,不過你那晚說的話也沒錯,而且你看——」
蔻兒修舉起了手,她所指的地方什么都沒有。不過,薩留斯明白她指的應(yīng)該是這整個村落。
「看看那所有蜥蜴人部族都朝向同個目的努力奮斗的模樣?!?/p>
的確,各部族的蜥蜴人都朝著同一目的前進。
薩留斯腦中浮現(xiàn)昨晚慶祝五大部族結(jié)盟所舉行的盛大宴會,部族之間相處融洽,沒有隔閡。如果說遭到消滅的兩部族幸存者毫無芥蒂,確實是騙人的。不過,他們展現(xiàn)出為了這次事件,甚至能吞下那股怨恨的意志。
實在諷刺。
薩留斯如此嘀咕著。他一直以為互相隔離的世界會永遠持續(xù)下去,但沒想到居然會因為出現(xiàn)外敵,而目睹團結(jié)一致的光景。
「我們應(yīng)該守護的是未來的可能性喔,薩留斯。這次所有部族的結(jié)盟,應(yīng)該會促使我們發(fā)展?!?/p>
利用泥土打造圍墻,這是薩留斯也不曾見過的技術(shù)。不過,現(xiàn)在其他部族都知道這個技術(shù)了,那么,將來所有蜥蜴人部族應(yīng)該都會利用這樣的圍墻吧。若是有如此牢固的圍墻,應(yīng)該就不會遭到魔物闖入。如此一來,幼童這些弱者遭到襲擊的機率就會大幅下降,蜥蜴人的數(shù)量也會增加。
隨著人數(shù)增加產(chǎn)生的糧食需求,只要用薩留斯的養(yǎng)殖魚塭來彌補就好。
或許在不久后的將來,這片沼地上會出現(xiàn)整合為一的蜥蜴人大部族。
「讓我們贏得勝利吧,薩留斯。我們不可能知道未來的事情,說不定我們戰(zhàn)勝這一戰(zhàn)之后,事情會就此結(jié)束。如此一來,我們便能開始發(fā)展,不需要為了糧食問題而同族相殘的美好世界或許就會因此到來?!?/p>
蔻兒修面帶微笑。薩留斯則壓抑住涌現(xiàn)的情緒,如果任由情緒爆發(fā),或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不過,只有一句話還是不得不說——
「你果然是一個出色的母蜥蜴人——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請告訴我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問題的答案。」
蔻兒修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好的,薩留斯。結(jié)束后,我會告訴你答案——」
●
心情愉悅的迪米烏哥斯一面哼著歌,一面工作。
他拿起磨好的骨頭,考慮要擺在哪里才最好看。不久,他可能是已經(jīng)決定好,削了一下骨頭前端后,將骨頭嵌入制作中的道具內(nèi)。
削好的骨頭仿佛一開始就能組合在一起般,完美地咬合在一起。
不使用釘子建造房子的技術(shù)稱為「木頭榫接」,那么如果硬是要幫迪米烏哥斯的行為取名,應(yīng)該可以稱為「骨頭榫接」吧。
「感覺不錯呢。」
迪米烏哥斯笑容滿面地撫摸著骨頭。如果照這樣進行下去,有預感可以完成一件杰出的作品。
「不過……還少了身高一百二十公分左右的男大腿骨呢?!?/p>
即使沒有也可完成,但若是沒有,完成后感覺會沒有那么好看。
平常的話,他或許會睜只眼閉只眼,但這個禮物是要送給自己所效忠的敬愛主人,當然要做到盡善盡美。
「如果能找到合適的骨頭就好了。」
心情極佳的迪米烏哥斯開始動作。
其實,迪米烏哥斯非常喜歡制作這類物品。并非喜歡用骨頭制作東西,而是喜歡類似工匠的工作。他對此的興趣范圍相當廣泛,遍及工藝品到家具,技術(shù)已經(jīng)超越假日工匠那種玩家等級了。
實際上,他目前制作中的作品,只要不去看原始材料,任何人都會對那巧奪天工的技術(shù)嘆為觀止。
放在這個帳篷內(nèi)的各種其他道具,像是注入巖漿做成的主人銅像,各式各樣的椅子和萬力夾等,也一樣都是迪米烏哥斯的作品。這些作品雖然只有著重在實用性,沒有加入任何裝飾,卻都是相當出色的成品。
正當?shù)厦诪醺缢鼓闷鸱旁趲づ窠锹涞牟牧?,認真斟酌時,他感覺到入口附近好像有什么風吹草動。
迪米烏哥斯將拿在手中的骨頭輕輕放回,握住向主人借用,而且可能已經(jīng)無法再次獲得的道具,凝神留意外面的動靜。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外面的人應(yīng)該是自己的仆人或同伴。沒有人可以在不被迪米烏哥斯察覺的狀況下,突破三重防御。不過,必須小心提防控制過夏提雅的那個敵人也是事實。
數(shù)秒后,有一個人拉開了帳篷,他身穿純白服裝,戴著一副模仿鳥嘴的黑色長鼻子面具。
是普欽內(nèi)拉。
他是一名小丑,和迪米烏哥斯一樣,都是由無上至尊創(chuàng)造出來。在這次工作中,他被分配到迪米烏哥斯身邊負責輔助。
確認他沒有受到精神控制后,迪米烏哥斯散去眼神中的緊張,同時也放松了握緊道具的手。
「迪米烏哥斯大人,皮已經(jīng)剝好了?!?/p>
這句話讓迪米烏哥斯感到有些遺憾。
這個工作原本是迪米烏哥斯要親自動手享受,不過為了提防神秘的強敵,大多時候他都無法離開這里,才會交由普欽內(nèi)拉處理。
迪米烏哥斯沒有將情緒表現(xiàn)出來,對普欽內(nèi)拉下達新的命令。
「辛苦了。那么,立刻著手進行下個工程。把那樣的東西直接交給安茲大人的話,太過失禮了?!?/p>
迪米烏哥斯向優(yōu)雅行禮的普欽內(nèi)拉問道:
「那么,死了幾只?」
「都沒死,多虧了酷刑師,他們只有失去意識而已,應(yīng)該很快就能繼續(xù)剝皮。雖然有少部分不愿接受治療魔法……但這也在預測范圍內(nèi),所以不成問題?!?/p>
「實在是可圈可點?!?/p>
收集材料也花費了不少工夫,必須多剝個幾次皮才劃算。雖然如此,他卻一點也不想采用無痛或麻醉方式來剝皮。
「我想要讓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p>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迪米烏哥斯想起普欽內(nèi)拉的性格。
普欽內(nèi)拉以溫和與慈悲在納薩力克中廣為聞名。他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讓眾人獲得幸福,所以他個人的行動方針也是以此為準。
「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人,能夠服侍安茲大人真是幸福。」
迪米烏哥斯也點頭同意。
「原來如此。那么普欽內(nèi)拉我問你,你的意思是,其他人服侍納薩力克的話也會覺得幸福羅?」
「怎么可能,我不是這個意思。能夠服侍安茲大人確實是一件幸福的事,會令人喜極而泣,但如果是遭到強迫,那就絕對不能算是幸福?!?/p>
「哦哦,那么,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呢?」
「很簡單。只要隨便挑選一個人,將那人的手臂砍斷即可。這么一來,其他人就會藉由拿那個人和自己相比,知道自己比較幸福。這真是太美妙了。而要讓失去手臂的人幸福,就只要再砍掉別人的腳就好了。哦,我讓許多人獲得幸福!」
迪米烏哥斯很滿意地向仰天大笑的小丑點頭回應(yīng):
「原來如此,說得真對?!?/p>
2
只是一味等待的時間會覺得很長,不過,進行某種有期限的準備時,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相當快。
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來臨。
這天,炙熱的太陽像烏龜般慢吞吞地爬上天際,一眼望去是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風沒有傳來半點聲音,整個世界籠罩在幾乎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的寧靜中。
四周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有人咽下口水,有人呼吸急促。
不知道是聚集在一起的蜥蜴人開始保持安靜之后多久的時候。
天上好像開了一洞,突然冒出一朵烏云,像之前出現(xiàn)時那樣迅速擴散,一直擴大遮蔽藍天的范圍。
不久,烏云遮蔽了整個天空,就在四周失去陽光,呈現(xiàn)一片灰暗時——
蜥蜴人們看到無數(shù)不死者緩緩從森林和濕地的邊界中冒出。因為被樹木擋住,所以不知道數(shù)量有多少,只是彷佛永無止盡般不斷從后面涌現(xiàn)。
進攻方有兩千兩百只僵尸、兩千兩百只骷髏、三百只野獸僵尸(UndeadBeast)、一百五十只骷髏弓兵(SkeletonArcher)、一百只骷髏騎兵(SkeletonRider),總計四千九百五十名士兵,外加指揮官與守護兵。
至于防守方則是五族同盟的蜥蜴人軍團。
「綠爪」族有一百零三名戰(zhàn)士、五名祭司、七名狩獵班、一百二十四名公蜥蜴人、一百零五名母蜥蜴人。
「小牙」族有六十五名戰(zhàn)士、一名祭司、十六名狩獵班、一百一十一名公蜥蜴人、九十四名母蜥蜴人。
「利尾」族有八十九名重裝甲戰(zhàn)士、三名祭司、六名狩獵班、九十九名公蜥蜴人、八十一名母蜥蜴人。
「龍牙」族有一百二十五名戰(zhàn)士、二名祭司、十名狩獵班、九十八名公蜥蜴人、三十二名母蜥蜴人。
「朱瞳」族有四十七名戰(zhàn)士、十五名祭司、六名狩獵班、五十九名公蜥蜴人、七十七名母蜥蜴人。
共有四百二十九名戰(zhàn)士、二十六名祭司、四十五名狩獵班、四百九十一名公蜥蜴人、三百八十九名母蜥蜴人。總計一千三百八十名士兵,外加各部族族長及薩留斯。
一場戰(zhàn)力差超過三倍的戰(zhàn)爭正式揭開序幕。
●
這里是一間木造房間。
毫無任何裝飾,露出木頭構(gòu)造,像小木屋一樣的樸素設(shè)計。只不過,這個房間從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有五公尺,長寬也隨便都超過二十公尺。
幾乎沒有擺放什么家具用品,只有掛在墻壁上的一面巨大鏡子和一張厚重、堅固的巨大桌子,以及圍繞在桌子旁的椅子而已。
椅子上坐了幾個人,他們面前的桌上放著許多卷成圓筒的羊皮紙——含有魔法的卷軸。
「接著,這是最后一副,是傳送系卷軸?!?/p>
隨著這道說像是稚嫩少女也不為過的高亢聲音出現(xiàn),一副卷軸又被放到桌上。
拿出卷軸的是一位——身穿女仆裝的人類女性。
這位少女長相可愛,頭上是兩邊綁著兩顆圓球狀發(fā)髻的發(fā)型。不過,身上卻散發(fā)出獨特氛圍,其中最為獨特的是她的眼睛。
眼睛雖然渾圓,卻像是裝上劣質(zhì)玻璃彈珠般沒有光芒,不僅如此,還不曾眨過。
她纖細的身體包覆著魔改造女仆裝,相當于衣領(lǐng)的部分立起,將脖子完全擋住。除了臉以外,她沒有露出任何肌膚。
她正是戰(zhàn)斗女仆的其中一人——安特瑪·瓦希利薩·澤塔。
「然后啊,還有『訊息』卷軸,不過有很多,所以可以請人先暫時將桌子收拾一下嗎?」
安特瑪對坐在桌子四周座位中最上位的人物請求后,那人緩緩點了點頭。
「就先收拾吧?!?/p>
「好,的,那么,你們就收拾一下吧,動作要快喔?!?/p>
聽到科塞特斯的同意還有安特瑪?shù)闹甘竞螅瑖雷拥娜藗兙鸵积R動手收拾。
每一位都是異形種族,有類似螳螂的異形、類似螞蟻的異形,甚至還有類似巨大腦漿的異形。
每一位的外表都大不相同,但有兩個共同點,那就是每個異形都是科塞特斯的仆人,還有大家都替納薩力克這個組織工作。
正因為如此,就算對方是比自己弱的安特瑪,大家也會聽從其命令。
在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中,最重要的并非實力,而是是否由無上至尊親手創(chuàng)造。就這點來說,安特瑪算是高階的掌權(quán)者。
確認桌上已經(jīng)大致收拾完畢后——
「那么,科塞特斯大人,請收下這些?!?/p>
——嘴巴沒有動的安特瑪如此說道后,拿起放在腳邊的包包,從里面取出好幾副卷成圓筒的羊皮紙。
「這些是『訊息』卷軸。聽安茲大人說,這些卷軸是使用迪米烏哥斯大人辛苦獲得的皮所制作。安茲大人說,如果使用時出現(xiàn)問題,希望能夠回報?!?/p>
「是嗎……了解了。我會調(diào)查一下是否有問題?!?/p>
科塞特斯舉起四只手的其中一只,從轉(zhuǎn)交過來的卷軸中拿起數(shù)副卷軸。
「這么一來,又被迪米烏哥斯拉開差距了呢。」
科塞特斯對周圍的仆人如此苦笑道。仆人們聽到后,也跟著露出微笑。
科塞特斯拿著羊皮紙,陷入沉思。
科塞特斯也聽說過,納薩力克含有低階魔法的羊皮紙庫存數(shù)正不斷減少。
找到能夠獲得制作各種道具所需材料的地方,是今后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以現(xiàn)狀來說的確還算充裕,但如果只是不斷消耗,總有耗盡的一天。因此,包含它們的主人在內(nèi),許多人都展開了行動。
曾耳聞的第六層蘋果樹,也是其中一環(huán)。
不過,對負責守護納薩力克的科塞特斯來說,這是一個他也無能為力的問題。這是當然的,既然負責守護工作,當然不可能到外面尋找。
到外面設(shè)置踏腳石的迪米烏哥斯,到最后一定會解決問題。這可以說是非常理所當然的結(jié)果。
自己的同伴成功完成任務(wù)。
這是值得欣慰的事,事實上,科塞特斯也感到高興。不過,他還是無法完全壓抑住內(nèi)心的嫉妒之火。自己的同僚能夠幫助無上至尊——必須崇拜的主人,實在令他羨慕不已。
自己的工作是保衛(wèi)納薩力克。
這個重責大任,恐怕比其他守護者收到的任何命令都還要重要。不管問哪個仆人,也都會回答這是一份重要任務(wù)吧。因為不能讓低賤之輩踏入無上至尊們的棲身場所。
不過,沒有入侵者的話,也無法證明科塞特斯的忠實勤奮。
所以,科塞特斯才會想要獲得成果。
對守護者來說,幫助自己的主人會帶來強烈喜悅。科塞特斯也想品嘗那樣的喜悅。
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
科塞特斯轉(zhuǎn)頭看著鏡子里的景象,握緊卷軸。
鏡子里浮現(xiàn)的并非室內(nèi)景象,而是某片濕地的光景。沒錯,映照在這個遠端透視鏡中的風景,正是科塞特斯窩在這間亞烏菈建造的小木屋長達兩天的理由。
這次的戰(zhàn)爭——不對,以絕對強者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勢力來說,這是一場屠殺,只不過是一種回收尸體的手段。收到這個可說是收獲祭的任務(wù)時,科塞特斯的主人也對他下了幾道命令。
第一是嚴禁科塞特斯露面。當然,他的仆人也一樣要遵守。只能以分配到的兵力自行解決問題。
第二是被分配到旗下充當指揮官的死者大魔法師,必須保留到最后才用。
第三是一切行動都盡可能自行判斷。
雖然除此之外,還有幾點細項,但比較大的命令就是這些。
目前必須只以派遣到湖泊一帶的兵力取勝,不過,只要能夠成功獲勝,就能向偉大主人展現(xiàn)忠心。
「辛苦了,請代為向安茲大人表達威謝之意。」
安特瑪無精打采地輕輕點頭。
「那么……你要回去了嗎?」
「沒有,我有收到指示,要在這里見證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果?!?/p>
原來是被派來督軍的啊。
科塞特斯如此判斷,對于自己被賦予重責大任感到熱血沸騰。
那么,差不多該開始行動了。
科塞特斯發(fā)動「訊息」,對不死者軍團的指揮官下令。
——進軍。
●
增高一階的踏臺兩邊各自立著一座篝火,四周被其晃動的光芒照耀著。
踏臺上站著幾名蜥蜴人,有各部族的族長、各部族的頭目等重要人物。
踏臺前面的廣場上聚集了眾多準備應(yīng)戰(zhàn)的蜥蜴人,這些蜥蜴人的鼓噪聲彷佛浪花般此起彼落。不安、焦慮與害怕——他們努力掩飾這些情緒,也依然無法壓抑住心中的動搖,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鼓噪。
接下來要開始的是一場戰(zhàn)爭。身旁的好友或許會在下個瞬間變成尸體,倒地陣亡的人或許是自己。稍后即將所赴之處就是這種殘酷的戰(zhàn)場。
夏斯留,夏夏從族長群中站了出來,中斷這樣的鼓噪。
「諸位蜥蜴人,聽好了!」
一道威風凜凜的聲音響起,廣場立刻鴉雀無聲,使夏斯留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我承認,敵人的數(shù)量很多。」
沒有出現(xiàn)任何聲響,不過,大家都可以明顯看出廣場出現(xiàn)一股名為動搖的氣氛。
夏斯留隔了一會兒后,再次拉開嗓門。
「但是,不需害怕!我們五大部族已經(jīng)史無前例地締結(jié)同盟。經(jīng)過這次的結(jié)盟,我們在此時此刻成為了一個部族。所以,五大部族的祖靈將會保護我們——甚至連不同部族的祖靈也會保護我們。」
「各位祭司長!」
聽到這聲呼喚,位于后方的蔻兒修便帶領(lǐng)五位各部族的祭司長向前一步,然后脫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白色鱗片。
「這位是帶領(lǐng)祭司長的蔻兒修·露露!」
聽到夏斯留這句介紹的蔻兒修繼續(xù)向前一步。
「讓祖靈下凡吧!」
「——聽好了,我們這個大部族的孩子們!」
這個新生的部族是怎樣的一個部族?
蔻兒修帶著堅毅的態(tài)度,滔滔不絕地訴說著。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像嘶吼,時而像歌唱。
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討厭白化的蔻兒修。不過,看到她充滿自信的凜然風采后,厭惡之色也跟著漸漸消失。
蔻兒修的身體隨著演說輕輕擺動。白色鱗片在篝火的照射下閃耀著無數(shù)光芒——那反射的光芒看起來甚至像是祖靈降臨到蔻兒修身上。
大家臉上都不禁浮現(xiàn)崇拜的神色。
「這次,我們五大部族合而為一,這代表五大部族的祖靈將會保護我們所有人!見證吧!諸位蜥蜴人!見證無數(shù)的——全部族的組靈在此降臨各位身邊!」
蔻兒修充滿氣勢地張開雙手,指向天空。眾人的視線都隨之移動,不過,眼前當然只是平淡無奇的陰郁天空,并沒有什么神靈下凡的跡象。但是,有人低聲說了一句話。
說——有一道小小的光芒。
一開始微弱的聲音慢慢變大,在場的幾名蜥蜴人還開始說:「看到了。」有人說那是小小的光芒;有人大叫說那也一樣是蜥蜴人;有人低喃著那是巨大的魚;有人驚叫說那是小孩;還有人不敢置信地說那是一顆蛋。
蜥蜴人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真的是祖靈下凡。
「祖靈來守護我們了!」
會出現(xiàn)這樣的叫聲,應(yīng)該也是理所當然的結(jié)果吧。
「感受吧!感受那些力量流入你們的身體!」
蔻兒修的聲音進入大家心中,那聲音聽來像是很遠,也像是很近。
許多蜥蜴人彷佛受到這個聲音的引導,感覺到某種力量涌入自己的身體。
「感受吧!感受五大部族的祖靈恩賜你們的力量!」
聚集在現(xiàn)場的所有蜥蜴人,確實都有感受到。
感受到那股劇烈涌現(xiàn)的力量。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讓剛才的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像是喝過酒般,從體內(nèi)開始發(fā)熱。
這就是有無數(shù)祖靈降臨的最好證明。
蔻兒修將視線移開眼前眾人的陶醉表情,向夏斯留點點頭。
「聽我說,所有蜥蜴人們,祖靈已經(jīng)附身在我們身上了。我們的人數(shù)確實不及敵人,但是我們會輸嗎?」
「不會!」
依然面露陶醉的蜥蜴人們異口同聲地附和夏斯留這句話,空氣因而劇烈撼動。
「沒錯!被祖靈附身的我們絕不會輸!打倒敵人,將勝利獻給祖靈吧!」
「哦哦!」
眾人的斗志無比高昂。現(xiàn)場已沒有任何感到不安的蜥蜴人,只有迎向眼前戰(zhàn)役,化作戰(zhàn)士的蜥蜴人。
他們并非受到魔法迷惑。即使集結(jié)了這么多的森林祭司,也不可能有那種余裕在開戰(zhàn)前對在場的所有人施加魔法。
這是在儀式之前,款待所有蜥蜴人喝了某種特殊飲料導致的結(jié)果。
那是可以令人產(chǎn)生勇氣的蜥蜴人祖?zhèn)黠嬃希鞘褂靡环N可以讓人短時間產(chǎn)生醉意、幸福感、幻覺等效果的特殊藥草煎煮而成。
藉此帶來一種類似冥想的效果。
蔻兒修的一席話是為了爭取時間,等待這個效果出現(xiàn)。
一揭穿真相,就會發(fā)現(xiàn)根本沒什么大不了。不過,對于親眼目睹這個效果——見證祖靈下凡的蜥蜴人來說,這正是一種激發(fā)勇氣的儀式。
「那么,現(xiàn)在就將涂料傳下去。本來應(yīng)該是每個部族一種顏色,不過,現(xiàn)在是五大部族的祖靈附身在大家身上,所以使用全部的顏色來妝點身體吧!」
幾名祭司拿著陶壺,游走于齊眾一堂的蜥蜴人之間。
從陶壺中拿取涂料的蜥蜴人們,開始在身上畫出屬于自己的圖騰。他們認為這是附身的砠靈擅自畫的圖騰,所以大家也都任憑手指自由游走,在自己的身體畫起圖騰。
也因為這次是五族祖靈下凡的緣故,有很多人幾乎把涂料涂滿全身,不過,「綠爪」族的蜥蜴人卻幾乎都沒有畫上圖騰。這是因為薩留斯和夏斯留等部族中的少數(shù)菁英分子沒有畫的緣故。要說的話,就是一種模仿偶像的粉絲吧。
大致環(huán)顧一圈,確認大家都畫完了之后,夏斯留拔出自己的巨劍,指向大門。
「出征!」
「哦哦——!」
無數(shù)轟然咆哮響遏了周遭。
3
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軍大致分成兩隊,部署在沼地。
僵尸部署在蜥蜴人看過去的左側(cè),骷髏部署在右側(cè)。至于骷髏弓兵和骷髏騎兵則部署在骷髏后面。
野獸僵尸可能是代表了主軍,部署在后方。
另一邊的蜥蜴人軍團雖然兵力薄弱,也一樣分成兩支部隊。僵尸這邊部署母蜥蜴人和狩獵班,骷髏這邊部署戰(zhàn)士、公蜥蜴人,祭司群則位于有圍墻保護的村落內(nèi)。
蜥蜴人會來到村外,當然是因為他們知道即使采用守城戰(zhàn),也沒有任何好處。蜥蜴人處于沒有任何援軍的狀況,圍墻也根本無法用堅固來形容。反觀敵方的不死者軍團,不但不需要糧食,也不需要睡眠。
情況就是如此不利。因此守城戰(zhàn)可說是下下之策吧。
不過,在外列隊后,就深深感受到了敵我的懸殊兵力。
一人對三只以上,十人要對三十只,比例一模一樣。不過,一千人對三千只的話,感覺差異就相當懸殊。三千只的不死者光是列起隊來,產(chǎn)生的壓迫感就非同小可。
即使在這種狀況下,蜥蜴人們也沒有面露懼色。對祖靈附身的他們來說,數(shù)量并不是問題。
不久,不死者軍團開始緩緩進軍。開始行動的是僵尸和骷髏,骷髏弓兵和骷髏騎兵則不動聲色地佇立在沼地上,可能是想要保留實力。
蜥蜴人軍團也隨之進軍。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整個濕地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同時也發(fā)出無數(shù)的水聲。水花濺起,泥土飛揚。
兩軍不斷前進,即將激烈交鋒。這時候,納薩力克軍團卻出現(xiàn)異狀。
僵尸和骷髏雖然同時開始進軍,前進的情況卻慢慢出現(xiàn)差異。這是因為僵尸的動作遲緩,骷髏的動作敏捷。而且,最重要的是位于濕地這種窒礙難行的地方。
僵尸這種遲鈍的魔物受到泥地的阻礙后,動作變得更緩慢,但骷髏這種體態(tài)輕盈的魔物,動作就不會受到那么大的影響。
因此,最先激烈交鋒的是骷髏和戰(zhàn)士級蜥蜴人。
蜥蜴人們根本沒有陣形,只是一味地橫沖直撞,見人就砍,毫無章法可言。
一馬當先的是各部族的五名戰(zhàn)士長。身為指揮官的人沖上前線,就某些情況來說,是相當愚蠢的作法,不過,他們是蜥蜴人戰(zhàn)士中位階最高的人物,如果他們沒有在前面沖鋒陷陣的話,所有蜥蜴人的士氣也會低落。因此,現(xiàn)在每位蜥蜴人的士氣都相當高昂。
后面跟著突擊的是八十九名「利尾」族的重裝甲戰(zhàn)士。他們身穿皮鎧,手持皮盾,是所有部族中防御力最高的一群。
他們舉起盾牌,像一座城墻般沖向骷髏軍團。
激烈交鋒——骷髏的前鋒部隊和蜥蜴人的前鋒部隊互相沖撞。
瞬間——無數(shù)的骨頭四處飛散,蜥蜴人部隊撞進骷髏軍團的陣形內(nèi)。
殺聲震天,骨頭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有時候會聽到痛苦的呻吟,但骨頭碎裂的聲音還
是遠遠大于呻吟聲。
蜥蜴人在第一戰(zhàn)取得絕對優(yōu)勢,占得上風。
如果迎接這一戰(zhàn)的人并非蜥蜴人而是人類軍隊,結(jié)果應(yīng)該會相反吧。
骷髏因為身體由骨頭組成,突刺武器的攻擊幾乎完全無效,對斬擊武器的攻擊也具有一定抗性。因此,以刀劍為主要武器的人類軍團,很難給予骷髏有效的傷害。
蜥蜴人能夠取得絕對優(yōu)勢,歸功于他們的主要武器是類似釘頭錘的粗獷石制武器,因為骷髏的克星正是打擊系武器。
每當蜥蜴人揮下手中的武器,骷髏的骨頭身體就輕輕松松地被擊潰。即使擋得了一擊,也會在第二擊遭到完全粉碎。相反地,骷髏每次用手持的生銹長劍擊中蜥蜴人堅硬的鱗片皮膚,都會遭到彈開。雖然偶爾會有人受傷,卻無人身負足以致命的重傷。
最初的突擊。
光是這樣就有將近五百只骷髏粉碎于濕地——
●
呈現(xiàn)在鏡中的光景令科塞特斯瞠目結(jié)舌。
雖然只是第一次的正面交鋒,但蜥暢人的戰(zhàn)斗力卻超乎想像??迫厮故莾?yōu)秀的戰(zhàn)士,某種程度上可以看穿對手的實力。的確,骷髏和蜥蜴人的個人實力差距相當明顯,骷髏沒有勝算。不過,照理說他們的兵力差距應(yīng)該能彌補這項劣勢。
即使如此,還是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到底是怎么回事?這甚至令人懷疑蜥蜴人有受到某種力量強化。
能夠和目前的蜥蜴人戰(zhàn)斗,并取得懾勢的,恐怕只剩骷髏弓兵和骷髏騎兵了吧。
在他觀戰(zhàn)的期間,骷髏也不斷地遭到粉碎。骷髏和僵尸的功用恐怕只剩下耗費對方體力而已。
這么一來,我方的有效兵力就只剩下三百只野獸僵尸、一百五十只骷髏弓兵、五百五十只骷髏騎兵,數(shù)量上反而遭到逆轉(zhuǎn)。
科塞特斯在心中計算。
不死者很強,尤其在持久戰(zhàn)中,應(yīng)該很少有人比不死者還強。不死者沒有任何感覺,不會害怕也不會疼痛,而且還不知道疲勞為何物,也不需要睡眠。
這些特色能夠在戰(zhàn)爭中帶來多少好處,甚至不需要多做解釋。
假設(shè)用石制的釘頭錘往頭部全力一擊,一般生物的話,搞不好會立即斃命,就算僥幸不死,也會大量出血并感到劇痛。遭到攻擊的人不用說,一定會立刻喪失戰(zhàn)意。當然,有些經(jīng)過忍痛訓練的戰(zhàn)士不在此列。但一般來說,應(yīng)該都會失去戰(zhàn)意。
這對生物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不死者又如何呢?
頭被打破?那么,他應(yīng)該會濺著腦漿攻擊吧。
手被打斷?那么,他應(yīng)該會用骨折的手攻擊吧。
腳被砍斷?那么,他應(yīng)該會爬著攻擊吧。
沒錯,只要負向生命力沒有消失殆盡,不死者就會一直攻擊下去。只要未滿足立即斃命的條件,像低階不死者常見的條件就是斷頭,就不會像人類那樣喪失戰(zhàn)斗意志。也就是說,不死者也是一種最佳的士兵。
以個人實力來說,目前是蜥蜴人比較強,這點不容否認,不過,這種情況不見得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科塞特斯將蜥蜴人的評價提升一級,判斷對方不是能夠瞬間消滅的敵人。那么,現(xiàn)在必須做的事,就是讓戰(zhàn)斗演變成持久戰(zhàn)。
「要先暫時撤退,再伺機而動嗎?」
「屬下認為這是明智之舉?!?/p>
「屬下認為還是應(yīng)該出動弓兵和騎兵。」
「不對不對,還是應(yīng)該繼續(xù)攻擊,等待敵人精疲力竭才對?!?/p>
「讓對方精疲力竭又能怎么樣?如果無法摧毀敵人的大本營,最后敵人還是能夠回復體力吧?」
「的確。敵人似乎有強化防御,但靠的只是一座脆弱的圍墻。攻陷那座村落,再圍剿他們?nèi)绾???/p>
聽完幾名仆人的回應(yīng)后,科塞特斯拿起「訊息」卷軸,斜眼瞄了安特瑪一眼,觀察她的表情。
安特瑪興趣缺缺地面對鏡子方向。她把不知道從哪里拿出的綠色餅干往下巴附近送,下個瞬間,立刻響起啪哩啪哩的清脆聲響。這個態(tài)度也彷佛在表達事不關(guān)己。可能是因為這樣,臉上才沒有任何表情。
——不對,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只不過是裝飾品。
科塞特斯想起她的真正身分,察覺觀察她表情的自己有多愚笨。
她是吞食眷屬者,就連科塞特斯的朋友,也是納薩力克的五大惡人之一的恐怖公,都曾經(jīng)斬釘截鐵地說過「她是最可怕的人」。這就是她的真正身分。
科塞特斯放棄根據(jù)她臉上表情看出應(yīng)在其后的主人心意后,使用卷軸,向軍團指揮官傳達「訊息」。
「——他們是在小看我們嗎?」
任倍爾不禁如此嘀咕著。雖然這句嘀咕聲的音量不大,但已足以讓所有在泥墻上窺視敵情的人聽到。
「弓兵和騎兵竟然一動也不動,我只覺得他們根本就是輕視我們。」
「是啊,原以為對方會一口氣前來攻陷我們呢……」
「與僵尸的對戰(zhàn),進展順利?!?/p>
與僵尸對戰(zhàn)的是只有四十五名成員的狩獵班。他們不斷使用先投石再后退的戰(zhàn)法,然后慢慢誘導對方和骷髏拉開距離。母蜥蜴人則緩緩移動到貼近骷髏側(cè)躉一的位置。
「不覺得他們的行動很詭異嗎?」
「……的確?!?/p>
與其說是被誘導,還不如說僵尸們的注意力完全被狩獵班吸引過去。會有認同那種行動的指揮官嗎?不對,不可能會有那種指揮官,但事實上僵尸就是那樣行動。那么,敵人是有什么目的嗎?在場的所有人都想不透。
「我不太能理解他們的行動?!?/p>
「嗯,同意夏斯留的說法?!?/p>
不管再怎么想,都不覺得僵尸的行動有什么意義。
觀察了一會兒的薩留斯,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
「會不會是沒有指揮官?」
「沒有指揮官……?啊,你的意思是說,不死者搞不好只是照著一開始的指令行動而已?」
「嗯,沒錯?!?/p>
在不死者中,像僵尸和骷髏這種最低階的不死者沒有任何智慧,因此,適時下達命令是最有效率的指揮方式。不過,這次的僵尸等敵人,感覺就像是只有收到殺死附近的蜥蜴人這個命令。他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也就是說,敵人以為只要人數(shù)夠多就能贏我們嗎……不對,難道這次的戰(zhàn)爭,只是要實驗在沒有指揮官的情況下能夠戰(zhàn)斗到何種程度?」
「或許是這樣?!?/p>
「混帳東西!開什么玩笑!」
怒罵的人并非任倍爾,而是夏斯留。即使是夏斯留,也有無法忍受的事情吧,畢竟蜥蜴人們是賭上了性命在奮戰(zhàn)。
「夏斯留你冷靜點,還不見得就是那樣?!?/p>
「嗯,抱歉……進展順利算是好事呢?!?/p>
「哥哥,你說得沒錯,因為我們一定要趁現(xiàn)在盡可能減少敵人的數(shù)量才行?!?/p>
戰(zhàn)斗產(chǎn)生的疲勞可是非同小可,要是進入混戰(zhàn),精神的耗損速度更是快得令人無法想像。在不知道敵人會從前、后或是左右攻過來的戰(zhàn)場上,光是揮舞武器幾次,就會比普通情況下加倍疲憊。
但是不死者卻不會感到疲勞,他們會毫不停歇地一直進攻。
生物與死者問的這個差異,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明顯。
時間等于是蜥蜴人的敵人。
「嘖,如果我也能上陣就好了。」
「忍耐,任倍爾。」
的確,如果有任倍爾這位高手加入,或許可以立刻擺平骷髏軍。不過,這也代表掀開自己的底牌。薩留斯等六人必須當作最后王牌。雖然在迫不得已的時候當然要以王牌應(yīng)戰(zhàn),但若非緊要關(guān)頭,在最大敵人現(xiàn)身前,絕對不能掀開底牌。
「不過,對方不進軍,不就正中了我們的下懷嗎?」薩留斯如此告訴大家,得到大家的認同,同時向身旁的蔻兒修問:「你那邊還順利嗎?」
「……嗯,儀式也進行得很順利?!?/p>
看著村落內(nèi)的蔻兒修回答薩留斯的問題。目前祭司群在村落內(nèi)進行的儀式,有可能成為蜥蜴人的另一張王牌。原本應(yīng)該很花時間,但因為所有部族的祭司全都聚集在一起,所以儀式進展迅速,來得及運用在這次的戰(zhàn)斗中。
「……原來同心協(xié)力是這么驚人的事情?!?/p>
「嗯……是啊。雖然在過去的那場戰(zhàn)役后,也有交換一些情報……不過,現(xiàn)在也多了很多想在戰(zhàn)后做的事呢?!?/p>
其他部族的族長也大力點頭同意夏斯留的說法。他們因為這場戰(zhàn)斗才彼此交換知識,并親眼見識到全體共同發(fā)展的重要性。過去雖有結(jié)盟,但沒有交換知識的三位族長交流得特別激烈。
薩留斯望著這樣的五人,露出微笑。
「有什么好笑的事嗎?」
「沒什么,只是雖然身處在這種時刻,但我覺得很高興。」
蔻兒修瞬間明白薩留斯的想法。
「——我也一樣呢,薩留斯?!?/p>
看著巧笑倩兮的蔻兒修,薩留斯像是感到刺眼般瞇起眼睛。兩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仰慕與慈愛。
兩人的身體沒有貼在一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即使是現(xiàn)在,也有蜥蜴人不斷死去,他們不可能明知如此還順著自己的想法行動。不過,薩留斯和蔻兒修的尾巴卻彷佛獨立的生物般動來動去,時而觸碰對方,時而分離。
「姆嗚……」
「做哥哥的,你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嗎?」
「我們完全成了局外人呢?!?/p>
「好恩愛喔?!?/p>
「結(jié)論是……年輕真好,充滿未來?!?/p>
看著眼前的可愛后輩,四位前輩蜥蜴人頻頻點頭。
薩留斯和蔻兒修當然不可能沒聽見。兩人的尾巴雖然不斷擺動,但臉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
「哥哥,敵人出動了喔?!?/p>
夏斯留等人對于薩留斯轉(zhuǎn)變得如此快速的態(tài)度,不禁露出苦笑,同時將目光移向敵方陣地。骷髏騎兵開始大幅度地迂回前進。
「喂喂喂,他們該不會想來我們這里吧?」
「騎兵嗎?他們打算藉由攻擊我們來動搖我方軍心嗎?」
「不對不對,應(yīng)該是想要繞到戰(zhàn)士和公蜥蜴人背后,來個圍剿吧?」
不妙。
大家一語不發(fā)地得出相同結(jié)論。骷髏騎兵的機動性相當棘手。
骷髏騎兵如果一開戰(zhàn)就出動,就可以最先將之殲滅了。不過,目前戰(zhàn)士和公蜥蜴人陷入混戰(zhàn)狀態(tài),狩獵班正在誘導僵尸,母蜥蜴人正開始從骷髏軍的側(cè)翼投擲石塊,現(xiàn)下沒有多余的兵力可以阻擋骷髏騎兵。
「看來還是要由我們采取行動比較好?!?/p>
聽到「小牙」族族長的意見,夏斯留也點頭同意。
「問題是要誰出動……我們也讓敵人見識一下我們的第一步吧?!?/p>
●
骷髏騎兵。
那是騎著骷髏馬,裝備騎兵槍的骷髏。除了機動性強之外沒有特別的能力,但在這片濕地上的機動力卻是出類拔萃。因為他們的身體由骨頭組成,不太會陷入泥地,能夠以媲美馬匹的速度前行。
為數(shù)總共一百只的骷髏騎兵迂回前進,打算繞到蜥蜴人的后方,目的是從背后殲滅蜥蜴人兵團。
雖然看到前進方向左邊——也就是村落方向,有三名蜥蜴人朝著他們過來,但骷髏騎兵卻視若無睹。因為沒有收到命令,所以只要沒有受到攻擊便不予理會。沒有智慧的不死者就是這樣的魔物。
他們已經(jīng)快要到達蜥蜴人軍后方,這個時候,帶頭奔馳的骷髏騎兵視野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飛出去的骷髏騎兵飛得很高,然后重重摔落濕地。
如果是人類,一定會感到困惑,無法立刻采取行動吧,但沒有智慧的不死者骷髏騎兵為了達成命令,立刻又動了起來。
雖然迅速站起,但還是受了傷,所以腳步有點踉蹌。
這時候剛好又被另一只摔落的骷髏騎兵撞到,四分五裂的兩只骷髏兵骨頭散落在濕地上。
這樣的光景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在各處。
為什么在這樣開闊的濕地上會發(fā)生這種情況?答案非常簡單——是陷阱。
濕地中埋著開口的木箱,就是因為骷髏馬的腳踩進去,才會順勢摔倒。
骷髏騎兵一只接一只不斷摔倒,如果是人類,應(yīng)該會減慢行進速度吧,但骷髏騎兵卻不會那么做。他們的判斷力雖足以躲開一開始就存在的大洞,卻沒有提防隱藏陷阱的能力,因為他們沒有收到這樣的命令,而且沒有隨機應(yīng)變的智慧。
保持原速沖進陷阱的情景,看起來就像是集體自殺。
不過,雖然陷阱的效果絕佳,但終究只能用來拖延時間。可以造成一些損傷,卻無法消滅骷髏騎兵。在各處摔倒的骷髏騎兵全身沾滿污泥地站了起來。
這時候,咻的一聲,一道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一只倒地骷髏騎兵的頭就這樣飛了出去。
認為這是敵對行為的骷髏騎兵,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這時候,又有一只骷髏騎兵的頭像玻璃碎裂般整個彈飛出去。
骷髏騎兵在距離他們八十公尺左右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三名蜥蜴人。也看到他們以手上的彈弓發(fā)射石頭,將骷髏騎兵的頭打碎——
骷髏騎兵開始展開行動。
同一時間,與骷髏軍之間的戰(zhàn)局也開始轉(zhuǎn)變。
在無數(shù)的拉弓聲之后,飛來的弓箭短暫響起如雨聲般的聲音。
為數(shù)一百五十只的骷髏弓兵,朝向蜥蜴人和骷髏軍一起射出弓箭。不是只有射出一箭,而是兩箭、三箭…,
蜥蜴人也沒有料想到會有這波攻擊。
好幾名蜥蜴人被弓箭命中倒地,他們沒辦法一邊與骷髏戰(zhàn)斗,還能同時擋住弓箭攻擊。
當然,骷髏兵也會被弓箭命中,但不會受傷。
先派出不怕突刺攻擊的骷髏擋在前面,然后再由后方的骷髏弓兵發(fā)射弓箭,這個戰(zhàn)略可說相當天衣無縫。如果以打倒兩千兩百只骷髏的所需時間來說,光是利用這個戰(zhàn)略,應(yīng)該就能將蜥蜴人完全消滅了。
問題是太晚實施這個戰(zhàn)略,如果一開始便實施這個攻擊,應(yīng)該能夠讓蜥蜴人面對致命性的結(jié)果。一定早就會被懸殊的兵力淹沒,分出勝負。只是,目前這個局面已經(jīng)大勢底定。
蜥蜴人不理會變少的骷髏,朝后方的骷髏弓兵沖過去。
一百五十支箭如雨落下,讓好幾名蜥蜴人倒在泥濘地面上,不過也只是少部分。
因為蜥蜴人的皮膚厚實,鱗片堅硬,即使不穿鎧甲,防御力也和穿著皮鎧的人類不相上下。即使皮膚不幸被箭刺穿,厚實的肌肉也可以保住他們的性命。
而骷髏弓兵的弓箭勁道不強也是另一項主因,其強度不足以奪取蜥蜴人的性命。
蜥蜴人毫無畏懼地一邊咆哮一邊向前沖。面對再次射出的箭雨,蜥蜴人雙臂交叉護住頭部,即使身體遭到刺穿,也依然奮不顧身地向前沖去。
三箭——
這是骷髏弓兵來得及發(fā)射的最多箭數(shù)。如果他們有智慧的話,應(yīng)該會先撤退吧。若先暫時撤退,和幸存的不死者軍團并肩作戰(zhàn)的話,應(yīng)該能發(fā)揮更好的效果。
不過,骷髏的腦袋沒有辦法容下那么復雜的命令,也沒有收到那種命令,因此只能單純地執(zhí)行最初的命令——即使和蜥蜴人間的距離拉近,也只會不斷向?qū)Ψ缴浼?/p>
咆哮聲響起——骷髏弓兵和骷髏一樣,遭到蜥蜴人大軍淹沒。在這種距離下,弓兵已經(jīng)無法大顯身手,只有挨打的份,接二連三地陸續(xù)倒地?,F(xiàn)在,雖然僵尸軍團還存活著,但骷髏卻幾乎已全數(shù)沉入濕地。
到了這時候,敵方才終于派出新敵人。
那就是野獸僵尸。
這些從狼、蛇、蟒——各種動物尸體變成的不死者,是一種兼具僵尸的強韌和動物敏捷性的魔物。
野獸僵尸朝著蜥蜴人急沖而去。速度快的沖很快,速度慢的慢慢跑,是個毫無陣型可言的突擊。
來自下方的攻擊出乎意料地很難躲避。野獸僵尸會猛咬敵人的腳,讓敵人喪失行動力后再給予致命一擊,使用的攻擊方式很有野獸的風格。
對于愈來愈疲憊的蜥蜴人來說,這種攻擊相當難以招架。幾名動作變得遲鈍的蜥蜴人被野獸僵尸咬破喉嚨。看到身旁的同伴倒下后,即使是已經(jīng)做好戰(zhàn)她覺悟的人,或是相信祖靈附身的人,臉上都難掩驚慌神色。
戰(zhàn)士長身先士卒地在前方浴血奮戰(zhàn),卻被漸漸逼退。就在他們認為戰(zhàn)線瓦解只是遲早的問題時,濕地突然往上隆起。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兩個沒有頭也沒有手腳,高度約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圓錐形泥塊。
那兩個泥塊展開行動。
明明沒有腳,卻能敏捷地在濕地上順暢前行,朝著野獸僵尸而去。拉近距離后,泥塊便從相當于人類手部的地方伸出一條比身高還長的鞭子。
那是蜥蜴人的王牌之一,由所有祭司同心協(xié)力召喚出來的濕地精靈。
濕地精靈沖進野獸僵尸軍團,甩出鞭子般的觸手攻擊,抓起敵人。野獸僵尸當然也奮勇應(yīng)戰(zhàn),張牙舞爪地或抓或咬。
這是一場不知恐怖為何物的同類對戰(zhàn)。不過,戰(zhàn)況對濕地精靈愈來愈有利,單純只是因為個體的戰(zhàn)斗能力差異。
己方的祭司能力勝過不死者。因這個事實喚回勇氣的蜥蜴人再次實施突擊。
現(xiàn)場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激戰(zhàn)。
這次的戰(zhàn)斗和之前的骷髏戰(zhàn)不同,蜥蜴人這邊也開始出現(xiàn)傷亡。不過,勝利逐漸傾向了單純在人數(shù)上占優(yōu)勢的蜥蜴人這方。
●
會輸。
科塞特斯了解到了這個事實。
在分配到的軍力中,并沒有任何不死者擁有智慧。這是失敗的主因,也是從一開始就很擔心的一件事,但沒想到他們會弱到這種地步。
科塞特斯對于自己的輕慮淺謀感到頭疼。雖然是有在這種狀況下逆轉(zhuǎn)情勢的方法,但并不是什么好方法,因為走那步棋的話就幾乎等于承認失敗。
不過,又怎么可以向自己的主人報告失敗的消息。科塞特斯拿起「訊息」卷軸。這時候,應(yīng)該將訊息傳送給誰呢——
「……是迪米烏哥斯嗎?」
「是啊,吾友。你竟然會傳訊息給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呢?」
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在科塞特斯的腦中響起。迪米烏哥斯的智慧在納薩力克內(nèi)也屬于頂尖等級,若是他的話,或許會有什么好主意。
就某種層面來說,迪米烏哥斯也算是對手之一,向他求助也讓科塞特斯有些不甘心。不過,最該避免的情況還是戰(zhàn)敗,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軍團怎能戰(zhàn)敗。為了避免戰(zhàn)敗,他不惜拋開所有自尊,低頭向人求助。
「其實——」
消耗一副卷軸將眼前狀況說明完畢后,靜靜傾聽的迪米烏哥斯有點傷腦筋地嘆了一口氣。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希望你能幫我出點主意,照這樣下去的話會戰(zhàn)敗。如果只是我個人的戰(zhàn)爭,我可以接受戰(zhàn)敗,但絕對不能因此讓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甚至是無上至尊們面目無光?!?/p>
「……安茲大人真的希望獲勝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安茲大人為什么會以那種低階仆役組成軍隊?!?/p>
科塞特斯的確也對這點感到存疑。他實在想不透有什么理由非得以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最低階仆役組成軍隊。
「……安茲大人應(yīng)該有他的想法,但是到底有什么意圖呢?」
「……是可以推測出幾種可能性?!?/p>
真不愧是迪米烏哥斯——科塞特斯沒有把這話說出口,默默在心里對惡魔感到佩服。
「我問你……科塞特斯。你在那個地方已經(jīng)好幾天了吧,那么,在進攻前是不是應(yīng)該要先收集蜥蜴人的情報?」
他說的確實沒錯。不過——
「不過,安茲大人命令我要以那支軍隊攻陷對方,而且是以正面交鋒的方式?!?/p>
「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希望你能再仔細想一想,科塞特斯。最重要的是該拿什么結(jié)果獻給安茲大人吧?如果滅村是主要目的,那么就該思考最佳的殲滅手段,不是嗎?」
科塞特斯無言以對,因為迪米烏哥斯說得一針見血。
「安茲大人應(yīng)該是考慮到這部分,才會派那些仆役給你吧?!?/p>
「……你是說安茲大人故意派打不贏的兵力給我?」
「可能性很高。如果你有事先收集情報,或許就會知道那樣的兵力無法攻陷村落。這么一來,你就會事先向安茲大人報告『憑目前兵力難以殲滅,還需要更多的兵力』。這正是安茲大人的目的吧。」
也就是說,必須看清主人的真正意圖,不要只會依命行事,行動時必須適時變更作戰(zhàn)方式。迪米烏哥斯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是安茲大人改善我們意識的做法之一吧。不過,似乎還有其他意圖的樣子……」
「還有其他意圖?」
科塞特斯急忙向迪米烏哥斯發(fā)問。因為已經(jīng)犯了一個錯,他不想要繼續(xù)犯錯。
「安茲大人有派信差到村落,不過,卻完全沒有報上納薩力克的名字。而且,還命令你不要上前線。如此說來——」
科塞特斯吞了吞口水,等待迪米烏哥斯繼續(xù)說下去。不過,迪米烏哥斯并沒有講出來。
「!科塞特斯,抱歉,我好像有急事進來。雖然對你有點不好意思,但我們就談到這邊。祝你能贏得勝利。」
迪米烏哥斯突然中斷對話,「訊息」就此消失。
科塞特斯猜出冷靜的他會如此驚慌失措的原因,將目光移向房間內(nèi)的某個人身上。他看見安特瑪正隨手將破破爛爛的符咒從額頭上丟下。
身為符術(shù)師的她使用了符咒,那就代表——
一切為時已晚。
那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是派出要保留到最后的不死者,也就是王牌的時候了吧。不過,這個行動真的符合主人的目的嗎?
科塞特斯恐怕是第一次仔細思考主人命令底下的真正意圖。不過,果然還是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
科塞特斯發(fā)動「訊息」魔法。
「——指揮官死者大魔法師聽令,進攻吧,讓蜥蜴人見識一下你的力量?!?/p>
皮包骨的身體穿著一件豪華——但卻非常老舊的長袍,其中一只手拿著扭曲的拐杖。開始腐敗、像是骨頭上只有一層薄皮的臉上,出現(xiàn)了邪惡智慧之色。其身體散發(fā)出負向能量,并如薄霧般籠罩全身。
這個不死者魔法吟唱者正是——死者大魔法師。
不死者接受科塞特斯的命令,看了濕地一眼。接著,便對就站在身后待命,與自己一樣都是出自同一至尊之手,一身鮮紅肌膚與贅肉的不死者——血肉巨漢下令。
「干掉那三名蜥蜴人?!?/p>
兩只血肉巨漢接受指令,走向殲滅騎兵軍的三名蜥蜴人。
雖然血肉巨漢是只會憑蠻力攻擊的低階不死者,但具有再生能力,因此,受到同等級的純粹物理攻擊時,得花一些時間才會被打倒。
死者大魔法師認為血肉巨漢可以充分拖延時間。
這確實也算是一個愚蠢的策略。因為身為魔法吟唱者的死者大魔法師不擅長肉搏戰(zhàn),所以一般來說,讓血肉巨漢隨侍在側(cè)才是正確的作戰(zhàn)方法。
不過,現(xiàn)在無法采用那種作戰(zhàn)方法。
被賦予的命令是「讓蜥蜴人見識自己的力量」。因此,他必須獨自以壓倒性的強大力量攻陷蜥蜴人的大本營。
死者大魔法師一面前進,同時扭曲著恐怖的臉孔發(fā)出輕輕笑聲。
他覺得這事輕而易舉。
因為由無上至尊安茲·烏爾·恭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他,遠遠強過那些在納薩力克中自動涌現(xiàn)的死者大魔法師,而他的任務(wù)只是去向蜥蜴人展現(xiàn)自己的強大力量。
他以主人賦予之名誓言取勝。
「我伊格法,一定會將勝利獻給主人?!?/p>
4
將野獸僵尸掃蕩完畢的蜥蜴人們累得垂下肩膀,放心地吐了一口氣。他們臉上雖顯現(xiàn)心中哀痛,卻也浮出淡淡笑意。
確實是有不少人受傷,但只有受到這種損傷還算幸運。如果濕地精靈沒有參戰(zhàn)……不對,或許只要再稍微晚一點出現(xiàn),陣形就會崩潰,一切都會遭到瓦解。
「要出發(fā)羅?!?/p>
戰(zhàn)士長的聲音響起,這是宣告出戰(zhàn)的聲音。
大家的身體都因為疲累而癱軟無力,費一番工夫才能拿起武器,更沒心情揮舞。雖然他們疲憊不堪,但戰(zhàn)爭尚未結(jié)束。
除了必須將遠方的僵尸群解決,也要提防敵人的后援軍。
「好了,將重傷者抬回村落,剩下的人跟在我們——」
突然冒出一道烈焰打斷聲音。
高溫籠罩四周,位于烈焰中心的兩只精靈搖搖晃晃地舞動起來。
烈焰像不曾出現(xiàn)過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后,兩名精靈已經(jīng)是模樣凄慘。光是一燒,兩名精靈立刻變成半毀狀態(tài)。
大家還來不及發(fā)出驚叫,烈焰就再次恣意肆虐,進行追擊。精靈抵擋不住攻擊,軀體開始崩解,消失在烈焰之中。
對野獸僵尸展現(xiàn)驚人實力的精靈們像是幻覺般消失無蹤之后,蜥蜴人們的腦袋跟不上事態(tài)發(fā)展,個個一臉茫然。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知道濕地精靈遭到消滅,卻拚命拒絕理解這個事實。因為若兩只濕地精靈真的遭到消滅,那就表示,有比他們更強的怪物正逐漸接近。
蜥蜴人因為困惑與掩飾不住的恐懼而東張西望,正當他們看到遠方有一只不死者時,火球再次從不死者的手中發(fā)出。
人頭大小的火球筆直劃過空中,飛進蜥蜴人集團中的領(lǐng)頭部隊。
一般來說,火只要碰到水就會消失,但這個火球是利用魔法產(chǎn)生的現(xiàn)象,因此,那種理所當然的常理也會遭到顛覆?;鹎蛟谧驳剿娴乃查g,就像是碰到堅硬的地面般,以撞擊的地方為中心產(chǎn)生一道火龍卷。
爆炸開來的熊熊烈火籠罩數(shù)名蜥蜴人——然后消失。
幻覺——令人有這種感覺的急遠消失。不過,陣陣飄來的焦肉臭味——那些癱倒在地的蜥蜴人們絕對不是幻覺。
不死者以緩慢步伐前進,態(tài)度優(yōu)雅到令人覺得傲慢。那是對自己實力充滿自信的強者步伐。
正當蜥蜴人遲疑著,是否要像消滅剛才的骷髏弓兵那樣不顧一切地突擊時,火球再度襲擊而來。
火球猛烈爆炸,瞬間奪走周圍的蜥蜴人性命。
這正是壓倒性的威力。讓人感覺之前都像是一場游戲。
「嗚喔喔喔喔喔喔!」
蜥蜴人高聲吶喊,以揮去心中恐懼。正當數(shù)名蜥蜴人奮不顧身沖上前去時,一道冷澈的聲音隔著一段超乎常理的遙遠距離響起。
「——愚蠢至極?!?/p>
對方只說了這句話。向前沖的蜥蜴人還來不及發(fā)出哀號,就被先發(fā)制人的火球燃燒殆盡。
不死者緩緩一動,超過數(shù)百名的蜥蜴人立刻退后一步。與真正強者之間的實力差距這座高墻,將蜥蜴人逼了回去。
「快逃!」
現(xiàn)場響起一道充滿氣勢,令人如觸電般一震的嘶吼。是其中一名戰(zhàn)士長的聲音。
「那家伙與之前的敵人不同!我們絕對不是對手!」
確實如此。對方單槍匹馬地緩緩挺進,那威風凜凜的模樣,讓每個蜥蜴人的肌膚都強烈感受到有如強風吹襲的震撼魄力。
「你們快點回去向族長還有薩留斯通報?!?/p>
「我們負責拖延時間!」
再次襲來的火球爆炸后,又有數(shù)名蜥蜴人倒地。
「快逃!快去通報!」
五名戰(zhàn)士長命令蜥蜴人逃亡,同時測量彼此的距離。那是計算火球爆炸時產(chǎn)生的效果范圍后拉開的距離,也就是要讓其中一人到達敵人身邊。這就是為了達成此一目的的自殺式陣形。
拉開距離的五人注視彼此,然后全力沖刺。
距離約有一百公尺。雖然是令人絕望的距離,但還是要拚命沖刺。因為即使中途犧牲,也能留下線索給在后方觀察戰(zhàn)況的族長和薩留斯。
剛才在前線壓制敵人的蜥蜴人們?nèi)珞@弓之鳥般奔逃回來。
薩留斯冷靜地望著這副光景。不對,薩留斯從如此強大的敵人現(xiàn)身時,就一直留意著對方的動靜。觀察著這名散播死亡之火的不死者。
對方的舉止和之前沒有智慧的敵人截然不同,那恐怕就是敵人的司令官。
不死者似乎在跟五名戰(zhàn)士長間的距離拉近到約一百公尺時,開始使用「火球」的范圍攻擊,使得兵分五路、企圖突擊的戰(zhàn)士長們?nèi)谕局性獾綗馈?/p>
「看來好像輪到我們上場了呢?!?/p>
薩留斯點頭同意任倍爾的這句話,蔻兒修也表示認同。認同自己投身可能壯烈成仁的戰(zhàn)爭之時來臨了。
「沒錯,確實該輪我們上場了。那種威力太驚人了。對方很有可能是那位偉大至尊的左右手,或許是本次的軍隊指揮宮……即使不是,也一定是王牌之一吧?!?/p>
「的確,那種等級的不死者,不可能有人能控制復數(shù)名。但我們該怎么應(yīng)戰(zhàn)?那距離有些太長了?!?/p>
蔻兒修的疑問讓薩留斯感到頭疼。
他們并非為了犧牲而戰(zhàn),那么就必須擬定戰(zhàn)略。
薩留斯和任倍爾無法采用遠距離戰(zhàn)斗,必須拉近距離進入肉搏戰(zhàn)。而問題就在于這一百公尺的距離。
薩留斯他們確實能夠輕松抵擋一兩次的「火球」攻擊,不過,到達敵人身邊之前應(yīng)該不只要承受一兩次攻擊,而且到達之后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不難想像,要從正面承受著火球攻擊進攻,一定會遭到敵人擊退。
「這距離根本令人絕望啊?!?/p>
「是啊……你說得很對。沒想到不到一百公尺的距離竟然這么遙遠……」
薩留斯一行人研究著該如何在毫無損傷——或者輕微損傷的狀態(tài)下抵達敵人身邊。
「潛入濕地前進如何?」
「即使利用祭司的力量……也很難呢。如果能使用『隱形』的話……」
隱形后利用「飛行」,應(yīng)該就能立刻接近。不過,森林祭司能學會的魔法中,并沒有這些魔法。
「那么,就制作一些盾牌,然后前進時拿著盾牌阻擋如何?」
「制作盾牌太花時間了?!?/p>
「將房子拆掉當作盾牌……如何?」
自己說完也立刻覺得行不通的任倍爾露出苦笑。對方的攻擊可是火球爆炸,即使擋住一面,高溫還是會從旁襲來?,F(xiàn)在沒有時間能夠打造阻擋高溫空氣襲擊的全身防護盾。
「啊,對了……還有那一招啊?!?/p>
「怎么了,薩留斯?」
感到有些害怕的蔻兒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發(fā)問。原來自己露出了那么可怕的表情嗎?薩留斯如此心想。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就是苦惱到想破口大罵。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好用的盾?!?/p>
●
伊格法對現(xiàn)狀滿意地點點頭。
非常順利。兩只血肉巨漢雖然還在戰(zhàn)斗,但自己則順利地往村落前進。
雖然有幾名笨蛋蜥蜴人有想要發(fā)動突擊的跡象,但見識到「火球」的威力后,似乎明白了那只是無謂的抵抗。分別突擊的那五個人拉近的距離,大概是目前的最佳紀錄吧,不過,頂多也只拉近到五十公尺而已。
伊格法像是漫步在無人的荒野中,默默前進。雖然他以嘲笑弱者的態(tài)度憐憫這些蜥蜴人,但也絕不會掉以輕心。
距離目的地的村落已經(jīng)不遠,到達之后,他打算連續(xù)發(fā)射「火球」,連同房子將蜥蜴人一起消滅。
不過,蜥蜴人應(yīng)該會阻止自己入侵村落。那么,也差不多該有人出面反擊了。如此判斷的伊格法望著村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判斷沒錯,
「……哦,原來如此?!?/p>
伊格法看到一只多頭水蛇迎面而來。
如果它是對方的王牌,那么只要展現(xiàn)壓倒性的實力制服對方,蜥蜴人應(yīng)該就會喪失斗志。這么一來,應(yīng)該就能更輕松地毀滅村子。
伊格法為了保險起見,先環(huán)顧四周一圈,看向空中,確認沒有任何敵蹤后便停下腳步,悠哉地等待多頭水蛇進入自己的攻擊范圍內(nèi)。
多頭水蛇移動到很難界定是不是攻擊范圍內(nèi)的地方時,便開始沖刺。沒錯,朝向伊格法沖刺。
「真是愚蠢,憑你那種龜速,能夠爬完這段距離嗎?野獸就是野獸?!?/p>
伊格法露出嘲笑表情,將自己手中變出的「火球」朝多頭水蛇發(fā)射。
火球直線飛去,不偏不倚地正中多頭水蛇。冒出的熊熊烈火,吞噬了多頭水蛇。
不過,多頭水蛇雖然有些搖搖晃晃,卻還是繼續(xù)前進。即使烈焰紋身,依然沖刺過來……不對,火焰早已瞬間熄滅,所以那應(yīng)該是伊格法的錯覺吧。但是,眼前的光景讓伊格法感受到多頭水蛇的非凡意志力。
伊格法不悅地皺起臉來。對方抵御住自己的一招魔法攻擊,這已經(jīng)嚴重傷害伊格法的自尊心。
的確,多頭水蛇身上似乎有被施加能夠減少能量傷害的防御魔法。不過,那并非高階防御魔法,無法完全消除自己的魔法。
(……記得多頭水蛇具有提升自愈速度的特殊能力……但應(yīng)該是無法防御火焰攻擊才對……無論如何,既然是魔獸,那自然是充滿了生命力吧。那么,能擋得下一次攻擊也是理所當然。)
如此判斷的伊格法稍微自我安慰,但是依舊無法消除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伊格法乃由無上至尊安茲·烏爾·恭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特別魔物,沒有被自己的一擊消滅,等于是對主人無禮。
伊格法帶著與內(nèi)心憤怒情緒完全相反的冷冽眼神,注視仍不斷朝自己逼近沖過來的多頭水蛇。
「……真令人不悅,去死吧!」
他再次發(fā)射火球攻擊多頭水蛇,烈焰包覆多頭水蛇全身,甚至令人有離這么遠都能聞到燒焦味道的錯覺。對方的傷勢即使無法致死,應(yīng)該也嚴重到會猶豫是否該繼續(xù)前進。
不過——
「——為什么沒有停下來?為什么還在繼續(xù)前進?」
5
羅羅羅一味地向前奔馳。雖然身軀巨大,但也因為是在濕地上,所以奔馳的速度幾乎和蜥蜴人相同。濕地的水花四濺,發(fā)出啪沙啪沙的激烈水聲。
琥珀色的眼睛因為高溫變得白濁,四個頭也已經(jīng)有兩個頭失去力氣。
即使如此還是不停向前奔馳。
「火球」再次襲來,命中羅羅羅的身體?!富鹎颉怪械臒崃克查g爆開,侵襲羅羅羅全身。彷佛遭到不斷毆打的疼痛籠罩全身,眼睛無比干燥,高溫的空氣燒燙肺部。
全身燒焦,從剛才就一直沒有停止的劇痛警告著羅羅羅:如果繼續(xù)中彈將小命不保。
即使如此——還是繼續(xù)奔馳。
奔馳。
再奔馳。
它不斷往前邁進,沒有停下腳步。高溫讓鱗片剝落,底下的皮膚已經(jīng)翹起,噴出鮮血,即便如此,還是不停前進。
如果是沒有智慧的野獸,理所當然會轉(zhuǎn)頭逃跑,但羅羅羅沒有這么做。
羅羅羅的確是一種名叫多頭水蛇的魔獸。
魔獸有各種不同的類型,有超越人類智慧的魔獸,也有和一般動物沒什么兩樣的魔獸。真要說的話,羅羅羅算是后者。
智慧只有一般動物程度的羅羅羅,竟然會在瀕臨死亡之際,依然向前——朝著給予自己痛苦的伊格法前進,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也太難以理解了。
事實上,連敵對的伊格法都難以理解,甚至懷疑羅羅羅是不是受到什么魔法控制。
不過,事實并非如此。
沒錯,這并不是答案。
伊格法應(yīng)該無法理解吧。
智慧只有動物程度的羅羅羅——它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奔馳。
羅羅羅沒見過自己父母,多頭水蛇并不是那種會拋棄幼子的魔獸。這種魔獸在一定的歲數(shù)之前,會與雙親的其中一位共同生活,在自然中學習生存之道。那么,為什么羅羅羅并非如此呢?
那是因為羅羅羅是畸形兒。普通的多頭水蛇,出生時會擁有八個頭,而且隨著年齡增加,頭的數(shù)目也會增加,最多可以長到十二個頭。
不過,羅羅羅在出生時只有四個頭,所以父母拋棄它,只帶著它的兄弟離去。
一出生就沒有受到父母保護的多頭水蛇,即使將來可能變成一只強大的生物,但在大自然這個嚴苛的環(huán)境下,遲早還是會失去那幼小的生命。
如果當時沒有公蜥蜴人剛好經(jīng)過,將它撿回去的話。
——就這樣,羅羅羅得到一位既是父親也是母親,同時也是親密朋友的家人。
羅羅羅的思緒幾乎要因痛苦而潰散,這時它默默想起平常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自己的身體為什么這么大?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頭?
它看著自己的養(yǎng)育父母時,偶爾會出現(xiàn)這個疑問。因此,羅羅羅也曾這么想過。
自己的一些頭或許會在將來掉落,身體會像長出草那樣,慢慢長出長長的手腳,變成像自己的養(yǎng)育父母一樣。
若真變成那樣——要拜托他為自己做什么呢?
有了。很久沒一起睡了,就拜托他陪自己睡吧。因為自己變?nèi)说年P(guān)系,只好分開睡,所以它覺得有點寂寞。
火焰彷佛要趕走羅羅羅的思緒般,占據(jù)整個視野,劇痛再次抽打全身。它發(fā)出小聲的痛苦呻吟,劇痛已經(jīng)遍布全身。雖然它感受到背后有股近似安穩(wěn)的溫暖感覺,但對遭到烈火焚身的羅羅羅來說,那感覺相當微不足道。
彷佛遭到無數(shù)鐵鎚毆打的劇痛折磨著羅羅羅。
已經(jīng)痛到完全無法思考。
羅羅羅的腳以痙攣的方式,不斷傳來阻止它前進的訊號。
不過——
不過——這樣就會讓羅羅羅停下嗎?
——不會,它還是沒有停下腳步。
羅羅羅繼續(xù)前進,腳步確實變慢了。肌肉被火燒傷,因而變得緊繃,不可能保持平常的速度奔馳。
光是踏出一步就非常難受。
呼吸困難,光是吸氣都相當辛苦?;蛟S連肺部都已經(jīng)被燒傷了。
即使如此,還是不停下腳步。
現(xiàn)在已只剩下一個頭可以動,其他一動也不動的頭已經(jīng)變成單純的負擔。不死者再次從手中變出火球的景象,朦朧地出現(xiàn)在羅羅羅白濁的視野中。
動物的直覺讓它領(lǐng)悟到一件事。
只要被這一擊命中,絕對性命不保。不過,羅羅羅毫無畏懼,只是不斷地、不斷地勇往直前——
這是父母兼朋友的請托,所以,它不會停下腳步。
正當羅羅羅拚命地——但已經(jīng)精疲力竭——以踉艙的步伐前進數(shù)步時,紅色火球再次從不死者的手中飛出,劃破天空,朝著羅羅羅飛來。
這一擊勢必將羅羅羅的生命燃燒殆盡,這是不爭的事實。
也就是死亡。
一切將畫下句點——
不過——
沒錯——前提是那位公蜥蜴人沒有出現(xiàn)的話。
那位公蜥蜴人會眼睜睜看著羅羅羅陣亡嗎?
看著這種沒天理的事情發(fā)生?
這是不可能的事——
「——冰結(jié)炸裂(IcyBurst)!」
從羅羅羅后方跳出,奔跑在身旁的薩留斯大叫一聲,同時揮出凍牙之痛。
在劍揮下的前方,空氣彷佛瞬間凍結(jié)般,在羅羅羅面前形成一道白色霧墻擋著。那是極寒的凍氣,是凍牙之痛發(fā)出的冰凍氣流。
那正是凍牙之痛的能力之一。
一天只能使用三次的絕招——「冰結(jié)炸裂」,可以將范圍內(nèi)所有一切瞬間凍結(jié),給予重大損傷。
形成的凍氣霧墻像是具有實體般,擋住飛來的「火球」。烈焰火球與凍氣霧墻——魔法法則認為讓兩者互撞是最明智的判斷。
命中——
烈焰熊熊燃起,與白色冰霧展開激烈攻防。
兩者有如互斗的白蛇與紅蛇,相互吞噬。經(jīng)過瞬間的抵銷后,兩者的力量便就此消失。
不死者大感吃驚,露出驚慌神色。這可說是看到自己發(fā)出的魔法遭到消滅時,最自然的態(tài)度表現(xiàn)。
兩者之間確實還有些距離,不過,已經(jīng)能夠清楚辨識對方的表情——及動作。在羅羅羅的努力堅持下,終于走完這段原本被認為不可能走完的距離,將三人毫發(fā)無傷地帶到這里。
「羅羅羅……」
薩留斯一時語塞。最后薩留斯從腦中浮現(xiàn)的千書萬語中,選了一句非常簡單明了的話。
「謝謝!」
大聲道謝的薩留斯留下羅羅羅,頭也不回地向前沖去。蔻兒修和任倍爾也跟在他身后。
后面?zhèn)鱽硪坏缼撞豢陕劦奈⑷踅新?。那是對家人發(fā)出的加油聲。
●
瞠目結(jié)舌。自己的「火球」竟然遭到消滅,使他不禁將難以置信的想法化作言語。
「怎么可能!」
伊格法再次發(fā)動魔法,當然還是「火球」攻擊。他不愿承認,奔向自己的蜥蜴人消滅了自己的魔法。
發(fā)出的「火球」朝三名蜥蜴人飛馳而去。
「火球」被站在前方的蜥蜴人揮劍后瞬間產(chǎn)生的凍氣霧墻擋住,和霧墻一同消失。沒錯,和剛才的情況一模一樣——
「盡管攻擊吧!我一定會打消你的所有攻擊!」
蜥蜴人的怒吼傳進耳里。
伊格法面露不悅地嘖了一聲。
?。ㄓ蔁o上至尊安茲大人親手創(chuàng)造的我,竟然會被區(qū)區(qū)的蜥蜴擋住魔法?。?/p>
伊格法拚命壓抑住因憤怒沸騰的情緒。
「火球」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的可能性很高。不過,既然對方是躲在多頭水蛇后面接近,那能夠施展的次數(shù)應(yīng)該有限。不過,或許還能使用十次,也可能每施展一次只是消耗體力,稍加回復的話就能無限使用。
?。ㄔ撛趺磳Ω赌??可以的話,我是很想驗證那家伙的說法……)
伊格法還能持續(xù)施展「火球」,但無法判斷蜥蜴人的說詞中有多少虛張聲勢。
伊格法和蜥蜴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不到四十公尺。
而且,沖向這邊的蜥蜴人看起來像是戰(zhàn)士。伊格法是身為魔法吟唱者的不死者,不希望進行肉搏戰(zhàn)。
因此,「火球」就派不上用場了。他沒有笨到在這種狀況下,還去確認對方能擋下幾次。如果對方?jīng)]有躲在多頭水蛇后面——也就是沒有拉近距離的話,或許會實驗看看。不過,這個機會已經(jīng)被那只可恨的多頭水蛇給毀了。
「可惡……區(qū)區(qū)多頭水蛇。」
伊格法咒罵一句后,決定采取下個行動。
「——那么,嘗嘗這招如何?」
位置非常恰巧地幾乎處于一直線。伊格法伸出手指,指向沖刺過來——距離已經(jīng)相當逼近的三名蜥蜴人。他的手指上面纏繞著雷擊。
「嘗嘗我的『雷擊』吧!」
一道白色雷擊閃過,然后——
即使還有段距離,也能夠看見伊格法手指上的白光——「雷擊」。
凍牙之痛的冰結(jié)炸裂能夠防御冰系及火系攻擊。但薩留斯沒有針對雷擊使用過,因此不知這是否能夠抵擋。
那么,該賭賭運氣,還是再次散開,分散敵人的目標,將傷害降低到最低才是上上之策?
薩留斯握緊手上的凍牙之痛。
感覺空氣中帶著強烈的電力,證明雷擊朝著己方飛來。
「交給我吧——!」
任倍爾比薩留斯更快做出決定,大叫一聲躍上前去。而魔法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于面前發(fā)動。
「——『雷擊』!」
「嗚喔————『ResistanceMassive』!」
當雷擊像是要貫穿任倍爾般流竄的瞬間,他的身體立刻膨脹起來,結(jié)果,本來應(yīng)該會連后面兩人一并貫穿的雷擊卻被彈開,向外飛散。
金剛不壞肉體(ResistanceMassive)。
這是修行僧的技能之一,可以藉由瞬間發(fā)出全身的氣來減少魔法傷害。
這正是任倍爾在過去敗給凍牙之痛的絕招「冰結(jié)炸裂」后,在旅程中學會的技能。即使是范圍魔法,只要是會給予傷害的魔法,都能發(fā)揮抵御作用。
敵我雙方都發(fā)出驚呼,不過,信任同伴的薩留斯和蔻兒修并沒有相當驚訝。因此,在不死者大感吃驚的時候,蜥蜴人們又更加拉近與他的距離。
沖刺的同時,薩留斯也恍然大悟。
當初和任倍爾單打獨斗時,如果自己使出冰結(jié)炸裂,應(yīng)該會遭到此招擋下,然后被抓住使用招式時的空檔而敗北??赡芫褪且驗檫@樣,他才會引誘薩留斯使出絕招。
「哈哈!易如反掌?。 ?/p>
任倍爾游刃有余的聲音讓薩留斯露出微笑,但下一刻卻立刻繃起臉來。因為薩留斯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流露出些微痛苦。
連任倍爾這樣的公蜥蜴人都無法忍住痛苦,所以受到的傷勢應(yīng)該不輕。而且,如果這招技能完美無缺,他應(yīng)該不會同意躲在羅羅羅后面前進的作戰(zhàn)方式。
薩留斯瞪向前方,敵我距離已不到二十公尺。原本那么長的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只剩二十公尺了。
距離愈來愈近,伊格法判斷來到眼前的一行人是不可輕怱的強敵。他們能夠擋住自己的魔法,實力值得稱贊。當然,自己雖然還有其他攻擊方式,但也需要開始考慮防御方法了。
「不錯的祭品,非常有資格讓我展示強大的實力呢?!?/p>
伊格法帶著冷笑發(fā)動魔法。
「第四位階死者召喚(SummonUndead4th)?!?/p>
濕地冒出泡泡,四只手持圓形盾牌和彎刀的骷髏隨即現(xiàn)身保護伊格法。這是名為骷髏戰(zhàn)士(SkeletonWarrior)的不死者,能力完全不是骷髏可以比擬。
雖然也能召喚其他不死者,但召喚骷髏戰(zhàn)士出來是為了對抗凍氣攻擊。伊格法和骨頭組成的骷髏類魔物,對于凍氣攻擊完全免疫。
伊格法在親衛(wèi)隊的保護下,高高在上地望著拉近距離的敵人。那是迎戰(zhàn)挑戰(zhàn)者的王者之姿。
兩者的距離終于逼近。
只剩下——十公尺。
已經(jīng)只剩下這點距離了,沒錯,就只剩下這點距離而已。薩留斯確認不死者沒有立刻進攻的跡象后,回頭看了一眼。
看向他們走完的距離。如果單單只是奔跑,這是很近的距離,但這一百公尺是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死路,如果少了羅羅羅、凍牙之痛、任倍爾和蔻兒修其中之一,絕對無法走完這段距離,可說是難如登天的距離。但如今已經(jīng)走完,只剩下伸手可及的距離。
他們成功克服了這段距離。
看著后方的羅羅羅被蜥蜴人送往村落后稍感安心的薩留斯,暗罵自己差點放松的心,瞪向不死者。
薩留斯坦率承認敵人是可怕的對手。
如果不是在這種狀況下遭遇,應(yīng)該會在遠遠看到的瞬間立刻選擇腳底抹油,盡全力逃跑吧。光是面對面對峙,本能就告訴自己要快點逃跑,連尾巴都不禁豎起。薩留斯從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左右兩旁的任倍爾和蔻兒修的尾巴也出現(xiàn)相同反應(yīng)。
兩人的想法應(yīng)該都和目前的薩留斯相同吧。沒錯——他們都壓抑住想要立刻逃跑的心情,面對眼前的不死者。
薩留斯甩動尾巴,拍打兩人的背。
兩人同時露出吃驚表情望向薩留斯。
「我們?nèi)撕狭Φ脑捘苴A?!?/p>
薩留斯只說出這句話。
「說得沒錯,薩留斯,我們能贏?!?/p>
蔻兒修用尾巴撫摸著被薩留斯拍打的背部,如此回應(yīng)。
「哈,這不是很有趣嗎!」
一臉驕傲的任倍爾如此笑道。
于是,三人向前縮短這最后的距離。
——敵我距離為八公尺。
奮力跑到這里,已經(jīng)氣喘吁吁的薩留斯一行人,和沒有呼吸的不死者。雙方的目光交會,由對方搶先開口。
「我是偉大至尊旗下的死者大魔法師,伊格法。如果你們愿意認輸,我就賜予你們痛快一死?!?/p>
薩留斯不由得笑了出來。因為他知道了這個名叫伊格法的不死者,根本什么都不懂。
無論如何千思萬想,答案也只有一個。
雖然薩留斯面帶笑容,但伊格法卻沒有感到不快,只是靜靜等待回應(yīng)。伊格法知道自己是強者,且有自信殺死薩留斯一行人,才會顯現(xiàn)這種上位者的自傲,甚至還心懷感謝,因為他們替自己走完最后這一段路。
「告訴我答案吧?!?/p>
「呵呵,居然想要聽答案啊……」
薩留斯舉起凍牙之痛,緊緊握??;任倍爾舉起拳頭,擺出特殊的戰(zhàn)斗姿勢;蔻兒修沒有做出什么特別的舉動,只是伸手觸碰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魔力,做好隨時發(fā)動魔法的準備。
「那么,我就這樣回答你吧——休想!」
判斷這個回答足以算是敵對舉動的骷髏戰(zhàn)士,以圓盾擋住身體,舉起彎刀。
「那你們就準備接受無比痛苦的死亡,了解自己拒絕了最后的慈悲吧!」
「我才想說,死人還是快點滾回死人的世界吧!伊格法!」
這一刻,決定戰(zhàn)爭結(jié)果的最后決戰(zhàn)揭開了序幕。
●
「進攻吧!薩留斯!」
比任何人都快沖出去的任倍爾伸出他的巨臂,攻擊骷髏戰(zhàn)士。
他也不管骷髏戰(zhàn)士用盾擋下了攻擊,硬是使力繼續(xù)擠壓盾牌。盾牌整個凹陷下去,后退的骷髏戰(zhàn)士和其他骷髏戰(zhàn)士撞在一起,失去平衡。此外,他還以尾巴攻擊其他骷髏戰(zhàn)士,但沒有命中。
骷髏戰(zhàn)士的陣形瓦解,薩留斯趁機闖入散開的空隙中。
「擋住他!」
兩只骷髏戰(zhàn)士聽到伊格法的命令后,舉起彎刀揮向薩留斯。
他想躲開的話,可以躲得掉;想接招的話,可以舉起凍牙之痛擋住。不過,薩留斯既沒躲也沒擋。躲避就代表自己慢了一招,他不想在伊格法面前做出這種無謂的舉動。
而且,有人已經(jīng)先行出招——
「『大地束縛』(EarthBind)!」
泥土像鞭子般竄出,纏住兩只骷髏戰(zhàn)士。泥土形成的鞭子宛如鐵鏈,在薩留斯趁機闖入空隙的瞬間,鎖住兩只骷髏戰(zhàn)士的行動。
沒錯——蔻兒修也在場。
薩留斯并非孤軍奮斗,那么,就只要信賴同伴就好。
即使是蔻兒修的魔法,也無法完全封鎖對方的動作。骷髏戰(zhàn)士揮出的彎刀還是有稍微傷到薩留斯,不過,這點傷又算得了什么,熱血沸騰的心已經(jīng)不把疼痛當成疼痛。
薩留斯邁步飛奔。
他朝向伸手指著自己的伊格法奔去。即使被攻擊魔法命中,也要忍下來沖向目標。他帶著如此堅定的意志。
「愚蠢!體驗恐懼吧!『恐慌』(Sacre)?!?/p>
薩留斯的視野一震,開始無法理解自己身在何處,內(nèi)心產(chǎn)生莫名的不安,感覺會有什么東西從周圍襲向他。
薩留斯的腳步就快停了下來。他受到「恐慌」這個魔法的影響,精神產(chǎn)生動搖,使得雙腳不聽使喚。雖然腦袋告訴自己的腳要快點踏出去,但內(nèi)心卻不讓身體移動腳步。
「薩留斯!『獅子心』)(LionHeart)!」
蔻兒修如此呼喊的同時,恐懼也瞬間消失,反而涌現(xiàn)了比之前更加強烈的斗志。因為賦予勇氣的魔法擊退了恐懼。
伊格法不悅地瞪向蔻兒修,伸出手指。
「煩死了!『雷擊』!」
白色雷光一閃——
「呀啊!」
——蔻兒修發(fā)出慘叫。
重新開始奔跑的薩留斯內(nèi)心差點被強烈的恨意控制,但最后還是忍了下來。恨意有時候確實也是一種好的武器,不過,面對強敵時,反倒有可能成為阻力。面對強敵時需要的是烈火般的情感與寒冰般的思考。
薩留斯絕不回頭。
剛才伊格法攻擊了后衛(wèi)蔻兒修,這就表示,薩留斯可以趁著這個空檔拉近距離。伊格法的臉上浮現(xiàn)不妙神色,知道自己犯下錯誤。這個反應(yīng)讓心愛女人受到傷害的薩留斯臉上露出嘲笑的笑容。
「呿!『雷——』……」
「太慢了!」
從旁邊猛然襲來的凍牙之痛,將伊格法企圖伸出的手指撞開。
「咕!」
「你已經(jīng)讓一個戰(zhàn)士靠近了,魔法吟唱者!我就讓你體會魔法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了吧!」
先不論傳說中的術(shù)師,被敵人貼近身邊的魔法吟唱者,在發(fā)動魔法時可能會遭到攻擊阻礙。
即使像伊格法這么強大的魔物術(shù)師也不例外。
薩留斯微微瞇起眼睛,對手臂感受到的觸感感到疑惑。砍下去的感覺有些奇怪,一定是伊格法的身體對武器具有某種防御力。
不過,并非毫發(fā)無傷。沒錯,如果他可以抵御傷害,只要給予更多的傷害即可。
那么,要做的就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揮砍。
當然,這可說是知易行難,薩留斯也知道說得容易。不過,單單只是戰(zhàn)士的薩留斯,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
「別小看我,蜥蜴人!」
三發(fā)光箭突然從伊格法的眼前射向薩留斯。沒有任何預備動作就發(fā)出的光箭讓薩留斯反射性地把劍當作盾牌,但魔法箭貫穿武器,打中薩留斯的身體,涌現(xiàn)一股鈍痛。
這招是「魔法無吟唱化·魔法箭」(SlientMagicMagicArrow)。無吟唱化的魔法不需要任何準備行動,所以不會遭到妨礙。不僅如此,一般而言,魔法箭還是一種無法躲避的魔法,甚至連薩留斯都躲不掉。
薩留斯咬緊牙關(guān),向伊格法揮出凍牙之痛。
「咕!畜生!不過是區(qū)區(qū)蜥蜴人!」
魔法箭雖然是無法躲避的魔法,但相對地,殺傷力也不高。像薩留斯這種身體經(jīng)過千錘百鏈的人,沒有脆弱到會被這點魔法傷到無法戰(zhàn)斗。
光箭再次命中薩留斯,竄起錐心刺骨般的疼痛。薩留斯忍住疼痛,揮劍回擊。
這樣的攻防戰(zhàn)來回數(shù)次后,薩留斯的動作愈來愈遲鈍。嚴重的鈍痛阻礙他做出敏捷動作,和不知疼痛為何物的不死者有著明顯差異。
明白這點的薩留斯和伊格法,兩人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
強者必勝,弱者必敗,這是無庸置疑的道理。伊格法和薩留斯單獨戰(zhàn)斗的話,結(jié)果也不言可喻。不過,團結(jié)的弱者足以和強者一較高下也是事實。
「『中傷治愈』(MiddleCureWounds)!」
薩留斯的疼痛隨著這道聲音消失,再次回復活力。
原本老神在在的伊格法被后方傳來的治療魔法激怒,大聲斥喝:
「可惡的蜥蜴人!」
薩留斯和信賴的同伴并肩作戰(zhàn),蔻兒修、任倍爾,以及——
「羅羅羅……我不會輸?shù)?!?/p>
「癡心妄想……由偉大至尊創(chuàng)造的我怎么可能輸!真是愚蠢!」
伊格法的惡毒眼神瞪向三名蜥蜴人。他沒有使用召喚魔法,是因為剛才召喚出來的不死者還在。那些不死者沒有消失,就無法再次召喚新的不死者出來,因此,伊格法發(fā)出無吟唱化的魔法之箭,薩留斯則揮砍伊格法的身體——如此單調(diào)的攻防不斷重復上演。
感覺這場戰(zhàn)役會永無止盡。
那么,就只能將突破戰(zhàn)局的責任交給在后方戰(zhàn)斗的人。只要其中一方出現(xiàn)援軍,就能決定勝負。
薩留斯和伊格法都如此認為。
雷擊讓蔻兒修全身感到疼痛,但她忍住痛苦,發(fā)動「召喚第三位階野獸」(SummonBeast3th)。
一只約一百五十公分——右贅巨大的巨型螃蟹隨著冒出水面的聲響現(xiàn)身,彷佛之前就一直沉睡在濕地中,但不用說,巨蟹當然是被「召喚第三位階野獸」召喚出來的。
巨蟹前進到任倍爾身旁后,立刻伸出巨贅攻擊骷髏戰(zhàn)士。
得到意料之外的援軍讓任倍爾露出笑容。對要保護蔻兒修,還要抵擋四面八方攻擊的任倍爾來說,這個幫助宛如及時雨,相當令人振奮。
「很好!怪怪的巨蟹!那兩只就交給你了喔!」
就像是表達了解般,巨蟹——濕地巨贅揮了揮小蝥,轉(zhuǎn)向骷髏戰(zhàn)士。
?。m然現(xiàn)在情況危急……但總覺得……他們兩個很像呢。)
蔻兒修雖然覺得現(xiàn)在時機不妥,但還是不禁露出微笑。不過,她立刻消去臉上的笑容,緊盯戰(zhàn)局,同時不斷吸吐氣,努力調(diào)整紊亂的呼吸。
來到這里之前,蔻兒修對羅羅羅發(fā)動過防御魔法和治療魔法,也對任倍爾施加了支援魔法,已經(jīng)施法過度。
不僅如此,她現(xiàn)在還發(fā)動召喚魔法,身體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甚至沒有余力可以治療自己。而且,蔻兒修也冷靜地認為,治療逐漸失去戰(zhàn)力價值的自己,只是在浪費魔力。
不過,在這里倒下的話,可能會讓在前方戰(zhàn)斗的任倍爾和薩留斯感到不安。蔻兒修的嘴角流出血來,她咬破口腔內(nèi)部,使自己保持清醒。
「『中傷治愈。!」
她對和伊格法進行肉搏戰(zhàn)的薩留斯使出治愈魔法。
她的腳已經(jīng)使不上力,眼前景象一晃,全身都感受到水的觸感。
蔻兒修一下子無法理解為什么會這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不知不覺間倒進濕泥里。
不過,她立刻明白是什么原因?qū)е?。傷口并沒有增加,所以應(yīng)該只是瞬間失去意識而倒地吧。
蔻兒修松了一口氣,并不是因為自己還活著,而是因為還能繼續(xù)戰(zhàn)斗。
她不打算勉強站起身,不對,是已經(jīng)沒有力氣起身,也覺得把力氣用在這里很浪費。
朦朧的視野中浮現(xiàn)薩留斯和任倍爾這兩位一起奮戰(zhàn)至此,也共度過一段短暫旅程的同伴背影。不管是與四只骷髏戰(zhàn)士勢均力敵的任倍爾,還是受到伊格法魔法攻擊的薩留斯,都已經(jīng)是遍體鱗傷。
蔻兒修努力調(diào)整呼吸,發(fā)出魔法。
「『中傷治療』!」
不但治療任倍爾的傷……
「『中傷治療』!」
也回復薩留斯的傷。
「呼……」
蔻兒修已經(jīng)氣喘吁吁。
呼吸怪怪的。她感覺即使拚命吸氣,還是像沒有吸進空氣一樣。
這應(yīng)該是過度使用魔法的癥狀吧。頭部就像被不斷毆打般疼痛。即使如此,蔻兒修依然努力睜開雙眼。
至今不知道已經(jīng)犧牲了多少事物,事到如今,怎么可以最先脫離戰(zhàn)線。
蔻兒修用力張開快要闔上的眼皮,然后繼續(xù)吟唱:
「『中傷治療』!」
●
任倍爾緊握的拳頭擊向骷髏戰(zhàn)士的頭蓋骨,打下去的手感從打凹變成碎裂,一只骷髏戰(zhàn)士就這樣命喪黃泉。
「干掉兩只了——哈,呼——」
他像是要把疲勞全吐出來般吐了一大口氣,瞪著剩下的骷髏戰(zhàn)士。蔻兒修召喚出來的巨蟹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過,多虧巨蟹幫忙對付兩只骷髏戰(zhàn)士,任倍爾才能干掉另外的兩只。
因為有蔻兒修的輔助,才勉強發(fā)展成現(xiàn)在的局面。
還有兩只。都解決之后,下一個就是伊格法。
他用粗壯的右手使力。還能動。
左手傷痕累累,幾乎使不上力。任倍爾把左手當作擋劍的盾牌,用得太過火了。他茫然望著垂下的手臂。
「算了,這也算是不錯的讓招。」
任倍爾瞪著礙事的家伙,稍微動了動左手。一股不像是動動手指會出現(xiàn)的疼痛侵襲全身。
但這又有什么大不了?剛才都已經(jīng)有同伴即使腦袋變成負擔也不肯停下腳步了,我任倍爾·古古,又怎么能做出令它取笑的舉動。
戰(zhàn)斗至此,任倍爾已經(jīng)了解到骷髏戰(zhàn)士有多強。兩只骷髏戰(zhàn)士已足以和任倍爾匹敵,就是那么強。
因此,若是同時對付四只的話,應(yīng)該相當難以取勝。
?。ㄒ煤酶兄x巨蟹呢,之后暫時不要吃泥蟹吧。)
任倍爾向自己喜愛的食物表達感激,并殺氣騰騰地瞪向進逼而來的兩只骷髏戰(zhàn)士。
握緊拳頭。
還能戰(zhàn)斗,還有辦法站穩(wěn)腳步。
老實說,任倍爾自己都覺得還能繼續(xù)戰(zhàn)斗是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
「哈!這種蠢事就別想了!」
原因只有一個,不是嗎?
任倍爾嘲笑剛才的自己。
他看著位于骷髏戰(zhàn)士后方的薩留斯背影。即使與實力懸殊的強大敵人伊格法戰(zhàn)斗,也毫不退讓的那副身影。
「看起來很雄偉嘛……」
沒錯——
正因為薩留斯、蔻兒修,還有羅羅羅,大家一起拚戰(zhàn)到現(xiàn)在,自己才能繼續(xù)戰(zhàn)斗。
「喂喂喂,薩留斯,你已經(jīng)傷痕累累了嘛,比之前和我戰(zhàn)斗時還慘呢?!?/p>
手臂奮力一揮,將來襲的一只骷髏戰(zhàn)士擊飛。但他來不及以左手擋住另一只揮出的彎刀,讓側(cè)腹再多了一道傷口。就在蔻兒修剛才以魔法治療好的傷口附近。
「蔻兒修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虧她還有辦法救人啊?!?/p>
任倍爾的傷口再次被蔻兒修的魔法回復。雖然無法回頭,但聽她的聲音好像從非常接近水面的位置傳來,可以想像她是以何種姿勢施展魔法。即使如此,她還是繼續(xù)使用魔法。
「……真是出色的母蜥蜴人。」
要娶老婆的話,就要娶那種母蜥蜴人。
任倍爾稍微羨慕起薩留斯。
「我可不會最先倒下,讓你們看到那種窩囊模樣喔?!?/p>
他先用巨臂虛晃一招,再甩出尾巴。接著冷笑一聲,笑說畢竟自己比他們年長。
兩只骷髏戰(zhàn)士以盾牌擋住自己,慢慢接近過來。對方的盾牌擋住薩留斯的背影,讓任倍爾非常激動。
「閃開啦,這樣不就看不到帥氣公蜥蜴人的威風背影了嗎!」
任倍爾發(fā)出怒吼,同時邁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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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法和薩留斯平分秋色的攻防戰(zhàn)持續(xù)進行著。在只注視著彼此的戰(zhàn)斗中,薩留斯看到伊格法的眼睛稍微瞄向他處。伊格法那不死者的臉猙獰地扭曲起來,下一刻發(fā)生的事情讓薩留斯的身心為之凍結(jié)。
背后傳來有人倒地的濺水聲。
「快看!你的同伴倒下了喔!」
無法回頭?;蛟S是同伴倒地,或許不是。薩留斯心中涌現(xiàn)如鱗片遭剝落的痛苦,但他面對的是實力懸殊的強大敵人,根本連回頭看的余力都沒有。他相當清楚,只要一回頭,立刻就會分出勝負。薩留斯不是為了吃下這種愚蠢的敗仗,才來到這里。
是為了贏得勝利而來。
不過,若是伊格法所言不假,就一定得想辦法解決可能是從后方攻來的敵方援軍,否則相當不妙。
正當薩留斯做好心理準備,打算挨一招魔法攻擊時,便聽到有人站起的激烈水花聲,以及好幾根骨頭斷裂的聲音。
「薩留斯!我們這邊結(jié)束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中傷治療』?!?/p>
任倍爾痛苦的叫聲傳來,一道巨大水聲也隨之響起。
蔻兒修宛如呻吟的吟唱聲傳來,薩留斯的傷口也隨之慢慢回復。
「姆嗚——!」
伊格法的表情相當不悅。不用往后看也知道,兩人都已經(jīng)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務(wù)了。那么,接下來——
「輪到我了!」
揮出去的凍牙之痛被伊格法手上的拐杖擋開。
「咕咕咕……雖然我伊格法是死者大魔法師,但可別看我不擅長肉搏戰(zhàn)就小看我喔!」
口中雖然如此逞強,但伊格法已隱約覺得自己的勝算不高。
如果是一對一,以兩人的實力差距來看,應(yīng)該是勝券在握吧,但后面的白蜥蜴人一直替對方療傷,敵我的剩余體力已經(jīng)逆轉(zhuǎn)。
而且,對方砍出三招的話,自己只能擋掉一招,剩下的兩招都會砍中伊格法的身體。雖然他和骷髏一樣,具有斬擊武器的抗性,也不怕凍氣的追加傷害,但在這種狀況下還是相當不利。
心急如焚。
自己是由偉大至尊安茲·烏爾·恭所創(chuàng)造出來,并指派為本軍團的指揮官,絕對不能失敗。
伊格法是很想至少召喚一些不死士兵來當肉盾,但他在使用召喚魔法時需要花一些時間。所以,面臨這種敵人就在眼前的狀態(tài),有點難以發(fā)動。
照這樣下去,會被對方奪得勝利。
如此心想的伊格法決定使出最后手段。雖然不是一個好辦法——若情況惡劣,還有可能是最差的手段,不過,也只剩下這個辦法可用。
看到伊格法轉(zhuǎn)身逃跑的薩留斯雖然一頭霧水,還是趁機出招追擊。伊格法背部遭到薩留斯的全力一擊命中,身體一晃,但并沒有倒下。對伊格法近似無限的體力感到不耐煩的薩留斯咂了一下嘴,同時沖上去追趕拉開距離的伊格法。
伊格法轉(zhuǎn)過身來,不像不死者該有的憤怒使他的臉大幅扭曲,但底下卻藏著些許喜悅之色。
伊格法的手中發(fā)出紅色光芒。那是「火球」。
拉近距離的薩留斯心感存疑。
?。ㄋ尤幌朐谶@種距離使用范圍魔法?難道有自爆的心理準備——不對!)
發(fā)現(xiàn)伊格法的目光沒有朝向自己的薩留斯,心中涌現(xiàn)一股恐懼。伊格法的目光朝向薩留斯后方,也就是朝向應(yīng)已倒臥在地的蔻兒修和任倍爾。
?。ā撊绾问呛茫。?/p>
薩留斯動起腦筋。
這是很大的破綻,只要棄兩人不顧,就可以對伊格法送上致命一擊,不過,若是解救兩人的話,戰(zhàn)況會如何發(fā)展就很難預測。雙方的體力已經(jīng)所剩不多,只要走錯一步,就很可能成為致命關(guān)鍵。
為了打贏伊格法——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走到這一步的嗎?還犧牲了許多人。
那么,就應(yīng)該棄兩人不顧。他們應(yīng)該也會笑著原諒自己吧。如果立場相反,薩留斯應(yīng)該也會原諒對方。
——不過。
薩留斯并不會選擇對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見死不救。
那么——就要幫助他們兩人,再消滅伊格法。
下定決心之后,事情就很簡單了。
「——冰結(jié)炸裂!」
薩留斯在自己的腳邊筑起一道向上竄起的凍氣霧墻。
「咕啊————!」
噴出的凍氣渦流使薩留斯全身瞬間凍結(jié),感受到的疼痛甚至連劇痛都不足以形容。那樣的疼痛侵襲他的全身。
薩留斯為避免失去意識,帶著銳利的目光瞪向伊格法,拚命忍住痛苦。
在他咬緊牙關(guān),發(fā)出哀號時,冰霧籠罩兩人,漸漸向外擴散。
看到白色凍氣籠罩周遭,伊格法露出一切如他所料的笑容。若拋棄同伴就能贏得勝利了,然而對方做出這種選擇。
伊格法對冰和電具有完全抗性,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夠在冰凍氣流中氣定神閑。他將手上的「火球」生成魔法元素捏碎,因為若火球撞上籠罩在伊格法周圍的白色霧墻,等于是自找死路。
只要等這道白色霧墻消失,再來追擊那兩個蜥蜴人即可。必縝先消滅的是唯一還能站起身子的蜥蜴人。伊格法環(huán)顧四周,表情猙獰起來。因為他錯估了一件事。
「……好了,那他在什么地方呢?」
那就是視野全被白色霧墻擋住。
伊格法雖然具有夜視能力,卻沒有能力看穿這類視野遭到遮敝的環(huán)境。因此,他無法掌握敵人的所在位置。
不過,也不必太過擔心。從那充滿痛苦的聲音來判斷,對方應(yīng)該傷勢不輕。仔細想想,他所發(fā)出的凍氣威力足以抵銷自己發(fā)射的「火球」,那么,遭到凍氣侵襲的他,受到的傷害應(yīng)該和「火球」攻擊一樣。
傷痕累累的狀態(tài)下還受到這種攻擊,搞不好會造成致命傷。既然如此,就只要之后再來慢慢蹂躪即可。
當務(wù)之急是要趕緊脫離這片霧墻。
如此心想的伊格法立刻放棄這個想法。
——現(xiàn)在,只要一動,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比起脫離,還是應(yīng)該先召喚不死者出來。只要有肉盾在,即使蜥蜴人還沒死,勝利也等于囊中之物。
想要發(fā)動魔法的伊格泫,聽見一陣安如其來的濺水聲。
——蜥蜴人代代相傳的四大至寶之一,凍牙之痛。
傳說中,凍牙之痛是利用只有結(jié)凍渦一次的湖水寒冰打造出來,而其中隱藏著三種魔法力量。
第一種是劍身籠罩著凍氣,可以讓澄到砍傷的人受到額外的凍氣傷害。
第二種是一天只能使用三次的絕招,冰結(jié)炸裂。
至于,第三種則是——
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
伊格法還沒弄清那是什么聲音,眼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柄利器的劍尖。
一股強大的沖擊襲向伊格法的腦袋。
貫穿左眼的劍身翻攪伊格法的腦袋。終于了解發(fā)生什么事的伊格法驚聲喊叫。
「嗚啊——!你為什么沒死——!」
貫穿左眼眼窩的凍牙之痛深深刺入,使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瞬間大減——
在逐漸淡去的霧氣中,全身覆蓋著一層薄霜的薩留斯,出現(xiàn)在頭上插著劍、腳步踉蹌的伊格法面前。
伊格法無法理解,明明受到那么強的凍氣攻擊,薩留斯竟然還能屹立不搖。
凍牙之痛隱藏的第三種能力。
那就是可以賦予持有者抵抗凍氣攻擊的防御能力——
當然,即使是凍牙之痛的凍氣防御,也沒有強到足以完全抵銷冰結(jié)炸裂的威力。受到凍氣傷害的薩留斯,光是站著就已經(jīng)相當勉強。他的氣息紊亂、動作遲鈍,尾巴也無力地垂到水面,甚至連呼吸都有困難。他幾乎不可能再繼續(xù)戰(zhàn)斗了。其實,剛才的那一擊并沒有刻意瞄準,他只是使盡所剩無幾的力氣,憑直覺發(fā)招而已。
那一招可以命中只能說是幸運。
薩留斯努力張開幾乎要闔上的眼皮。
使盡最后力氣對伊格法發(fā)出的一擊,感覺相當足以成為他的致命傷。
已經(jīng)沒有力氣戰(zhàn)斗的薩留斯,帶著一絲期待看向伊格法。
伊格法掙扎、搖晃著。
不知道伊格法是否已無法維持自己的身體,臉上皮膚剝落,骨頭皸裂,衣服也是變得破破爛爛,滅亡已只是遲早的問題。正當薩留斯認為自己已經(jīng)贏得奇跡般的勝利時——
——一只皮包骨的手掐住薩留斯的喉嚨。
「我……我是由至尊創(chuàng)造出來的仆役……怎么可以就這樣……滅亡!」
伊格法掐住的力道不重,可以輕易撥開。不過——
「——咕啊——!」
——薩留斯的全身涌現(xiàn)劇痛,不禁發(fā)出哀號。
這是因為負向能量流入薩留斯體內(nèi),奪取他的生命能量。即使是學會忍耐痛苦的薩留斯,也無法忍住仿佛寒氣注入血管內(nèi)的可怕疼痛。
「去死吧——!蜥蜴人!」
他的臉有部分開始脫落,在半空中化為碎片消失。
伊格法的生命也正慢慢凋零,不過,對主人的強烈忠心卻讓伊格法奮力緊咬生死邊緣。
薩留斯雖然盡力抵抗,卻為身體不聽使喚感到恐懼。
薩留斯的生命力已經(jīng)所剩無幾。伊格法注入的負向能量,也在連根奪走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薩留斯的目光搖晃,視野模糊起來。
就好比世界漸漸蒙上一層白霧。
同樣使盡全力維持意識的伊格法,看到薩留斯急速喪失抵抗力的模樣,便露出勝利的微笑。
殺掉這個蜥蜴人,以及另外那兩個進攻至此的蜥蜴人。這些蜥蜴人應(yīng)該是頂尖高手吧。
那么,只要殺了這些蜥蜴人,就是獻給偉大至尊——也是創(chuàng)造自己之人的最佳禮物。
伊格法的神情強力訴說著超乎言語的情感,那表情讓薩留斯感覺到他心中的如此想法。
「下地獄去吧!」
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可以感受到體溫彷佛毒素遍布全身般慢慢下降,連呼吸都很困難。處于這種狀態(tài)下,只有知覺仍然敏銳。
還不能死。
拚命奔跑的羅羅羅。
舍己為盾的任倍爾。
將魔力消耗殆盡的蔻兒修。
不僅如此,自己的肩上還背負著在這場戰(zhàn)役中犧牲的所有蜥蜴人。
努力思考戰(zhàn)斗方法的薩留斯,聽見了細微的聲音。
——蔻兒修溫柔的聲音。
——任倍爾爽朗的聲音。
——羅羅羅撒嬌時的叫聲。
不可能聽到。
蔻兒修已經(jīng)失去意識,任倍爾也處于暈厥狀態(tài)。
羅羅羅甚至在很遙遠的地方。
是因為意識模糊,薩留斯的腦袋才會自行想像這些聲音嗎?想像著認識還不到一周的同伴聲音?家人的叫聲?
不對。
沒錯,這個想法不正確。
大家都在這里——
「——哦……哦————!」
「——?竟然還有這種力氣!」
半失去意識的薩留斯發(fā)出怒吼,同時傳來伊格法驚訝的聲音。
薩留斯的眼球一翻,緊盯著伊格法。他的眼神中帶著霧氣,令人無法想像他剛才還無法使視線對焦,這景象讓伊格法的臉色僵硬。
「蔻兒修!任倍爾!羅羅羅!」
「——!你想做什么——!去死吧——!」
他的身體到底哪來如此強大的生命力?流入身體的龐大負向能量,無時無刻地侵蝕、吞噬薩留斯的生命力。其實薩留斯也感覺四肢沉重,身體仿佛結(jié)凍般寒冷。
即使如此,每呼喚一次名字,薩留斯就感到一絲溫暖。這股溫暖并非源于生命力。
而是源于胸中的——心。
一陣肌肉緊繃的聲音響起。那聲音是來自薩留斯的右手,來自緊緊握住的拳頭?,F(xiàn)在,那拳頭正在聚集剩下的所有力量。
「怎么可能——!為什么還能動!你這個怪物——!」
竟然還能動。眼前的光景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伊格法的心里涌現(xiàn)沸騰情緒,但他努力壓抑下來。
自己是伊格法,是本次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軍團的現(xiàn)場總指揮官,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是偉大的不死者之王——安茲·烏爾·恭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死者。
絕不容許如此強大的自己吃下這種敗仗——
「死——!」
「一切都結(jié)束了!怪物!」
動作快了一步。
沒錯,全力一擊的速度,比伊格法注入負向能量的速度快了一步——
緊緊握住的拳頭,擊中凍牙之痛的劍柄——
薩留斯的拳頭因此滲出血。凍牙之痛受到如此沉重的一拳,使原本刺入左眼的劍身完全貫穿伊格法的腦袋。
「哦——!」
身為不死者的伊格法幾乎沒有痛覺,不過——他還是能了解負向生命全部消失的感覺。
「這——這……怎么可能……安……茲……大人……」
伊格法的眼中,浮現(xiàn)了完全明白什么叫作失敗的神色。當薩留斯的身體彷佛斷線傀儡倒下,傳出一陣落水聲時——
「……請……請……原諒……我……」
伊格法的身體也隨著這句向主人的謝罪,一同倒下。
●
房間內(nèi)鴉雀無聲。鏡中的光景令人無法置信,因此沒有人開口說話。除了女仆——安特瑪之外。
「科塞特斯大人,安茲大人好像要傳喚你。」
「——遵命。」
低著頭的科塞特斯慢慢轉(zhuǎn)身面對安特瑪。
科塞特斯承受著仆役們的不安眼神,咬牙忍住屈辱。
但另一方面,他也想要出言稱贊。
那是一場精采的戰(zhàn)役。
對方竟然可以化不可能為可能,反敗為勝。雖然死者大魔法師也的確有失策的地方,不過照理說,即使失策,死者大魔法師也肯定能拿下勝利。
「……精采,太精采了?!?/p>
重復說出的這句話,清楚表達了科塞特斯的心聲。
他們突破了巨大難關(guān)。
「……真可惜?!?/p>
科塞特斯對著鏡中正歡欣鼓舞地歌詠勝利的蜥蜴人如此嘆道。
呈現(xiàn)鏡中的戰(zhàn)士身影雖極為弱小,卻激起科塞特斯的斗志。
「啊……真可惜……」
科塞特斯猶豫著。他從腦袋里無數(shù)的想法中選出最可怕的一個,然后深思熟慮,做出結(jié)論。
「——出發(fā)吧。」
6
薩留斯感受到一種彷佛身體被人從漆黑世界里抬起的感覺,相當舒服。
睜開眼后,眼前浮現(xiàn)出起床時那種模糊的世界。
這里是哪里?自己為什么會睡在這里?
心中浮現(xiàn)許多疑問,同時發(fā)現(xiàn)有股重量壓在自己的身上。
——白色。
薩留斯看向那團白色,他剛起床還沒清醒的腦中,浮現(xiàn)的第一個字眼就是白色。隨著漸漸清醒,他也開始明白那是什么。
那是蔻兒修,她壓在自己身上睡覺。
「啊……」
我還活著。
薩留斯感到安心,差點將這句話脫口而出,卻在即將出聲時忍住。他不忍心吵醒還在睡覺的蔻兒修,努力壓抑住想要摸她的心情。就算她的鱗片很美,還是不能隨便撫摸睡覺中的母蜥蜴人身體。
薩留斯拚命將蔻兒修的身影逐出腦海,開始想其他事情。
該思考的事情很多。
首先是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搜尋自己的記憶,回想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最后的記憶是伊格法滅亡的光景,之后的記憶就完全中斷了。不過,自己并沒有被抓走,還能躺在這里,那應(yīng)該就代表部族贏得勝利了吧。
薩留斯為避免吵醒蔻兒修,小心翼翼地安心嘆了一口氣。感覺連日來的重擔終于少了一些,但冷靜想想,其實還有一些重擔?,F(xiàn)在依然不清楚敵人的底細,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何在,敵方再次入侵的可能性也很高……不對,若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會再次入侵吧。
不過,他現(xiàn)在想要讓心靈稍微休息一下。薩留斯感受著蔻兒修的體溫,再次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