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本篇前，建議完整閱覽劇情【枯朽為燈】

部分文字引自官方文案

諾安咽了口水，稍微停頓了一會。旋即——

“夏至，夏至！我回來了！”

擁有碧色眼瞳的銀發(fā)少年將書本放下，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去。含在他面上的，是極淺的，卻又溫暖的笑容。

“諾安，諾安回來了。諾安·列車之子·奇遇吟游者回來了?！?/p>

“這樣看來，我還是堅持叫你菲爾德·炎魔之王·夏至·赫菲斯托斯比較好……”

“只是開個玩笑嘛……諾安。這個名字的祝福之力對我來說還是過于充沛了?！鄙眢w并不健康的少年吃力地將書本整理好，擺好了認真聽講的姿勢。

“嗯，那夏至，我開講啦?！?/p>

“嗯?！?/p>

他碧色的眼睛在略顯昏暗的倉庫里閃爍著。

“今天我還是照例在練習(xí)……大概是我視力不好的原因吧，手槍射擊的精準度總是不如意……唉，說實話，我真的不喜歡遠程作戰(zhàn)，可是只用一把短劍的話，要怎么和感染體戰(zhàn)斗啊……”

“可是，諾安，你已經(jīng)比我強太多了。”

“這不一樣，菲爾德。你的身體情況并不好，訓(xùn)練戰(zhàn)斗還是太勉強了?！?/p>

說到這里，菲爾德的臉上拂過溫和又不失狡猾的淺笑。

“是呀，諾安還只是個小孩子，就不要太勉強了?！?/p>

“真是狡猾……”黑發(fā)的少年將眼鏡卸下，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鏡片。短暫的沉默后，他又將眼鏡小心地戴上。
“這也不一樣……我要快點變強，不可以成為運輸隊的累贅。而且，早點變強，就可以早點幫忙運貨了，那時我一定要幫叔叔看好貨，這樣就有辦法……”
“好了好了，這些話你都嘮叨多少遍了，知道諾安關(guān)心我啦。”倚著拐杖，菲爾德歪歪頭，控制著兩人的距離到了一指，然后晃悠了晃悠。“我要繼續(xù)聽故事啦?！?/p>

“嗯……好的。”

“今天運輸隊似乎運氣不錯呢。任務(wù)回來的時候，甚至還帶了兩瓶白酒。蕾切爾隊長高舉著酒瓶，嚷嚷著讓運輸隊的快分了，別讓肥水流了出去?！?/p>

運輸隊又丟貨了，蕾切爾隊長郁悶得要死。

“新野隊長先倒了一小杯猛灌了下去。沒想到新野看起來那么壯實的一個大漢，居然喝那么點就倒了?！?/p>

新野隊長也是一身悶氣，硬拉著我陪他喝不知道哪里來的酒。

“我不想喝酒的，但是珊娜姐也不想喝，硬把新野塞給她的那份給我了。說實話啊，酒好辣啊，為什么那么多人會喜歡喝這個？怪不珊娜姐不喝呢?！?/p>

新野隊長揉著眼睛，讓我把一小杯酒送給珊娜。她苦笑了，然后一飲而盡。

菲爾德認真地聽著。他把眼睛闔上，整個人自然地躺下，把側(cè)臉擱在了講故事者的腿上。

“停一下，讓我猜猜，是不是喝完酒之后的奇葩劇情超展開？”

“嗯嗯，你猜對了。新野隊長趴在桌子上，拉著我的手問我是不是覺得珊娜姐很好?！?/p>

新野隊長抱怨說手上的家伙太爛了，怎么應(yīng)付感染體。

“那你怎么回答？”

“我說是啊是啊，珊娜姐對大家都很好呢。你猜怎么著？新野垂著腦袋問，珊娜姐她對所有人都是這么好嗎？”

珊娜姐喝完就醉了，跑到新野房間里罵他死鬼，居然讓小孩來騙她喝酒，她就是眼生歪了也不會看上新野這種就知道繃著臉嚷嚷的大叔。

“然后他就叫我問問珊娜，問她覺得新野隊長怎么樣?！?/p>

珊娜姐紅著臉點著我的腦袋，叫我少跟新野說話，小心被帶壞。

“珊娜姐姐怎么說？”菲爾德頗有興致地問道。

“這時候合格的講述者應(yīng)該賣個關(guān)子?！?/p>

“那我猜肯定是些嗔怪的話吧。”

“哦？新野嗎？那家伙就是死要面子，刀子嘴豆腐心喲~小諾安可不要學(xué)他，坦率一些多好?！彼麑W(xué)著那位歡樂常伴的女性的戲謔口吻，機靈地模仿道，惹得夏至發(fā)笑，發(fā)笑。

新野好像發(fā)了火，拍案而起，然而隨之又蔫了下來，支支吾吾。

“諾安，你其實很不擅長撒謊吧?！?/p>

黑發(fā)少年一驚，遽然發(fā)覺自己發(fā)汗的手心還躺著夏至的手。

“夏至可以感覺的到哦，咳咳。”

諾安緊張地撫著夏至的背。

這些天來，夏至的咳嗽越來越多了。下層車廂濕冷的環(huán)境如不絕的鐘聲，無時無刻不在敲打著菲爾德羸弱的身體。而斷了數(shù)天的藥物，無疑令他的處境更為雪上加霜。

“我沒有騙你，真的。新野隊長和珊娜隊長的關(guān)系真的很不錯，今天的運輸工作也真的很順利。大家都在往好的地方發(fā)展。”黑發(fā)的少年認真地注目著同伴那碧色的眼瞳，誠實地念出自己的希冀所在。

“啊，是這樣嗎?！狈茽柕碌哪抗庳肯驂堑臅选Ｄ鞘撬€未來得及翻閱的書堆，不知何時會離開這倉庫，再也不見。

“嗯……我相信諾安?！彼麘n郁的目光恍若黯淡的螢火，氣息偃然地在黑發(fā)少年的眸中閃爍。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一會兒，各自的眼睛藏著各自的憂慮。

“諾安?！毕闹料戎逼鹕韥?，正對著黑發(fā)少年。

“嗯?！敝Z安也認真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以后，我們一起去森林里看螢火蟲吧?！?/p>

這句話，夏至說過一次。

“我們?nèi)タ次灮鹣x，它們一定比一切資料里記錄的都要美麗?！?/p>

夏至很認真，他抓著諾安的手臂。搖擺間，他白色的圍巾也跟著晃蕩。

“嗯，等到了夏天，我們就去看螢火蟲。那時我一定訓(xùn)練過關(guān)，可以保護你了。”

“嗯……等到夏天……”

“諾安，我好累啊，我好想睡覺?！?br/>“你今天……別走，好嗎？”

“…………”
“好，夏至，我不走。我給你唱歌。”

抓著毯子，在燈光熄滅，月輝也不曾到達的存書倉庫，少年貼著摯友略顯寒冷的身體，唱起了那首只認識了半天的母親留給他的歌曲。

“怕黑的孩子快一些安睡

?“有螢火蟲閃爍著微光相隨

“?月光被遮掩地面仍有繁星正相陪”

?他循著記憶中誰哄睡時的手法，輕輕撫著銀發(fā)少年的背。

螢火蟲這時……應(yīng)該從石頭下或是泥沙中爬出來找吃的了吧。

他無由地想著。

“祈盼你的夢如夏夜安詳

“?祈盼希望能永遠伴你身旁

?“看螢火蟲是那飛舞在大地的流光

“ 點綴著念想”

?夏至，我祈盼，祈盼你和我走過這樣一個夏天。

我們?nèi)タ?，螢火蟲那飛舞在大地的流光。

去存放，屬于你我母親的念想。

現(xiàn)在，愿你睡夢安詳。

"孤獨的孩子~別擔憂

?“因為它們將陪你度過長夜

?“直到天亮再和你說聲早安

“?然后再同你說一聲再見”

“夏至……”

諾安今晚沒有說再見。

他也希望，不要有說再見的那天。

哪怕他隱隱覺察到了那天的逼近。

他在睡前，再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朋友。

如果說，螢火蟲就是牽掛者留下的思念，那么……

就這樣留在身邊，不用說再見也可以吧。

他閉眼，長夜將他們包圍。

夏至走了，走了很久。

那個曾是少年們秘密基地的存書庫，隨著訓(xùn)練和接旋而至的運輸任務(wù)的日益緊張，逐漸沉默了聲音。

但諾安有空時還是會來這里。

他習(xí)慣了在所有目光可及的角落尋找那碧色的眼瞳，白色的頭發(fā)，落了絲線的圍巾。而當幻想與希冀每每被干澀的現(xiàn)實蹂躪，這個曾承載過他與友人的笑語的地方，便是疲倦的心靈唯一的庇護所。

“呼……”他放下背包，取出其中東拼西湊找到的零件。

“雖然在時刻都是為了謀生工作的環(huán)境下湊這些東西很可笑，但是夏至的話，一定會支持我的吧。”

諾安低頭，跪伏著拼接著螢火蟲的部件。當夜的時間在指縫間溜走，往日的虛影，也如拼圖一般，在少年的組裝中再現(xiàn)。

“夏至，你總說要一起去看螢火蟲。上次任務(wù)我看見了……”

“和你說的一樣，真的很美……”

零件拼接的聲音。

“無數(shù)的星光駐留在地面，鋪滿了黑夜的長路?！?/strong>

“我好像看見你了……你在林的另一邊微笑嗎？”

“夏天到了，夏至，你在的話……”

“一定很開心吧?！?/strong>

一個不小心，用手擠著接合的零件松了，散落一地。

少年連忙修補。

目遇一次不公只是偶然，決意一己抗爭只是一瞬，留存一段記憶只是片刻，懷想一段過往卻是永遠。

少年會在黑夜的長路里明白這個道理。

夏至的機械螢火蟲修好了。這是他除了一本筆記以外，留下的唯二的痕跡。

螢火蟲的翅膀混亂地顫動著。它沒能飛起，而是停留在諾安的手心。

偌大的存書倉庫里，它泛著宛若微末的光芒，溫和神異，又似乎一彈指就會消逝。

“呼。”諾安雙手合十，將這光點捉住。

“夏天到了，夏至……”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夢見夏至了。

夢里的場景也總是重復(fù)——這是他跟隨運輸隊參與任務(wù)以來，唯一看見的可稱之為森林的地方。

林間泛泛著漫白的霧氣。與之相伴的，是樹的尸骸所散逸出的，木葉的群居特有的清香。

他踩著湛青的夏草，以及松散的樹葉與枝條，腳步聲中它們顫抖著呼喊。這種聲音漸漸地向著森林中心推移過去，伴著一路上被驚起的鳥群，椋鳥的吵鬧破壞了森的寧靜。

森林的中心，是一片圓形的湖濼。月光篩過樹葉，散落在湖面上成了參差的銀白。如水的月色和如月的水色就這么交融在一起。

少年駐足。夜色中的森林很快歸于沉寂。夏夜的涼風吹過，湖面上起了無數(shù)漣漪。每一個波紋都同樣是圓形，同樣是另一個無言的湖泊。沉默之后，湖面之上出現(xiàn)的，是粘稠的霧。

諾安視力并不好的眼睛透過玻璃，望向湖泊的另一邊，白色的海洋中所掩藏的，某人的銀白，某人的圍巾。風逐漸涌起，聲音卻悄悄逃離。黑發(fā)少年所可見的，只有那圍巾隨風飄搖的剪影。

他踏步，向前走去。

只要意念夠強烈，夢境就可以隨心變化吧。他想著。

然而夏至只是像月亮一樣，無論怎么走，如何奔跑，他始終立于視野中那個迷蒙的地方，不曾移動過半步。

是因為過去了太久，自己已經(jīng)無法描摹出他的輪廓了嗎？

諾安握著拳，靜靜注視著那飄揚的圍巾。良久，他坐下。

“夏至，和你認識以來，我變了許多?！?/p>

“我曾經(jīng)把倔強和莽撞當作自我保護的外衣?！?/p>

“是你讓我走進了人群，可你卻悄悄離去。”

“我終于可以和大家和諧地生活了，不賴吧?！?/p>

“你呢？你在哪里？你在074號據(jù)點嗎？”

那個夜晚，他曾唱給友人的旋律，不知緣由地盤旋在湖邊。

“夏至……”

一幅景象在他的眼前，由迷蒙變得真實。

那是他在友人的筆記本中所見過的一頁。

淺藍色的夜溢進天幕

夏斟得太滿

螢火蟲的小夜燈做著夢

夢見黃昏

夢見月與深空的破曉

夢見另一個夏夜

一顆星的葬禮

夢見一閃光的伸延與消滅

以及你的驚呼

我的回顧

和片刻的悄然無語

正是淺藍色的夜，諾安看見，湖的對岸有螢火的閃爍，恰似夏至碧色的眸子。

那流螢落在對岸少年的肩上，拂去了一層霧色。少年的半張臉在螢黃中閃爍。

“再見，再見……”

這是諾安從友人的口中讀出的，伴著星滑落的話語。

黑暗的監(jiān)獄。

在眾人的怒吼隨著炮火溶解為血焰后，諾安被關(guān)進了這曾經(jīng)關(guān)押過他母親的無光之地。

我該交出……這個終端嗎？

“拿好了！不許松手！”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找菲爾德嗎？終端里有他的資料……你只有在這里活下去……不被后面的人所殺，才能去找他！”

“身為運輸部隊的總負責人……我做錯了很多，也傷害了很多人……”

“沒有給真心付出的人信任，也誤信了不少阿薩那樣的家伙……”

“就算他默認手下去偷自己隊伍里的貨，就那樣監(jiān)守自盜……我也允許了……只因為，他會把一半物資都給我……用來換武器?！?/strong>

“沒錯……是他告訴你的朋友G54貨倉的消息，引誘他藏進了貨箱……所以，你應(yīng)該恨我才對?！?/strong>

“開槍吧，殺了我，然后活下去！”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重新組建運輸部隊，不要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

“就當……是我最后的請求吧。”

“諾……安?！?/strong>

記憶中的那天，天下著大雪。諾安所最討厭的冬天，連潔白都沒能留下。殘肢和血液在融雪中混合，隨著車廂的顛簸而沸騰。

“只要把終端給他，再帶上我的人頭，你就是鎮(zhèn)壓了暴動的英雄……會被很多上層貴族認可，成為新的運輸部隊總負責人。”

“我們失敗了，只有繼續(xù)養(yǎng)精蓄銳，才能有機會……重來?！?/strong>

重來……嗎？

交出終端，然后……成為新的運輸部隊總負責人嗎？

運輸部隊的同伴幾乎死傷殆盡，珊娜赴死，新野重傷，蕾切爾老師自殺……甚至不少的平民也被卷入，成為了鎮(zhèn)壓革命的犧牲品。

交出終端，再一次妥協(xié)，然后讓一個最年輕的原核心成員忍辱負重，帶著眾人的偏見積攢下一次爆發(fā)……

這是他們長久以來所有的付出，所應(yīng)得的結(jié)果嗎？

諾安垂著頭，蜷縮在牢房的角落。在終于無人造訪的空隙，所有的光都被黑暗舔舐喰盡。

在這最寒冷的冬天，諾安打了個哆嗦。

不知怎的，許是這突然的顫抖碰觸了機械螢火蟲的開關(guān)，這只那段時光的遺物，在似鐵黑暗的封閉空間里……發(fā)出了溫和的光。

這少艾色的光，是少年唯一的，唯一的光了。

諾安用他那泛著血絲的眼，出神地看著這一如初見時美好的光點。

那些被掩藏在最深的角落，為歲月的青苔所覆蓋的舊事，惚然帶著陽光和雨露歸來——在這有了一點光的牢獄里。

“我沒辦法像你一樣，諾安，你失去了很多，卻從來沒有放棄?！?/strong>

“沒有……放棄嗎？”

他本就醒悟過，可為何現(xiàn)在，卻瀕臨放棄曾堅信的一切目標，將認清現(xiàn)實作為把信念當作故事里幻想的借口？

“什么都沒有放棄吧，過去的回憶也好，自己的信念也好?！?/strong>

“如果放棄了，那天就不會擋在我面前，也不會對我伸出手了?！?/strong>

寒風吹過，如友人跨越時間的冰冷的手，落在諾安的肩上。

“其實你是那種很向往英雄故事的人吧？”

那些故事……并不真實吧。

可現(xiàn)在的一切，所有的妥協(xié)，便應(yīng)當是真實嗎？

“不現(xiàn)實只是因為你沒有英雄那樣的力量，而不是缺少英雄的決心?！?/strong>

但即使沒有英雄那樣的力量，諾安也沒有停止前進過。

“沒有決心的人，就算握住了力量也不會成為英雄，而是會變成大壞蛋。”

“而你不一樣，你雖然沒有力量，但還是過來幫我了……這就是決心的重要性啊。”

決心……那時一樣，現(xiàn)在也一樣。沖動也許會招致代價，但也有其特有的價值。

比如……

“我和夏至……”

“諾安……”

名為諾安的少年，用此刻同樣冰涼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管你是不是在后悔，下次還會不會這么做，我被你救了都是事實……所以，不要因為害怕自己的無力就不敢向前啊?！?/strong>

黑暗中，陌生的腳步聲突然開始回響。

諾安小心地抱住了這只螢燈。

長夜，少年入眠。

不安穩(wěn)的睡眠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夏至還在那個森林。

這一回，湖上的霧氣要比往日要淡。

冬日里夢見的夏季，在草叢中，漸生出星星的火焰。

“無數(shù)的星光駐留在地面，鋪滿了黑夜的長路?！?/strong>

少年依舊迷惘，但夢中故人的投影，為他留了一盞微弱的光。

史萊克回來了，以諾安的名。

在長久的配合實驗后，不再是少年的他，在任務(wù)的間隙，重新回到了那一片，記憶中閃著螢火的森林。

沒能去看一看那片土地上，寄念著友人之思的桃花，而是來到這一片有著友人之念的，夏日的森林，這對于諾安來說，也已是奢侈的慰藉。

深藍的夜幕之上，翠色的孤星正在閃爍。夜氛被雨霽后的水霧浸染，泛在喉間莫名的濕潤。

腳踏在森的土地，無意走入幾泓滂沱，帶著木葉清香的泥濘便驚起，懷抱著構(gòu)造體的雙腿。

他作為人的半生，曾遍體鱗傷地踏過無數(shù)的泥濘。而今，他只是來追憶，那位少年曾經(jīng)留過的腳步，說過的話語，翻過的書頁，以及，所有沒能實現(xiàn)的約定。

一點，兩點，蔥幽色的螢火，緩緩顯現(xiàn)在湖邊的草叢。亮光微薄，卻不斷有新的光加入。一只熄滅，另一只便接續(xù)上。生命的火，鳴起了長夜不滅的歌謠。

他摘下眼睛，為掛在飄帶上，已然修好的螢火蟲松綁。

“夏至，該走了?！?/p>

他溫柔地喚醒了這只機械螢火蟲，喚醒了和那個男孩所有未竟的故事。

夏至飛了起來，兜兜彎彎，繞過天幕里翠色的孤星，凌過泛著薄霧的湖面，旋而匯入了草叢中，那首生命的歌謠。

這旋律愈盤旋，愈變得恢宏。一朵光熄了，就有兩朵綻開，兩朵熄了，四朵又綻開。如許，整片湖濼邊的野草，連攜成了一條碧金色的長路。

“夏至？”

令他未料的是，就如故事中所講述的一般，所有的告別都化作了浪漫。夏至飛著，燈群跟著，長夜里的光匯集起來，向湖泊的另一面飛去。

當流螢發(fā)出火光

生命的倒計時也便開始

但它不會傷心

因它感激與每一朵螢火的相遇

諾安從未后悔，后悔過那個決定。

決定在施暴者面前做一個魯莽的瘋子，

去救下一個，不曾相識的孩子。

那些夏夜里默契的明閃

驅(qū)散了本更長久的冷寂

是與菲爾德的相遇，讓諾安逐漸走進了人群。

伙伴幼稚而帶有片面的話語，則在很多迷茫的時刻，成為指引他前進的寶物。

影將離去，祭奠了寒冷的冬季。

光則前行，珍藏了溫良的夏日。

正當如此呵

戔小的生命敲響鐘聲

作為照亮前路的序曲

湖泊上似乎從未褪去的迷霧，在群燈來臨時撕裂。

閃光之后，湖泊的另一邊，光景顯現(xiàn)。

那里沒有站著微笑的夏至，沒有和他發(fā)色一般雪白的圍巾。

有的是一株桃樹，一株桃樹。

三月的蕊在錯過的時光里飛去，桃花早便落入了泥濘，化為腐朽。

而相對的，相對著湖的另一邊的枝頭，掛著唯一的果實。

“又再見了嗎……夏至……”

翠星的閃爍下，諾安，列車的孩子，嘆出了最后的話語。

人間許多情事其實只是時光撒下的謊言，而我們卻愿意為一個謊言執(zhí)迷不悟，甚至追憶一生。

螢火逐漸散去，逆旅者，還將繼續(xù)行走。

“再見了……”

“再見……”

“怕黑的孩子快一些安睡

?“有螢火蟲閃爍著微光相隨

“ 月光被遮掩地面仍有繁星正相陪

“祈盼你的夢如夏夜安詳

“ 祈盼希望能永遠伴你身旁

?“看螢火蟲是那飛舞在大地的流光

“ 點綴著念想

“孤獨的孩子~別擔憂

?“因為它們將陪你度過長夜

?“直到天亮再和你說聲早安

“ 然后再同你說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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