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大作戰(zhàn) 狂三外傳 第五卷 第五章 最后宅邸崩塌

機會。等待機會。
由離如此提議,於是BISHOP在等待機會。時崎狂三很少露出破綻。只是很少,並非完全沒有破綻。
勢必會有無意識產(chǎn)生的空白,氣定神閒導致疏忽大意的情形發(fā)生。
之后就一招斃命。
使用自己的無銘天使〈冰碧突劍【Cold Cruel】〉全力一擊,致狂三於死地。
──不過,機會竟然何時才會到來。
由離保持沉默。BISHOP走到狂三的后頭,按捺自己焦躁的情緒。
「狂三~~接下來該怎麼辦?」
面對緋衣響的提問,狂三聳了聳肩呢喃:
「……這個嘛,既然對方很可能是白女王的手下,感覺最好積極主動出擊,勝過等待……」
狂三跟響在交談,沒有注意自己。她知道響的能力,也知道狂三大部分的能力。沒問題的。她在心中吐出安心的氣息。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順便問一下,在這個鄰界發(fā)生殺人事件時,通常會基於什麼樣的原委展開調(diào)查?」
「嗯~~第十領域不會調(diào)查,第九領域或第八領域的話會由絆王院小姐的私兵調(diào)查吧……」
「……重新詢問后,才發(fā)現(xiàn)真虧這個鄰界能維持秩序呢?!?br> 「難說喔。依我這個從第十領域旅行到第六領域的過來人來說,其實還滿岌岌可危的喔,感覺經(jīng)常像是在走鋼索的狀態(tài)?!?br> 整個人飄飄然的,像在睡夢中一樣,頭腦意外地冷靜。
噢,好想殺啊。盡可能迅速、殘酷、淒慘地殺了她。只要能殺了她,自己肯定別無所求了。
就算之后被殺也無所謂。
狂三回過頭──與BISHOP四目相交。沒有察覺的樣子。雖然露出邪魅的笑容,但沒有敵意。BISHOP沒有擺出防衛(wèi)的姿勢,以自然的態(tài)度面對狂三的視線。
「妳不這麼認為嗎,『宮藤小姐』?」
宮藤央珂【BISHOP】優(yōu)雅地點點頭。
「當然。應該一鼓作氣定出勝負吧。」
「響,妳跟小唯小姐和阿莉安德妮小姐一起行動。我跟宮藤小姐一起行動。」
「咦~~我們分開行動嗎?我單獨一個人的話,會被阿莉安德妮小姐瞬間殺死吧!」
「別擔心,我會幫妳報仇的。」
緋衣響表現(xiàn)出明顯不愿的態(tài)度??磥砜袢齻兯坪醢寻⒗虬驳履菀暈轭^號嫌疑犯,「打算用緋衣響當作誘餌吧」。
「事情就是這樣??梢詥?,宮藤小姐?」
央珂沒有發(fā)現(xiàn)致命性的怪異之處,面帶笑容點頭同意。
「是,當然可以。」
◇
──BISHOP判斷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與時崎狂三兩人獨處,而且她還完全放鬆警惕。毫無防備地背對自己走著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時崎狂三,我是由離。我試圖分析整棟宅邸時,偵測到可疑的靈魂結(jié)晶碎片反應,懷疑有侵入者?!?br> 由離應該也認為最佳時機已到來了,企圖將狂三引誘到無人的房間。一切按照計畫進行。將狂三從響和支配者身旁引開,讓她移動到能夠展開奇襲的場所。
一踏進房間的同時,由離便會將房門轉(zhuǎn)換成牆壁。
靈魂結(jié)晶碎片是由離事先準備好的假貨。當她接近靈魂結(jié)晶碎片查看時,陷阱便會發(fā)動。
刺眼的閃光會令她暫時失去視覺,算準她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時──劈頭一擊,致她於死地。
「是這間房吧?這裡是……倉庫嗎?」
『是的。好像藏在倉庫的雜物堆裡。似乎擅長偽裝,難以發(fā)現(xiàn)?!?br> 「我們最好小心一點,宮藤小姐?!?br> 「好的。我會守住妳背后,不讓人有機可乘?!?br> 「哎呀,真是可靠啊,那就麻煩妳嘍。」
狂三打開房門。沒有持槍,威風凜凜地向前進??袢韬龃笠獾膽B(tài)度令央珂暗自竊喜。
她顯現(xiàn)出無銘天使??袢斎幌嘈叛腌鏁刈∷谋澈螬ぉに院敛辉谝鉄o銘天使的氣息。
狂三背對著央珂,靠近靈魂碎片結(jié)晶。
「……對了──」
狂三停下腳步,回過頭。顯現(xiàn)無銘天使的央珂僵在原地,但狂三臉上看不出任何殺意。
「我問過這個問題了,妳們支配者見過白女王對吧?」
「是、是的……是見過……」
領域會議時,她向在場所有人公開宣戰(zhàn)。若問她為何要這麼做,當然是為了BISHOP。
為了顯示她穩(wěn)如泰山的地位,同時洗清她的嫌疑。
為了讓現(xiàn)狀的滲透戰(zhàn)略固若磐石,還必須讓宮藤央珂堅守住支配者的崗位。
不過──
好機會。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只要消滅白女王獨一無二的仇敵時崎狂三──
自己的存在就能永遠留在白女王的記憶中了吧。
BISHOP敗給了能得到女王寵愛的這個誘惑。
「聽說妳沒有屈服於她的壓力,魄力十足地把她嗆走了?!?br> 「哪、哪有那麼夸張,我根本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br> 有點煩躁。
「那是在演戲」。白女王怎麼可能會畏懼像自己這種準精靈的壓力?只是作秀,只是娛樂,只是──
甩開腦海的思緒。
「宮藤小姐,妳怎麼了?」
狂三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央珂。一股惡寒竄過央珂的背脊。
她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自己露餡了嗎」?
那麼,在這裡奇襲是否不妥?
不……不對。如果她看穿了自己的身分,根本就不會陷入這種狀況。
她毫無防備,甚至沒有持武器。
也就是說,自己只是被懷疑而已吧?……那麼,果然還是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宮藤央珂,妳怎麼了?』
由離的聲音──令央珂恢復了冷靜。
「不,沒事。因為妳和白女王長得一模一樣,我有點嚇到罷了?!?br> 狂三說那是稱為反轉(zhuǎn)體的現(xiàn)象。央珂心想:胡說八道。
那是代表白女王就是時崎狂三「冒牌貨」的證據(jù)。
是BISHOP身為三騎軍隊絕對不想承認的事實。
然而──
時崎狂三悲傷地皺起眉頭,吐出難以置信的惡言。
「是的、是的。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們失策,竟然留下那種『冒牌貨』。感覺就像把剩飯擺在餐桌上一樣,實在是太難看、太丟臉了,對吧?」
一時之間,腦袋拒絕理解狂三說的話,但央珂立刻聽懂了言下之意,同時涌起一股令全身沸騰的怒氣。
「妳──」
狂三背對央珂。
「好了,別提白女王了,必須快點調(diào)查才行。先解謎吧?!?br> 「……………………說的也是呢?!?br> 啊啊,沒錯。說得真對。
不能原諒,怎麼能原諒,絕對無法認同。
否定、拒絕妳的一切。為此,自己一定要立刻在這裡殺了妳。
「妳說的沒錯──」
竭盡全力行使無銘天使。舉起的細劍──〈冰碧突劍〉是BISHOP的鬼牌,能對斬殺的目標施加肉體及精神上的重力。
砍中的瞬間,發(fā)動五百G的重力壓爛她的全身。
雖然痛苦瞬間便結(jié)束這一點令人氣憤難耐,但一想到能讓白女王龍心大悅,煩躁的心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錯。
馬上在這裡受死──────────受死吧!

就在央珂將細劍高舉過頭的瞬間,照理說一秒后,時崎狂三便會死得很淒慘才對。
「啊啊,真是幸運啊,一開始就中大獎【Jackpot】了。一定是因為我平常人品很好?!?br>
少女背對著襲擊者,沒有回頭。
央珂回過神后,突然發(fā)現(xiàn)狂三腋下隱約可見的槍口。
「什麼……」
而宮藤央珂──BISHOP由衷體認到──
──真是可怕的傢伙,明明背對著自己。
「【二之彈【Bet】】?!?br> 時崎狂三是與白女王對立的人。
但那不代表她與白女王相反,宛如天使般甜美溫柔──
「唔,唔……!」
反而可說是比惡魔邪惡,毒辣得超凡絕倫。
「本來應該用【七之彈【Zayin】】讓時間停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殺了妳。啊啊,不過──」
狂三淡淡微笑,輕輕撫摸高舉細劍的宮藤央珂的臉頰。
時間緩緩慢慢,宛如水母輕飄飄地流逝。
就像被絲棉勒緊脖子般的恐懼。
「我決定『不論有任何原由』,都絕不饒恕白女王的同伴?!?br> 狂三如此說道,毫不留情地射穿央珂的右膝。
「啊,唔……!」
狂三俐落地退到一旁。央珂淒慘地跌倒在地,打算站起來的瞬間,腦袋被槍口抵住。
「……『謝謝妳,由離小姐』。時機抓得剛剛好。」
「什麼……」
央珂遲緩地仰望上空。
「妳背叛……背叛我……?」
『不,不是的。我被設定為以佐賀繰由梨的AI身分傾盡全力解決事件,並且根據(jù)時崎狂三的要求,分別對三名嫌疑犯「指出她就是女王的手下,並與她站在同一陣線」。結(jié)果,答應提議的只有妳,宮藤央珂。』
「……竟然……這麼簡單……」
央珂丟臉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既然所有人都是頭號嫌疑犯,那就去套所有人的話就好。當自己認為AI「可能會知道些什麼人類不知道的事情」而反射性地坦白時,就已經(jīng)確定是死路一條。
「妳似乎不擅長奇襲呢。別想那麼多,直接殺過來,我反而會陷入危機啊。所以,呃……『妳是哪位』?」
「……」
央珂沉默不語。她沒有義務回答狂三,不如伺機尋找乾坤一擲的好機會。有沒有辦法製造出什麼破綻,為白女王盡一份心力?
「哎,妳不回答也沒關(guān)係,反正妳只是個跑腿的,在快要化為空無時被女王種下愛慕種子的『可憐配角』。著實令人同情,對妳實在是氣不起來?!?br> 「玩什麼……玩笑……!我……我可是女王引以為傲的三騎之一BISHOP……給我記清楚我叫什麼名字……!」
「叩咚」一聲,狂三坐在椅子上蹺起腿,眼神輕蔑地凝視著她,冷淡地說:
「誰理妳啊。妳是我的敵人,是我敵人的手下,因為妳很強,所以我設陷阱擊垮妳。只要記得這些事就夠了。反正妳也沒什麼本領……不過真虧妳能隱藏本性,擔任支配者到現(xiàn)在呢?!?br> 狂三一副傻眼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不過,她的姿態(tài)從各方面來看都破綻百出。她的子彈能力已經(jīng)快要失效。還剩五秒,只要有破綻,就能用自己的無銘天使砍向從容不迫的她……!
四秒、三秒、兩秒、一秒──
「我……」
央珂沒有說下去,揮下無銘天使。微微動了一下眉毛的狂三像是早已預料到,輕而易舉地躲開那一擊。
不過──
央珂的〈冰碧突劍〉輕輕掠過了狂三的靴子。
──中了!
「……!」
「變換?加重!」
毫不留情地將重力設定為五百G。她的腿將被壓得如紙張一樣平坦吧。緊接著再將細劍刺進她的身體,就嗚呼哀哉了。
央珂之所以能在支配者中壓倒群雄,除了領袖魅力外,正是因為有這把能在個人戰(zhàn)斗中發(fā)揮無比威力的無銘天使〈冰碧突劍〉。
操縱斬殺對方的重力,壓垮對手。
不過──
「────咦?」
然而──
「一擊必勝的武器,沒有擊中對方便是枉然」。
「哎呀、哎呀,宮藤小姐,妳怎麼啦?該不會作夢夢到妳的無銘天使直接擊中我了吧?」
「這個能力是……!」
宮藤央珂回過頭,一臉愕然。阿莉安德妮難得露出失望的表情凝視著央珂。
不只她,連雪城真夜和緋衣響也在場。平常面無表情的真夜一臉悲傷地皺著眉頭,令央珂印象十分深刻。
「──是阿莉安德妮搞的鬼吧?!?br> 「……沒錯~~」
阿莉安德妮難過地將指尖指向央珂。
「我呀~~其實不只能操控感情~~還能操控五感~~」
「是密技嗎?」
阿莉安德妮點點頭。她的能力甚至能讓視覺產(chǎn)生誤認。
「因為會讓人不信任我,我其實不想用這招的~~」
我想也是──央珂如此心想。要是與外界接觸的必要器官全都受人操控,現(xiàn)實與夢境早已模糊不清,無法區(qū)別。
甚至連位於眼前的人是誰都無法斷言。
誰敢相信能做到這種事的準精靈?
「可是,感覺不能讓狂三死掉──何況,先騙人的是妳,央珂,不對……BISHOP?!?br> 央珂這才理解。
自己採取行動,用〈冰碧突劍〉攻擊一事是現(xiàn)實──
但視覺誤判了攻擊的距離。
「……真是丟臉啊……」
「是的、是的,丟臉極了。不過,妳不是現(xiàn)在才開始丟臉的。當妳身為支配者卻與白女王為伍時,就已經(jīng)是自甘墮落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奇怪的是妳們好嗎!這個鄰界瘋狂、扭曲、不祥得無可救藥。我倒想問問妳們?!?br> 央珂露出淒絕的笑容,做好死亡的覺悟詢問:
「『這個鄰界是錯誤的,不該存在』。我們?nèi)疾辉摯婊铎哆@個世界──並非憑一己之力就能改變?!?br>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面對響的提問,BISHOP嗤笑。
「因為,我們──『早就死了』。在現(xiàn)實世界死亡,才存在於這個鄰界。我們有的只是魂魄,只能在這個牢獄永遠存活下去。這已經(jīng)等於生活在地獄裡了吧?」
「……!」
「沒錯。我們只是爬行於永遠的可憐蟲。人生再愚蠢,也該有個限度。既然如此,還不如幫助那位,幫助她實現(xiàn)戀情──」
這樣的生活方式要精彩多了。
她如此斷言,所有人沉默不語。包含時崎狂三在內(nèi),這個問題就像沉淀物一樣,微微堆積在她們的思緒深處。
這個鄰界究竟是什麼?
這個世界真的是現(xiàn)實嗎?
自己這些人早已死去,只是在這裡繼續(xù)作夢罷了。
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
有的只是橫躺在眼前的冷酷現(xiàn)實──
「不,妳錯了?!?br>
此時響起一道勇於對抗的聲音。
「無論如何,我們都存活於這個世界。雖然已在另一個世界死亡,但我不認為在這裡也必須死去?!?br> 緋衣響十分肯定地說,令所有人清醒過來。
「……況且,大家都曾思考過一兩次妳說的事情。因為這種如夢似幻的世界怎麼可能存在。越是了解現(xiàn)實世界,這種想法就越是深刻?!?br> 阿莉安德妮和真夜聞言,沉默不語。
連身為支配者的她們也畏懼的事情。這個世界是不確實的這個事實。
「所以,我覺得再怎麼想也無濟於事。有人對我說,既然是夢幻的世界,那就活得夢幻一點也無妨?!?br> ──狂三靜靜吐了一口氣。
那並不是狂三對她說的??袢堰@個世界理解成是不同於現(xiàn)實的地方,「同時十分確定自己還活著」。正因如此,才會想前往另一個世界。
所以,那個想法恐怕是緋衣響過去由衷所愛之人告訴她的吧。
我記得名字叫作──
「是陽柳夕映小姐吧?」
狂三如此低喃后,響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
「啊,真虧妳還記得呢~~!是的,就是她說的。多虧她的這句話,我今天也精神奕奕地活著!」
哦,是喔、是喔,那真是太好了。感覺心裡不是滋味,不過現(xiàn)場的氣氛變了。
從凝重轉(zhuǎn)為輕鬆。
當然,如果BISHOP──宮藤央珂精神一振,有可能乘機反攻。
不過她因為自己的言論受到精彩的反駁,精神有些恍惚。
面對前空無緋衣響所說的話──她完全無法辯解。
「宮藤央珂?!?br> 雪城真夜快步走近央珂,冷淡地凝視著叛徒宮藤央珂,謹慎地顯現(xiàn)出自己的無銘天使。
「妳是從什麼時候效忠那邊的?」
「……」
「是成為支配者時就已經(jīng)效忠了嗎?還是在半途替換了真正的宮藤央珂?是怎樣呢?」
她的背后顯現(xiàn)出巨大的書柜。
「開封──第五書?〈火屋殺人事件【Firehouse Mystery】〉?!?br> 真夜翻開細長偏薄的新書尺寸,書店裡經(jīng)常擺放的推理小說,書頁立刻出現(xiàn)箱型火焰。
「……我姑且說一下,這火焰不僅會灼燒妳,還會燃燒周圍的氧氣,讓妳窒息而死。因為是火焰,就算用妳的重力壓扁,結(jié)果也不會改變?!?br> 「不過,就算妳想用重力壓扁……我也會用我的無銘天使顛倒上下的概念就是了?!?br> 阿莉安德妮叮囑道??袢柫寺柤纾瑳Q定后退一步旁觀,讓支配者們自行解決。
她「還有其他必須思考的事情」。
「……」
「妳不回答,我就直接收拾妳了?!?br> 聽見真夜說的話,央珂嘻嘻嗤笑。
「反正我最后都得從這個世界消失?!?br> 「那麼──」
「不過,也罷。無妨。沒辦法,我就坦白吧。沒錯,我宮藤央珂就是BISHOP,至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嘛……我想想看喔。應該是非常久遠的時候,久到我都記不清了。沒錯……應該是這樣……」
「不可能。比任何人都率先衝到前線,與其讓別人受傷,不如自己受傷而勇往直前時,妳就已經(jīng)是BISHOP了?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愚蠢的事?」
火焰隨著真夜激動的情緒搖曳晃動。
狂三認為那與其說是憤怒,更接近悲傷。沒錯,恐怕阿莉安德妮也是一樣的心情,對於她是BISHOP一事感到難過,也想懷疑這是不是一場誤會。
然而,她卻承認自己就是BISHOP。
不過,剛才的自白──
宮藤央珂邪佞一笑,雙脣扭曲成新月的形狀。儘管受到嚴重警告,她還是──握起細劍。
「……我再警告妳一次?!?br> 真夜說道;央珂不發(fā)一語。
然而,下一瞬間──
「嘎……!」
苦無剜挖出央珂的靈魂結(jié)晶碎片。
「這是──」
由離對啞然無言的真夜說道:
『非常抱歉。由於狀態(tài)危險,以我個人判斷,允許抹殺宮藤央珂?!?br> 一名少女佇立在房間角落。響、阿莉安德妮、真夜,甚至連狂三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量產(chǎn)型……佐賀繰唯……?」
『沒錯。因為事態(tài)緊急?!?br> 宮藤央珂茫然望著自己胸口被挖穿的洞。
「咦……這是……?雪城、阿莉安德妮,欸……」
量產(chǎn)型唯甚至不給宮藤央珂說話的機會,乘勝追擊,將苦無刺進她的身體,完全消滅她。
最后剩下的只有靈魂結(jié)晶碎片。不過,原本應該閃耀著藍色光芒的靈魂結(jié)晶碎片,卻像被漂白般雪白。
「……央珂……為什麼……」
真夜悲傷地低著頭;阿莉安德妮賭氣似的將臉撇向一旁;而狂三則是目不轉(zhuǎn)睛地仰望著天花板。
「──好了,既然已經(jīng)揭發(fā)宮藤央珂就是BISHOP,那麼殺害佐賀繰由梨小姐的也是宮藤央珂,這麼想可以嗎?」
狂三說完后,真夜不悅地瞪向她。阿莉安德妮眉頭深鎖,歪過頭。
「……可以這樣……判斷嗎~~?」
「──不能?!?br> 否定的人是狂三。
「不能這樣判斷。因為宮藤小姐不可能殺得了佐賀繰由梨。宮藤小姐雖然是BISHOP,卻『不是兇手』?!?br> 「咦……?」
「這、這是怎麼回事,狂三?」
狂三豎起兩根手指。
「各位誤會了。宮藤小姐是BISHOP沒錯,至於是先天還是后天造成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她剛才已經(jīng)自白了。不過,就算她是BISHOP,還是沒有殺害佐賀繰由梨的機會和動機?!?br> 真夜和阿莉安德妮聞言,凝視著狂三,眼神透露著不信任與更多的驚嘆。
「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殺害佐賀繰由梨的果然是在場的其中一人嗎?不是、不是,並非如此。把一連串的事情想成是『為了把殺害佐賀繰由梨的罪嫁禍到宮藤央珂身上』,這樣比較妥當吧?」
真夜向前踏出一步,反駁狂三:
「……等一下,她的確坦白自己是BISHOP,而且還想要殺妳。既然如此,只能認為她是兇手了吧。況且……」
「如果自己不是兇手,那兇手只剩下阿莉安德妮小姐了。妳不想再嚐到被同伴背叛的滋味,太難受了是嗎?」
「……」
真夜垂下頭。
阿莉安德妮雙眼圓睜,難得態(tài)度慌張地說道:
「等一下~~我不是兇手喔~~」
「是的,雪城小姐請放心。阿莉安德妮小姐、真夜小姐,當然還有我、響、小唯小姐跟『央珂小姐』都不是兇手。」
聽了狂三說的話,所有人瞪大了雙眼。
「由離小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可以,請問?!?br> 「剛才攻擊央珂小姐的那一擊實在太精彩了,連我都沒想到妳會突然來這一招呢。」
『多謝夸獎。』
「不過,第一擊也就罷了,第二擊我實在無法認同呢。那可是她與兩位支配者今生的訣別,至少多給點時間讓她們道別吧?!?br> 『因為擔心她會出手攻擊?!?br> 「這藉口編得爛透了呢。妳害怕的是被挖出靈魂結(jié)晶碎片的宮藤央珂會『吐露真相』吧?」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因為她想反擊──』
「看吧、看吧!明明是AI,敷衍能力還這麼差?!?br> 「喂,狂三、狂三,等一下啦!我們完全跟不上妳的話題!」
「華生響,多謝妳的提醒。我以前曾經(jīng)說過吧,白女王會令準精靈陷入情網(wǎng),將她們變成自己的忠僕?!?br> 「……啊……」
真夜與阿莉安德妮幾乎同時意會過來,一臉吃驚地凝視狂三──然后仰望天花板。
「難保她的部下不會繼承這個特性吧?」
「當然,她的力量肯定不如女王強,不過──」
「不過~~比如擁有『寄生』的能力~~?像是把自己的記憶移植到他人身上~~」
『我完全不明白妳們在說些什麼……』
「……嗯,雖然有各式各樣的疑問,但我最納悶的是,為什麼佐賀繰由梨小姐要邀請我和響,以及其他支配者來她家過夜?!?br> 沒錯,從一開始的契機就很奇怪。
「我和阿莉安德妮小姐也不是那種需要在賭局結(jié)束后確認彼此友情的關(guān)係,對吧?」
「就是說呀~~我賭輸可懊悔了~~」
既非那種決一死戰(zhàn)的兩人互相理解,爽快握手言合的經(jīng)典發(fā)展,也不是立刻展開廝殺的情形。而是彼此下次再戰(zhàn),剪不斷理還亂的競爭心。
「由梨小姐應該也有感受到這種氣氛才對。然而,她卻懇求所有人在這棟宅邸逗留。妳們想,從這裡開始事情的走向就很奇怪了。即將離開第七領域的我們當然不得不答應由梨小姐的懇求,同時──」
「……我們必須與時崎狂三談論有關(guān)女王的事情,不過為此讓所有人住在同一個地方,確實很奇怪。談完話,所有人回去原本住宿的地方就好。老實說,我們對於時崎狂三在身旁一事感到忐忑不安,她能停止時間,操縱影子……也有可能暗殺我們。畢竟她已經(jīng)在第十領域打敗了『操偶師』?!?br> 狂三聳了聳肩。
「我那是有正當理由的,不過,現(xiàn)在就不提了??傊?,接下來奇怪的事情就是聲稱佐賀繰由梨小姐死亡后啟動的由離妳了。」
『──我哪裡奇怪了?』
「『沒有一處不奇怪』,一堆不可思議的地方。為什麼指定我擔任偵探的角色?通常應該會選擇雪城小姐吧?不,反而必須叫外部的人來擔任吧。明顯是內(nèi)部的人犯案時要讓內(nèi)部的人擔任偵探,只有像夏洛克?福爾摩斯這種公家機關(guān)認定的『完全局外人』才行。就這層意思而言,不管由誰擔任這個事件的偵探都不妥當,因為所有人都存在著利害關(guān)係?!?br> 響也漸漸隱約看清真相了。
明白時崎狂三想陳述什麼,而且那是十分危險的行為。所以,現(xiàn)場的氣氛開始帶有無限的緊張感。
「反過來想,我實在很想知道妳有什麼意圖。不過,宮藤小姐的死終於讓我恍然大悟。她是代罪羔羊,只是個犧牲品。恐怕她是最近才『成為』BISHOP的,應該說,就是在昨晚吧?」
『我不懂您在說些什麼?!?br> 「我在第八領域目睹過準精靈化為空無,差點變成白女王的手下。那名少女是支配者。既然如此,宮藤央珂也不例外吧。她……被選中在這裡成為兇手而死?!?br> 第六領域的支配者宮藤央珂。
像她這樣的人物是BISHOP的消息傳開的話,其他支配者恐怕會失望,同時也會認同。
「包含第六領域是核心領域這一點在內(nèi),目的應該是切斷各個領域的連結(jié)。想得真美。雪城小姐,我聽說是宮藤小姐在主導領域會議……如果證實了她在成為支配者前就一直是白女王的手下,會怎麼樣?」
真夜思考片刻后,像是要甩開討厭的妄想般搖了搖頭。
「勢必會演變成在這個鄰界成立支配者體制以來的大騷動吧。準精靈會疑神疑鬼,分不清是敵是友?!?br> 「那麼,倘若是宮藤央珂恰巧在這裡與BISHOP交戰(zhàn)而死呢?」
真夜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然后得出結(jié)論。
「……心情會受影響,但是……有可能打起精神?!?br> 現(xiàn)狀有八名被稱為支配者的存在,其中也包含像凱若特?亞?珠也這種之前擔任過支配者的人物。這些女孩在領袖魅力或純粹的力量方面受到準精靈們的崇拜、仰慕。
即使是白女王,與這些支配者正面對峙也會造成不小的犧牲。
不,她本身或許認為支配者根本很好解決吧。不過,她的部下三只棋子就另當別論了。
她們生來就是為了女王而戰(zhàn),為了女王而殺,然后為了女王而死。
因此,她們策劃陰謀。
打算利用骯髒的手法從內(nèi)側(cè)玩弄支配者。
所以宮藤央珂不能只是白白送死,必須讓世人領悟──
連身為支配者首領的她都倒戈來侍奉白女王。
這就是動機,犯案方法很簡單。因為央珂正在接觸白女王,而且害怕、畏懼白女王那輕易侵入自己領域的力量。
白女王利用她的恐懼,創(chuàng)造出愛慕之情。
◇
白女王率領的三只西洋棋,也就是ROOK、KNIGHT和BISHOP。只要白女王存在,這三名干部就不會死去。
「那麼,BISHOP,只要她挨了這顆子彈,就會『變成妳』?!?br> BISHOP從女王手上接過散發(fā)著淡紅色光芒的子彈(這樣講實在很像一種蟲)后,輕輕抱在懷中。
「謝謝您的賞賜,女王?!?br> 不管ROOK和KNIGHT被消滅幾次,能都藉由朝空無射擊【天蝎之彈】復活。而BISHOP除了【天蝎之彈】,還能藉由寄生在他人身上產(chǎn)生第二、第三個BISHOP。
與ROOK和KNIGHT不同的地方是,BISHOP可以寄生在任何人身上。就算不是空無,而是擁有生活目標的準精靈,BISHOP也能惡毒兇猛地侵蝕。因此BISHOP不像ROOK和KNIGHT那樣,人格是千差萬別。
「話說回來,為我而死的空無並不稀奇,妳的方法倒是獨樹一格。妳難道不會內(nèi)疚嗎?」
「──完全不會?!?br> BISHOP滿不在乎地如此回答。
對製造妹妹、捨棄妹妹的她來說,背叛朋友、殺死朋友和嫁禍給朋友這些事都無足輕重。
於是BISHOP動手讓宮藤央珂化為BISHOP。然后斷定宮藤央珂有罪,殺死了她。
當然,也有直接把宮藤央珂這個強力的準精靈當作棋子來用的手段,但是這樣恐怕會露出馬腳,很可能被雪城真夜、阿莉安德妮?佛克斯羅特、篝卦葉羅嘉、輝俐璃音夢──睿智又直覺敏銳的她們識破,擬定對策。
要給予支配者們重擊,最適合的狀況就是讓宮藤央珂自稱BISHOP,「引發(fā)內(nèi)鬨后」再死。
雖然會演變成兩個BISHOP自相殘殺,但對BISHOP來說根本無所謂。
她本來就是以自我毀滅為前提而行動。
以兩名支配者,兩名BISHOP的死,讓鄰界陷入混亂的漩渦之中。BISHOP的計畫雖然粗糙,卻難以抵擋。
「我還有一個問題?!?br> 「……什麼問題?」
女王露出了宛如女童般天真無邪的表情(如果是不久前的白女王,難以想像會有這種表情)問道:
「『妳為什麼還保持正常』?不像我可愛的空無們那樣愛慕我嗎?」
BISHOP的呼吸和心臟同時停止。
──若是回答錯誤肯定會一命嗚呼。
但她卻唯獨記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過關(guān)的了。
◇
仰望天花板的狂三微微一笑。
「妳不想讓事情發(fā)展成那樣,所以刻意誘導,甚至澈底隱藏自己的存在,對吧,『佐賀繰由梨小姐』?」
──沉默的時間意外地短暫。
『沒錯。一切都被妳看穿了呢。』
真夜和阿莉安德妮聽見這若無其事的說話態(tài)度后,面露慍色。
「那、那麼……由梨小姐果然是自殺嘍……?」
響說完后,狂三點頭回答:
「是的、是的。佐賀繰由梨小姐……不對,是BISHOP,妳在我們面前裝死后,現(xiàn)在還活著嗎?或是變成了其他形態(tài)?無論如何,妳都希望我們相信宮藤央珂是兇手的這個假象?!?br> 「那麼,那具尸體是……冒牌貨?」
「比方說,可能是讓量產(chǎn)型唯偽裝成她再殺死。若是如此,把這棟宅邸全翻遍,應該就能找到她了吧?;蚴签ぉぁ?br> 地震了一下。
『可惜,猜錯了。我已經(jīng)不是佐賀繰由梨,而是由離,是管轄這棟宅邸的AI。這一點沒有改變?!?br> 「或是,我原本推測是化成了其他東西……原來是這樣啊?!?br> 從剛才就一動也不動的量產(chǎn)型唯轉(zhuǎn)動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狂三。機器人特有的大動作,令所有人做出防衛(wèi)姿勢。
她張開嘴,發(fā)出由離的聲音。
「我本來沒有打算在這裡動手殺人的。如果可以,我希望老老實實地繼續(xù)隱藏下去。不過,我也有料想到很有可能會演變成這樣。」
「喔喔,所以接下來妳會採取什麼行動實在是非常顯而易見呢。」
「……!狂三!」
量產(chǎn)型唯以不像人類能力的異常跳躍力攻擊過來。
狂三舉起老式手槍,高聲大吼:
「──〈刻刻帝〉!」
咆哮般的槍聲響起后,一片寂靜。接著響起逐漸損壞的破銅爛鐵聲。
『大家,給我殺?!?br> 「殺吧?!?br> 無數(shù)的量產(chǎn)型唯接二連三闖入,腥風血雨的一夜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