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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及時雨》

2020-06-21 16:45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森林之中,一隊流浪商人正于此經(jīng)過。

馬匹的數(shù)量大概有二十匹左右,馬背上堆積著各種各樣的行李,包括起碼的商人,和手持矛和樸刀的保鏢在內(nèi),大約一共有三十人。

十月末的陽光多少有些柔和。

在開始變色的樹葉下,一行人像是被什么追趕似的,默默地加快腳步。

每當(dāng)樹枝搖動的時候,商人們害怕的視線都會聚集在一起。

他們從路邊的草叢中窺視著未知的情形。

“……快跑!”

銳利的眼神交錯的同時,突然有無數(shù)的影子從裂開的草叢之間飛出。

數(shù)目大概有一百多。?

“等等!”

“如果想保命,就把行李留下吧!”

盜賊們將商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用鋒利的刀刃指向他們。

“搶劫了!”

“是梁山泊的強盜??!”

商人們?nèi)拥粜欣?,放開了馬的韁繩。保鏢雖然準(zhǔn)備好了武器,但卻被數(shù)倍于己方的強盜的氣勢嚇壞了,沒有人能真正與之戰(zhàn)斗。

最終,那些停下腳步的人,也在阮小五的恫嚇下跳了起來,全部畏畏縮縮地逃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獵物,怎么全都跑了?。俊?/p>

“因為他們害怕哥哥的臉?!?/p>

在無聊地?fù)]舞著樸刀的阮小五身邊,白勝開始收集被丟棄的行李。劉唐命令嘍啰把受驚而亂跑的馬匹們抓住。

“要回山寨吧!”

“嗯,把船拖出來!”

他們牽著馬,挑著擔(dān)子,回到了梁山。

今天早晨,朱貴發(fā)現(xiàn)附近有數(shù)十名商人組成隊伍經(jīng)過。最終決定由劉唐和阮氏兄弟率領(lǐng)手下突襲。

收獲了不少谷物,綢緞,雜貨以及干貨。裝載著它們的馬也是很好的戰(zhàn)利品。

到達(dá)聚義廳前的廣場時,晁蓋早已帶著吳用等人在此等候。

“沒殺人吧?!?/p>

“就像晁首領(lǐng)囑咐的那樣,絕對沒讓他們有一根頭發(fā)受損。”

“他們很害怕我們的氣勢,甚至沒有抵抗。”

聽到這里,晁蓋很滿足地犒勞大家,并召集眾人一同在堂上喝酒。

晁蓋成為首領(lǐng)后的這四個多月,梁山泊與王倫時代的情況完全不同。

晁蓋一方面修整山寨的墻垣和建筑,另一方面整頓紀(jì)律,要求從頭領(lǐng)到士兵都要嚴(yán)格遵守。同時還開始儲存食物,制造武器和船只,手下的嘍啰們在陸地上的武藝由林沖和劉唐訓(xùn)練,在水中的本領(lǐng)則由阮氏兄弟訓(xùn)練。

雖然不能過隨心所欲的山賊生活,但沒有人抱怨。

因為晁蓋做任何事情都是公正的。

“戰(zhàn)利品的分配就交給吳用先生吧?!?/p>

頭領(lǐng)們各自干杯結(jié)束,酒過一巡之后,晁蓋向一旁的吳用說道。

“那么,馬匹全部收進(jìn)馬廄,貨物也將其中的一半收進(jìn)倉庫作為整個山寨的儲備。剩下的一半也要平分,一個是頭領(lǐng)十一人分,再分別分給手下們,這樣很公平吧?!?/p>

吳用也早已習(xí)慣了在這個山寨中軍師要做的事情。

很快,行李就在堂下分好了,嘍啰們高興地說,比以前公平了很多。

在熱鬧的宴會上,白勝一臉嚴(yán)肅地走到晁蓋面前。

手里拿著剛剛分給自己的顏色鮮艷的絲綢。

“……首領(lǐng),我有個請求。”

“我知道?!?/p>

晁蓋在白勝說完之前,便深深地點了點頭。

“去接阿姜吧?!?/p>

————————————————————

一天后,白勝和阮小五結(jié)伴劃船,從梁山泊南流濟水,向南竹山出發(fā)。

晁蓋派人確認(rèn)阿姜和阮氏的老母平安抵達(dá)寺廟。但是,直到大家在梁山泊安頓下來為止,他都還沒有去迎接。

兩人按照晁蓋的指示,中途下船,走陸路抵達(dá)南竹山,到達(dá)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過后。

“喂。”

面對高聳的山巒,阮小五叫住了馬上就要繼續(xù)前行的白勝。

“怎么了?”

“我說。”

阮小五抱著胳膊,皺著眉頭看著白勝。

“什么?”

“你曬傷了?”

白勝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紅暈。背對著大笑的阮小五,白勝開始大步攀上山路。

“如果不甘心的話,小五哥也快點娶個媳婦兒吧?”

“嗯,不過這還要等我能獨當(dāng)一面的時候?!?/p>

白勝先一步站到了松柏郁郁蔥蔥的昏暗山路上,一步步往上爬,終于在樹木的對面看到了寺廟的黃色瓦片。

這是一座古樸的小尼姑庵。

作為男人的他們不能進(jìn)入寺廟。在門前叫了一聲后,下手的女人走了出來,請求了傳話,過了一會兒,一個老尼姑揉著念珠出現(xiàn)了。

“嚇我一跳,是媽媽嗎?”

阮小五瞪圓了眼睛。

老母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剃光了,灰色的僧衣包裹著她小小的身體。曾經(jīng)不安地紅潤著的眼睛,如今也充滿了與眾不同的清澈和沉穩(wěn)。

“阿姜呢?”

看到老尼一個人出來,白勝急忙問道。

“難道,那家伙也成了尼姑了嗎?”

“要找阿姜的話,你去后山的山丘看看吧?!?/p>

老尼指了指寺院的后面。

一聽到這話,白勝就一溜煙地跑了過去。撩起下擺,一蹴而就地爬上了林中的斜坡。

“阿姜!”

位于樹叢后面的后山稍稍有些開闊,似乎有陽光照射。

“我來接你了!”

白勝迎著從樹叢的縫隙照進(jìn)來的陽光,氣喘吁吁地向前奔跑。

流光溢彩,青翠的綠草和盛開的黃色花朵映入眼簾。

溢出來的光射進(jìn)了白勝的眼睛,在一瞬間動搖了可見的視野。

在閃閃發(fā)光的花叢中,白勝繼續(xù)奔跑著。

阿姜一定是在摘花吧。孩子也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生了,大概現(xiàn)在正背著孩子,頭發(fā)上插著黃色的花,一臉驚訝地站在那里吧。

馬上就能看到阿姜了。

看到自己之后,一定會驚訝地瞪大眼睛,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可能一下子就哭出來了吧。

“阿姜!”

白勝定睛看了一眼,再次叫了一聲阿姜。

但是,熟悉陽光的眼睛看到的只有盛開著黃色花朵的緩坡。

“…阿姜?”

他看見了那一夜,石碣村岸邊的金色花朵。

以及,像被花叢擁抱一樣,靜靜地蹲著的小墓。

“阿姜死了?!?/p>

背后傳來老尼的聲音。

天空是這么晴朗,但在那一個瞬間,陰暗的冷風(fēng)吹了過來。

白勝伸出的手臂悄然落下,腳步也慢慢地停了下來。

“這是什么?”

石碑上寫著阿姜的名字,旁邊搖動著嶄新的吊唁幡。

“為什么……”

白勝像被雷劈中一樣站在小墓前面。

“為什么阿姜會死呢?。俊?/p>

白勝像是想逃避什么似的回頭。

被老尼姑抱在懷里的嬰兒睜開了眼睛,用清澈的眼睛看著白勝。

那雙和阿姜一樣的骨碌碌地轉(zhuǎn)動的大大的眼眸,不可思議地凝視著白勝的臉。

“……寒露的第二天早上。”

阿姜像睡著了一樣死了,原因誰也不知道。老尼的聲音很平靜。

“她看起來很幸福地笑著。一開始我還以為她在做夢呢。前一天她還那么健康……”

白勝沒有再問什么。

他跪在墓前冰冷的草地上,用頑強的手指抓起了一把土。

再也沒有那個不屈服,不畏懼,像這朵花一樣笑著的阿姜了。哪里都不會再有了。

“喂,白勝……”

他甩開阮小五的手,用拳頭打在墓地上。

淚水流下來了。

“你說過要等我……”

在大家的幫助下,在梁山泊建了一座小房子。也為阿姜準(zhǔn)備了很多絲綢和簪,還為孩子專門做了玩具一樣的椅子。

四個月,白勝一直在想,四個多月,當(dāng)阿姜看到這一切時,他會出現(xiàn)多么高興的表情呢?

“你不是說要等我嗎!”

在石碣村分別的時候。

阿姜嘟囔著“我等你”的聲音曾渡水而來傳到白勝的耳中。

但現(xiàn)在,眼前只剩下刮著的微風(fēng),和隨風(fēng)而起飛舞著小小的花瓣。

成千上萬的淡淡的花瓣飛舞著,隨風(fēng)飄向山的另一邊。

白勝的聲音也被那片天空吸入,逐漸消失了。

微風(fēng)拂草而過。

誰也說不出話來。

不久,老尼姑一邊哄著嬰兒一邊下山,阮小五也從白勝的嗚咽中默默離開,緊隨其后。

但是母親在樹林中停下腳步,毅然決然地抬頭看著兒子。

“大家都還好嗎?”

“啊,我們……”

“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p>

老尼打斷了兒子的話。

“對我來說,這個寺廟是個很好的地方,我想把骨頭埋在這里?!?/p>

說著,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寂寞,但從未見過的平靜的笑容。

“你們……就這樣,兄弟間好好相處吧。”

“媽……”

阮小五把剛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真厲害啊?!?/p>

“阿彌陀佛。”

母親的嘴里念念有辭,再也沒有回頭的,消失在了寺廟里。

阮小五稍稍望著母親離去的方向,看著蹲在地上抱著墓碑的白勝。

然后,喘著氣仰望天空。

在那樣晴朗的天空中,涌出了灰色的云,開始下起細(xì)細(xì)的雨。

風(fēng)拍打著樹葉,搖晃著樹梢,雨也撲向山峰。

短暫的秋天過去了,冬天到了。

“啊,下雨了。”

面對突然下去的雨,劉唐把斗笠往下一按。

劉唐把醒目的紅發(fā)裹進(jìn)手巾里,走在鄆城縣的一條熱鬧的馬路上。

懷里裝著晁蓋的信和用小綢巾包裹的一百兩黃金。

此行是奉晁蓋之命,找到把捕快要來的消息通過鴿子通知到他們的人。

阮氏兄弟和白勝因為是本地人的關(guān)系,會有被懷疑的危險。劉唐的話,雖然大塊頭很顯眼,但只要不和雷橫碰面就行了。

那個名為宋江,字公明的男人。

綽號『及時雨』,“恩惠之雨”。

他就是鄆城縣政府押司的上級書記。

「聽說他是一個黝黑矮胖的男人?」

吳用和晁蓋都稱贊他是一個好男人,但聽起來他的外貌卻不怎么樣。

吳用很有自信地說,退廳時走門前的馬路,馬上就會明白。

劉唐果然馬上明白了那不是謊言。

“『及時雨』大人來了?!?/p>

路的另一邊響起這樣的聲音,眼看著人們開始聚集在那里。

“看!是『及時雨』宋江??!”

“快過去看看!”

有打招呼的人,也有一臉嚴(yán)肅地急急忙忙跑過去的人。連孩子們都高興地聚在雨中。

“押司大人,我家的混帳兒子喝醉了,跟人打架,結(jié)果被抓住了。”

一個老婆子一邊搓著手一邊訴說,商人模樣的男人在一旁不服輸?shù)靥岣呗曇簟?/p>

“關(guān)于我家的事,如果大人您不介入的話,怎么也無法平息……”

話還沒說完,一旁挑著扁擔(dān)的少年插了一隊。

“大人,您幫買買一些咱的糟咸菜吧,今天一點也沒賣出去……”

宋江一一傾聽,需要錢的人就拿出音量,需要給官府的介紹信的,就從附近的商店借筆給他寫,給撐腰的少年買一包糟咸菜,又把那些東西分給了餓肚子的孩子們。

劉唐一臉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恩惠的雨……本來以為是很少下雨的,沒想到竟然下得這么慷慨啊?!?/p>

正想到這里,宋江終于一個人,慢慢地來到劉唐藏身的小巷。

“啊,怎么了?”

也許是察覺到有人偷看的跡象,宋江嚇了一跳,蹲在路邊,對著躺在巷口的皮包骨頭的野狗說話。

「…笨蛋,這家伙……」

話音剛落,宋江臉色紅潤地抬起頭來。

“你好?!?br/>

宋江看見劉唐,微微一笑。

“好慈愛的人啊?!?/p>

劉唐笑瞇瞇地回答。

“你喜歡吃苦瓜嗎?”

“啊?”

“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店,我準(zhǔn)備過去。怎么樣,一起去吧?!?/p>

眼前的男人,總感覺和別人有什么說不出的不同。劉唐對這種違和感感到困惑,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就是最提前告知捕快的行動,拯救了自己一行人危機的男人嗎?

“一起去吧,真的很好吃?!?/p>

面對劉唐的為難,宋江拉起他的胳膊往胡同深處拉。

宋江站起身來,這個被眾人佩服的宋江,脊背還沒有達(dá)到劉唐胸的高度。

在劉唐的背后,傳來了聲音。

“是宋押司先生嗎?”

宋江回頭一看,巷口站著兩個捕快。

前面的男人用手指做出酒杯的形狀,模仿著喝一杯的動作。

“怎么樣,喝一杯?!?/p>

“今天來了朋友,就先不去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去定津橋吃砂鍋?!?/p>

“一定哦?!?/p>

捕快毫不懷疑地看了一眼劉唐就離開了,宋江先走了過去,兩人走進(jìn)了一個僻靜的小鋪子。

“宋押司來了!”

老爺子一看到宋江就跑過來,親自領(lǐng)他到二樓的小房間。

“好久不見啊?!?/p>

“工作有點忙?!?/p>

“是梁山泊的戰(zhàn)斗吧。濟州知府閣下被解除職務(wù),召回了京城,縣令大人也去接待從北京和京城來的快馬了…”

“嗯,所以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比往常還要忙。”

“明白了。對了,押司先生,一共三名客人嗎?”

“是兩個人?!?/p>

“啊,那家伙躲在桌子底下了?!?/p>

宋江低頭一看,那只瘦弱的野狗不知什么時候跟了上來,躺在桌底不停地?fù)u著尾巴。

“要趕出去嗎?”

“不,這是我的客人?!?/p>

宋江笑瞇瞇地?fù)崦返念^,主人無奈地聳聳肩下樓。

沒過多久,幾道冷菜和正菜:苦瓜炒豬肉一起端了上來。

“累了的話就吃一些吧?!?/p>

宋江把熱氣騰騰的菜盛到盤子里。

給躺在桌子下的野狗扔去了開胃菜里的冷熏肉。

“那個,好吃嗎?”

劉唐在一旁說道。

“啊,不要放冷了?!?/p>

眼前這個男人笑容滿面地端著筷子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招待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的老好人。

“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嗎?”

“不知道?!?/p>

“我不是來吃飯的?!?/p>

劉唐從懷里拿出一個包袱,放在盤子里。布的一端一晃,金色的光芒便灑了出來。

沉甸甸的小綢巾里面是一百兩巨款的黃金。

“我收到了晁大哥的感謝信?!?/p>

但宋江并沒有感到驚訝。

“那正好?!?/p>

劉唐瞇著眼睛微微一笑。

“最近,拉胡琴的老陳過來了嗎?”

宋江朝下叫了一聲,店家邊擦著手邊沖了過來。

“那個老大爺,現(xiàn)在完全瞎掉了,又沒有親人,一個人住在河灘的小屋里,剩下的生命估計就像那只狗一樣,沒多久了吧。我也覺得他很可憐,所以有時會讓伙計送他些剩飯。”

“那么,就在這里……”

說著,劉唐連忙按住伸向小綢巾的宋江的手,從懷里抓起一把銀錠。

“看,這么多錢,夠用到那個世界了吧?!?/p>

“那可真是好功德啊。那快點送去吧!”

宋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劉唐半是驚訝地皺起了眉頭。

“你在想什么呢?這是一百兩黃金,不是銀子。即使是銀子,也能玩上一年了。如果在這樣的地方拿出一百兩黃金,不知會受到怎樣的懷疑。太大膽了。而且,這對旁邊看著的老大爺來說,簡直是瘋狂的行為?!?/p>

“原來如此,你真是細(xì)心?!?/p>

宋江放心地點點頭,開始讀附在小綢巾上的晁蓋的信。

“是嗎,那太好了。哥哥看起來過的很好?!?/p>

看著高興得合不攏嘴的宋江,劉唐再次驚訝地皺起眉頭。

「真讓人不適?!?/p>

吳用那時候也是這樣說的,哪怕眼前這個男人來路不明。

而且自己很清楚,這次不是來喝酒的,所以沒有必要再久坐下去。

“那么,我先告辭了。”

“啊,這就要走了嗎?他家的生姜煮鯉魚也是絕品?!?/p>

“我不是來吃飯的?!?/p>

“那么,下次再說吧。”

宋江收起信,叫來店家付錢,先離開了房間。小綢巾就那樣留在了盤子里。

“喂,金子呢……”

“你先拿走吧?!?/p>

“別開玩笑了,我就是來給你送金子的。”

“很重嗎?”

“不是因為這個?!?/p>

“那么,辛苦您了。請代我向哥哥問好?!?/p>

禮貌地行禮之后,宋江揚長而去。

天色已經(jīng)完全變暗,胡同里被一片黑暗籠罩著。從路邊小店射進(jìn)來的光,隱隱約約地照亮了濕漉漉的石板。

“哎呀……真是見外啊?!?/p>

像唱出來的一樣,宋江獨自一人的聲音在昏暗中漸行漸遠(yuǎn)。

“……怎么回事?”

剩下一人的劉唐,望著漸漸遠(yuǎn)去的小身影,不禁喃喃自語。

————————————————————

“看啊,快去搭話啊,那就是『及時雨』老爺!”

與劉唐道別后,無所事事的宋江在旅館附近被人叫住。

叫住她的是在附近做小雜物鋪的王婆,她帶著一個同樣年老的女人。

“太好了太好了,既然見到老爺?shù)拿媪?,就不用?dān)心什么了?!?/p>

“你們是怎么了?”

宋江剛一問,王婆便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

“這個人是從東京來的閻婆。您應(yīng)該不認(rèn)識她吧,畢竟不是本地人,帶著她的老公和一個叫做婆惜的年紀(jì)的女兒,這個孩子長得很漂亮,唱歌也很好聽??傊?,她們?nèi)齻€正準(zhǔn)備去鄆城找親戚。但是真不巧,她們走錯了地方,沒別的辦法,只好在官府后面租了間房,在飯局上唱唱和弦,不過這一帶會玩的人很少吧。雖然湘云樓也很火爆,但是那里的都是賣身的藝妓。就在她們一籌莫展的時候,丈夫又患了流行病死了,這是昨天的事。但是,她們沒有一分錢的積蓄,在這又沒有可以依靠的人,無計可施?!?/p>

“別說葬禮了,就連棺材都買不起……該怎么辦?”

閻婆擰著手巾擦拭眼淚。

宋江從懷里掏出錢包,倒過來抖了抖里面的東西。閻婆橫豎的手掌上,淅淅瀝瀝地落下了銀粒。

“夠了嗎?”

“大概……這真是……”

“如果是棺木的話,就到官府東邊的陳三郎那去吧。如果說認(rèn)識我的話,他會賣給你的?!?/p>

背對著手里握著大約有七、八兩的銀粒,連連道謝的閻婆,宋江再次揚長而去。

“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p>

目送著遠(yuǎn)去的宋江,閻婆嘆了口氣。

“話說回來,雖然身份只是個押司,但在老家卻是宋家村的大地主,城外也有很多土地。雖然看起來很平庸,但武藝也很厲害,曾經(jīng)把三個無賴都甩開了。也是最受縣令信任的男人,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dá)的?!?/p>

“她夫人是什么人?”

“可是,這樣的男人卻是單身。從不浮躁的玩樂了,真是個少見啊。如果他的男子氣概再好一點,我都想嫁到他家去?!?/p>

“……啊,難道沒有人提過這種事情嗎?!?/p>

“怎么,你想找個媒人嗎?讓她把你家的小女兒婆惜娶做小妾,找人對他提幾句?這可不好辦啊。你還是不要想那種奇怪的事情了。不行的,那個人太耿直了?!?/p>

“你等著看吧?!?/p>

望著離去的宋江小小的背影,閻婆自信地笑了。

“到時候我會感謝你的。”

————————————————————

“聽到了嗎?!?/p>

老太太們走了之后,黑暗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晃動。

灰色的小老鼠從臟兮兮的旅人懷中探出頭,咯咯地叫著。

“怎么也要賺點旅行中的臨時工資嘛?!?/p>

小小的影子像跳蚤一樣蹦出來,消失在了胡同里的黑暗之中。

————————————————————

第二天,『鼓上蚤』時遷在閣樓的灰塵中醒來。

陽光從屋頂?shù)目p隙漏出來。太陽好像已經(jīng)很高了。

“睡過頭了……”

時遷一邊打哈欠一邊伸著懶腰。懷中的小老鼠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食物,咬著干魚的尾巴開始吃起了遲來的早餐。

“老天爺啊,今天讓我吃一頓烤鴨吧。不管怎么說,這個房間的主人也是城里最好的……”

時遷從井板的節(jié)孔往下看。

“應(yīng)該是有錢人啊……”

他抬起頭,用訝異的表情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

“……進(jìn)錯房間了嗎……”

透過小小的節(jié)孔可以看到的,只有一張簡陋的床鋪,沒有任何用于裝飾的桌椅,唯一用于使用的長椅,也早已老舊不堪。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但是,昨天晚上確實確認(rèn)過了。不可能弄錯。

離縣政府不遠(yuǎn),客棧二樓盡頭的房間。那個矮胖的男人確實回到了這個房間。只不過昨晚天很黑,無法確認(rèn)房間的情況。

「就這樣吧……」

時遷拆下一張頂板,垂下帶鉤的繩子,輕快地走下房間。

房間里真的什么都沒有。

在床底下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三串銅錢和十兩銀粒。裝飾品都很普通,完全沒有什么價值。

拿著手中米粒大小的銀粒,時遷洗了一把黏糊糊的臉。

“……怎么回事?”

時遷扭過頭,外面走廊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那么,先在房間里等等好了?!?/p>

“門沒有上鎖,請隨便進(jìn)來。大家一起?!?/p>

聽起來像是旅館的主人和前來拜訪這個房間的主人的客人。

「啊,果然人還是要辛苦地忍耐??!」

時遷順著繩子爬上天花板,把頂板放回原位,等待著誰的到來。

先走進(jìn)來的是一個穿著粗劣衣服的年輕男子。

雖然一副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但言談舉止卻毫無紕漏。

「不是外行啊……」

男人拉著椅子坐下,用纖細(xì)的眼睛打量著房間。

就在他的腳邊,一只老鼠突然跑了過來。沿著腿爬到胸口,轉(zhuǎn)動著小鼻子不停地嗅著。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老鼠,不久,便伸起手去抓它,想把它扔到旁邊的水瓶里。

“等一下!”

時遷把頂板撞飛了。

“你要對我的寶貝做什么!”

男人一點也不驚訝,把提著的老鼠扔了下來。

“……老鼠真多啊……”

男人抱著胳膊,坐著望著時遷。雖然沒有表情,但總覺得有點瞧不起人。

“你在小看我嗎?喂,聽了不要驚訝。你眼前的男人可是很厲害的,擁有天下無敵神技的無雙盜賊……”

“『鼓上蚤』時遷?!?br/>

男人從懷里拿出一捆便條。

撲哧撲哧地卷著紙。

“把應(yīng)天府的孟家被偷的傳家寶的掛軸找回來的人,能拿到一大筆賞金。但是……那畢竟是黑錢啊?!?/p>

“呃,那個王羲之是假的?!?/p>

時遷再次望著男人。

“你是『石將軍』嗎?”

男人的臉上沒有表情。

“應(yīng)該沒錯吧。那個只和大人物打交道的賞金獵人啊。這么說,這個房間的主人,那個聞名天下的……那我就明白了。我是來拜訪附近的人的,聽說這里的主人喜歡撒錢,所以順便來拜訪了一下。寶物是藏什么枯井里的吧。那個賞金有多少啊?我可以幫幫你。到時候我們六四分……喂喂喂,你去哪里啊,難道不要把別人的話聽完嗎!”

眼前的男人—石勇連聽都不聽就離開了房間。

“七三也行啊喂!”

時遷把老鼠塞進(jìn)懷里,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

宋江和閻婆再次見面是在不久后的傍晚時分。

難得提前結(jié)束機關(guān)工作的宋江不用再到處找人,回到了旅館。今晚門前也有賣茶的攤位。

老大爺一看到宋江的身影,就從藥罐的另一邊喊了起來。

“押司,你看起來很累,喝杯八寶茶再回去吧,很滋養(yǎng)的?!?/p>

“不啦,今天我沒有帶錢?!?/p>

“又施給別人舍了吧。小心點啊??傆行┤藭室庋b可憐得到你的憐惜?!?

“我弟弟也經(jīng)常這么說?!?/p>

“我沒有開玩笑。世人都以為押司家里有一棵搖錢樹呢,可是你卻不像別的官員那樣收什么賄賂,甚至連在官府的手續(xù)費都盡量少交。那樣能攢到多少錢呢?自己都住在這樣的旅館里…盡管如此,你還是會向別人伸出援手?!?/p>

但宋江只是嘻嘻地笑著。

老大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往茶碗里倒了一杯熱茶,盛了棗和松子。

“這次可以賒賬嗎?”

“難道我會跟宋押司斤斤計較嗎?”

“啊,不要這樣。”

老大爺用干癟的手拍了拍宋江的肩膀。

“啊,這不是宋押司先生嗎?”

宋江回頭一看,閻婆彎腰搓揉手站在那里。

“啊,葬禮結(jié)束了嗎?”

“多虧了押司先生,順利地結(jié)束了野外葬禮。多么感謝您啊。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傆幸惶欤乙獮槟⒁粋€紅色的牌位?!?/p>

茶館的老大爺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喋喋不休的閻婆。閻婆也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滿臉笑容地轉(zhuǎn)向宋江。

“身為押司的人,可不能在這樣的地方枯竭地啜飲喲。請過來我家吧。我要好好感謝您?!?/p>

“押司先生,你可不能搭上這樣的傭人婆的便車啊。丈夫的喪事還沒結(jié)束,他就開始做生意了,真是不可思議?!?/p>

“住口,押司大人不會聽你這種鄉(xiāng)巴佬的。來我家坐坐吧。我女兒也在等著您?!?/p>

“啊,行個禮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氣……”

“那就有愧于老天爺了!”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先不要拽著我了吧……”

像枯木一樣干瘦的閻婆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大的力氣,把宋江一拖再拖地拖走了。

“哎呀呀。”

老大爺愁苦地收拾碗時,一個年輕男子從胡同的陰影中溜了出來。是石勇。為了甩開時遷,花了不少時間。

“……宋押司回來了嗎?”

“你來晚了,剛才又走了。”

“……去哪里了?”

石勇細(xì)細(xì)的眼中,向地面投去淺淡的目光,繼續(xù)向老大爺問道。

“去西大街口的二樓了。順著茉莉花的味道走就能找到。只有那棟房子有那種花,到了秋天也瘋狂地綻放。和住在那里的女人一樣?!?/p>

石勇想了一會兒,下定決心向西街走去。

一想到『鼓上蚤』可能在跟蹤自己,就不能掉以輕心。

白天,在宋江的房間里說話的時候,雖然嘴里滔滔不絕地說著,眼睛卻毫不大意地窺視著石勇的懷中。

「真是手藝精湛的賊……」

他是為了實現(xiàn)耗費了十年歲月的夙愿而來的。

不能因為那種小老鼠而破滅。

————————————————————

一進(jìn)入那戶人家,就好像沉醉在了陣陣茉莉花的香氣中。

纏繞在籬笆上的茉莉花一邊翻轉(zhuǎn),一邊爬蔓,纏繞著二樓的格子窗。深綠艷麗的樹葉之間,本該在盛夏盛開的花朵依然沒有凋零,純白的花瓣散發(fā)出沉悶的甜美氣息。

閻婆不容分說地把宋江推到被芳香封閉的家中。

老房子里光線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什么問題,給人一種雜亂無章的感覺。

“婆惜啊,大恩人來了。快來打招呼!”

閻婆向寂靜的二樓招呼,但沒有得到回答。

“姑娘,人呢?快下來向押司先生道謝??!”

閻婆正要上樓去,房間里傳來了怕麻煩的女兒的聲音。

“……這就來?!?/p>

樓上門緩緩打開,一個正悉心打扮的年輕的姑娘逐漸現(xiàn)身。不像是剛參加完葬禮的樣子,姑娘被華麗的服裝包裹著身體,頭發(fā)上裝飾著大量的茉莉花。

隨著姑娘的降臨接近,茉莉花的7香味越來越濃,狹小的房子變得令人窒息。

“這是我女兒婆惜。”

姑娘下樓后,老太太用卑賤的眼神把她推到宋江面前。

閻婆惜的確長得很美。如扁桃般閃亮的眼睛和常笑的嘴巴。而且,還化了更濃的妝。

婆惜抬眉看了一眼宋江,垂下眼睛鞠了一躬,又回上了二樓。

緊接著,閻婆連忙推起宋江。

“快,押司先生也請一同到二樓來吧,我馬上去準(zhǔn)備酒?!?/p>

“啊,我的房間不行?!?/p>

“你的房間是最好的房間。難道要在廚房招待押司先生嗎?”

“因為,有很多東西。”

婆惜嘟起紅唇。

“你不是早就說過要接待押司了嗎……那就馬上收拾收拾吧。我先在這休息一下?!?/p>

老太太為了不讓宋江看見,狠狠地瞪了一眼女兒,把她逼上了樓,并對宋江展示出帶著歉意的笑容,殷勤地坐在樓下的桌子上。

“真抱歉,明明已經(jīng)十八歲了,還不懂人情世故,真難辦?!?/p>

“沒關(guān)系,我馬上就回去了?!?/p>

可是閻婆沒有回應(yīng),便到廚房準(zhǔn)備酒菜去了。

另一方面,回到自己房間的婆惜,與之前的板臉大不相同,坐在掛著帷帳的床緣上。

“喂,張三,你猜誰來了?”

婆惜用忍住笑的甜美聲音跟里面的男人搭話。

“……是誰啊?”

男人抱著扶手,抬起了沉睡的眼睛。

年紀(jì)大約二十多歲,有著女人般漂亮的臉蛋,一副玩慣了女人的樣子。

“那個黝黑的小矮人……是你的上司吧?”

“是宋江嗎?真是罕見……”

“聽說他想當(dāng)我的丈夫?!?/p>

“不會吧。”

張三驚訝地坐起身來,面向哧哧笑著的婆惜。

“他應(yīng)該不是那種人?!?/p>

“啊,男人都一樣吧?”

“你答應(yīng)了嗎?”

“我也沒答應(yīng)……不過那個人好像很有錢,只要能隨便應(yīng)付一下就好了。”

婆惜得意地說,之前他隨手就送出了十兩,這件新衣服也是用那筆錢買的。

“那種人,怎么樣都無所謂?!?/p>

“你長得這么可愛,心真是太壞了。”

“什么呀,還不是因為你沒志氣?!?/p>

婆惜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張三的衣服,扔到床上。

二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維持很長時間了,但閻婆不喜歡張三,因為他是不出頭的縣衙小工,所以只有趁母親出門的機會才會偷偷摸摸地見面。

“啊,今天就回去吧。媽媽不喜歡你,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就麻煩了?!?/p>

“那個老太婆啊,光想著讓你坐上玉輿?!?/p>

“我也不想過窮日子啊。明天再來。我請你吃頓飯。”

“不會改變主意吧。”

張三戲謔地擰了擰婆惜的耳朵。婆惜也回敬地拍了拍張三的胳膊。

“那樣的怪叔叔,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快走吧!”

“婆惜,還沒處理完嗎?”

樓下傳來閻婆焦躁的聲音。

婆惜打開纏繞著茉莉花的窗戶催促男人,男人不情愿地勒緊腰帶,確認(rèn)街上沒有人之后,沿著花蔓跳出去。

————————————————————

二樓的房間里擺了酒席,宋江很快就喝醉了。

光是從窗戶和夜風(fēng)一起飄進(jìn)來的甜味兒就已經(jīng)快醉了,同時閻婆惜還不斷地倒上上等的酒,在眼前無精打采地坐著。女兒風(fēng)格的房間的氛圍也讓人心情不好。

宋江在對方的勸告下曬著酒杯,但因為本來就不會喝酒,所以很快臉就紅了,頭也開始昏沉麻痹起來。

“不能再喝了……”

“哎呀,好端端的男人居然只能喝這么點酒嘛?真沒出息呢!來,再來一杯。請干一杯!來,姑娘,快來斟酒吧。雖然不能喝媽媽的酒,但要是你的押司就會喝?!?/p>

宋江無法拒絕,又喝干了一杯。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差不多該告辭了?!?/p>

快半夜了,宋江搖搖晃晃地邊說邊站起來,閻婆突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怎么了?”

“天啊,真是地獄里的菩薩!”

不明就里的宋江又坐了下來。

“自從來到這里以后,每天都過得很辛苦。如果沒有押司大人的幫助,今晚我們母子倆一定會死在一起吧。已經(jīng),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生活……只能讓女兒賣身了,婆惜卻哭著說死了也不愿意…”

“那就不要那樣了吧。不要那么勉強,嫁給一個好男人就好了?!?/p>

“在不知道從哪來還沒有靠山的貧窮姑娘,想要嫁到正經(jīng)的人家,困難分了?!?/p>

“那么,我來幫忙……”

宋江本想說給他找個好對象,可是閻婆卻一副吃驚的表情,眼睛里閃著光。

“??!押司大人竟然要照顧我的女兒,這真是我不敢想的事!啊,婆惜,你也一樣吧?”

對這面前手舞足蹈的母親,婆惜垂下眼瞼,浮現(xiàn)出若有所思的曖昧微笑。

“……你在說什么?”

宋江呆呆地望著興奮的閻婆。

“我……”

“請繼續(xù)喝酒吧!婆惜,給老爺斟酒。雖然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姑娘,但對我來說,也是唯一的女兒,希望你們能百年好合,不要拋棄她??!”

“這么說我很為難……”

“怎么說,作為男人,到現(xiàn)在連個孩子都沒有,真是對不起你的祖先啊!”

「……愚蠢透頂?!?/p>

厭倦了鬧劇的婆惜轉(zhuǎn)過身去喝了一口酒。

「不管為了多少錢,這種事情要是認(rèn)真起來的話……」

和身材苗條,皮膚白皙的張三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她似乎連一句氣話都說不出口,言談舉止也沒有絲毫的冷峻。

可是宋江已經(jīng)快要在桌子上撐不住倒下去了,今天已經(jīng)大醉了吧。

「現(xiàn)在只要媽媽隨便應(yīng)付一下就好了。」

“我困了,要去睡覺了?!?/p>

婆惜迅速鉆到床上,放下了圍帳。

看到這一幕,閻婆也站了起來,搖晃著正在熟睡的宋江的肩膀。

“那么,押司先生也住下吧?!?/p>

“喂,媽媽……”

“嗯?又怎么了?”

“啊,因為只有一張床?!?/p>

閻婆毫不留情地拉起半睡的宋江,一把一把地把他推到婆惜的床上。

宋江都手腳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搖搖晃晃地滾到床上,就那樣昏過去了。

“什么嘛,難道媽媽你是認(rèn)真的?”

婆惜從床上跳下,想要離開房間。

“如果無論如何都要這個人當(dāng)我的丈夫的話,雖然自己能勒索到很多錢,但我真的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好吧!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臉色!”

“難道他會吃掉你不成?”

閻婆勸諭憤恨的姑娘。

“如果想要以后都能過上輕松的日子,就忍耐一下,按照媽媽的話去做。如果這樣,我也有了成為了太太的希望?。 ?/p>

“不會吧?!?/p>

婆惜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那怎么說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我是個小老婆,那還勉強說得過去?!?/p>

“他那樣的人,如果好好談?wù)勔参幢夭恍小D阒还茏龀鲎屓舜箲z的姿態(tài),好好地和他談?!?/p>

“能那么順利嗎?”

“好人就和傻瓜一樣。好吧女兒,最起碼,只要能過上好日子,我不會強迫你和那個廢物分手的。如果不喜歡和他一起睡覺的話,就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反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p>

“……我知道了?!?/p>

婆惜一臉不高興地答應(yīng)了。

見此情景,老太太放下心來,收拾桌子離開了房間。

宋江打著鼾聲熟睡著。

婆惜瞥了她一眼,但她并不想靠近,便在椅子上坐下。

「趕快把錢卷走,搬出這種破房子。」

婆惜一邊想著張三,一邊喝著剩下的酒。忽然,腳好像踩到了什么。

低頭一看,椅子下有一個陌生的文件袋。

「畢竟是他的上司……」

婆惜撿起資料袋,把燈拉過來,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桌上,開始查看。

“這是什么?”

她首先掏了掏錢包,發(fā)現(xiàn)錢包里只剩下兩三兩銀粒,與他的期待完全相反。

“算了,明天用來買酒給張三喝吧?!?/p>

他把銀粒塞在腰帶之間,又去翻看那捆文件。

最先看到的是宋江的弟弟宋清寫的厚厚的信。

一展開,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字。

“兄長,您身體還好嗎?……我擔(dān)心你是不是又多管閑事,被卷入什么麻煩之中了。果然還是老樣子嘛,老好人?!摺!?/p>

婆惜放下滿是說教味的信,接著拿起沒有任何覆蓋的薄信。

讀著讀著,他的臉從驚訝變成了狡猾的笑容。

“嚇我一跳……這家伙真是個笨蛋。這樣的信居然都不知道珍藏起來。但是,這對我來說可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p>

婆惜咧開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睡著的男人。

然后,她邁著跳躍的步伐站了起來,再次確認(rèn)了信上的簽名,并將它記在心中。

「只要這樣,我就告可以別現(xiàn)在的生活了?!?/p>

婆惜打開窗戶,深深吸了一口茉莉花的香味。

和張三兩個人,去遠(yuǎn)方吧。

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去,像公主一樣游玩生活吧。

只要有一百兩黃金,什么都可以做。

在陣陣茉莉花的清風(fēng)中,婆惜的心早已飛向了今后要入手的奢侈服裝和珠寶,以及與張三一起生活的宮殿般的宅邸的幻想之中。

————————————————————

過了半夜,宋江因為胸悶而醒來。

頭很疼。開始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在哪里。

“啊,終于醒過來了?!?/p>

他東看看西看看,只見在細(xì)長的燈光下,袒胸的婆惜正一個人斟酒。

眼角染成淺桃紅色,紅唇上浮現(xiàn)出濃稠的笑容。

宋江嚇了一跳,連忙跳了起來。

“……我喝多了。真奇怪啊,這樣的事情很少發(fā)生的……”

宋江收拾好衣服,補上頭巾,走向床邊。在那之前,婆惜敏銳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啊,我有個請求?!?/p>

對著微微歪著頭,露出妖艷笑容的婆惜,宋江不由得抽身而退。

“如果是生活上的事,我會盡量照顧你的,但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不是這件事?!?/p>

婆惜哼的一聲笑了笑,從領(lǐng)口探出一封信。

“這是什么?”

“……是什么?”

“別裝傻了,要我讀給你聽嗎?”

“啊,是弟弟寄來的信?!?/p>

“你在愚弄我嗎?”

“被發(fā)現(xiàn)了嗎……啊,是我哥哥給我的感謝信。我想燒掉來著,但是忘了?!?/p>

“坦白了吧?!?/p>

婆惜像是炫耀勝利一樣,站起來伸出手。

“來吧,把那一百兩黃金給我?!?/p>

“黃金?”

“是啊,不是寫在這里的……為了報答賢弟的恩情,雖然微不足道,但我希望您笑納黃金一百兩……別小看我,我也是識字的?!?/p>

“……真難辦啊?!?/p>

“是嗎?”

婆惜婉然微笑著,把信藏在懷中。

“因為沒有什么特別的用途,所以我根本沒有收下那些黃金?!?/p>

“這樣的借口,小孩子都不會上當(dāng)?shù)模@個世界上哪有不需要黃金的人。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被官府知道你和梁山泊的賊相通的話,你覺得會怎么樣呢?”

“既然知道你那么想要,那就收下吧?!?/p>

“你是不是腦子有什么問題?”

“有嗎?”

“無所謂了,把黃金拿出來吧?!?/p>

“沒有的東西怎么拿的出來?”

“那么,我可要告發(fā)你了。”

面對眉毛倒豎,狠狠瞪著自己的女人,宋江不知所措地陷入了沉思。

因為最近出了很多事,所以手上也沒有多少錢了。即使變賣旅館的家當(dāng),也賺不著多少錢。就算拜托還在家鄉(xiāng)的父親,也不能說出真正的理由,如果說是要給女人的話,那么踏實的弟弟是不會允許的。如果只要黃金百兩的話,把宅院田地全部變賣掉是可以湊夠的。但是絕不能讓老父親流落街頭。

“……我知道了。”

“你終于老實了。”

“沒辦法,我們?nèi)ス俑伞!?/p>

宋江斬釘截鐵地說著站了起來。

婆惜驚訝地看著宋江的臉。

“什么?”

“我會乖乖地去官府的?!?/p>

“你瘋了嗎?如果你是梁山泊的同黨,你就會被判死刑,你的族人也會被誅盡?!?/p>

“沒關(guān)系。我早在當(dāng)上官的時候,就和家人斷絕了關(guān)系。因為有正式的文件,所以只有我一個人有罪?!?/p>

“你……真奇怪?!?/p>

“是嗎?”

宋江笑著抓住了婆惜的手。

“走吧,我們?nèi)ス俑伞!?/p>

“放開我!”

婆惜反射性地甩開了那只手。

“我不去!我才不想去縣衙門!”

婆惜是個聰明的姑娘。

宋江說出這樣的話,也許是打算聲稱婆惜偽造了文書來威脅。

宋江在機關(guān)里有很多熟人。也有用于賄賂的錢。

如果婆惜反被宋江控訴為收錢而演戲,那么沒有后臺的婆惜是沒有勝算的。

信上雖然有晁蓋的簽名,但沒有日期。內(nèi)容也有微妙的變化。

“算了,算了吧!”

但宋江的手卻用力的抓住婆惜的手不放。

就這樣拖著發(fā)狂的婆惜走到了樓梯邊。

那矮墩墩的側(cè)臉,突然讓婆惜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怖。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捉摸的感覺。

有某種巨大力量的東西在這個小男人的外表下翻滾著。

本應(yīng)是在笑的眼睛的深處,卻好像直刺那常人難以忍受的深淵。

婆惜也為那沒有盡頭的混沌而戰(zhàn)栗。

在樓梯上的平臺上,婆惜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了宋江的手臂。

“……放開我吧!”

就在這一瞬間,小腳踏空了狹窄的樓梯。

身體輕輕地浮在了空中。

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

頭發(fā)散落開來,茉莉花隨之飛舞。

婆惜的身體一下子從樓梯上滾下來,仰面朝地上摔去。

空洞的眼睛望向天空,鮮血從嘴唇流出。

“啊,又該惹清生氣了……”

宋江在臺階上嘀咕著。

露在外面的婆惜的手腳輕輕痙攣了兩三下,從頭上溢出的血在一片血泊中懶散地伸展開來。

也許是聽到了聲響,閻婆的房間也亮起了燈。

“押司先生,你們在鬧什么呢……”

透過門間露出的光芒,鮮紅的花朵隱約浮現(xiàn)在閻婆的眼前。

“婆惜…!!”

被流了滿地的血驚嚇,閻婆跑向女兒。一把緊緊的抱住了她,搖晃著她精疲力竭的身體。

“死了!死了!”

她用緊張的眼神望著站在平臺上的宋江。

“殺人了!”

“不是我,是她自己從樓梯滑下去的……”

可是閻婆的耳朵里根本聽不到這句話,閻婆從樓梯上走下來,舉起沾滿鮮血的手狠狠地斥罵著宋江。

“殺人了……殺人了?。 ?/p>

就在那一瞬間。

門輕輕一聲打開,有什么東西劃破了夜晚的空氣。

閻婆睜大雙眼,血濺到額頭上。

“……啊……”

從她那張空空如也的嘴巴里傳出了無法發(fā)出聲音的慘叫。

血沫從縫隙間凝結(jié)的空氣中涌出,閻婆緊緊抓住宋江的手伴隨著身體一同滑向了地面。



第二十一回《及時雨》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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