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1日 上海 黃浦區(qū) 城隍廟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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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來一首什么曲子呢？”

“要不……我想想看啊……對了，去年好像有首歌叫做《流行的云》，岸部真明的歌?！?/span>

“那樣的話不是有些麻煩么？那需要別的樂器，我記得你的能力只是局限于一種樂器對吧?！?/span>

“是……這樣么……”

天空漸漸灰暗，晚霞在街道上留下了紅色的地毯，路人們行色匆匆，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閑情去注意一個賣唱的女孩。女孩站在一片不算大的區(qū)域中，周圍的復(fù)古建筑被霓虹燈裝飾得像是特辣份的麻婆豆腐；樹下有幾個小販在賣首飾，都是一些木制的東西，看起來沒有多大意思，路人也很少停留，他們只是行色匆忙的從這里穿過。

對于全中國的游客來說，跟團游總和打仗差不多，上一秒鐘到達一個景點，下一秒就要趕去另一個景點，時間根本就容不得你耽擱，你一耽擱，就有可能錯過那些旅行社口中的“大戲”。人們就好像是流水線上的商品，被宰割之后就被丟到下一家繼續(xù)宰割。

可是即使這樣，女孩仍舊選擇在這個地方賣唱，沒有別的理由，只是因為這里人多，既然人多，那么遇到有愛心的好人施舍點錢的幾率也會變大吧。

“那么……《梵高先生》吧，吉他你應(yīng)該不成問題?！?/span>

“就這么決定了吧。”

那是一把黑色的吉他，只要是明眼的人多能夠一下子看出來那把吉他不是出自任何廠家，這把吉他獨一無二。

——因為這把吉他，就是我。

我雖然知道她在唱，但是能聽到她聲音的，也只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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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父親走了

請你告訴我如何悲傷

誰的愛人走了

請你告訴我如何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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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我們生來就是孤單

不管你擁有什么

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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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再看你一眼

星空和黑夜

西去而旋轉(zhuǎn)的飛鳥

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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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撥動著琴弦，有幾個路人停下了腳步，有些奇怪的注視著她。因為按照常理來說，賣唱的不都是一邊彈奏一邊唱么，可是她只是單純的彈奏……并沒有唱。

這種理由難道還要解釋么？因為她……不會說話……是個啞巴啊。

“喂，胡安，差不多了吧，這條街上我估計已經(jīng)不會有人再來為我們投錢了?！边@個女孩的名字叫做胡安，我附身在她的身上，暫時以她的身體作為自己的歸宿，如果你要問為什么的話，我只能告訴你，作為一個無法進入盤古大陸成為英雄的游蕩著，只能以這種方式存活于世間。

被附身的人類，好像是被叫做靈魂奧術(shù)師吧，我依稀記得奧術(shù)師世界中給我們這些人貼上的標簽。每個人降生到世界上總是帶著標簽的，因為這個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想要去試圖記住某個人是一件是分困難的事情，所以就干脆給人貼上標簽好了。

在古希臘戲劇中，不是經(jīng)常有這樣的橋段——一個君王被生了下來，首先人民記住的永遠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諸如“某某某王的兒子”或者“某某某之光”、“某某某派來的救贖者”這樣的稱呼……就好像是一種責任，但也是某種枷鎖，因為那代表了人再也不能作為“個體”而獨立于世界存在。

“今天掙了多少錢？我怎么感覺不是很多……”

在演奏完今天最后一首后，我們商量準備回去了，我站在她的身邊，想要去撫摸她黑色的長發(fā)，但是我卻撲了個空，什么也沒有抓住——真該死，我居然忘了這一點，我是靈魂狀態(tài)，摸不到任何東西，路人們也看不到我，能夠看到我的只有胡安，或者……能和她進行交流的只有我……

“怎么了，音樂家?！?/span>

“不……不，沒什么?！?/span>

我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將雙手縮在身后，然后勾著腦袋端詳著胡安身前的那個布袋，里面零零散散的放著一些零錢，少有大的面值，一元五元的紙幣占了大多數(shù)。不過這些錢飽餐一頓應(yīng)該不是什么問題，俗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嘛，只要能夠吃得上飯，難道還會害怕生活上有什么地方過不去嗎？

如果我有那個能力的話，我一定會給胡安買一件漂漂亮亮的衣服穿，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穿著打滿補丁的牛仔褲，一件掉絨的羽絨服?，F(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冬天了，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過得很艱難，不過……一切都會過去的。

“胡安，你有沒有感覺今天晚上有些不對勁？”

“嗯？”

我下意識的問道，這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原本應(yīng)該晚上人潮來往的城隍廟附近，居然少有行人出沒，現(xiàn)在正值12月的下旬，應(yīng)該還沒有到春節(jié)那種每家人都會在屋子里團聚的時候。至于還有三天就要到來的圣誕節(jié)……應(yīng)該沒幾個中國人愿意去過洋人的節(jié)日吧，更重要的是那樣的節(jié)日沒有公司愿意給員工放假。

可是現(xiàn)在這里卻仿佛受到了什么魔力的影響一般，人們紛紛開始離去，我和胡安是下午兩點鐘的時候來到這里開始賣唱的，一直到現(xiàn)在之前，我都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

“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音樂家?！?/span>

“我是真的在擔心這些事情，不過既然你不在意的話，那也沒有辦法?！?/span>

“怎么？你生氣了？”胡安和我開玩笑。

“哼……你還差得遠呢。”

我將符文之力全部收回，胡安手中的吉他瞬間變?yōu)楹谏撵F氣回到她的體內(nèi)。既然沒有辦法賺錢，那么也沒有必要停留在這繼續(xù)浪費時間了；都說富人的時間寶貴，但是窮人的時間也同樣寶貴啊，富人浪費的是賺錢的機會，而我們則是浪費填飽肚子的機會。

穿過那些正在關(guān)門的店鋪，我和胡安重新回到街道上，周圍是幾家掛著“上海特產(chǎn)”的店鋪，店家和那些行色匆忙的行人一樣，早早的就收攤歇業(yè)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遲早會陷入一片黑暗。從這里再往前走大概兩個十字路口就是古城公園，那里開著的都是一些賣雜貨的店鋪，不會買到吃的東西，胡安如果想要填飽肚子的話，最好去身后的小巷子里面碰碰運氣。

“今天賺了多少錢？”我問道。

“差不多八十六塊，夠我和父親飽餐一頓了?！?/span>

我們順著小巷走，最后在十字路口附近找到了一家賣餛飩的店鋪，店鋪不大，衛(wèi)生勉強及格，一般的中產(chǎn)階級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就餐，但是價格卻十分誘人。胡安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一屁股坐在店鋪外的桌子前，點上一碗餛飩，和我聊起天來。

“胡安，對不起。”

“嗯？為什么要道歉？”

“今天沒有賺到足夠的錢，我總覺得這是我的錯?！逼鸪鮼沓勤驈R這個點子是我先說出來的，那時我覺得人多的地方總有機會賺到錢，但是我根本就沒有料到今天反而有些異常，這種事情怎么可以預(yù)料到……其實就像胡安自己說的那樣，我好像根本就沒有什么道歉的理由，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和他說話而已。

“沒有啊，你也不是很努力了么？”

“我哪有？靈魂奧術(shù)是以人的生命力作為基礎(chǔ)的……你每一次演奏，都是在損耗自己的生命。我有些時候覺得我就好像是你肚子里面的蛆蟲……”

“你一再的說這些我們早就知道的東西，難道就可以改變么？”胡安回答，“就像我和父親來到上海流浪一樣，再怎么抱怨，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既成的事實?！?/span>

啊——胡安，你真的是個十足的白癡！你這種女孩子要是沒有我的話怎么活得下去。

我不知道該和她繼續(xù)說什么，老板將餛飩抬到她面前，我就這么盯著她大口吃著，畢竟這是她今天的第一頓飯。有些時候我在想，如果我能夠擁有肉身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坐在她的對面，一起吃著東西，過著看起來應(yīng)該是稀松平常的日子吧。

不過那種事情只是幻想罷了，雖然不可能實現(xiàn)，但是如果人類連幻想的權(quán)利都沒有的話，那也是在是太沒意思了吧。

趁著胡安吃東西的這段時間，我打算暫時離開她，去附近溜達一下，如今這個時代一切都在飛速發(fā)展，必須要學會時刻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人們一直匆忙的活著，匆忙的死去，從來未曾留意過這個世界有多美。

空氣中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應(yīng)該是錯覺……我站在十字路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旁邊有一家家具店，我慢條斯理的走過去，來到一塊巨大的落地鏡前。如果要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我自己的長相，那就是其貌不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按照盤古議會那幫家伙研究的理論，若是有人成為了靈魂，那他就會以自己最巔峰時候的形象呈現(xiàn)出來。

我現(xiàn)在的外貌就是自己十八歲時候的樣子，雖然不及城北徐公，但是至少勉強看得過去，這件事情令我自己都不禁懷疑，難道我的巔峰時期是自己十八歲的時候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活著的時候我十八歲還在念高中，雖然胡安口口聲聲說我是音樂家，但是我十八歲的時候根本沒多少接觸過音樂，接觸音樂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至于音樂家，我也不敢自稱。

給別人亂戴帽子的事情誰不會??？我突然覺得這件事情令我有些惱火。

“嗨，音樂家！”

胡安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了么？她付完錢后徑直朝我走來，我端詳著她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嘴巴沒擦干凈。”

這是完全沒有經(jīng)過腦子的話。

“沒事，用手擦擦就行了?！?/span>

“喂，我說，你好歹也是女生，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衛(wèi)生吧。”

“都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誰還會注意這些。”

我突然被胡安這種白癡的想法折服，古代不是有書生即使貧窮，也要在穿著上干凈得體嗎？這種典故實在是多了去，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嗯……主要是人流的問題?！边@確實是最為重要的，因為人流異常的流動關(guān)系，導致我和胡安今天幾乎沒賺到多少錢，剛剛我們過來的城隍廟已經(jīng)少有人在了，但是現(xiàn)在我們所處的巷子卻依舊如同市場一般熱鬧，“我總覺得奇怪，就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分界線，將人流完全隔開了?！?/span>

“是和盤古議會有關(guān)么？”

“嗯？”換這么一說，我也感覺到了異常，雖然很微弱，但是空氣中確確實實飄動著符文之力，是“風”和“土”兩種元素屬性，這股力量從十字路口右側(cè)的街道襲來，我趕快跑了過去，只見兩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正朝這里走來。

“怎么了？”胡安問道。

“是代行者……此地不宜久留了，我們趕快回去吧，那幫人會拼死的抓靈魂奧術(shù)師?！?/span>

“那就走吧，避開代行者我們現(xiàn)在回家?！?/span>

我靠在胡安身邊，繼續(xù)盯梢著代行者的動向，很幸運，他們并沒有朝這邊走過來，靈魂奧術(shù)師的特點是身體會不斷的釋放黑色的霧氣，但是由于我并沒有使用任何的符文之力，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我和胡安。

我只希望這種像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生活早點結(jié)束，胡安是個正常的女孩，不正常的人是我，我只是希望他過上正常的生活……但是為什么……總是覺得那么困難呢？如果有盤古之力的話，也許這一切可以輕松的實現(xiàn)吧。

隨便想著玩的，隨便想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