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的故事，純粹就是筆者做的一個夢。雖然毫無邏輯可言，但是醒來仍然感到意猶未盡，為此將其記錄下來。）

他猛地醒來，還是覺得昏昏沉沉。透過一整面墻的落地玻璃去看，江面上的天空黑壓壓的，像是身處潑墨揮毫后的畫卷。今天是他和朋友外出游玩的日子，于是他簡單地整理了行裝，就出了門。

他所住的公寓是建造在江堤上的，更準(zhǔn)確地說，是靠江的一側(cè)。在幾乎是斜面的大堤上就這么突兀地安插了這么一棟建筑物。公寓的西邊就是寶塔灣，因上面的萬壽寶塔得名。那里暗流涌動，每年都有不少溺水的駭人新聞發(fā)生。他住的房間是在15樓——公寓是這么標(biāo)注的，盡管從高度看起來最多五層不到。他走過連接公寓的兩個主體部分的玻璃棧道，過了棧道就能看見電梯。外面已經(jīng)開始打雷了。江風(fēng)從外面呼嘯而過，把那些關(guān)得不緊實的窗戶打得噼啪作響。江面像綾羅那樣涌現(xiàn)出多種紋路，一直延伸到遠方，與對岸一并消失到一片黑暗之中，漂亮得瘆人。

他下了樓，但沒有到他想到的樓層。他就這樣出了電梯，樓層里面與15樓沒有什么差別。夜里十分晴朗，一道藍光劃過天空，他就順著那道光出了大門，來到白色大理石柱的歐式鐘樓前，來到藍綠色琉璃瓦的大學(xué)行政樓前，來到紅色磚皮包裝的高中校園里面，來到了黑曜石斷面般平靜的巨大湖泊邊。來往的人告訴他，他行于海關(guān)，行于山上，行于平原，行于湖邊。一陣藍光劃過天空，他又隨著光飛躍湖泊，飛躍平原，飛躍江海，回到了江堤公寓的15層的房間。

他的朋友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了。桌上有一盒龜苓膏，他興許是嘗了一口。偌大湖泊的氣韻就這么被濃縮到一小盒龜苓膏里面，其風(fēng)味迅即化開，久久不能散去。

忽地一陣?yán)茁曧懫穑耧L(fēng)暴雨驟起，江面上掀起滔天巨浪，把整個公寓，甚至是大堤都扭曲了。他攥著朋友的手，向西就飛出了棧道。原來的房間整個消失了，出去就能看到被擰成S狀斜面的大堤。他的朋友被風(fēng)雨卷走了，他順著扭曲的斜坡飛下去，看到男女老幼在寶塔灣的沙灘上玩耍，有的人尖叫著被巨浪從二三十級的臺階上卷下去了，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尋歡作樂。沙灘上拉著五顏六色的小燈泡，每一個都閃著奇異的光，不過在黑暗沉悶的天水一色面前不免有些黯淡。

他下去后，看到朋友就在那里。他拉著朋友的手準(zhǔn)備一起回去，忽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另一張床上，秋天下午的陽光透過云層和內(nèi)陽臺照進房間，把原本木色的地板染得像白堊一樣了無生氣。房間里充滿了涼氣。這是秋天到了。

他出了房子，在周圍散散心。房子旁邊原本有一條運河，后來被填成了個斷頭的死水溝?？墒悄翘斓乃智宄海瑥浡莺陀倌嗟男认?，螃蟹掐斷水草砰砰的聲音不時發(fā)出。站在遠離自家房子的那一邊，他看見對岸是他的老師和同學(xué)，從小學(xué)一直到大學(xué)的，都挨個兒排列，從這邊的斷頭一直排到古城的護城河。他一個猛扎，進了河里游泳。他一腳蹬下，就從斷頭到了古橋下，前后四百多米。他從未游得像那樣暢快，于是游得更加帶勁。那天的風(fēng)很冷，水卻像一團溫潤的氣體把他緊實地裹著。

游著游著，他遇到一個老人在河邊散步。他游到老人的附近，扯了扯老人的衣襟，老人轉(zhuǎn)過身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他的祖父——于是他被老人拎起來帶回家，秋天時分，老街的梧桐撒下經(jīng)過了陽光的殘存溫暖和時間的無情漂洗的落葉，堆積在已經(jīng)無人居住的長著牌坊面孔的小樓門前。他跟在老人后面，覺著耳朵里面有東西，挖出來一看，長得像松針，隨即又變成賽璐珞材質(zhì)的角狀扣子。像這樣的東西總是挖出來一根就馬上又生出來一根，他只好不斷的掏耳朵。摳出來的賽璐珞扣子也像那些漂洗得只剩下回憶的葉片一樣，跟著緩緩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