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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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創(chuàng)說他經(jīng)常感受到困惑。

是感受到還是感受？這是王亮他老婆董閱問的。這個圈子感受困惑正常，感受到困惑就快進步了。都是畫家，有時偏神經(jīng)質(zhì)，外人不便說落魄，他們自為瀟灑，浪漫的在法國巴黎，聚會、說話，經(jīng)半世紀還帶落伍的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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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創(chuàng)的畫不帶色彩，有時也帶，沒有色彩時他就單畫個花瓣子，大的，寫意筆嵌西洋風，抽線條甩出去，越遠越深，這樣能看到東西，董閱問在哪，他說就在沒畫出來的地方。這種地方有時是灰，水粉添筆，很多畫是黑，大塊的黑，填滿。陳創(chuàng)畫了一百副大花瓣子，突然覺得還能有些什么呢？但他想不出來了，他那時的兒子剛3歲，一個豎南瓜頭，窩嘍著小嘴只會傻笑。陳創(chuàng)往往就和他，并排順墻下溜，最后坐地上，不看上邊他剛掛上的三大方框里的大白花瓣子。

他老婆說你這，就你現(xiàn)在像個叫花子，陳創(chuàng)也不急，頂著方便面頭，噘起許知遠樣的嘴，甜著微笑，一腿壓一腿想，我是不是該邀波人，給點靈感。他老婆是最后一個得知的。

這次聚會實際也是個小型畫展，共8位朋友，倆個外國的，其余5個是女人，一個男人，中年人，戴個夜光綠帽，帽折沿能上翻，像個小鴨子，質(zhì)地柔軟，薄綢。那個外國男友人已是大腹便便，畫展招開了一周，穿了7天防水布藍襯衣，領(lǐng)子，下擺都反著，該平的卷，下垂的縮回，像塊抹布，抹了厚油，長年不干，褲子就穿了七天，兩塊千年油印在兩邊，橄欖輕綠。拖了7天的洞洞鞋，也是綠，像水底蠑螈，發(fā)粘的膠。

有位女士，一直安靜，頭上是藏青帽，身上七天都是斑馬，紋紋干凈，幾次照相，都閃觀者眼，發(fā)顫。

那個外國女士可能懷上了，一個黑罩鐘，料子不容易識別，但就在右下口袋，常有一個方塊，發(fā)亮光，十分亮，接近熒光，魅藍，一有人靠近，她就躲，從不讓人觸摸。她眼不能對看，像鷹，犀利，一恍神就是惡夢，咄咄逼人，有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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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一位女士最樸實了。穿的沖鋒衣，藍身藍領(lǐng)綠袖黃背，常常歪頭，留半發(fā)，陳創(chuàng)在畫前大講特講，她都很沉迷，并不沉醉，坐下聽就手拿個毛玩具，托著下巴，像少女。后來他們里邊有人知道，這是他老婆英子。

陳創(chuàng)寫的請箋，第一位出現(xiàn)的，是那對夫婦，有綠帽的一對，這是陳創(chuàng)多年老友，王亮和董閱。女人長個正豬臉，上窄下寬，嘴厚而圓，托著個牙，常年露外，有時陳創(chuàng)偷偷想想這牙，在冬天的模樣。金鈴臉上復雜多意，摸不清狀況，她失神時候有時是鄙夷，并不是放下了，高度集中了，下巴墊五層，看著陳創(chuàng)講話，陳創(chuàng)不敢朝她那看，他跟他老婆英回家就說，她怎么那么有意見。他老婆津津有味地問他，他沉思一小會然后說，特別靠近法西斯。那一刻他懷疑過他身后，這些是不是黑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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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閱老公王亮是個瘋子，但人為感覺好，說他是劉德凱，一切行頭，完全復制，就這頂小帽，他逢人告訴是他，轉(zhuǎn)遍了臺灣的淡水市，從一個不下雨打著傘的小鋪入口，好不容易買下來，一保就是7年。戴前用細的毛刷清遍浮塵，用帽鑷揪摘球塵，用打過香皂的手，在散發(fā)著玫瑰淡味中摸棱遍，放入溫的25度清水，輕輕揉蕩，揉蕩，他說蕩著蕩著他能看到以前，水都變得澄清澄清，他在水中見折疊的手，想到蒜臼，綠的薄綢帽，像個萍，浮墮，浮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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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前開啟一小時沙龍，王亮從后院轉(zhuǎn)了一圈，滿口行啊行啊你陳創(chuàng)，大家先坐下了，他還意猶未盡，舔著個小圓臉往半空看，王亮老婆董閱人胖，到哪得先就座，人又有點放不開，臉上掛上漸漸的尷尬，這時王亮越發(fā)放開，以前他都這樣對待，董閱太謹慎，他和陳創(chuàng)單獨論畫時經(jīng)常說起，簡直沒必要！他說她越是表現(xiàn)處處受挫，他就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氣神，充足勁，盡量顯示曠達，有空間大點的就很自然，踫上閉塞的就有點夸張，但我得守好了，我開導她，盡量地敞，哪有什么拘束，到死不過幾萬天，沒必要。

但董閱不這樣想，來前，她知道老公脾性，她是抱著來學習的態(tài)度，而不是居高臨下。她沖咖啡一包分五次，王亮擱在桌上的手指，嗒嗒亂點。她忍不住說出來，我說你今天到那，別再張牙舞爪地表現(xiàn)了，陳創(chuàng)也不容易，我們更難。就虛一虛心，別再裝樣。王亮手指一停，像踫到了一點東西，接著才又敲起。

一路上誰都不認誰，車窗外呼呼雨景，司機特別開心，說了一路子話，感惠老天爺，幾天前40度酷熱，難得糊涂。王亮總聽見這四字，但一路無話。董閱在后窗鏡又看到自己那個豬鼻，眼就往車窗外瞄。

那個斑馬紋女士姓仇，可能叫仙。她是報的名，陳創(chuàng)根本不認識。留的小子頭，渾身是勁，平常在饅頭房，她管掀鍋，仇仙丈夫比仇仙小，大夏天里邊不能開電扇，沒用，一身厚汗，仇仙眉頭打不開，有把沉鎖。

仇仙是那天晚上，劃遍日額，小1000塊，順手點了手機，見有場畫展不需付費，仇仙想去，她丈夫躺床上笑，我也是正經(jīng)油畫專業(yè)畢的業(yè)，誰一開始想蒸饅頭。丈夫一翻身就睡著了。

仇仙定的時間，也就是畫展招開時，距那晚還有6天半，展開在過午，好奇怪啊，仇仙翻找能穿的衣服時想，最后還是挑了件斑馬T恤。

其實是有位挺特別的女士，穿了件秋衣，黑色掐腰半膝長，風衣，有具一嘬子口的黑皮包，一直掛在右肩，上半身略駝，后脖梗吊了個漏坑，剮在綢料上，是個水滴狀。她是老小姐，氣質(zhì)半發(fā)，酒檳色，側(cè)面正面都能裹半臉，神秘但親切，有人靠近就退一退，很客氣的，因此一些女人就喜歡上前，但不說話，雙方都知道有這么個人，并排站著。

大家都很關(guān)愛，像波西米亞人。

哎？說起波西米亞，你們誰還記得阿基考里斯馬基的波西米亞人？這是董閱往后深坐了坐，一手伸進黑袍能鼓起的里邊，眼睛非常悠閑，問的，前頭是那個老小姐。

她認為問的不是大家是她這個人種，失望了，這種無牽無掛的場合，居然也鞭尸？但就一時，因為老小姐發(fā)現(xiàn)董閱并沒真看她，雖然呆滯無比，但眼神穿透，好像她并不在桌前，也根本不等待這個答案，老小姐一時松了氣，出了口細氣。

董閱眼前是雜桌，一盤鹵雞爪，掌掌朝王亮，一個花杯子好看，剩了個底，可樂后邊是陳創(chuàng)站著的右腿，藍色洗舊的牛仔褲。易拉罐是銀色的，藍莓盛在黃盤，有個姜黃奶糕。王亮屢次伸出的手，前方就是那倆個雞腳骨，有個孔雀綠避孕套盒子，在黃色蛋糕和銀色鋁罐之間。

這可不是那個，??？

一句話就都笑，董閱早忘了剛才，她也就這種人物，散散漫漫，落花流水，仇小姐倒想起點什么，望著高處的陳創(chu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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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創(chuàng)有肌肉群的手臂，托著個蛋糕盒，反復尋找，其實是挨好每個小花盆狀的蛋糕，嘴邊微笑，聽也不聽地準備放桌上。說起波西米亞，陳創(chuàng)？你那個第9張最成功，你找見了么。王亮開始手舞足蹈。這是以前，陳創(chuàng)記憶中的王亮。王亮最有可能問出的話，但是這次沒有。他想是了，是這個院子，把王亮震住了。王亮一來前，在微信中簡短問過陳創(chuàng)，這是不是又一個美好的租地。陳創(chuàng)只能回答是。王亮還想問點什么，敲了個呃，后邊跟了個逗號，接著陳創(chuàng)再沒見下文。

陳創(chuàng)是想離開這里的。

但心知也怕。陳創(chuàng)還是淡淡地忙著，沒一點頹廢相，包括這次策展，連墻上追光，跑到不同商店對燈泡號，都是陳創(chuàng)去。隨便撐開些LED燈傘不就結(jié)了，陳創(chuàng)總是笑，都不搖頭，每天地板上都是打開的新紙殼。

王亮在這廳前邊，那個套院時，陳創(chuàng)在屋里，收拾他的藍莓汁。那個簡屋，有個天窗，下來點，正好看見王亮像個員外，背手細瞧，地上，半空，甚至是些樹。他曾兩次貼邊走，那時腳下是細木條，木板外是草，王亮心盛，半低著個頭，最后嘖嘖有聲，怕踩死嫩草，又原道回后院，這樣陳創(chuàng)又看到王亮了，他在找套院中的桑椹。

陳創(chuàng)手中的活就停了。他想問一問王亮，離開一個地方難么？但也就一會兒，他手下又開始了，榨汁機響動，有金黃果汁流溢杯中。王亮像也感覺到，隔著長條玻璃，跟陳創(chuàng)看了一會——陳創(chuàng)那頭濃密卷發(fā)，巧的是陳創(chuàng)接著抬了頭，兩相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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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行啊你陳創(chuàng)……王亮就說著來到了盛大的餐桌。

有個窗，斜吊桐葉一邊，也能稍看到部分畫作，屋里黃燈，這里是秋深，外邊倒流，還是盛夏。陳創(chuàng)的大花瓣子，在這個角度，外邊滲進濃綠，光線昏，杯酒交錯，酒氣虛濁間，特別寒磣，幾乎已無展出的必要。

陳創(chuàng)大部分時間，就總把頭回到桌子這邊，從不看。王亮老婆董閱背對，和那間屋正對的，是個空座。

你有沒有想揍人的時候？陳創(chuàng)說起來義憤填膺，他在說電腦上打字，一整天才寫一小段，你手根本沒亂顫，系統(tǒng)就鎖定，一樣灰黑長條就過來，然后你更不知所措，有時就猜錯，你認為是敲掉回車，一行字就沒了，一早的千辛萬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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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創(chuàng)剝著桔子，看著王亮唾沫橫飛，在他臉上想到這些話，一會兒就過去了。

聚餐結(jié)束，2點多了，他們又回到大廳，一張超大花瓣子佇墻上，然后大家自適，可坐，可蹲，站著，倚著，滿屋有人，沒有一個型男型女，都在釋放，陸續(xù)拽下沉重，其實都很放松，可都感覺到壓力，臉上帶不出笑，都在悶著，悶頭聽陳創(chuàng)，看陳創(chuàng)，他已經(jīng)濃縮到那個幻影，打到墻上的花瓣子。

陳創(chuàng)的人，撐開身體，雙臂連地，偎著他老婆英。他老婆右眼那，是段下行樓梯，通往地下室，光線昏暗，這邊燈光璀璨，英能聽到種聲音，就從那里傳。她沒看向那里，事后跟陳創(chuàng)講，像是一個門的合頁，彈簧在延展。她說她在聽畫，也時不常聽這個聲音。

以后英在某圈中，見了個短視頻，友人拍的，兩只貓?zhí)组T，要上高櫥。友人并沒動，完全坐穩(wěn)，結(jié)果包括友人，她們都聽到，

門彈后很長一段時間，接著有了股射擊，像機關(guān)槍，友人笑說從沒有。往后友人的友人說，那就是合頁，沒有什么異樣，英倒覺得不好玩了。

枯白花瓣子一照，更加蒼白。像個打開的屁股，把腿揚高，不見腿，只有底座。大家開始厭倦，正對幻影的外國小孩，不再假裝，低巴著頭，搓地上沒有的泥。

董閱前邊，有個粉衣男，一個灰溜女，她倒虔誠，站直了身子，嘴更嘟嘟，滿頭的座敷童子，一個高丸子向天，兩肥手不露，藏在肘，黑衣黑神，滿眼譴責、質(zhì)疑，陳創(chuàng)余光里都是認真的董閱。有點感動。但沒動，身子更加舒適，馬上捋得更直。他老婆英腮邊的小絨鴨子，已經(jīng)支起了下巴。

大家都感受到什么，慢慢誰也不想說話了，臉上開始由淡轉(zhuǎn)濃，眉頭上空，越看越像恐怖片，都從那無聲的畫上，大美希聲，誰都想不起來這句。于是又慢慢回去淡，淡淡地呼吸，淡淡地品，淡看，最后都感覺這間屋子太空，太大，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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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終于結(jié)束了。

底下就好過許多，參加一個野餐，再過個夜晚，這一天結(jié)束。

野餐點，上了后門了。一塊擋板，隔條街道，非常靜，那邊是3層磚樓，都關(guān)著窗戶，其實就是車庫，做大了，一大片草地，都是他們的。老小姐腳輕，先到檔板，才知是磚，紅磚，上邊攀藤扯蕙，越個樹就是那邊樓道，最頂層老式陽臺，綠窗前有風無人。能站老多人的。老小姐心想，步子就顯見停住，沒有人注意。

王亮、董閱、陳創(chuàng)、仇仙……如洪水夕灌，滿眼的綠色，光看到綠草地上有個桌子，鋪著奶油綠的桌布，就像下了學的孩子，聽見三兩聲唔唔。

大家散坐，老小姐踮著牛鼻子鞋，往檔外抻了抻頭，她右肩上的包，滑到肩下。

桌子上珍饈滿味，更釋放壓力。陳創(chuàng)老婆英，腳底旁是個筐，里邊是礦泉水，她開始疏開頭發(fā)，王亮原聽著，抬了眼才看出來她，原來是長發(fā)，她一上午的頭發(fā)都到哪去了？接著就聽到，藝術(shù)的惟一目的，是讓人忘記人間災(zāi)難。王亮差點笑出，說話人旁邊有人提醒，這里應(yīng)是短暫忘記，目前藝術(shù)還遠未達到此種能耐。

怎么？你是認為藝術(shù)，從就沒有這樣的能力的么。這個女的，披件綢單，璀綠，光線明滅，在灰帽子底下一直說，就有人發(fā)異論，在她旁，上午穿粉衣男的，但是他很尊敬，藏胳膊別腿，那種最低下態(tài)度，臉永遠半個，朝女人。我只訂正一下，我記得你這句話，是出自諾貝爾作家獎主，辛格，前邊名長，我記不了。反正不是印度那個，辛格。他這后邊還有一句，我為這短暫的忘記的值得，一生努力著。王亮開始坐不住，用手一直夠腿邊，沒有的球，他褲子是水洗灰，不粘渣。但標志綠帽子沒摘，幾次低頭，折沿都卷起，后院潮大，吸飽了。

我還是得養(yǎng)烏龜。

粉男和綠女一驚，紛紛看向綠帽子，不感謝也不表示，這種解圍太壯觀，虛。

仇仙前邊是疊紙巾，紫的，她很長時間坐不住，跨度忒大，饅頭和梵高，就盯死這包巾子，看著看著就發(fā)覺，唉？是不是給自家店也添點，現(xiàn)在天熱，外邊那個測溫儀是擺設(shè)，這才是硬道理，多買饅頭好贈，想著愉悅，眼中不是紫，變黑，是個老小姐，她背倚門看這邊，仇仙尷尬了下，送上一笑，老小姐并不注意，臉上呆瓜。

粉男和綠女仍在爭論，不休不止間，一院的樹，開始有了沙沙聲，在座的沒有挪位的，陸續(xù)淋上了小雨。

藝術(shù)……塔可……維奇，色彩……你得追憶著，追憶著……畫，過時……過時的。

有時王亮覺得在秋天，桌中最高瓶，金綠色兒，那段勸人回憶，說出來的人身子正直，酒瓶上是個孤影，有段桐枝，有時仇仙推圓碗，奶膠妥著，是上邊垂大葉子，呯下個大雨顆子，董閱再睜開閉完的眼，老小姐已坐張吊床，兩橡皮樹瓷實，就看了會兒，仇仙都不知道，老小姐的黑包按在肚子上，粉男和綠女停止談話，有一種小的蜜蟲，粘了粘盤，然后飛走了，桌子中央，散亂，透明，一些杯子，也有倒的，雨聲漸漸大了。

晚上，陳創(chuàng)把兩棵橡樹間，拉上燈泡，他再爬到下邊，找另外的樹，能拉則拉，引得眾女士拿手機，卡卡聲一片。王亮還在那個桌后，叼煙，脖子圍個粉毛巾，非常欣慰，慰藉著隔桌看，煙氣里，像個老鴇，特別滿足，眼里腦里都是點子，胡茬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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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小姐最慘，因她腰鍋下來，不認蒼老也認，她旁就是陳創(chuàng)老婆英，什么都聽不見，沖那棵橡皮樹，最高的一點，很奇怪，所有女人，舉高的相機，都在沖。那里有什么呢？老小姐下意識抓了抓包，里邊什么都有，可那里有著什么呢，她沒拿手機，就在包里。英靠得近，老小姐聞到水仙味，青透，回過一兩次頭，英不忘看，兩相眼里，都是自己意思，只老小姐發(fā)毛，接著掉到最高樹，她以為青頭頭的味是那邊的，不是英。王亮把能使上燈的，都讓它亮，白天拽草里的，廢筐，亂瓶子空兒，桌邊，點燈，小倉型，矮穩(wěn)，雅靜，女士們就奮激的，看看頭上燈串，落下來，就是那三兩燈人，凄不凄，寂不寂的，再發(fā)出陣非常沉，但理應(yīng)亢奮的呻吟，于是大家就都覺得，這天值了，畫展成功了，陳創(chuàng)呢？

大家個子都差不多，過一米七。

大家其實都很忙，仇仙不想干了，饅頭上屜，出來到集上轉(zhuǎn)轉(zhuǎn)，撒戾氣，今年夏，絞了留20年的長頭發(fā)，扮個小子，老小姐想離開，到海邊，扔下以前，腌臜，煙熏，美好，仙人帳，拽，搬家拿不起兩車皮錢，扔，見么扔么，書是王八蛋，王亮早就看出陳創(chuàng)，慢慢陳創(chuàng)就明白，他在這展中，倒意外發(fā)現(xiàn)，那頂帽子，好像也不多么重要，該卷不卷，董閱一直有那種豬鼻，這展里她能忘，這是好事。陳創(chuàng)老婆英，終于堅定信心，能化為老小姐的體子，細瘦，有勁。

海邊景闊，一直就在那。

陳創(chuàng)呢？

陳創(chuàng)經(jīng)常感到困惑。這都哪年的話巴了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