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蓮花，身如琉璃，紅塵滾滾而過，耳畔唯余大乘。”

“讓你受三千年風(fēng)吹，三千年日曬，三千年雨打，僅僅為了觸摸他一下，真的值得嗎？”

得兒……得兒……

悠悠的馬蹄聲響起在林中，馬車?yán)锕媚飩冩覒蛞琅f——他還是苦逼的在外面當(dāng)起了馬倌兒，不過這次倒是好多了，最起碼他手邊還是有幾壺提納里友情贈送的白酒，還有手邊他自己做的肉干兒——之前沒有酒下不了肉干兒，現(xiàn)在倒是好了，下酒菜也有了，酒也有了。

“姑娘們少打牌，這東西傷神誒……”他喝了一口壺里的小酒兒，哼著曲兒看向遠(yuǎn)方的城鎮(zhèn)……好大一座，看上去就像是一棵通天的大樹，枝杈伸向四面八方，然后蔭庇著所有的須彌子民。

“傳說須彌是沒有夢境的國度啊……”綾華從車?yán)镢@了出來，和空一起坐在馬車上。

“那是很早之前的故事了，夢境——本身就是不應(yīng)該被剝奪的，或者說，如果人的夢都要被剝奪的話，那么人還有什么權(quán)利呢？”

他看著那棵樹離自己越來越近，撕了一下手里的肉干兒，把它撕成細(xì)絲扔進(jìn)嘴里。

嚼起來有種韌勁兒，還挺香。

“權(quán)力……”她細(xì)細(xì)的咀嚼著這個(gè)詞語，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空睡倒在她的旁邊，甚至靠著他的肩。

他的眼睛里面含著一絲淡綠色，但沒人注意到。

空睜開眼睛，面前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殿堂。

殿堂中端坐著翠綠色長裙的少女，她的眼睛中含著靜謐和美好，仿佛包容著整個(gè)大千世界。

“三千大千世界，游覽歸來，我最初的「賢者」閣下，感覺如何？”

少年看著面前的少女，竟然沒有絲毫的慌亂或是不適，相反，他上前單膝跪地，親吻她伸出的手，聲音虔誠而又低沉。

“圣哉！圣哉！圣哉！大善大義，頂禮稱贊，應(yīng)唱贊，應(yīng)高頌，應(yīng)記寫?！?/p>

“我的神明閣下，我的「摩訶善法大吉祥智慧主」布耶爾閣下，您最初的賢者，「星天之降臨者」，空——向您獻(xiàn)上最高的敬意。”

他抬起頭，女孩兒的笑容是那樣的純真美麗，讓他無法想象那是怎樣圣潔的一張臉。

“我從虛空中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才這樣將你的意識拉進(jìn)凈善宮。”納西妲的眼神里帶著欣喜，就像是很久很久，兩人已經(jīng)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又老的白發(fā)蒼蒼。

“這樣也太快了吧，納西妲？”

“其實(shí)也不快啊?！鄙倥畨膲牡男α讼?，那一笑不禁讓他心中一跳?！坝械臅r(shí)候，時(shí)間對我來說其實(shí)短的很離譜，有時(shí)又長的讓你難以相信……”

“所以……你不會……對我用了……”空大概猜出來納西妲對他用了什么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一枚苦瓜。“那個(gè)吧？”

“沒有??？”女孩兒裝作無辜，一副“你可不要亂說”的樣子。

“我不信……有點(diǎn)餓了……”空下意識的往凈善宮的某個(gè)方向走了過去，他慢慢的撫摸著桌子的邊緣……隨著他的動作一個(gè)機(jī)械的暗格被觸動，一套完整的廚具被彈了出來。

“我甚至下意識的會去拿棗椰蜜糖，而這些東西我又不會擺得太高，否則貪吃的你到底會吃多少呢？”空歪了歪頭，看著“泫然欲泣”的納西妲，為她熟練地做起了菜肴?！拔业逆海俊?/p>

“我……我不該……”

“你要知道，有時(shí)候雖然記憶可以篡改，但是身體是不會說謊的?！币槐P什錦蔬菜被他擺在了餐桌上，但是他絲毫不在意。“我只需要跟著我的身體走就好了，我就知道妲兒到底有沒有撒謊啦？”

“不過我不在意?！?/p>

我嫉妒了。

我……沒想到，我竟然也會因?yàn)檫@種事情而心亂。

這是錯，我應(yīng)該抹去的。

可是，我越是盡力的想去忘記這些，心里就會有個(gè)聲音一直告訴我，不要，不要——

不要忘記他，忘記了，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我去尋找答案，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

但是我就是找不到那個(gè)，讓你心甘情愿，「愛上我」的方法。

「老師」，你……

能告訴我嗎？

天旋地轉(zhuǎn)，一邊是瘋狂掐他人中的影，幾個(gè)老婆和徒弟都有點(diǎn)焦急……

你說你這種突然暈過去，然后怎么打都不行，還睡得像個(gè)死豬一樣——死是沒死，就是睡著了。給大家嚇得不輕，當(dāng)時(shí)綾華臉都嚇白了……人差點(diǎn)兒掉下去，整個(gè)人和沒有了骨頭一樣，意識直接喪失在了空間里。

“我……沒事兒……”他揮了揮手，示意影不用掐他的人中了?！皠e掐了阿影，疼。”

“你這是……”

“納西妲卿和我聊了聊?！笨瘴嬷X袋甩了下，就在這時(shí)腦后突然疼了一下——沒猜錯是她在使壞?！傲牧诵€算重要的事兒，而她是把我直接拉到了她的意識空間里，所以我會突然昏過去。”

空撒謊都不帶眨眼的，要是叫面前幾個(gè)姑娘知道被人拉去記憶輪回談戀愛去了今晚他就別睡了……這是真的。

“真是……經(jīng)典的聊天方式呢?！笨糖鐭o力吐槽，只能用了個(gè)比較抽象的詞語概括。

“所以……現(xiàn)在師傅是沒問題了？”玉凝華倒是心直口快?！拔覀冞@里馬上要進(jìn)城了，也不好照顧師傅您……我們也人生地不熟的?！?/p>

人生地不熟可還行……空無奈扶額，只能強(qiáng)自打了打精神。

“凝華。”

“??？”

“等會兒去塵歌壺書柜里，去把《提瓦特地理人物志》和《提瓦特地形》這兩本書背過。”

“嗯？”

看著一臉無奈的凝華，空挑了挑眉：“熟悉了嘛？”

“熟悉了……”玉凝華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斑@背過不熟悉也熟悉了……”

看著姑娘的表情，身邊的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這姑娘嘴賤不是一次兩次的，嘴賤之后就背書，然后因?yàn)樽熨v被她背下來的書估計(jì)也有個(gè)幾十本了。結(jié)果最后還是要嘴賤，那就接著背。

眾人一路歡聲笑語，而在路上還有著不少驚喜等著他們。

“真的……要穿嗎？”空被按在旅店的床上，而一邊則是拿著考究的……女式服裝的妹子。五個(gè)妹子笑的很陰險(xiǎn)，而空只能化作被餓狼撲倒的小綿羊。

“不行啊?。。。?！”

“反駁無效哦，夫君。”綾華彈了彈手上的旗袍，笑的那叫一個(gè)促狹。“畢竟你一個(gè)男人帶著五個(gè)姑娘出行……嘛，須彌人會怎么看待他們的使君閣下呢？”

“喂喂喂都幾百年了他們也不認(rèn)識我??！”

“其實(shí)我們只是想看穿女裝的師傅罷啦！”惠子笑的那更叫一個(gè)肆無忌憚，幾乎都要把“嘴臉”這倆字寫臉上了——一切的原因都因?yàn)樗麄兘裉烊ロ殢浀目Х葟d喝咖啡的時(shí)候，聽吟游詩人講的“使君女裝”故事，于是各位就對某個(gè)金毛的女裝樣子開始有種莫名的期待……

找個(gè)時(shí)間把那個(gè)吟游詩人做了，空恨得牙根癢癢。

他認(rèn)命般的閉上眼睛，嘴上仍然是傲嬌的要死：“我穿上肯定不好看……你們還是放棄吧?！?/p>

“好看不好看可由不得你哦~”

一頓噼里啪啦的裝扮外加修面修眉一條龍服務(wù)——不得不說刻晴的修面手藝確實(shí)不錯，這東西修著修著就容易讓人睡著，而后面睡著了就啥都好辦了……在她們的眼中一位美人逐漸成型，而“她”的眼睛中似乎含著一整片星空。

深邃，而又純真。

“我就說嘛師傅這張臉就是楓丹風(fēng)格的美女……”

“什么嘛，祖母給她穿上旗袍之后不就是稻妻風(fēng)？”

“拜托！旗袍是璃月特產(chǎn)！”

“我不聽我不聽！”

倆小姑娘在吵，影為他點(diǎn)上了最后一抹腮紅，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照照鏡子？”

他緩緩起身，看了眼落地鏡中的自己。

真像啊，當(dāng)年的自己，也是這樣被她捉弄，穿著女孩子的衣服穿行于須彌的大街小巷。

他的頭發(fā)從大麻花辮被改成了柔順的金色大波浪，那雙秋水般的瞳孔配上纖細(xì)的眉毛仿佛要滴出水來，而英氣的臉龐上帶著莫名的柔媚，給人一種剛烈的紅玫瑰觀感……最主要是那身旗袍，除了胸前略平之外簡直是將他的身材修剪到了極致——除了肩膀確實(shí)略有些寬闊，剩下的，說是一位江南美人完全沒問題。

不過也可以說，這是一位楓丹來的姑娘，試著穿一下北陸的衣服。

“別吵了?！?/p>

“她”的聲音溫柔，聽上去竟然有種嫵媚的味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畢竟前一秒還不情不愿的家伙穿上女裝就放飛自我了？這轉(zhuǎn)變未免有點(diǎn)過于……過于速度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gè)家伙，有前科。

空隨意的撩了下右邊的鬢角，那雙眼睛里甚至有著一絲得意：“哎，姐還是這樣漂亮。”

“夫君……？”

“老公？！”

“師……傅……”倆徒弟是最震撼的，下巴都要砸地上了，這和她們想的畫風(fēng)根本不一樣！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沒干過這事兒吧？”空打了個(gè)響指，看五人的眼神全是促狹。

“哎……出去走走吧，好久沒穿女孩子的衣服出去玩了?！?/p>

“她”扭著款款纖腰走出大門，只留下背后五個(gè)人五頭黑線。

“嘿嘿，我的賢者先生，難道這件衣服不好看嗎？”活潑的女孩兒拿著一件翠綠的長裙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那期待的眼神都讓他不好意思拒絕，而旁邊是快要連捂住嘴都忍不住的女官……

“很好看……納西妲你穿很好看?！笨罩荒鼙M力的和她打太極。

“什么嘛，空就是在打馬虎眼。”納西妲跳上了光絲構(gòu)成的秋千，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他。

“把他脫了，給他穿上裙子。”

女官們憋著笑給他按在了椅子上……畢竟小吉祥草王大人的命令他們也不敢違抗，只能默默地說一聲“旅行者對不起”，然后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的把他扒光到只剩內(nèi)褲，給他穿上裙子化上妝……

真懷念啊，他在晚風(fēng)中憑欄遠(yuǎn)眺，滿眼都是當(dāng)年的自己。

教令院門口豎著他的銅像，而百家先生的石膏像也豎在須彌百家書院的門口——他也高興自己的書院能開往世界各地，整個(gè)大陸的窮苦孩子都能讀書。

那是愿望。

會開花的愿望。

“你的愿望，我聽到了?！贝渚G色宮裝的少女踏著裸足踩腳襪走來，在他的背后搭住了他的肩膀，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去就像是兩個(gè)少女在夜晚互相旖旎?！跋胍⒆觽冏x書的愿望哦。”

“你還是那樣任性?！?/p>

“誒——老師嫌棄我嗎？”少女泫然欲泣，看得他心頭一軟。

“不是啊……只是想……逗你玩罷了。”他少見的慌亂了下，這種小女孩兒對他撒嬌他應(yīng)付不來。

“老師能教的，不多啦?！彼麕е鹤诼愤叺拈L椅上，少女的手始終牽著他的手。

“還記得我為什么叫你老師嗎？”

“那是……坎瑞亞之后，我教你治國安邦的道理，將我的知識分享給你作為神明罐裝知識……”他娓娓道來，似乎百年前發(fā)生的事情只不過是昨晚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對啊，那是多好的時(shí)光，多好的……記憶。

他看向天空，突然想起了那個(gè)只有他記得的身影。

「讓世界，徹底遺忘我?！?/p>

可是這……根本就對你不公平。

他的眼淚沒有預(yù)兆的流了下來，像是雨打芭蕉，疾風(fēng)驟雨。

“怎么了？為什么在哭呢？”

“我的「賢者」先生？”少女輕吻他的臉頰，帶著些偷情的喜悅。

“沒什么，想起了一個(gè)，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

“她在哪里呢？”

“她啊，住在一顆很大的樹旁邊，身邊都是花朵和小草。”

一百六十八次，我整整回溯了一百六十八次，找不到那個(gè)讓他愛上我的方法。

我嫉妒巴爾澤布姐姐，也敬佩巴爾澤布姐姐，為什么她就能接受他的花心呢？

可惡啊……我是智慧之神，卻找不到任何一種智慧能夠讓他心甘情愿的拋棄她們，能夠心甘情愿的溺死在我的懷抱中……好痛苦啊。

痛的，像是燒起來一樣。

難道這個(gè)世界上……終究有智慧無法解決的事情嗎？

“妲兒，該睡了。”凈善宮里，金發(fā)的少年為她梳好了頭發(fā)，輕聲呼喚著她入睡。

“嗯?！彼畔率掷锏臅槒牡刈屔倌旯鞅У酱采?。“才發(fā)現(xiàn)確實(shí)困了呢~”

“困了就好好睡哦妲兒?！彼穆曇粼谒亩享懫?，那是少年的身體貼緊了她。

“明天有著更好的未來，我們不急?！?/p>

夢境轟然破碎，像是薄脆的玻璃瓶子被人一錘敲碎——他睜開眼睛，面前是面容有些苦澀的少女，她的嘴唇幾乎都要被咬破，臉上的笑容像是風(fēng)般逝去。

“第一百……六十九次?！?/p>

空無言，這確實(shí)是她最成功的一次，她成功地讓自己忘掉了其他人，忘掉了這個(gè)世界，讓他成為了須彌的攝政王和親王閣下……那是她竭盡全力構(gòu)建的溫柔，少女把自己化身囚籠，將他用自己的溫柔狠狠地絞死在凈善宮——像是森蚺。

但是他仍然掙脫了幻境，那聲晚安，是他給予的最后溫柔。

「花車顛啊顛，納西妲睜開眼，她說她做了一個(gè)夢，夢見，她的生日就是今天。」

「在夢中，花之騎士和侍從們將她發(fā)現(xiàn)?！?/p>

「神明啊，可算找到你了，大家都期待與你見面……」

「花神誕祭開幕了，人們圍著她快樂地轉(zhuǎn)著圈?！?/p>

「直到納西妲坐上花車，和大家揮手說再見……」

“可是……我的「花之騎士」啊……你為什么……”

“為什么……”

“不能守護(hù)我「一輩子」啊……”

「納西妲」

「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忘記?！?/p>

「生日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