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別離
*數(shù)珠嬸
*看數(shù)珠丸的信件看出來的靈感
*沒有鴿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數(shù)珠丸我開始想你了嗚嗚嗚
*只好寫文寄相思(悲)
*我流,ooc,我爽就完事了。(劃重點)
命だに 心にかなふ ものならば なにか別れの かなしからまし
此心長相依,身亦可待重逢期,何苦悲別離?!}記
數(shù)珠丸離開本丸后,這回與千雅一同回到寢殿的人是青江。
“你看起來似乎非常不舍和難過?!鼻嘟p笑了一聲。
千雅帶上了本丸的大門。對于青江的調(diào)侃,她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唇。
確實如此。明明送別過這么多刀劍男士修行,只有這一次她是這樣惶恐、擔心與不舍,因為那是數(shù)珠丸。既然選擇了尊重他的決定,她也不會出爾反爾。
只是暫時的離別……而已。幾天之后就能再見面的。
她這樣想著。
“雖然這話很冒昧,但是主人,你對兄長的關(guān)心可真是令人羨慕到嫉妒?!鼻嘟淹嬷约旱念^發(fā)。
“青江殿嫉妒了嗎?”千雅面向他。
“嘛,有點吧?!鼻嘟α似饋?,“因為您對他的偏愛,本丸的所有人都知道?!?br> 千雅又一次沉默。半晌,她才問道:“大家都知道了嗎?”
“只是沒有說出來哦?”青江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主人。起風了?!?br> 千雅輕輕嘆了口氣,輕聲道:“謝謝?!?br> 謝謝你們都沒有說出來。
青江看著她落寞的臉,沉默了半晌后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劉海:“算了。你先跟我過來一趟吧,主人。”
“誒?”千雅愣了一下,一時不解其意。
“跟我走就是啦?!鼻嘟p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失禮了,主人。”
無奈之下千雅只得開啟靈力偵查。四周的景象被投影到她的腦海里,她知道青江現(xiàn)在正帶著她在本丸里七彎八繞的。
然后他在一個部屋門口停下了腳步。
千雅看了一眼墻上的門牌,赫然是青江派的部屋。
“青江殿,您帶我來你們青江派的部屋干什么?”她不解。
“當然是一起來聊聊天啊?!鼻嘟Φ馈?br> 千雅更加不解,只能任由他的安排,跪坐在他給的軟墊上。
青江褪下了出陣服的外套,而后為千雅沏了一壺茶。茶水倒入杯中的潺潺水聲響起,青江看到兩三根茶梗在杯中立起。
看來兄長會平安歸來呢。
“你很擔心兄長呢?!鼻嘟P腿坐在千雅的左手邊,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你大可以在這里暢所欲言哦?!?br> “……畢竟修行和遠征不太一樣?!鼻а泡p嘆了口氣,“雖然可以確保他所前往的時代是安全的,但他終究是獨身前往遙遠的時空,沒有刀裝也沒有同行的隊員,這令我無法不去擔心他?!?br> “兄長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或許應(yīng)該試著放手。”青江笑了起來,“而且比起糾結(jié)這個,主人你似乎忘了一件事?!?br> “什么?”千雅歪了歪頭。
“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們刀劍男士修行歸來之后,多少和以前都不太一樣——我是指各種意義上的。”青江支著下巴,“兄長也不例外。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去擔心他,倒不如趁這個時間趕緊想想兄長回來之后你要如何與他相處。畢竟要是你不能盡快適應(yīng)修行回來之后的兄長的話,他可能會感到傷心?!?br> “啊……”
……對哦。千雅猛然反應(yīng)過來,向來平靜從容的神色此時多了幾分懊惱。不過話是這么說,但千雅一時間也無法預(yù)料數(shù)珠丸修行回來之后的變化。
青江見她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忍不住露出會心的微笑。
“主人?!彼p輕喚了一聲,“你這樣擔心他,還露出難過的表情,被兄長知道的話他也會很難過的哦?!?br> 千雅愣了一下。她能感覺到青江目光里流露出的溫和與無奈。
——是了,她怎么只想著自己難過,怎么沒有考慮到數(shù)珠丸的心情呢。
“抱歉,讓青江殿也擔心了?!彼缓靡馑嫉匦α诵?。
真是的,這兩個互相牽掛的人啊。青江笑著嘆了口氣,而后搖搖頭起身從數(shù)珠丸的收納盒中取出了一樣東西。
千雅嗅到了一縷若隱若現(xiàn)的沉香。那是源自于數(shù)珠丸的收納盒的。
“兄長臨走前,特地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主人。我要是沒做到還讓主人你露出了難過的表情的話,他會責怪我的?!彼⑿Φ?,“所以,如果實在是非常思念他的話,你就拿著這個吧?!?br> 他輕輕跪下來,拉過千雅的手翻過來手心朝上,而后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她的手心里。
圓潤冰涼的觸感一顆接一顆,就像那一次數(shù)珠丸給她的那串水晶念珠,想來青江給她的也是一串念珠。只是這一串念珠每一顆珠子都稍大一些,她掂了掂長度,估摸著這一串念珠有36顆。
而在星月三通這一顆珠子的外側(cè)底部有六瓣蓮華的金屬飾物,下墜著青金石藍色的流蘇。除了小了好幾號,看起來和他平時掛在脖子上的那串念珠里的大珠子倒是一模一樣。
三十六在佛教中也有著特殊的寓意。它表示息滅煩惱,六根各有苦、樂、舍三受合計十八種,六根之中又有好、惡、平合計十八種,共為三十六種煩惱。換種說法就是,三十六的寓意和一百零八相同,而它是一百零八的縮略版。
“這串念珠是兄長平日念經(jīng)時使用的?!鼻嘟粗а琶髦@串念珠,忍不住微笑道。
千雅愣了一下,不自覺地合攏手掌握住了念珠:“那……我到時候還給您……”
“嘛?!鼻嘟馕恫幻鞯匦χ鴳?yīng)了一聲,“不還也可以的?!?br> 以他對數(shù)珠丸的了解,就算這串念珠之后一直都在千雅手里,數(shù)珠丸也不會說什么的……
“這怎么行……”千雅皺了皺眉,“何況數(shù)珠丸殿幾天之后就回來了?!?br> “對于我們來說是幾天,但實際上兄長在那個時代呆了可能遠遠不止幾天啊?!鼻嘟闹讣廨p輕敲著桌面。
千雅抿了抿唇,而后輕輕撥動了一顆念珠。隨著珠子碰撞的輕響,念珠串微微轉(zhuǎn)動,流蘇也輕輕搖晃著。
她想起了平日數(shù)珠丸拿著這串念珠低聲誦經(jīng)的時光。
在數(shù)珠丸擔任她的近侍的時候,睡前他總有誦經(jīng)的習慣。而她總會靜靜聽完數(shù)珠丸誦經(jīng)之后再入睡,一夜無夢。
這似乎成為了一種習慣。
有了這串念珠相伴,她心里因數(shù)珠丸的離去所產(chǎn)生的的孤獨和失落似乎被緩解了許多。
反正幾天之后數(shù)珠丸都要回來了,那就……暫且忍耐吧。
她用另一只手捧起了那串流蘇。流蘇順著她的指縫間滑落,她輕輕挑指一挽,流蘇纏繞在了她的手指上,青金石藍色襯得她的肌膚愈發(fā)白皙。
最終,她將流蘇放下,虔誠地雙手合十。
“南無妙法蓮華經(jīng)?!彼滩蛔≥p輕吟誦道。
像是在祈求內(nèi)心的平靜,也像是在祈禱和祝福行走在遙遠之中的牽掛。
一日過后。
一只渾身雪白的鴿子穿過了時空的亂流和本丸的結(jié)界,飛入了千雅的寢殿里。
千雅此時正提筆處理公務(wù)。她的左手上戴著數(shù)珠丸的念珠,流蘇于她腕下垂落輕輕搖晃著。
鴿子拍了拍翅膀調(diào)整氣流讓自己減速,而后落在了千雅的桌子上跳了兩下。
“哦呀,兄長來信了?!鼻嘟枚酥坏~鑼燒進來了,“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不必。”千雅微笑著搖搖頭,放下筆輕輕揉了一下鴿子蹭過來的腦袋,“您沒看到就行。”
她抬手往鴿子背上的小背包輕輕一點,白色的流光從中飛出,在她的手掌心里化成一個淡紫色的信封。信封上有許多暗紋,而那暗紋正是數(shù)珠丸的刀紋。
千雅取出了里面折疊起來的白色信紙,開啟了靈力探查閱讀起這封信來。
數(shù)珠丸的字跡工整漂亮,端莊而暗斂鋒芒,非常賞心悅目。她想起了數(shù)珠丸所謄抄的經(jīng)文,也是這樣一絲不茍。
細細閱讀下來,內(nèi)容是數(shù)珠丸在闡述著這世間的斗爭與混亂,也依然迷惑于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千雅忍不住微笑起來。
數(shù)珠丸原本是糾結(jié)于“身為斬人之器物卻守護佛道”這一觀點的。不過他似乎在旅途上有了新的見聞,于是他在這一觀點上往更加實際的方向衍生出了新的思考——那就是他能做到什么。
但他依然相信,天下蒼生皆可在永恒之前成佛。
數(shù)珠丸會這么想,千雅并不會感到奇怪。她知道數(shù)珠丸一直以來是個信仰虔誠的行動派。
不知道接下來數(shù)珠丸會遇到什么樣的人與事呢。這樣一想,千雅倒是愈發(fā)期待數(shù)珠丸的下一封信了。
“看來兄長給你帶來了好消息?”青江瞥見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微笑著問道。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笑容像極了新婚的妻子那樣甜蜜溫柔吧。
“至少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鼻а虐研攀蘸煤笮χ闷鹆艘粋€銅鑼燒咬了一口,夾著抹茶奶油與紅豆的餡兒,是恰到好處的綿密順滑與微微的苦澀和清香,甜而柔軟的紅豆顆粒也中和了抹茶的部分苦味,“今天的甜品是小豆殿做的吧。想來三日月殿也會喜歡,因為是和茶很搭配的甜品?!?br> “謙信也幫忙了哦?!鼻嘟瓰樗闵狭艘槐?,“回想起我修行時給你寫的信,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啊,是的?!鼻а畔萑肓嘶貞?,忽然笑了起來,“第一封信寄來的時候,青江殿好像是在到處閑逛呢?!?br> “因為前主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去哪兒呢?!被叵肫甬敃r,青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自己當時也在迷惑著。”
“雖然說你們之間沒有回想,所以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還暫時不得而知,而且你們平時的表現(xiàn)也不太一樣,但是……我總覺得你們在某些地方還挺相似的。不愧是青江派的兄弟?!鼻а呕貞浿?,“你們兩個人,第一封信微妙的有點相似。不過數(shù)珠丸殿的措辭更加嚴謹有禮,而青江殿則比較隨意和親近?!?br> “你是覺得我和兄長看起來和實際上不太一樣,但有些地方還是有相似之處?”青江有些意外,“真是嚇人一跳的結(jié)論?!?br> “因為你們看起來都像是不會迷茫的人?!鼻а艙u搖頭,“但是第一封修行書信上你們都在說自己的煩惱和迷茫呢。”
青江愣了一下,而后朗聲大笑。
“沒想到主人你是這樣看待我們的?!?br> “我說的是事實哦。”千雅再次搖搖頭,而后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
或許數(shù)珠丸從未說過,但他應(yīng)該一直都很清楚這件事吧。所以他才會讓青江這樣照顧和陪伴自己。
因為他知道曾經(jīng)的青江和他很像。
第二天。
這次送信是在晚上,今天恰好是滿月。
千雅此時正坐在回廊上,保養(yǎng)自己的佩刀星野原。銀色的月光如流水,籠罩著整個本丸。
此時千雅正好保養(yǎng)完畢。她將刀重新收回刀鞘中,示意鴿子等一下后便起身進屋把刀放回刀架上。青江則是趁著這個時間把鴿子捧起來揉了一番。
“真是的,青江殿。不要這樣對信鴿啊?!鼻а艧o奈地嘆了口氣,而后跪坐下來。
“因為信鴿很可愛啊?!鼻嘟α似饋?。
“本丸誤闖進來的動物不少,要不你去明石殿那兒逗逗貍貓?”千雅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而后伸出手從青江手中接過了信鴿讓它窩在自己腿上,輕輕點了點它的腦袋,“辛苦你了?!?br> “我才不要離開主人——”青江竟是耍起了無賴,望著天花板拖長了嗓音道,而后進屋去取了一小瓶酒和兩個琉璃酒杯。
“唉。”千雅嘆了口氣。
她好像還是把她的刀劍男士們給寵壞了。
算了,干正事。千雅深吸一口氣,而后抬手點了點它背后的小背包。
依然是紫色帶暗紋的信封,帶著幽淡的沉香味道。
千雅取出了信紙,青江則是為她倒上了一杯清酒。
“主人,難得的月色,不如小酌一杯看信?!鼻嘟α诵?。
“真是讓人意外,你也會有這樣風雅的時候?!鼻а盘袅颂裘碱^,而后端起其中的一個酒杯抿了一口。月光透過酒水與酒杯,讓兩者看起來都是那樣剔透美麗。
“你就當是在京極家里受到的熏陶吧?!鼻嘟艘谎厶焐系脑铝粒斑@封信恰好在滿月的時候送來,想來兄長也在思念著你吧。畢竟有明月寄相思的說法?!?br> “呃……青江殿!”千雅的臉驀地紅了。她咬了咬下唇嗔了他一句,而后放下酒杯低下頭去,緩緩打開了信紙。
青江則是輕笑了一聲,而后自顧自地慢慢啜飲著杯中酒。
千雅仔細看了幾遍這一次的信。
和青江不同,數(shù)珠丸似乎依然沒有找到自己應(yīng)該駐足的時代,也沒有前往傳聞中自己的前主日蓮上人的身邊,而是依然游走在各個時代之中。不過在這場旅途中,他似乎遇到了一個同行者。
從數(shù)珠丸的措辭來看,那位同行者令他感到十分尊敬,想來也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蛟S在修行結(jié)束后,數(shù)珠丸也依然會懷念他吧。
真不錯啊,遇上了能夠結(jié)伴同行的人。千雅忍不住微微點頭。
最后數(shù)珠丸提到,他會努力找到答案,不管它是什么樣的。
……嗯,怎么說呢,果然還是希望他不要執(zhí)著于找到答案啊。
千雅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過有一個地方她看不懂,那就是這封信的開頭。
開頭第一段數(shù)珠丸說,修行是和自己的對話,所以應(yīng)該是要保密的。
這一點千雅是贊同的。畢竟數(shù)珠丸的話在理,修行是一場旅途,也是和自己的對話,刀劍男士們沒有必要和義務(wù)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訴作為審神者的她,而關(guān)于修行的一切感悟,其實只要他們自己知道就好了。不過他們愿意分享的話,千雅也不介意做一個聆聽者。
但是第二段似乎哪里不對勁起來了。
數(shù)珠丸說,因為作為審神者的千雅讓他匯報自己的下落,所以他才會以這樣的方式寫信讓信鴿送來。
……話是這么說,但聯(lián)系上下文來看,數(shù)珠丸多少還是把自己內(nèi)心的一些想法——或者說和自己的對話里的一些內(nèi)容——透露出來了。
千雅頓時有些疑惑。明明上一句還說著應(yīng)該保密,下面一段就開始泄露自己的想法了。
他這是什么意思啊。
“哦呀,主人,你怎么這個表情?兄長究竟寫了什么呢?”青江見她面露疑色,忍不住笑著問道。
千雅一時半會兒也覺得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便干脆把信紙遞給他了。
青江大致看了一遍,也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在,于是不解地問道:“這上面是有什么你不理解的地方嗎?”
千雅揉了揉太陽穴,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后才緩緩道:“數(shù)珠丸殿說,修行過程中和自己的對話應(yīng)該保密,但在書信的下文里他卻還是透露了些許這些和自己的對話。我不明白數(shù)珠丸殿為什么要做出這樣自相矛盾的事情?!?br> 青江愣了一下,而后大笑了起來。
真是遲鈍又可愛的主人,他好像知道數(shù)珠丸回來之后會有什么變化了。
“別笑了……”千雅有些懊惱,“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br> “主人,你沒發(fā)現(xiàn)嗎?”青江輕咳了兩聲忍住笑,而后道,“既然兄長讓你知道了,那就說明他本身就不介意讓你知道,并且還愿意和你分享自己的想法和這些對話啊?!?br> “誒?”千雅一時間愣住了。
——為何,數(shù)珠丸那樣平日對她用敬語、對她也帶有一定疏離感的刀劍男士,他會……
“你不會不知道吧,兄長很在意你?!鼻嘟镏?,把信紙還給她一臉認真道,“所以你成了他的例外?!?br> 他的主人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感,但似乎還沒意識到數(shù)珠丸對她的情感啊。
千雅頓時又紅了臉,糾結(jié)起來。
她、她竟然是數(shù)珠丸的例外,這……
但好像一直以來,她確實是沒有怎么了解過數(shù)珠丸的想法。因為之前為了不影響數(shù)珠丸追求佛道,她一直都是在疏遠他。
“嘛,還是等兄長回來之后,讓他自己告訴你吧?!鼻嘟娝@糾結(jié)的模樣,忍不住寬慰道。
不過到時候應(yīng)該會更加熱鬧吧。有點期待啊。
千雅抿了抿嘴,忍不住低下頭來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
數(shù)珠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三天。
千雅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值午后。
而她彼時剛剛午睡醒來,青江則是在外間逗弄和投喂著信鴿。
桌子上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些茶點,想來是青江、燭臺切和小豆他們估摸準了她午睡醒來的時間,所以提前準備好了。
“你睡醒了嗎,主人?”青江抬頭,正好看到千雅揉著眼睛走出來,“兄長的第三封信來了哦。”
“這樣啊?!鼻а劈c點頭,而后來到桌邊跪坐下來。青江則是放開了信鴿,從桌子上拿起一塊濕毛巾遞給千雅讓她擦擦臉后便自己去洗手了。
信鴿則是走到了千雅跟前,向她咕咕叫了兩聲,仿佛是在問好。
“今天也辛苦你了?!鼻а判α诵?,而后揮手變出一小袋子飼料。她把袋子打開放在桌子上,而信鴿向她點點頭致意,然后這才開飯了。
青江洗手回來后為正在拿信的千雅沏了一杯茶,而后道:“后天兄長就要回來了呢?!?br> “嗯?!鼻а艤\淺一笑,撫摸了一下信鴿的翅膀。
青江看了她一眼,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已經(jīng)想好了要怎么面對他嗎?”
千雅手里的信封差點掉了下來。
“……沒有。”她扶額,“還是……到時候再說吧?!?br> “誒……主人,難道說你已經(jīng)做好了被嚇一跳的準備了嗎?”青江笑了起來,然后把手邊的牡丹餅放到她面前,“看起來比被幽靈嚇到還有趣啊?!?br> “您在開什么玩笑。這個本丸這么多妖刀佛刀神刀之類的……我還是個陰陽師,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幽靈出現(xiàn)吧?!鼻а艊@了口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從信封里取出信紙,“鶴丸拿來迫害長谷部的牡丹餅不要給我吃啊?!?br> “主人怎么知道牡丹餅是鶴丸先生拿來迫害長谷部的?”青江忍不住大笑起來,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牡丹餅換成了雪見麻糬,“明明鶴丸先生沒有這么干過啊?!?br> “聽其他審神者說的,我們本丸的鶴丸不會這么干,不代表其他本丸的鶴丸不會?!鼻а胚@才拿起一個麻糬咬了一口,冰冰涼涼的奶油與清甜的火龍果的搭配很是得當,“相比之下我們本丸的鶴丸殿已經(jīng)是非常懂事乖巧的存在。”
“因為大家都很體貼主人啊?!鼻嘟α诵?,“大家都知道主人很強大,但是主人平時對外都是目盲的形象,所以大家都會下意識忘了這個事實。但就算是這樣,也改變不了大家都很喜歡你這個事實哦?!?br> 千雅忍不住笑著嘆了口氣,而后擦干凈了手打開信紙細細閱讀了一遍。
對于之前他們所談?wù)摰摹吧頌閿厝酥魑飬s守護佛道”這一疑問,數(shù)珠丸說自己的悟性還不足,所以他也暫時還沒有得到答案。不過同行的人提點他說,只是夢想著某一件事而不去行動,這樣子什么都不會改變。
果然如同數(shù)珠丸所言,那位同行者確實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呢。千雅笑了起來。
數(shù)珠丸還真是遇到了一個好伙伴啊。
也不知道數(shù)珠丸究竟身處于哪個時代?;蛟S現(xiàn)在,這位同行者早已辭世了吧。
千雅有些遺憾地想。
數(shù)珠丸接下來提到,自己身為刀劍,無論如何本質(zhì)都是為了戰(zhàn)斗而生的工具。因此,他能做的事情不會太多。
刀劍本就是為了戰(zhàn)斗而生的工具,而持刀之人的使命就是揮刀戰(zhàn)斗獲得勝利。
……但是那樣的話,對于佛家人來說即是破了殺戒,也就成為了破戒者。
而數(shù)珠丸,他說破戒者無法成佛。
這是他所選擇的方向與道路。所以,他的修行結(jié)束了。
千雅想起了數(shù)珠丸的第一封信,數(shù)珠丸說他相信蒼生皆可成佛。而那樣的話,就意味著數(shù)珠丸決定逆流而上,放棄了成佛的機會。
但是,他放棄了成佛,卻沒有放棄拯救天下蒼生。
——即使自己破戒不能成佛,也要渡他人成佛。
如果可以,她愿意成為數(shù)珠丸踏上的這條道路里的一盞青燈,照亮他的道路,成為他這條道路上的引路燈。
至少,在這條道路上,他不會再迷茫了。
“南無妙法蓮華經(jīng)?!鼻а湃滩蛔〉偷鸵髡b。
她明白數(shù)珠丸的決心了。
——我的戀情沒有結(jié)果也沒有邊際,只有相見時才能宣泄。
哈,被甩了啊。千雅放下了信紙,而后重新拿起茶杯啜飲了一口。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失落和難過。
興許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緣故吧。
那么,這樣的話也就不用那么糾結(jié)和在意數(shù)珠丸的變化了,一切如常吧。
殿外飛來了一片櫻花的花瓣,落在了信紙的最后一行字上——
「回到該回去的地方吧。」
而青江似乎是察覺到了千雅身上的輕微變化,原本正支著下巴在看風景的他忽然回過頭來,目光幽邃地看著一臉平靜從容的千雅,而后又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念珠。
以及輕輕搖晃的青金石藍色流蘇。
……總感覺,好像哪里不對勁。
遙遠的時空里。
月夜下的街道空無一人,一棵櫻花樹下駐足著一個攜刀的高挑挺拔的男子。
他身形清瘦,頭上戴著的三度笠遮去了他的面容。風將紛紛揚揚的落花吹起,也吹拂著他極長的頭發(fā)、他的頭紗、他的衣擺以及他的斗篷。
而他則是抬起頭,望向天邊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花瓣。
像是在思念著什么人。
薄唇微啟,他呢喃了一句什么。
“主殿……”
第四天。
青江一如既往地陪伴在處理公務(wù)的千雅身邊。
但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是錯覺嗎?還是說被什么妖邪一類的侵襲了?畢竟千雅是靈力體質(zhì)。
被劉海遮住的紅色眼眸輕輕眨了一下。
明明什么都沒感覺到。
但千雅身上確實有什么東西變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一點。
希望不是什么負面的變化吧,不然兄長明天回來他可就完蛋了。
“主人,你不休息一下嗎?”他搓著手里的金刀裝,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
上一次她這么工作狂那可是在她還壓抑著自己對數(shù)珠丸的情感的時候……
“有哪里不對勁嗎?”千雅仿佛見鬼似的看了他一眼。
“……我可以這么說嗎?”青江感覺后背發(fā)涼。
……他明明已經(jīng)是一把成熟的極化刀了,怎么感覺好像跟剛顯現(xiàn)的時候一樣手足無措。
千雅卻沉默了。
她最終只是放下了筆,摘下了手腕上的念珠拿在手里把玩著。
“青江殿,可以請您出去一下嗎?”她輕輕開口,“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br> 青江看著她的臉色,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不要勉強自己啊,主人?!?br> “不會。”千雅笑了笑。
青江雖然退下了,但他總覺得千雅剛才的笑容不太對勁。
他驀然反應(yīng)了過來。
……那是落寞和悲哀。
但是他沒法再進去了,因為剛才千雅說過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可惡,他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呢。青江狠狠一拍腦門。
千雅則是緊緊握著念珠,暗暗咬緊了牙關(guān)。
……哈。明明釋然了被甩掉的現(xiàn)實,但她怎么還是感覺……自己心亂如麻呢?
她……還是想見到數(shù)珠丸。
放不下嗎?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
佛祖啊,請您告訴我應(yīng)該怎樣放下一個人。
她本能地撥動了念珠,低低吟誦著經(jīng)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
可是越是念誦經(jīng)文,越是無法暫時將數(shù)珠丸的面容從腦海中抹除。
千雅只覺自己的內(nèi)心更加難受,難受得想要哭出來。
明明活了一把年紀,成為了這么久的審神者,她從來就沒有哭的想法,也從沒有哭過。
第一次想哭,居然是因為數(shù)珠丸。
她后仰躺倒在地上,握緊念珠將它貼在心口上。
佛祖啊,請您告訴我要如何不受人生八苦與貪嗔癡三毒的折磨;請您告訴我該如何成為一座石橋,一盞青燈。
第五天。
今天數(shù)珠丸就要回來了。
雖然千雅目前對他的感覺很復(fù)雜,但總歸是要去見上一面迎接他回來的。
為此她換上了一襲邊緣是寶藍色的金絲繡暗紋象牙白紗麗,銀藍色的大波浪長發(fā)披散在身后。
此時她正在跪坐在梳妝臺前,一件一件地佩戴飾品。
手鐲、項鏈、耳墜、眉心貼、眉心墜、臂環(huán)、腳鏈……這些飾品每一樣都華麗、精致、貴重,但她很少佩戴這些飾品,或者只是佩戴其中的一兩樣,因為她很少去參加或者出席什么正式的場合。
她已經(jīng)將手鐲和眉心貼佩戴好了,還差項鏈和耳墜。
只是她的左手腕上依然戴著數(shù)珠丸的那串念珠,而她的左手也只佩戴了這一串念珠。
正當她在佩戴左邊的耳墜時,她忽然感覺到本丸的門口有很強大的靈力波動。
……怎么回事?是闖入者?不出意外的話,青江和長谷部他們應(yīng)該會攔下的。
千雅微微皺了皺眉頭,拿起了右邊的耳墜。
但是她依然沒有放棄靈力偵查。
……闖進來了,但是本丸的結(jié)界沒有排斥來者,來者也沒有傷害本丸的任何刀劍男士。并且,在向她的寢殿逼近。
千雅的寢殿位于整個本丸的中心位置,左右兩側(cè)和后面才是刀劍男士們的部屋以及釣殿、渡殿、廚房、雜物間、農(nóng)田、后山等等一類的,而寢殿前面則是水池和庭院一類的。
——到底是誰?
她佩戴著右邊的耳墜,而鏡中倒映著女子有些冷厲的臉色。
靈力在她四周翻涌、蔓延,是警告。
她聽到了回廊上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障子被拉開的聲音。
來者大步流星地自她身后走來,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千雅驀地睜開了眼睛,強行恢復(fù)了自己的視力——代價就是只能調(diào)動和使用自己六成的靈力,并且之后會虛弱一周。
而與此同時,布料摩挲聲音自身后響起。正當她想要回過身去厲聲喝問時,她被人自身后緊緊抱住擁入懷中。
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她的耳墜甚至都還沒有完全佩戴好。
但是千雅愣住了。
……熟悉的沉香氣息,以及黑白漸變的長發(fā)。
覆蓋在他發(fā)上的白色輕紗尾端附有祥云暗紋,他的右臂外側(cè)綁上了一層輕薄的銀色臂甲,一串念珠以青金石藍色的布料被捆在他的手腕上,因為他的動作而在千雅膝前落下,仿佛劃了一道界線般不準她逃離數(shù)珠丸的懷抱。
他的體溫隔著布料傳到她身上,他劇烈起伏的呼吸在她耳畔與脖頸輕輕拂過。清冷溫潤的聲音輕輕響起呼喚著她,帶著不易察覺的眷戀。
“主殿?!?br> 千雅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淚水奪眶而出。
明明被他甩了呀,怎么一聽到他的聲音,感知到他的一切,她怎么還是會如此輕易地被卸下了防御?為什么還是會被他如此輕易地喚醒心中對他的愛慕?
“我只能作為刀劍拯救眾生。”
他的聲音有些沉郁和不甘。
“即便如此,如果仍有我可以拯救的事物的話……”
千雅咬了咬下唇。
不要……不要再說了。
“這里是數(shù)珠丸恒次。為了世間的平穩(wěn)與安定,我愿為現(xiàn)在的主人獻上一己之力?!?br> 千雅身體一僵,隨即驀然回過身,恰好對上了他眼睛——
那雙青金石藍色的、璀璨莊嚴得令人不敢直視的眼睛。
無人不知數(shù)珠丸從來都是祈禱般地低闔著眼眸,而沒有人見過他的眼睛。
或許千雅是第一個人。
千雅見過他平日低闔眼眸的模樣,清冷而精致俊秀,恬靜而帶著些許疏離。但她從未想象過,數(shù)珠丸睜開眼睛時的模樣竟是如此的不同——與她想象中的也有些不太一樣——竟是帶著宛如少年般的些許青澀與稚嫩,仿若出水芙蓉那般干凈,卻也不乏一抹源于他作為刀劍的銳利與鋒芒感。
而那雙青金石藍色眼睛此時此刻只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帶著滿心滿意的溫柔與歡喜。
數(shù)珠丸見到她的眼淚時也愣了一下,而后抬起手輕輕拭去。
“主殿很漂亮。是為了來迎接我而特地盛裝打扮的嗎?”他淺笑了一下,輕聲問道。
“啊,這個是……”千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應(yīng)該說什么?說這是為了讓自己對他徹底死心所以才會這樣盛裝打扮自己嗎?
數(shù)珠丸見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再次一笑,而后俯下身來與她額頭相抵,左手捧起她的臉,右手輕撫上纏繞于她左腕上的念珠,勾起那青金石藍色的流蘇。
“主殿,我好想念您?!彼⑽⒌完H著眼眸微笑道,“而今,我回來了,也終于見到您了?!?br> 千雅這才想起來,她的手腕上戴著數(shù)珠丸的念珠。
……這下是解釋不清了。
“啊……嗯……”她只能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我……我也是。我也……很想念數(shù)珠丸殿……”
“我知道?!睌?shù)珠丸溫柔地回應(yīng)著她,而后又問道,“那,主殿為何哭泣呢?”
“我……我也不知道……”千雅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相處了,數(shù)珠丸自一回來到現(xiàn)在的言行都一反常態(tài)地直白,她也反應(yīng)不過來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并且被他牽著鼻子走,“只是、只是看到了數(shù)珠丸殿,就……不自覺地……”
“這樣嗎……我明白了?!睌?shù)珠丸原本撫在她臉上的左手垂落將再次千雅緊緊抱在懷中,他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右手輕輕則是握住了她的左手,“我很高興,主殿?!?br> 不會……再讓您有機會疏遠我了。
既然早已破了殺戒,下定決定要成為無法成佛也要引渡他人的破戒者,數(shù)珠丸也并不介意為了千雅再度破戒。
近女色、動凡心,那又何妨。要破戒的話,就干脆破個徹底好了。反正仔細算來,早在他誕生于這座本丸之時,他就已經(jīng)破了此戒。
——又或者,能夠引渡他成佛的,唯有千雅一人
千雅怔了怔,而后不自覺地與數(shù)珠丸緩緩十指相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