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金小扇請猿人幫助她的哥哥金圣杰，避免他成為流金城的替罪羊。

趙秋辰覺察到猿人的眼睛采集治療有了效果，因為他好像認(rèn)出了金小扇。她內(nèi)心的波動被猿人發(fā)現(xiàn)，猿人想安撫她卻遭到拒絕。

本文首發(fā)于未來事務(wù)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眾號

蘇莞雯 |?科幻作家、獨立音樂人，北京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碩士。擅長在日常生活場景中展現(xiàn)驚奇想象。代表作《三千世界》《龍盒子》《九月十二島》?！毒旁率u》獲豆瓣閱讀小雅獎最佳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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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戀人是猿人第十三章 世界的棱面（下）

全文約60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12分鐘

四

時間：11:00 a.m.

定位：流金城·永夜區(qū)

趙秋辰有意避著猿人，因而在收到趙之斌要見面的消息后反而不那么抗拒了。

“說說你和金圣杰的關(guān)系?！壁w之斌在永夜區(qū)的辦公室見了她，開門見山地問。

趙秋辰愣了片刻，才想起她和金圣杰假扮情侶的事。幸好，金圣杰沒有得寸進尺讓她幫忙圓謊。

“只是普通朋友。”她說。

“是嗎，看照片不像?！壁w之斌神色很淡，卻想給她壓力，“是他單方面追你？”

“他只是開玩笑的?！壁w秋辰倒是坦然。

趙之斌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輕點，似乎在猜測金圣杰的真正意圖。

說不清是不是錯覺，趙秋辰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類似于慌張的神色。聯(lián)想到流金城最近的大動作，她猜測，在這非常時期里，他也如履薄冰。

她差點忘了，叔叔也是會有恐懼的人。

那個在美顏科技里曾經(jīng)只是一名保安的男人，不就讓他明白了恐懼為何物嗎？而他正是因為知曉了那份戰(zhàn)栗，才會想要把恐懼施加在所有人身上。

如果人臉識別程序在他主導(dǎo)下推而廣之，那么他就可以挾持所有人的“身份”，直到不用再顧忌任何人。正如馬經(jīng)理所透露的，那樣的趙之斌能鉗制住股東，成為美顏科技集團的掌控者。

但也可能正相反。

萬一趙之斌失敗了，他就要為自己冒犯雷區(qū)的野心付出慘重代價。而金圣杰，有可能成為首先炸響的那顆雷嗎？

趙之斌突然抬眼：“你恨我嗎？”

這話竟是從未有過的直白。

趙秋辰瞬間懵了，一時一聲不吭。

“你爸爸進去之前，他的生意已經(jīng)出了問題，欠了一大筆錢，后來是我傾盡所有替他還清的?！壁w之斌表面上神態(tài)自若，“你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也是我支付的。所以你媽媽就算對我有怨言，也沒有攔著你跟在我身邊?！?/p>

他是什么意思？

是在說他雖然讓趙秋辰的爸爸平白無故坐牢，但他并不虧欠他們?nèi)遥?/p>

趙秋辰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下。

雖然每個人都必須面對人生的際遇和無常，但自己選擇，自己承擔(dān)，也算不上多么悲哀。她的家庭哪怕早早破產(chǎn)，負(fù)債累累乃至生活難以為繼，也好過被強加的罪名拆得七零八落。

她惟愿她所要付出的代價，都是因為她的家庭自身犯下的錯誤。

而有人卻偏要插手平衡，傲慢地替換他人的痛苦。

這是她和趙之斌的本質(zhì)區(qū)別。

“或許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挑撥我們家人的關(guān)系。以后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八卦，記得不要對外人說我們家的內(nèi)部事情?！壁w之斌說，“外人誰能懂呢。”

她聽出他在警告她，如果金圣杰接近她是為了打探消息，她必須不予理會。

“嗯?！壁w秋辰啞聲答道，但臉色很不好。

“我們是一體的——利益共同體?！壁w之斌又強調(diào)道。

趙秋辰不在無我居的這段時間，徐承佑在大廳里向猿人說明接下來幾天的日程表。

猿人有點走神。

“秋辰呢？”他問徐承佑。

“哦，趙總找她，她應(yīng)該是去匯報工作了吧?！毙斐杏犹ь^瞟了眼猿人。

前幾天徐承佑還覺得，猿人自從戀愛后，整個人就有如一股春風(fēng)。而今天這股春風(fēng)忽然凋零了，這個上司一夜間回到了過去。不，過去的猿人只能說是漫不經(jīng)心，現(xiàn)在他比過去還要陰沉一些。

“該不會……你和小趙吵架了吧？”他試探著問。

猿人沒什么反應(yīng)，就像沒聽到一般。

就在徐承佑嘆一口氣，要繼續(xù)匯報時，猿人出聲了。

“你……看我像是難受的樣子嗎？”

徐承佑印象中沒有見過猿人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沒聽明白他的話。

在他回答前，猿人又開口了：“嗯，記住我很難受?！?/p>

他留下這句話，就獨自進了花廳。

徐承佑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門后，心頭一片凌亂：猿人是在暗示什么嗎？

等趙秋辰一回?zé)o我居，徐承佑就向她倒起了苦水。

“小趙，你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猿人今天有多不對勁，脾氣老大的，我一個人承受不來?！?/p>

沒想到趙秋辰反應(yīng)平淡：“佑哥，我記得我剛來做助理的時候你就說過，你和猿人絕不僅僅是上下級關(guān)系，你們之間有情誼的。”

徐承佑被噎，她的意思是讓他自己想辦法？

如果他沒猜錯，猿人那句“記住我很難受”的意思，就是想引起趙秋辰的關(guān)心吧？

“小趙，我最近壓力太大了，你得幫我分擔(dān)點工作。”徐承佑又說，“猿人那邊……”

“可是，當(dāng)初你和猿人不是還想用一些手段讓我知難而退嗎？”趙秋辰打斷他，“你們其實不太想我過多插手助理工作吧？”

徐承佑看不懂趙秋辰了：她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在回避猿人的事。

他清清嗓子，又說：“今天猿人推掉了好幾個重要的工作。本來排名就下滑了，再這樣消極下去不行啊?！?/p>

趙秋辰到底還是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看了一眼花廳的方向：“我去找他?！?/p>

進花廳前，她在有限的時間里做了一番自省：她不是不想見到猿人，只是覺察到自己心里充滿矛盾，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帶著她偏離軌道。

金小扇什么也沒說，她卻自卑敏感到了極點。她只怕自己一旦開口，可能就要傷人。

推開門，看見猿人坐在沙發(fā)椅上閉目養(yǎng)神時，她盡量將不理智的情緒壓下，問：“哪里不舒服嗎？”

猿人睜眼，歪著的頭稍稍擺正，目光朝向她。

他看出今天的她比昨天更加心事重重，怎么才能讓她放松點，靠近點？

“醫(yī)生有說什么嗎？”她又問。

醫(yī)生？猿人有了靈感，淺咳一聲，說：“醫(yī)生說要開始第二次采集治療，你有時間嗎？”

他想，這樣就能在線下把她約出來了。上次的約會沒有兌現(xiàn)，大概讓她缺乏安全感了吧。

提及病情，趙秋辰果然沒有過多猶豫，點頭問：“什么時候？”

“今晚七點?！?/p>

“今晚？醫(yī)生下班了嗎？”

糟糕，時間上差點露餡。猿人定定神：“我和醫(yī)生預(yù)約過了?！?/p>

趙秋辰?jīng)]有懷疑：“還是上回的科室對吧?！?/p>

“這次在醫(yī)院門口匯合，要去另外的大樓?！?/p>

五

時間：06:50 p.m.

定位：醫(yī)院

醫(yī)院大門外，趙秋辰看到了李辭的身影。

他從街角走來，即便已經(jīng)全面?zhèn)窝b，依然讓人挪不開視線。距離拉近時，鏡片下那雙帶笑的眼眸比平日更為生動。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保持鎮(zhèn)定。

“走吧?！彼Ｔ谒媲啊?/p>

“去哪棟樓？”

“先吃飯。”李辭一手插兜，一手拉起她，向外走。

“可是……”

“我在恢復(fù)，雖然對準(zhǔn)確率還沒多少把握，但確實能記住一些臉了?！崩钷o目光自然地落在前方，腦袋卻偏向她，“多虧了你?！?/p>

“真的嗎？”趙秋辰感到驚喜，真情流露。

氣氛升溫，原本輕輕牽著的手，在李辭的主動下變成了十指交叉。

趙秋辰的心跳亂了節(jié)拍。片刻后，她抽開了手。

李辭停下，看她。

“有路人在看你，可能猜到你的身份了?！壁w秋辰壓著聲音解釋，又想到李辭剛才的話，補充道，“如果只是吃飯，我就先回去了?！?/p>

李辭擰起眉：“秋辰，我們的關(guān)系又不是不能公開。”

“不可以！”趙秋辰有些激動，又極力平復(fù)情緒，“不要做這么冒險的事，我會更難受。”

之前猿人發(fā)布戀愛聲明后，事業(yè)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要不是后續(xù)和金圣杰的合作讓外界認(rèn)為他的聲明只是一種營銷手段，現(xiàn)在他大概率已經(jīng)被封殺了。趙秋辰很清楚，以趙之斌現(xiàn)在的強硬態(tài)度，如果猿人對外公開他的戀人確有其人，就意味著他只能退出偶像隊列。

或許，有一天他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但現(xiàn)在絕不是公開戀情的好時機。

“其實……金小扇很喜歡你?！壁w秋辰帶著些試探開口，心緒翻涌。

“那又怎么樣？”

“你……你應(yīng)該看到全局?？吹侥闵磉呌惺裁纯梢赃x擇，再做決定。而且她……確實很優(yōu)秀?！?/p>

“趙秋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李辭喊了她的全名，看來他已經(jīng)生了一肚子悶氣。

她糾結(jié)半晌，有些無措，終于咬咬唇，說：“其實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在一起?！?/p>

李辭直直地盯著她，這次她沒有逃避，和他對視著。

“我還不是你的女朋友?！?/p>

先敗下陣來的是李辭，他向前一步，主動將凝固的空氣解封，口吻柔和下來：“如果你心情不好，就休息幾天。”

他離她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中印著的小小人影。只是那個人影膽怯如麻雀，和他這雙好看的眸子并不相稱。

一開始她覺得，他愛她是因為他只能認(rèn)出她。但他對金小扇的態(tài)度，她也看在眼里，那只是一種社交意義上的客氣。由此她發(fā)現(xiàn)了，擾亂她心緒的根源不在他，而在自己。

是她讓自己變成這樣的。

“你……聽我說?！彼鲱^看著他，眼尾漸漸發(fā)紅，“你不要誤會，我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你，但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我想等一年，不，三年……如果到時候你恰好還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在那之前我們退回到普通同事關(guān)系，好不好？”

自卑讓人上進，卻也可能讓人瘋狂。在瘋狂之前，后退一步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出口。

李辭臉色不好，聲音也染上了苦惱：“你舍得？”

趙秋辰的眼淚應(yīng)聲滑落：“我喜歡你驕傲的樣子。對比之下，就更討厭卑微的自己了。我現(xiàn)在自卑到?jīng)]法和自己和平共處，這樣的我不值得任何人喜歡。我想過了，我必須先解決一些問題才能一點點修補起我和自己的關(guān)系，和自己和解了以后才有余力去做一個合格的戀人。”

李辭本以為趙秋辰只是一時賭氣，但現(xiàn)在他真正恐慌了，因為他看著她滿眼淚光，理解了她的每一句話。

她要推開他這件事，是下了決心的。

“不管你要解決什么問題，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會丟下你?！崩钷o輕輕抹去她的淚水，“我看得出，你一定能在喜歡的領(lǐng)域里大放光彩。正是因為這些事需要時間，你才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緊。你不用把余力分給我，但是不要推開我好嗎？不要說什么一年、三年……”

趙秋辰搖頭：“那對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

“如果我能心安理得地不在乎你的感受，不尊重你，那我只會更厭惡我自己?！?/p>

李辭的手指頓住，又被趙秋辰輕輕握住，放下。

“阿辭，想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我先回去了?！壁w秋辰心如刀絞，卻又松了一口氣。

“你叫我什么？”猿人反手拉住她，目光灼灼。

趙秋辰想起了剛才脫口而出的“阿辭”，有點窘迫：“之前有事拜托過舒老師，聽她提起你時是叫阿辭的，所以……”

“以后就這么叫我，就像一家人，多好。”

他想要像戀人般將她擁入懷中，但她卻后退了。

李辭手上一空，趙秋辰已經(jīng)逃離，只留下一個慌張的背影。

他在原地，有種力氣被抽空的錯覺。

他明白“若要愛人，須先愛己”的道理，只是懊悔自己沒有早點覺察到趙秋辰的心理壓力?，F(xiàn)在他既想上前，又不敢逼得太緊。

沿著江，李辭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

夜色愈發(fā)深沉，他將兩手撐在江邊的大理石圍欄上，眸里裝著流動的夜色，整個人卻一動不動。

“本月濾鏡人氣飆升榜第一名：魔王勾魄濾鏡……”近處播放的美顏濾鏡資訊流入耳中。

李辭回頭，看到一座廣告屏與自助售賣機一體的設(shè)備立在路旁。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站在設(shè)備跟前，目光在屏幕中看見自己的臉：被帽子、眼鏡與口罩嚴(yán)實遮掩，透著說不出的陰郁。

他抬手，指尖在屏幕上輕觸。

片刻后，取物口中掉落了一只透明方盒。他拾起盒子，從中取出銀色的磁吸耳釘。

他在左耳扣上磁吸耳釘，又用手機下載一款濾鏡，將各項修飾參數(shù)調(diào)至最高值。做完這些后，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張不同以往的臉孔。

自從失明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過現(xiàn)實世界。十多年間未曾正眼看待的世界，處處都透著陌生而魔幻的氣息。比起人間，更像叢林。

此刻趁著夜色朦朧，也趁著心緒難平，他不再是漫步于林中的游客，反而心甘情愿讓自己一步一步變成野獸。

李辭走向人潮，借著濾鏡的遮掩，目光大膽地掠過一間間店鋪，一塊塊招牌，一張張臉孔。

猛然間，他想起自己問過趙秋辰的問題：“到處都是濾鏡的現(xiàn)實，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她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他的？

乍一回想，有點模糊。

但模糊的深處必定有個答案，只是現(xiàn)在的他抓不住。

他輕嘆一口氣：是他做得不夠。

如果他一直埋首于流金城的世界，就不能真正理解她苦惱的來源。就連流金城都有黑白兩面，生活在虛實之間的都市人又怎么會只有一面？

想到這里，趙秋辰當(dāng)時回應(yīng)他的答案反而清晰起來。

對了，她是這樣說的：“你大概從來沒有遭到什么不好的待遇吧。人是有偏見的。所以，與其被人強加偏見，不如自己選擇想要的濾鏡?！?/p>

如果能讓這多棱的世界少幾分偏見，她也會開心的吧？

李辭怔愣片刻，臉上終于浮現(xiàn)自己都未覺察的笑意。

什么時候，他開始用她的眼睛來看世界了？

六

時間：05:50 p.m.

定位：流金城·永夜區(qū)

金圣杰和猿人共演的電影正式上線，兩人在發(fā)布會現(xiàn)場再度碰面。

發(fā)布會開始前，發(fā)生了一個小意外。

休息室里，金圣杰被保鏢和助理團團圍住。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保鏢也負(fù)責(zé)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

流金城積分榜第三名的偶像葉譽來向金圣杰打招呼，他也帶了三名助理。葉譽一進門便是一臉春風(fēng)得意，嗓門也有些大，那一聲聲討好的“杰哥”在休息室里回響。

打過招呼后，葉譽扭頭看向休息室另一側(cè)的猿人。他嘴角掛笑，邁著長腿就到了猿人跟前：“猴哥，好久不見。”

徐承佑眼皮狂跳：“你喊誰呢？怎么跟前輩說話的？”

猿人在看手中的發(fā)布會流程表，沒有抬眼。

葉譽的三名高個助理攏了過來，將孤零零的徐承佑圍住。無形壓迫下，徐承佑有些心虛：“怎么，你們這是抱團嘚瑟？”

他的視線在葉譽和金圣杰之間飄。

葉譽大笑幾聲：“這就慫了？”

他的挑釁毫不遮掩，雖然猿人無動于衷，徐承佑卻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對峙片刻后，徐承佑干脆走向金圣杰：“出門在外，管好你家的舔狗！”

“你說什么！”葉譽氣惱追上來，“你說誰是狗！”

休息室里很快起了沖突，還有人動了手，金圣杰的一眾保鏢和助理也被卷入其中。

一名保鏢護著金圣杰從混亂中突圍。

金圣杰正心煩著，就瞥見猿人從椅子上起身，留給他一個眼神后離開了休息室。

金圣杰看看眼前扭打在一起的幾人，回想了這戲劇性一幕的發(fā)生經(jīng)過，便有些了然。

徐承佑是故意挑起沖突的，葉譽估計也是他找來演戲的，為的是給他和猿人獨處的機會。

“這里烏煙瘴氣的，我去候場了。”金圣杰對身邊的保鏢說。

保鏢回他：“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趕緊把這些蠢貨擺平?！苯鹗ソ苷f。

從休息室到發(fā)布會舞臺不過一分鐘的路程，上臺時間也近了。保鏢前后看了看，沒有跟上他。

猿人走得慢，金圣杰幾步后就和他并行。

“說吧?！苯鹗ソ茏旖青咝?，似乎覺得使出這拙劣招數(shù)的猿人很可笑。

“今晚線下碰個面，老地方。”猿人目視前方。

金圣杰剛想說他們線下就沒見過幾面，哪有什么老地方。但記憶里還是混入了一個地點：第一次猿人約他見面時選定的咖啡廳。

隨之想起的，還有被他爽約和人氣被他壓制的記憶，總之，都是不愉快的往事。

他正出神，又聽到猿人說：“現(xiàn)在線上不方便?！?/p>

“見過了，沒意思?！?/p>

“那次見面是意外，這次是正式邀請?！?/p>

“我為什么要去？”金圣杰不是不知道金小扇找過猿人，也猜到他想聊什么。他這句話稍加翻譯后就是：為什么你覺得你有本事幫助我？

猿人這時才看他一眼。

之前他認(rèn)為，自己之所以和金圣杰有那么多纏纏繞繞的關(guān)系，主要仰仗金圣杰主動過頭。現(xiàn)在想來，金圣杰只占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他自己。他沒有無視金圣杰，是因為金圣杰總是直白地表達(dá)欲望，讓一直隱匿內(nèi)心的猿人感覺熟悉。

熟悉到，金圣杰就像是一個剝開版本的自己。

換了種視角便發(fā)現(xiàn)，靠近金圣杰，也是在對他自己開膛破肚。

世界的棱面，還挺有意思的。

“因為現(xiàn)在有人站在你這邊了?！痹橙诉呑哌呎f，“不要隨隨便便就放棄，不要尋死覓活，不要破罐子破摔。”

金圣杰沒想到猿人今天不僅不再惜字如金，還這么直白。他撇撇嘴，不太自在。

猿人將金圣杰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又把視線轉(zhuǎn)至他的青金石耳墜上。

“名家手作，僅此一件?！痹橙苏f，“你不是好奇耳墜出自誰的手嗎？這回帶你去認(rèn)識這位名家?！?/p>

金圣杰得了臺階，終于松口：“這還差不多?！?/p>

舞臺的裝飾光斜照到后臺，歡呼聲與掌聲如雷迫近。

猿人和金圣杰相視一眼，在喧囂中邁步上臺。

（未完待續(xù)）

蘇莞雯長篇科幻小說《三千世界》上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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