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存?zhèn)€檔 *頁游改編向，擬人注意 審判到了第三個自轉(zhuǎn)日，幾乎所有戰(zhàn)犯都有了被挑選好的歸宿。 然而臨時充當了法庭的大廳并沒有平靜下來，暗流涌動比火爐里燒得過旺的暖火更叫人壓抑。戰(zhàn)爭泯滅人性，而最后的動蕩正存在于審判期間，人心的漣漪最終會掀起風暴。勝者和敗家爭相周旋最后的結局時刻，坐在正中間榮光披身的聯(lián)軍引領者卻始終一言不發(fā)，緘默地注視著一次次審判之劍的落下。 在祂的默許下，正義最終得以加冕，宇宙從黑暗的陰霾中破出第一縷晨光。隨著審判接近尾聲，聯(lián)軍的戰(zhàn)士們不再避諱領袖的沉默，有人提出要審判最終的罪人，讓混沌之主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一倡議得到了無數(shù)應和，魔靈王已死，大暗黑天銷聲匿跡，逆勢麒麟也重新被封印進古老的法陣中，僅剩的幕后黑手只剩下這位尚被層層封印困在獄中的混沌魔君。如何處死他才能緩解聯(lián)軍眾人心中的仇恨？眾人議論紛紛，直到艾恩斯緩緩站起來，舉起雙掌，平息了別的討論。 “對于魔頭的處決，我申請動用火刑，”艾恩斯投下手中的黑色石子，堅定有力的聲音同石子一起撞到桌面上，“混沌教派給宇宙帶來的黑暗，正需要烈火來驅(qū)散！讓索倫森在光明中懺悔到焚滅，是對被他殘害的精靈最好的告慰?！? 斯嘉麗撿起面前的黑色石子，率先揮手丟到他的那顆旁邊。譜尼抬起頭，看著黑石在一片贊同聲和清脆的撞擊聲中累積起來，先是麒麟、哈莫雷特、邁爾斯，又是瑞爾斯、滄嵐、卡修斯、格勞瑞……明翼摩挲了一下手心的石子，還是投到中央去，接著已經(jīng)成熟的眉眼間不再有絲毫動搖。 既不像刀一樣野蠻，也不如劍一樣血腥，而是用象征光熱的火焰驅(qū)逐黑暗，沐浴世界，的確是為戰(zhàn)爭增添一個正義結尾的優(yōu)解。 譜尼張嘴想說什么，但未能吐露出心聲。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祂，索倫森與祂淵源匪淺，稱得上宿命對手，又是敗于祂手下，似乎最后這一決定票就理所當然捏在祂手中。目光拂過眾人毫不掩飾的仇恨時，祂又最終輕嘆一聲，選擇了默認。 看見麒麟，就會想起薩爾蒙宮主；看見哈莫雷特，就會想起塞維爾和塔西亞；看見明翼，就會想起奧斯卡；看見布萊克、凡爾斯、滄嵐，就會想起混沌如何折磨這些正直善良的精靈，令他們在深淵邊掙扎不已。如此多無辜的生命被害，索倫森的罪要如何償還？他的死并不足以彌補，因而民眾怎么處理他都無可厚非。因果輪回，屢試不爽。神明重新合上眼，轉(zhuǎn)而恢復了無波無瀾的模樣。 “既然已經(jīng)達成一致，那么行刑日就快點敲定，”阿爾斯蘭抱臂說道，“早日把教派余孽了結，給大家一個交代?！? “這是當然！” 這座暫時的監(jiān)禁處處于本星球居民曾建造的星際瞭望塔，被單獨隔離開來，安置在一座孤零零的山峰上，除了山腳有個守塔人把守以外沒有更多的軍力分配。誰都默認如果混沌之主還能夠從神靈親自設下的多層屏障里逃脫，那么再多人把守也毫無意義。譜尼從螺旋狀的樓梯拾級而上，越靠近峰頂，祂越能感受到力量涌動。由祂親自念下的符文鑄成高墻，而被關在里面的混沌變得意外平靜。 祂收斂心緒，捧起點燈。屏障感受到同源的力量，激起一道金流匯入手掌中的光華，照亮了整個塔樓的隔間。昔日在全宇宙掀起風云的混沌魔君此刻就被鎖在這里，蜷縮于小小的幽暗角落茍延殘喘。他抬起頭，透過屏障凝視著來者。譜尼恍然發(fā)現(xiàn)這道目光對祂來說極為熟悉，仿佛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被這樣注視過。祂伸手搭上屏障，金棕色的眼睛終于對上那道目光。 “怎么，商量好我的死法了嗎？”囚犯歪著頭靠在墻上，凌亂的黑發(fā)下掛著譏諷的冷笑。 “…索倫森。” “別這么喊我?！? “你的判決已經(jīng)決定了?！? “夠晚了，應該第一天就審判我的吧？還是說你們想把好戲留到最后？” “他們準備用火刑，在中央廣場，明天正午?！弊V尼垂下眼，看見他身上受桎梏的部分傷痕累累，因為掙扎撕裂開的傷口已經(jīng)深得流不出血。囚徒?jīng)]有回答，仿佛雕像般靜止了一會兒，隨即平靜許久的混沌如同暴風終于降臨海域，驚濤駭浪間幾乎要看見海底的嶙峋丘脊，屏障上浮動的圣靈力量也不再溫和委婉，變作枷鎖和盾，將混沌的劍戟折斷，凝固的血跡染上鮮紅。 “停下…你不會因此而死的，只會在行刑前一直痛苦。索倫森——” “我說了別這么喊我，好像很熟悉我一樣。你應該叫我——我想想，魔頭？暴徒？你應該和他們一樣稱呼我?；蛘邠Q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隨便你，”索倫森咬牙靠近屏障邊緣，圣靈化作的囚籠隨之栓緊，“不要露出這副表情，你說我不曾了解你，你又哪里了解過我？譜尼，你的憐憫，和他們的惡意沒有區(qū)別！不，你還要更加虛偽，更加陰險，更加自以為是！你這可恨的——” 此刻這雙金眼睛刀鋒一樣盯著祂的目光，已經(jīng)比任何火焰都要灼人。譜尼不再多言，翻轉(zhuǎn)手心，圣靈隨之變換成另一種模樣，天網(wǎng)一樣包裹了所有處于暴亂的混沌力量，使得刀兵相見的響聲頓時無影無蹤，唯有寧靜的水面飄來遠方福音般的金色歌聲。神明眼神晦暗不明，半蹲下來嘆息著朝狼狽的囚徒說道： “你還有機會，索倫森。別再執(zhí)迷不悟，試著懺悔自己的罪行吧。” 而囚犯自是充耳不聞，一如初次見面起的樣子。 “還請您親自提點犯人?！? “自然?！? 譜尼謝絕了其他人申請陪同的主意，獨自踏上那座高塔監(jiān)獄。 守塔人已經(jīng)被遣派到其他地方，與祂相伴的唯有頭頂小星系的一對雙生太陽。而遠處剛剛升起的火焰，因為注入了源初之火與圣靈之力，絲毫不比熱烈燃燒的恒星遜色。索倫森沒有從窗邊去望那座火刑架，他沉默地坐在原地，既不像待宰的羔羊，也不像即將就刑的罪犯。 “你想得怎樣？” “別問這種可笑無謂的問題，”雖然體力受損嚴重，處境窘迫，但他說起話來仍是那副習慣性的腔調(diào)，“難道你會就此放了我？” “饒恕你不是我的權利?！? “那我為何要懺悔？” “那是為了你自己。” “我不需要?！? 譜尼頓住話頭，卻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意思。索倫森沒有在意祂的沉默，自顧自地說下去： “說起來，這里可以看見很多星星，”他抬頭望向窗，這座塔最不像監(jiān)獄的地方，“那么多……都是渺小的，發(fā)著光的，卻真是某個文明繁衍生息的太陽、棲息地或者月亮。縱使現(xiàn)在全都在雙星的光芒下遁形，這兩顆恒星，卻不比它們更加明亮?！? “這里的土著居民建造觀星臺，眺望宇宙的浩瀚時，固然會心馳神往，但卻永遠不會減輕雙星在心目中的份量。因為繁星雖然盛大，終究是不可觸及的遠方，唯有本星系的太陽，才是孕育了祖輩生命的光源。這并不是淺陋，索倫森，并非誰都能在星際間自由翱翔?！? “那么那座刑架呢？”他轉(zhuǎn)而死死地盯著遠處升空的火焰，“這也是你們的正道嗎？” “說實話，我不算贊同?！? “但你還是來了?！? “我說過了，審判你的權利不屬于我，屬于每一個受你傷害的精靈?！? “你沒有嗎？” “…我所蒙受的損失不能與他們相提并論。” “哈，真是傲慢。” 譜尼側身走進屏障內(nèi)，袍角翻飛帶起一片碎金閃爍，幾乎迷亂了他的雙眼。索倫森閉眼又睜眼，重獲清明的視野，看見神靈靠得越來越近，又感到身上的禁錮符文在慢慢褪去。 索倫森瞇著眼，在譜尼將要碰到他的那一刻猛然起身，如決戰(zhàn)時一樣緊箍著祂摔到地上。這是困獸之斗，凝結在祂脖頸間的刀刃無法再咄咄逼人，也不需要神靈聚力去攔。 他理應再說點什么，因為雙星正旋轉(zhuǎn)著攀升，播下的倒影在倒數(shù)他的生命。死亡并不可怕，索倫森想道，他們錯了，再純粹的烈火，也終究燒不盡魔君留下的陰影。這道陰影會落在史書上變成波瀾壯闊的篇章，落在眾人心房中變成蟄伏的怪物，落在每一個星球上變成繁榮之下的廢墟……唯獨眼前這位，索倫森望進那雙眼睛里，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會留下。他一直在注視著祂，渴望看透祂的一切，從皮囊到靈魂，而譜尼每每回頭時，本該回應的那道目光投向他，又穿過他，接住了整個宇宙。 盡管如此，卻仍顯空蕩。 “你現(xiàn)在所信奉的道路，殘害無辜，強權至上，恰恰是在踐行曾經(jīng)那些縱火者的觀念。你既然如此憎恨他們，為什么要變得和他們一樣呢？那場大火不值得你沉淪至此，當年你從火中幸存，如今卻又要葬身火中?！? “我無路可選！” “這只是托詞而已，”譜尼平靜地輕輕一撥，調(diào)轉(zhuǎn)了他仇恨的方向，“從開始到現(xiàn)在，你始終有更好的選擇?！? 索倫森怒極反笑，掐著祂的須卷隨之泄力。 “從始至終，命運都不是我的選擇能左右的。放下你的傲慢再看我吧，譜尼！你能這樣篤信不疑，因為你，你是必然的，固有的，本質(zhì)的，絕對的；而我，我是偶然的，虛構的，多變的，不定的。我會走這條路，走到這一步，全都是巧合，是命運選中的巧合，是連你都不會料到的巧合，神明大人。你說我是可悲的宿命論者也好，狂妄的反動派也好，我從來如此！至于你，你比打磨最好的鏡子還要清透，你仿若萬物，又誰也不是，這世上唯有道理和人心最淺顯易懂，而你永遠琢磨不透?！? 他仍然注視著對方，忽覺其實自己從第一眼就看透了，從皮囊到靈魂，縱然深沉廣博，卻都是清澈得一眼見底的。不論他如何試圖抹黑、污染，自欺欺人，都像一滴墨水沒入汪洋一樣，只要睜開眼，就會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 “你并不是，你只是…迷了路?！? “你見過多少迷路的人啊？他們有的像羊羔一樣溫順彷徨，有的如毒蛇一樣不知悔改，有的則是假寐之狼，閉眼垂尾埋伏著獵物。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有人比我更馴良，有人比我狡黠，有人比我離你更近，有人比我走得更遠…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譜尼?！? “你心意已決？” “早就如此?！? 圣靈的力量又盤旋著抓住他，索倫森閉上眼。 “…你是流淚了嗎？”他聽見身下輕柔的嗓音問道。 “這是普通人的生理性反應——你應該不會吧？” “也許會…也許不會?！? “那么你應該為我流一滴淚，多么高尚啊，神明——為我一個將要被火燒死的普通人。” 一陣沉默，索倫森忍不住再次看祂。 裸露在他眼前的真相，縱使被深埋，卻一直清晰地存在于心中。 “你不會被燒死的?！? “什么？” 祂并非會開玩笑的類型，這種場合更加荒謬。索倫森不可置信地望著譜尼，遲鈍地思考起這句話背后可能蘊含的意義。 “我說，你不會被燒死的。這種刑罰對你來說并不公平?！? “火堆已經(jīng)點起來了，”索倫森絕望又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要怎么救我？眾目睽睽之下熄滅你們的光明，劫走罪犯，還是讓那些人換一個’公平’的刑架？” “請聽我說，”祂把食指壓在雙唇上，目光仍然沉靜如水，卻翻起異樣波瀾，“索倫森，當年魔域的大火毀了你的故土和親人，如今你卻燃起更可怕的烈火，席卷整個宇宙更多的領域和生命。你要復仇，應該把縱火者繩之以法，讓悲劇再不重演，而非自己變成縱火者。你走錯了路，才會始終迷失茫然?！? “我沒有……” 譜尼沒理會他。神靈重新召起那些符文，星環(huán)一樣穿插、旋轉(zhuǎn)，拂起祂的金色長發(fā)。祂托起宇宙之光，口中念道： “索倫森，我以帕諾、卡蘭、羅格、螺旋星系……每一位子民的名義判處你死刑，就地執(zhí)行，你難逃圣光的懲戒。” “你要做什……你……” 這位圣潔純美、至高至善的神于是抱住他，親吻了他。圣靈如雪地里一件溫暖的華服，于他而言不再是強悍與堅守，變成慰藉和庇護將他攏入懷中。光從黑夜里飄來，輕聲細語地擁住了影子，隨后影子便融入光中。 “回來吧。” 回到哪里去？索倫森失神地瞟見窗外的金色火焰，隨后那段噩夢一樣的災難又浮現(xiàn)在他眼前。虛偽的，假意的，腐敗的，不公正的……然而那可怖的火光卻越來越小，深淵的巨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垠廣闊的光明包裹了他?；煦绲牧α恳稽c點流失，似乎被解構成無形之風，飄散后再無覓處。 “你為什么…不更早來?！? 譜尼抹掉唇角的血跡，任由罪人與祂額頭相抵，試圖窺得神的真心。祂眼簾微顫，竟真流下一滴淚來。 為了蒼生，還是為了我？ 索倫森無聲地問道。 “你不會再迷路了?！? 神這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