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 CV18323795

第二章? 絕望，然后重生?

敬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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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KM先生，我謹(jǐn)在此代表我們“25時，nightcode”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感謝您對我們的賞識和認(rèn)可，以及您對我們的音樂和MV提出的建設(shè)性建議與意見，能被貴公司邀請，我們深感榮幸。

不巧的是，我們社團(tuán)在創(chuàng)立之初，內(nèi)部成員對我們自己的音樂風(fēng)格與創(chuàng)作目標(biāo)有過約定，您所提出的“更加娛樂化，不要讓曲子的風(fēng)格過于深刻和嚴(yán)肅”的修改要求，我們實(shí)在是難以做到。

為此，我們很抱歉而又很遺憾地，以試簽約成員的身份，向貴社提出存在在合同內(nèi)提到的，提前單方面無償解約申請。

盡管本次合作沒有成功，但我們還是非常感謝貴社能夠提供這樣一個寶貴的機(jī)會，希望以后還有機(jī)會，能夠一起合作。?25時，Nightcode成員，Am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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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可以了嗎？”我把編輯好的回復(fù)郵件發(fā)到了Nightcode的聊天頻道內(nèi)。

“嗯……感覺還可以，措辭比較恰當(dāng)?！?/span>

“……挺不錯的?！?/span>

“不是很懂?！?/span>

聊天頻道內(nèi)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啊……果然最不甘心的還是Enana吧~明明機(jī)會已經(jīng)在眼前了?！蔽抑匦虏倨鹉怯颓换{(diào)的語氣調(diào)侃著。

“吵死了……”

“雖然這次的機(jī)會因?yàn)橐恍﹩栴}沒有把握住…但確實(shí)也如Amia郵件里說的，以后還是會有機(jī)會的，大家，以后還是繼續(xù)加油吧?！?/span>

不愧是K，哪怕是這種低落的時候，也能想方設(shè)法說一些積極的話鼓勵大家。

“好~今晚也開始努力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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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喜歡以高等動物自居。

覺得自己從思維，規(guī)則，行為，各個方面都超越了普通的動物，有屬于自己的，更高級的東西。

但其實(shí)，人生存的法則，和動物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弱肉強(qiáng)食，弱者只配被強(qiáng)者踩在腳底，碾壓蹂躪，直到窒息為止。這種可怕而令人作嘔的競爭，卻被人秘密地掩藏了起來，只是為了維護(hù)“人”這一形象的存在，便將其加以粉飾。

……胸口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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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那家伙…搞什么嘛…”我一邊在路上走著，一邊低頭對著小鏡子擺弄著發(fā)飾。

明明是一個睡美容覺的好日子，又被發(fā)了“再不來學(xué)校露個面就要糟糕了喲”這樣的短信，結(jié)果都沒有怎么精心打扮，就被叫出門去了……

“啊……果然熬夜做MV之后又起這么早，還是忍不住會犯困啊……”我慵懶地打著哈欠，慢悠悠地往神山高校的大門走去。

“嗯？”

空氣中飄過一絲異樣。

“嗯……”

仿佛，有什么人正在盯著我似的，盡管周圍上學(xué)路上的學(xué)生絡(luò)繹不絕，但我還是從嘈雜的空氣中察覺到了一瞬的，不同于平常的感覺。

我對著四周來回疑惑地張望著。

“啊……”

是昨天那個女孩子。

她躲在一旁不遠(yuǎn)處的小樹林后面，悄咪咪地望著我。我笑著抬起手，向她友好地?fù)]了揮，正準(zhǔn)備“喂——”地喊她的時候，她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一樣迅速地溜走了。

“額……”

我做錯了什么了嗎……

算了，也許只是人家比較害羞吧，這種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的人也有不少。

自從給KM先生發(fā)過拒絕正式簽約的消息之后，已經(jīng)過了幾天了，那邊唯一傳來的回復(fù)是“收到，期待與各位的再次合作?！?/span>

“嗯……所以這里的知識點(diǎn)就是…喂曉山！上課的時候不要總是盯著手機(jī)看！”

我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地把手機(jī)放回了課桌里。低頭的一瞬間，還是能感受到來自整個教室的，那種令人窒息的眼神，如同一根根無形的利劍一般，向我飛來。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繼續(xù)講課的老師，又迫不及待地偷偷地拿出手機(jī)，對著屏幕欣慰地微笑著。

“這次，真的很成功呢……”

上星期去找Demon Music之前，我們連續(xù)創(chuàng)作了半個月的那首新曲子，終于在昨晚成功發(fā)表了。僅僅過了一夜，人氣就在音樂網(wǎng)站上被頂?shù)搅隧敺?，甚至超越了這期Demon Music的新專輯。

25時，Nightcode——這個團(tuán)體正在用戶自己的方式，詮釋著屬于自己的故事，我們四個人，正在用自己的音樂，拯救著每一個聽到我們歌曲的人。

仿佛每天，和她們?nèi)齻€相聚在25時，在寂靜的黑夜里，傾聽著彼此麥克風(fēng)里傳來的鍵盤聲，畫筆聲，鼠標(biāo)聲，已經(jīng)成為了我生活的全部，和每天的期盼。

如果能這樣，永遠(yuǎn)繼續(xù)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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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同毫無征兆就飛向地球的隕石，全無防備，又如此突然，突然的，仿佛一場永遠(yuǎn)醒不來的噩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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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出了一些事情……”K在聊天頻道里的聲音，如同掛上了千斤的重墜，低沉而無助。

“……什么啊，這是…”良久，enana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

“……”雪咽了一口，沒有說話。

“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四個盯著自己的屏幕，一切發(fā)生的如此突然，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兇猛的洪水向我們歇斯底里地奔涌過來。

我們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寧愿相信現(xiàn)在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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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時原來是群這樣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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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群不知廉恥的垃圾……欺騙大家了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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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也看淡一點(diǎn)嘛。這年頭誰不想出名呢，就當(dāng)是個笑話好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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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我之前還那么相信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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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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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可笑……還指望著她們真的是‘靠樂曲拯救別人’的家伙……哈哈，原來和我一樣，也是無可救藥的失敗者罷了，而且我還不會像她們那樣偽裝自己?！?/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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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讓她們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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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居然還有臉繼續(xù)待在這？趕緊解散吧！”

…… ……

我們的曲子，我們這個團(tuán)體，再一次被頂上了話題的榜首，此前，從來沒有過這么高的熱度和討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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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一次，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溢滿了屏幕，像是沉睡在屏幕另一側(cè)的猛獸，隨時準(zhǔn)備沖出來把屏幕前的我們咬住，撕碎……

“這……”我只感覺我的身體漸漸地不受控制，深埋在肉體中心的骨骼和脊椎，也如脫力一般，慢慢地，不被支配地癱軟下去。我顫抖著靠在椅子上，身體蜷縮了下去，慢慢地往下方滑去。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啊K?。?！為什么…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我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憤怒的火焰，對著麥克風(fēng)大聲喊著。

“冷…冷靜一點(diǎn)Amia！”enana的斥責(zé)聲從另一頭傳來，把我已經(jīng)失控的情緒短時間拉回了理智中。

“……”K靜默了一會，沒有說話，但能從她的麥克風(fēng)那邊，聽見稀稀疏疏的鼠標(biāo)聲。

“大家……先看一眼這個吧?！盞在群聊頻道里分享了一條新聞。

“騙人…的吧…”我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激烈的顫抖著，汗水從我的額頭上慢慢滑下，即使到了現(xiàn)在，我還是相信我只是在做MV的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后的夢境。

那可怕的標(biāo)題，如同來自地獄的死亡宣判書，血紅色的大字，映入我們的眼簾，刺穿我們的心臟。

《知名網(wǎng)絡(luò)樂團(tuán)25時Nightcode涉嫌創(chuàng)作抄襲侵權(quán)，更多幕后曝光內(nèi)容——》

我們賬號的私信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么多私信。如山般的“未讀”小紅點(diǎn)，在屏幕上無情地跳動著。

“不要…不要…不要啊……”我抱住了腦袋，彎下腰盯著地板，只能聽見我那越來越小，越來越接近絕望的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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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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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茍活在這混沌的世間。

每日每夜，只能重復(fù)自己所不愿意的，機(jī)械般的工作和生活，仿佛傀儡和失去靈魂的骨架，每時每刻生活在陰影之下。

那么為什么，還要繼續(xù)重復(fù)著這茍延殘喘的時光呢。

是為了那遙不可及的，可笑的所謂希望，還是為了某些仍在心里抱有的一絲期待。

可如果有一天，那份僅存的火苗也被撲滅。

活著的最后一絲牽掛也宣告斷線。

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繼續(xù)忍受這般痛苦的地獄了呢。

我們是不是，有權(quán)利自己選擇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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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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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已經(jīng)走了多遠(yuǎn)，獨(dú)自一人漫步在漆黑的街道上。

往常的這個時間，我都應(yīng)該在電腦屏幕前毫不留情地開enana的玩笑，想方設(shè)法地逗雪開心，絞盡腦汁地和K一起思考接下來的工作，如何搭配的更加完美。

凌晨的寒風(fēng)，毫不留情地削過我的臉頰，如飛過的刀片，也不知是否在臉上留下了傷痕。

“……”我略微捂緊了身上的大衣，這件大衣還是姐姐當(dāng)年臨走之前留下的，因?yàn)榭钍教吓f，一點(diǎn)都不可愛，也沒有遇上那么冷的天氣，所以一直以來躺在衣柜里睡大覺。如果不是今晚想出來走走，我都快忘了還有這件大衣了。

從手指到手心，全部都是冰涼的。眼前的世界不停地打著轉(zhuǎn)，我也早已分不清行進(jìn)的方向，只是憑著還勉強(qiáng)能支撐站立的雙腿，慢慢地往前，步履蹣跚地行進(jìn)。

我找了張長椅，緩緩地坐下，抬頭望向無垠的夜空，看不見往常從窗外照進(jìn)來的月亮，也尋不到一顆星星。我雙目癡呆地望著這深邃的黑暗，仿佛正慢慢地克服重力，掉進(jìn)這無邊無際的漆黑之海。

頭疼，頭疼欲裂。

不知走了多久的雙腿終于得到了休息的機(jī)會，小腿上的肌肉顫抖地抗議著不符合往常的運(yùn)動量。

“那家伙，真奇怪啊。”

那熟悉的話語再一次從我的腦海里響起，而且這次，誕生了新的聲音。

“那家伙，居然會干這種事啊……”

“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人啊……”

“果然還是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好了……好可怕的樣子，打扮成那樣，還會做那種欺騙大家的事?！?/span>

“…… ……”

我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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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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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醒醒！”吵鬧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額……啊…”

刺眼的陽光直射進(jìn)我的瞳孔，緊閉了整整一夜的雙眼忍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光，劇烈的刺痛感從我的眼里傳來。伴隨著的，還有那來自顱內(nèi)，難以忍受的陣痛感。

“小姑娘，你在這里睡了一夜？”身著制服的清潔工關(guān)切地問我。

“……啊，我原來…”

我瞇著眼巡視四周，是那個離家很遠(yuǎn)的公園——昨夜我竟然漫無目的地，徒步走了這么遠(yuǎn)。

“……是離家出走了嗎？和家里人鬧矛盾了？”

“啊，沒，沒有……”

“你的臉好紅啊，不要緊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一下？是不是昨晚著涼了？”

“額……”

我的頭暈乎乎的，四肢無力，眼前的世界似乎比昨晚旋轉(zhuǎn)的更加厲害；明明是大晴天，我卻全身打著寒戰(zhàn)，連牙齒都在上下顫動著。

“……”我沒有回答他，默默地站了起來，也不知是我不想和他說話，還是，我連說話的力氣都喪失了。

“喂，小姑娘，你要去哪里——”

我就這樣一步一步地，憑著僅存的一絲感覺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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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的時候，我的手已經(jīng)徹底不受控制，僅僅是靠著手腕上還能使上的一絲力氣，勉強(qiáng)地把手抬到了門把的高度，按壓著擠開了房門。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癱倒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非常美的夢。

在夢里，我們四個人一起去了海灘，享受著日光浴，真冬終于綻放了真正的笑容，和我們一起在淺灘嬉戲，奏的眼角噙著淚水，握住真冬的雙手，繪名用她那專業(yè)的拍照技術(shù)，在夕陽西下時給我們拍攝了一張合照。

炫目的陽光在沙灘上消逝，一切又再度回歸黑暗和虛無。

“啊……”

再醒來的時候，鐘表正好指向25時。

“哈…哈哈……額！咳！咳咳……”盡管依舊全身乏力，震動一下聲帶就會引發(fā)劇烈的咳嗽，但我還是自嘲般地笑了起來。

“果然，每到這個點(diǎn)，就是睡著了，也會不自覺地醒過來啊……”

我隨手抓起一條披巾，披在肩膀上，慢慢地向電腦桌走過去。

“Amia！”K焦急的呼喊聲，從麥克風(fēng)里傳來。

“你這家伙！上哪里去了！整整一天了都不回消息，電話也不接！”enana憤怒地斥責(zé)著我。

“啊……抱歉，各位。”

我顫抖著抓起一旁的手機(jī)，整整一列“未接電話”，“未讀消息”的紅點(diǎn)，再往下滑，就是“25時，Nightcode”賬號里，依舊源源不斷的，讓我不敢點(diǎn)開的私信和評論。

“Amia……你，還好吧?！盞的聲音里充滿了擔(dān)心和牽掛。

“我……我沒事，咳咳！咳咳咳……不用擔(dān)心，K?！?/span>

“你怎么咳嗽的這么厲害？是感冒了嗎？”

“啊，沒事，沒事……有點(diǎn)……有點(diǎn)發(fā)燒罷了?！?/span>

“去看醫(yī)生了嗎？”

“別，別管我了……比起那個，Nightcode的……”

“……””……””……”

沒有人再出聲，我大概也猜到，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什么樣了。

“對不起，各位……”良久，我開口對著麥克風(fēng)說道。

“為了之前的事……明明都走到那一步了，我卻最后擅自主張的，代表大家拒絕了……”

“不，不要這么說?！?/span>

“最關(guān)鍵的事是，一開始，還是我提議的接受邀約，結(jié)果給大家潑了一盆涼水……”

“這根本就不關(guān)Amia的事吧！明明是大家一起決定的！”

“最對不起的還是你，Enana……”

“誒？”

“明明，明明只要再進(jìn)一步，你就有機(jī)會……”

“你這家伙！不要再說了！”

我順從了她的話，打住了。

“每次……每次都是這樣……”Enana那慍怒的聲線，在耳機(jī)的那一頭不停地醞釀著，如隨時會噴發(fā)的火山，準(zhǔn)備爆發(fā)那難以再壓制的怒火。

“你每次都是這樣！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總是不愿意和身邊的人說！??！”她的聲音一下子拔到了最高，歇斯底里般地從耳機(jī)里襲來。

“上次出去郊游也是，那次在天臺也是，之前在一塊吃飯的時候也是……”

她的聲音不停地顫抖著。

“你說過我們是伙伴是吧！既然是伙伴的話，為什么不愿意把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總是要一個人承受了之后，還要裝作什么事都沒有一樣！”

“我……”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們是伙伴的話，就好好的把心里話說清楚??！哪怕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還是要繼續(xù)裝下去嗎?。?！”她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jī)會。

“昨天開始，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受……大家也都不相信會發(fā)生那種事……打你的電話也沒人接，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結(jié)果到現(xiàn)在，明明還咳嗽地這么厲害，你居然還是一副‘我沒事，我很好’的樣子！這種時候正是我們四人需要團(tuán)結(jié)，需要彼此幫助的時候，你卻還在這里一個人扛著！！你覺得這種安慰，這種虛假的安慰，真的是伙伴需要的東西嗎?。。　?/span>

她那帶著哭腔的怒吼聲，如千萬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臟上。

…… ……

“真奇怪啊?！?/span>

“她真是很奇怪的人啊?！?/span>

…… ……

那該死的，如惡魔般低語的回音，再一次從我腦海深處響起。

“對不起，我……”

“不準(zhǔn)說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想聽見你說這三個字！你沒有必要道歉，如果你真的覺得有愧，像個真正的伙伴一樣，向大家尋求安慰！不要再繼續(xù)裝作沒事下去了！”

“二位！不要吵了！冷靜下來。”K的介入，打斷了enana那瘋狂的怒吼。

“……Amia，有什么想說的嗎?！绷季?，雪也開了口。

“……”我對著桌上的鍵盤，低著頭沉默不語。

“各位，今天我身體不太舒服，先下線了，有點(diǎn)發(fā)燒……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可以嗎？”我壓低我的音調(diào)，盡量不因?yàn)檎f話大聲再次咳出來。

“嗯，好好休息，注意身體?！?/span>

“晚安。”

“……”

我沒有聽見enana的回復(fù)，提前下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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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感嘆自己的渺小。

總是想要維系僅存的，那一絲能讓我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它卻每次都破滅的那么輕松，那么可笑，那么不值一提。

每當(dāng)想要守護(hù)的東西被摧毀，被踐踏，被蹂躪，被踩成碎片，便想方設(shè)法尋找下一個能讓自己還覺得“活著”的東西。

直到下一樣?xùn)|西，再被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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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戶外吹了整整一晚上的涼風(fēng)，本身體質(zhì)也很差，這次的發(fā)燒很嚴(yán)重?！贬t(yī)生收拾著診斷書，不安地望著我?！白罱灰侔疽沽?，也千萬不要做任何劇烈的運(yùn)動。”

“知道了，醫(yī)生?！?/span>

“記著，尤其不要參與任何劇烈的，消耗體力的活動，否則容易落下病根的，每天記得按時吃藥?！?/span>

“嗯，謝謝醫(yī)生?！?/span>

我提著一袋藥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不遠(yuǎn)處，斜陽照映著叢生的高樓，巨大而狹長的影子遮住了腳下的街道。

“……”我低頭望向手機(jī)，Nightcode的消息依舊在不停地彈出，而“常用聯(lián)系人”那一欄，雪，K，Enana，從昨晚開始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給我發(fā)過一條消息。

繪名昨夜那段，近乎對我靈魂的拷問讓我感到膽寒。

也許，正如她所說，我確實(shí)不配做一個“伙伴”吧……

真的是很可笑呢……繪名說的一點(diǎn)都沒錯，明明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大家的伙伴，卻永遠(yuǎn)不去和伙伴們袒露心聲；哪怕是最簡單的事情，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向伙伴分?jǐn)?，只是自己一個人獨(dú)自承受；明明脆弱到，連一陣風(fēng)都會勾起腦海里那不悅的聲音，卻總是裝作一副最堅(jiān)強(qiáng)，最開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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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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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眼角酸酸的，卻不知為何，流不出眼淚。

“啊……肚子餓了?！?/span>

猛地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雙腿如同肌肉記憶一般的，來到了那家家庭餐廳的門口。

我回憶起了第一次和她們?nèi)齻€在這里的場景。

我回憶起了之后，每次和她們?nèi)齻€一起在這里慶祝新曲的發(fā)布，一起為下一首歌出謀劃策，一起歡笑，一起交談。

今天，往常喧鬧的門口，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雖然是一個人，卻走向了我們四人最常去的那張大的餐桌，坐在了往常四人一起時，坐的位置。

仿佛，她們還在我的眼前。

不知是因?yàn)榘l(fā)燒，還是因?yàn)槭チ四切┡惆橹娜?，今晚的食物，在口中食如嚼蠟。因?yàn)榘l(fā)燒的緣故，甚至還有一絲舌苔間夾雜著的苦澀。

結(jié)果，這頓飯，只是填飽了肚子——這是我在這家家庭餐廳，最差的一次用餐體驗(yàn)。

“那個，請問……”我正準(zhǔn)備提起藥袋，起身離開時，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你是……??！”是那天被人欺負(fù)的女孩子。

“你好呀，在這里遇見你，還挺巧的?！?/span>

“你……你好。”

“啊……”

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見到我望著她，她猛地低下頭。

“可以……一起……回去嗎。”

“哦！當(dāng)然！”我爽快地答應(yīng)了，盡管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順路。

華燈初上，夜色悄悄地籠罩了城市的街道。一路上，我不停地想方設(shè)法跟她搭話，她卻只是支支吾吾地，來回地躲避著我的眼睛。就連“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曉山瑞希，請多指教。”這樣最簡單的寒暄，她都沒有回答上一句話。

“啊……不愿意說名字也沒關(guān)系啦……哈哈?！?/span>

不知不覺的，我們漸漸地走的離喧鬧的大街越來越遠(yuǎn)。不遠(yuǎn)處，天空響起了低沉的“轟隆”聲。

“啊，是要下雨了嗎……”我不安地望著天空，不遠(yuǎn)處，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天際。

“看樣子是的……你家快到了嗎？住的地方還真偏呢……”

我和她一起，順著小道，來回饒了好幾個煩人的拐角，走進(jìn)了一條小巷。遠(yuǎn)處街上的人流到這里早已經(jīng)消失殆盡，安靜的巷子里除了昏暗的路燈，再無其他照明設(shè)施。除了偶爾因?yàn)槲覀兊穆愤^而被嚇跑的野貓，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她猛地停下腳步，慌張的低著頭，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唔！”

毫無防備的，我的嘴被身后襲來的一只大手捂上了。

“啪！”沒有一絲準(zhǔn)備，一記重拳狠狠地錘在了我的臉上，一瞬間，我的意識如同飛走了一般，兩眼漆黑，回過神來，我的胳膊被人從身后緊緊地束縛住，上半身動彈不得——一群猙獰著臉的家伙，用最為仇狠的目光盯著我。

是上次，欺負(fù)那個女孩子那群人。

“挺喜歡管閑事是吧？”其中最高的一個張開了那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

“本事還是不小的，還真讓警察把幾個兄弟抓進(jìn)去了，”另一個瘦高的家伙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漫不經(jīng)心的耍著。

“小姑娘，替人出頭是要憑本事的。”那個最高，最壯的家伙又開了口。一邊說著，一邊加大手上的力量，我的牙齒被迫狠狠地和口腔摩擦著，一股鮮血從嘴角流出，染紅了他的手背。

“怎么說，是多聊兩句，還是直接動手？”

“沒那閑工夫。”他收緊了捏著我下巴的手，“是時候讓你這種愛管閑事的家伙長長記性了。”

“噗！咳！”

如同被千斤的巨石砸中一般，我的小腹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剛剛吃完的晚飯，在胃里上下翻滾著。

“??！啊啊?。。?！”我的頭發(fā)被另一側(cè)的一個人狠狠地揪了過去，連著我的腦袋一塊，重重地甩在墻上，一瞬間，我的后腦如同裂開一般的劇痛。

“你這…你這家伙……”

“咳！?。　钡诙浿厝僖淮魏莺莸卦以谖业男乜谏?，本就因?yàn)榘l(fā)燒虛弱的身體，在連續(xù)的擊打下接近崩潰。

“……！”我透過人群，瞥見了那個躲在后面的女孩子，仿佛，她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

“喂！你！”我的嘴被伸來的大手捂上，我瘋狂地?cái)[動著腦袋，試圖喊出來。

“快去……快去報(bào)警?。?！”喊完這句話，我的臉上又接下了一記重拳，鮮紅的血液從鼻梁上滾滾地躺下來。

“……”她蜷縮在角落，顫抖著，不敢發(fā)出聲音。

“…………對…對…對不起?。。。。。。。?！”她拋下了最后的一聲呼喊，頭也不回地拔腿跑離了小巷。

絕望，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感受到的詞。

“讓你死也死得明白點(diǎn)吧?！彼舆^瘦高個的蝴蝶刀，笑容變得越發(fā)令人作嘔?！澳悴虏拢闶窃趺床拍軄磉@鬼地方的？”

我這才想起，她從家庭餐廳帶我出來，一路沿途曲折，來到這偏僻小巷的全過程。

“轟?。　本薮蟮睦坐Q聲從頭頂傳來，幾顆飛來的雨滴灑落在我的臉上。

接下來，便是地獄。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全身上下，從臉到肚子，挨了多少拳。他們掐著我的脖子，讓我在重病期間，本就難以維持的呼吸更加困難。

我被推倒在地。

雨越來越大。

眼睜睜地看著我那件姐姐設(shè)計(jì)的，我最心愛，最可愛的洋服，被肆意的踩踏，在濕漉漉的泥地上來回翻滾，染成棕黃的泥土色；我的頭發(fā)被一把把地揪斷，從我的眼前散落在我的臉上；尚未消化的晚飯被打的全部從胃里反流了出來，嘔吐物灑滿了地磚；尖銳的蝴蝶刀在我的臉上，胳膊上，腿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全身上下劇烈的擊打和割裂，讓倒在地上的我早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昏暗中，我在拳腳的暴雨中失去了意識。

再回過神來，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朦朧，那群尋仇的家伙似乎嫌雨太大，提前走開——留下失去意識，昏迷在地的我，躺在這滂沱的暴雨中。

我艱難地爬起來，每一次移動都要耗盡全身的力量似的，匍匐著向前爬行，藥袋和手機(jī)早已經(jīng)不知去向，衣服和短裙，被撕扯，割裂的破敗不堪，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骼，都在近乎散架的邊緣盡力支撐。

前方，是微微閃著燈光的小馬路。

眼見，就要爬出這條噩夢的小巷。

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視覺，看不見眼前的任何東西，我稍微休息了一會，慢慢地抬起身，弓著上半身摸索著前方的道路。

“滴——”耀眼的白光無情地撕裂開已經(jīng)罷工的視網(wǎng)膜，耳邊傳來了巨大的車?yán)嚷暋?/span>

…… ……

……終于，結(jié)束了嗎。

……啊，真是太好了，我這可笑的一生，終于用這種最可笑的方式結(jié)束了。

這一切，應(yīng)該都是報(bào)應(yīng)吧。

是我背棄伙伴，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報(bào)應(yīng)。

是我不自量力，明明做不到，還要去守護(hù)所謂希望的報(bào)應(yīng)。

是我，這種“奇怪的家伙”，應(yīng)該有的報(bào)應(yīng)吧………

和她們?nèi)齻€人，在一起的回憶——一起作曲，一起聚餐，一起郊游，一起歡笑，一起哭泣……

這些回憶，如同電影般地在我的眼前來回播放，嘲弄著本不沒有資格擁有這段美好回憶的我。

“……啊?！?/span>

就這樣結(jié)束，就好了……

就好了，吧……?

周圍的世界，如同崩壞了一般，碎裂成一塊塊碎片，開始崩離，瓦解……

不遠(yuǎn)處，一道炫目而耀眼的光芒向我映射過來。

周圍的世界也猛地變成一片絢麗而奪目的蒼白原野，如同那無人的世界一般，廣闊無垠，寂靜無聲。

那是一只貓。

是那只我路過小巷時，不小心嚇跑的一只小白貓。

它優(yōu)雅地向我走過來，踱到了我的面前，盯著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

它并沒有開口，我卻真真實(shí)實(shí)地在耳邊，聽見了一個聲音。

“你……想要重來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