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曾知道的都嶠山
諺語是一個地方古老的記憶,不知何時起,在容縣的民間就流傳著:“南山金庫斗,九曲十八扭。旗鼓前后有,鐵旗把水口?!钡戎V語——這里的南山,就是都嶠山。
我們迄今仍可以從都嶠山中,追尋到許多濃縮著容州千年人文記憶的碎片。連綿十數(shù)里的都嶠山,奇峰林立、谷幽道險。都嶠八峰舊時以云蓋峰為界,分南洞天和北洞天兩部分。 南洞天在當?shù)厝丝谥?,即為“南山肚”。從高空俯瞰,此處丹霞赤壁環(huán)繞成半圓,宛如偌大的肚子,山形地理間自成一股海納百川的氣勢。處于丹霞石壁間的層層疊疊的巖洞,成就了都嶠山一段延續(xù)千年之久的人文盛事。寶蓋巖門口的一副楹聯(lián)曰:“閣閣閣中閣,巖巖巖上巖”,倒也與此處景觀相映成趣。 就是在這些數(shù)以百計的巖洞中,成了眾多都嶠先賢隔絕世間的另一“塵世”。先賢們只需簡單做些修整,就可以讓這些巖洞成為遮風避雨的居所。據(jù)有關學者統(tǒng)計,歷代都嶠先賢先后在這些巖洞中建造了近千間的居室。其中,有一個巖洞中建造的居屋竟有72間,后來被人們稱為“七十二房井”。 風景因人文而更顯深邃。早在漢末,道教在都嶠山興起,并成為嶺南地區(qū)道教南傳最早的地方之一,有眾多道士結緣上山修行,自此成為嶺南道教重鎮(zhèn)。唐宋兩代,佛教及儒學相繼上山,“行道者聞鐘鼓聲而不見寺院,居巖者聞鋤斧聲而不見耕樵?!笔钱敃r的真實寫照,甚至一度出現(xiàn)“九寺十三觀”盛景。此后,漫長歲月里,都嶠山逐漸融匯儒、佛、道文化精髓,漸成三教合一的文化圣地,盡顯包容并蓄。而“儒、釋、道”并存于一山,也成為都嶠山最為顯著的人文特征,這即便在整個中國歷史上,都是罕見的。
在都嶠山修行的眾多道士中,邵彥甫值得花上一些筆墨介紹。相傳他是大文豪蘇東坡的同窗好友,《容縣志》里說他,“修道都嶠山中,少而寡欲,樂與仙鄰,善鼓琴?!碧K軾在《藤州江上夜起對月贈邵道士》提及:“仍呼邵道士,取琴月下彈。相將乘一葉,夜下蒼梧灘?!敝械摹吧鄣朗俊保礊榇巳恕N裟?,蘇軾被貶謫瓊州,途經(jīng)容州時攀上娑婆巖,與邵道士取琴對月談,在土壁上揮斥筆墨留下“身如芭蕉,心如蓮花”等語,漂泊感油然而生。歷盡人世浮沉,方知世事洞明。 在都嶠山長達千年的人文敘事里,富于浪漫主義色彩的是山林講學的興起。都嶠山優(yōu)美的景色,與儒家倡導的修身養(yǎng)性契合,安靜的環(huán)境和隨處可用的房井,更為山林講學提供了便利。據(jù)學者研究,都嶠山儒學的興起,最早可追溯至宋代。 明代那位知名旅游大咖徐霞客,在他的游記中,就曾看到過廢棄的學堂:“其(靈景寺)北有三巖,皆西向而差小,亦有環(huán)堵為門者,皆讀書者所托?!?眾多的巖洞之中,太極巖是都嶠山里,一處較為出名的學堂。清乾隆年間,當?shù)厝藢ζ浼右孕掭蓍_學堂,左右房舍可住 20 多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 年),縣人梁金第、王仁改建面墻,把正門改為圓形,上建閣樓使之成為理想的講學場所?!度菘h志》中這樣記載著其時盛景:“每歲授徒者,多講學于此(都嶠山太極巖),朝夕書聲喃喃,不必撫琴動操,已覺眾山皆響矣?!庇纱丝梢姡紞揭恢笔侨鍘焸鞯乐v學、士子讀書研學的場所,清代容縣“都嶠三子”王維新、覃武保、封豫曾在這里隱居學習。 作為儒學的傳習之地,都嶠山還因為歷代文化名人的光顧而名聲日隆。除了大文豪蘇東坡以外, 宋代抗金派首領、丞相李綱,被貶瓊州路過都嶠山,入宿靈景寺。眼前美景促發(fā)了他的詩興:“石磴盤紓木蒨蔥,折籮獨上最高峰。白云深處時回首,千里江山指顧中?!?“乞得紛紛擾擾身,結茅都嶠與仙鄰”——而今,我們閱讀一座山的意義,便是愿在這時光的流逝里,領略那沉淀了兩千多年的文化底氣,把歷史的記憶變成今天的文化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