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釘劇場~朝遲暮歸74
74.禍亂蕭墻
冷炎雙目看向段鵬舉,臉上浮起一絲笑容說道:
“大總管別介意,冷炎這就走。”
闖進室內(nèi)的少年正是現(xiàn)行回京的冷炎,他自遇上那個形似莊主的馬背上的身影,就一路跟隨,直到進了天都,才追丟了。
于是,冷炎就想著先去見見在天窗擔(dān)任統(tǒng)領(lǐng)的師兄韓英。
他來的時候明明打聽好了,好幾個天窗都說韓統(tǒng)領(lǐng)是一個人在;怎么自己一來,卻看到大總管也站在那兒,還和統(tǒng)領(lǐng)一左一右,面對站著。
冷炎退出屋子的時候,韓英和段鵬舉相互看了一眼,都覺得這事兒有點兒蹊蹺。各處的暗樁是不允許沒有上報就私下相見的,冷炎今天這般做派,已然犯了天窗的規(guī)則。
一時間,剛剛兩人之前那股子硝煙忽然沒了,都各想各的,韓英思索著怎么保,段鵬舉則在回憶冷炎這顆樁是打在哪兒的。
室內(nèi)突然的安靜并沒有引起兩人的注意,而室外的冷炎卻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停住腳步,笑臉也在他走出屋子行到院內(nèi)的時候像變臉一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他這一趟跟隨凌王去平興郡本沒什么,只是在遵照凌王的意思去了解十一皇子的時候,得到一份大大的“驚喜”。
冷炎在見到離境的一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兒,原本嚴肅的臉變成了溫和。十一皇子的侍衛(wèi)是一名出身四季莊的天窗,冷炎自是認識的;可眼前見到的這一位,是自己不認識的。更令他驚訝的是,昏迷的十一皇子的面容竟然和四季莊那位死的不見尸骨的小師叔十分的相似。
不過,冷炎很清楚,那不是小師叔。
記憶中的小師叔樣貌他其實不是很清晰,在尚未被派往凌王身邊的時候,他在四季莊就常聽師兄弟們說,莊主有嫡親弟子十九名,卻只有師弟一位,雖與莊主差不多的年歲,卻淘氣如孩童,師兄弟們稱其為小師叔。
只是,在大慶與瓦剌的那一場大戰(zhàn)中,小師叔身隕,莊主十分傷心,每至小師叔身隕之日,便會閉關(guān)數(shù)月;故而大總管嚴令弟子不得在莊內(nèi)討論,避免引起莊主傷懷。
這位昏迷的十一皇子面容看起來尚未及弱冠,分明就是一名少年,就年齡這一點,就不符。按理說十一皇子逃婚平興郡這也就幾年不到的時間,怎么身形面貌變化那么大么?還有就是,那名侍衛(wèi)雖看似正常,可他那有著細微的皺起眉頭卻顯示出其內(nèi)心多少有些緊張的。
冷炎越想越覺得疑惑,那侍衛(wèi)究竟是誰?不,應(yīng)當(dāng)是說,這兩人究竟是誰?
剛剛闖進去的時候,兩位師兄貌似起了爭執(zhí),那自己現(xiàn)在要不要告訴韓師兄這點兒發(fā)現(xiàn)呢?小師叔的事情茲事體大,不論是生或死,都是一記重磅,還是,暫時再看看,別說的好。
他定下心思一扭頭,腳步邁開,索性先去安排凌王回天都的準(zhǔn)備。
大慶天都的構(gòu)建是以太極殿為宮城正殿的“建中立極”的建制。
何為“建中立極”?
即是以太極殿為中心的單一宮城連著單一的都城為軸線的“五門三朝”。
正殿也就是太極殿,是皇帝日常的主要朝會地點,大赦、大朝、新皇即位扽重要國事活動均在這里舉行。
東西堂為皇帝個人居住所在,面見大臣家眷及皇室宗親的朝會也在此舉行;而東堂,則為皇帝另一處辦公場所,非重大活動,一般的朝會等諸多事宜,都在這里。
由此,就形成了以太極殿為大朝,東西兩堂為常朝的“東西堂制度”。
榮嘉皇帝在下朝后原本打算去西堂休憩,卻心里一轉(zhuǎn)念,回轉(zhuǎn)鑾輿去了東側(cè)的御書房。這個時辰,子舒若回京,自會前來。
榮嘉皇帝在下朝后原本打算去西堂休憩,卻心里一轉(zhuǎn)念,回轉(zhuǎn)鑾輿去了東側(cè)的御書房。
他心里想著,示意一眾侍從退下,孫士也遠遠的在外室等候召喚,他一個人就這樣半斜靠倚在案桌前,眼睛瞇著,小憩。
幾聲輕微的腳步聲令他睜開雙目,他一抬眼便看見跪在地上的周子舒。
“臣,參見皇上?!?/p>
榮嘉皇帝看著跪姿筆直的周子舒輕輕的嘆了口氣,放松著自己的身體隨意的說道:
“此處沒有外人,那些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吧。 ”
周子舒上前幾步,遞上一份帛書,放在案桌上,復(fù)回原位置站好。
榮嘉皇帝看著自己這個跟隨多年有點兒類似故友的臣子,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朕,要知道汐兒的真正死因?!?/p>
他說完拿起周子舒放在桌上的絹帛打開,看來起來。周子舒在里面分了巫族與汐王兩件事,榮嘉皇帝仔細看了汐王的,臉上似笑非笑,他的這局棋貌似扯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不過是一個后宮的貴妃,還想干預(yù)朝政,這殷家,該敲打敲打了。
榮嘉皇帝將手里的紙卷放在案桌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邊撥弄香爐,一邊說道:
”情勢審度,朕,更清楚。”
周子舒頷首退下,他心里很清楚;這位,怕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太極殿正殿這一次的大朝會整個氣氛壓抑,只因為榮嘉皇帝收到了凌王上奏汐王死的奏章,任誰都看的出來帝王的不滿,大殿的氣氛壓抑的,直到朝會結(jié)束,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三三兩兩的各自離去。
榮嘉皇帝站在大殿上遲遲未見有要走的意思,孫士不時的抬頭看看主子,又低頭站著,來回幾次后,終于忍不住上前輕聲說道
“陛下,都已經(jīng)退朝了,您,還是回寢宮吧。”
孫士聽到一聲重重的嘆息,仿佛將什么過重的包袱放下一般,連帶大殿內(nèi)的氣壓松了不少。
“生死無常啊。想當(dāng)初就是在這個大殿里,汐兒和朕告別。那個時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如今,卻只有一具棺木,回來了?!?/p>
“陛下,還是要節(jié)哀啊?!?/p>
孫士的勸慰之言榮嘉皇帝沒予理會,他只是看著太極大殿的宮門外,仿佛那雙眼可以提前看到外城,可不管怎么努力,他也只看到高高的,由灰瓦堆砌的宮墻。
赫連凌領(lǐng)著一隊輕騎兵從平興郡緩慢騎行了月余,終于到達了天都。本來輕騎行軍只需不到半月的腳程,可他在出發(fā)前去了一趟汐王府,讓汐王夫人鄭氏帶著剛滿八歲的赫連廷與昏迷的十一皇子走水路先回了天都。
而他,要親自帶著他的五弟回返,就算要他獨自面對回宮后的一切,他赫連凌,也不在乎。一輛木車將一身甲胄的汐王承載著,為避免因急速行軍損傷遺體,輕騎兵的速度前進的非常緩慢卻秩序井然。
大慶的皇宮沿用的漢人的建筑方式,赫連翊出身鮮卑,支持他的來自鮮卑部落,而漢族世家亦為其登基的助力。
赫連凌的生母就是這樣一個被世家推出的孤女蓮兒,獻給了先帝赫連沛的大皇子赫連釗。赫連翊為其之故,登基上位,封為蓮妃。因此,赫連凌的出身在朝堂的鮮卑士族一直頗有微詞。
奈何蓮妃長年不出寢宮,未見其有與任何外戚官員有所交接,且她只有一子??删退氵B對其子赫連凌,生活乃至婚事蓮妃也不會多加過問。這就導(dǎo)致五皇子與七皇子盡皆有了側(cè)妃夫人,而這位四皇子,無父母之命,一直單身。
因著蓮妃表現(xiàn)的對凌王的漠不關(guān)心,且不召見其子,就連凌王拜見也鮮少答應(yīng),這母子二人的關(guān)系隨著凌王執(zhí)掌帥印之后,形同路人。
赫連凌常年駐扎軍營,少有回返天都,其母蓮妃又與其關(guān)系僵硬,漸漸的,這朝堂世家方才少了很多針對赫連凌出身的聲音。隨著赫連凌戰(zhàn)功卓越,后分封親王,世家這才注意到凌王的厲害。
輕騎兵經(jīng)外門,凌王騎在馬背上遠遠的便看見了站在門口處的七弟、貴妃及一眾殷家之人,他循禮下馬問安殷貴妃,卻見貴妃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撲向汐王的尸身。湛王來不及與凌王打招呼,緊隨其后,雙手扶著殷貴妃已經(jīng)發(fā)軟的身體,讓她靠著自己不至于坐在地上,雙目卻瞥向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