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文中加粗顏色字體表示唱詞：香子、雙葉、克洛迪娜、真矢。默認應援色。】

第十八章

“吶，克洛迪娜……”

聽到這突然間變得異常懷念的語氣，前方的少女疑惑地回過頭來。亮起的聚光從甬道之外斜射而入，艷麗的金發(fā)恍若閃閃發(fā)光。

過去與未來于此重疊，這一幕的似曾相識感越來越強烈。

“這樣的場景似乎已經(jīng)有很多次了呢……”

依舊是悠遠且懷念的語氣，仿佛見慣了大江大河的奔流不曾改變。

“是啊……一起登臺的經(jīng)歷——怎么了？”

克洛迪娜注意到真矢有些古怪，但并未太過在意。

“不是說登臺，而是說‘現(xiàn)在’——你不覺得似曾相識嗎？”

克洛迪娜略微思索。

“Déjà vu（既視感）嗎？……我倒沒有海馬效應，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真矢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舒緩一笑，卻帶著無奈與寂寞，還有幾分釋然的神色。真矢經(jīng)過克洛迪娜，走出甬道。

在自前方而來的輝煌燈光中，少女的身影傲然孤立，細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進甬道。真矢看著舞臺的幕后，輕聲說道：“克洛迪娜，要加快速度——我想讓這次的演出快點結(jié)束。”

——快點結(jié)束？

克洛迪娜從沒聽真矢說過希望舞臺快點結(jié)束之類的話。

——果然，很奇怪啊……自雙葉與純那之戰(zhàn)后，真矢就變得很奇怪。

那個眼神，已經(jīng)淡漠了，似乎了悟了什么。

孤高的身影漸漸遠去?？寺宓夏纫部觳节s上。

?

“準決賽·上位組淘汰賽：第一場·羈絆的Revue，開演！”

觀眾席上眾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平和下來了，華戀、小光與真晝?nèi)酥g最重、最復雜的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了，真矢淡淡地看了一眼觀眾席上的純那，純那雖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也沒有深陷泥潭。

——所以，接下來，就只需要確認花柳同學的覺悟了。

“克洛迪娜，待會兒，花柳同學交給我。你與石動同學對戰(zhàn)?！?/p>

這番話在克洛迪娜耳中，更加奇怪了。

“等等，這是雙人對戰(zhàn)吧？——我們要互相配合！”

真矢拿出卡匣，盯著眼鏡蛇的浮雕，此刻既視感再度強烈地襲來。

“我習慣單人作戰(zhàn)，無人配合——”

克洛迪娜還欲再言，但神崎士郎已經(jīng)高舉雙手，高聲宣布。

“——天堂真矢 & 西條克洛迪娜? VS? 花柳香子 & 石動雙葉！”

舞臺震動，機關(guān)已經(jīng)啟動了。

克洛迪娜也只得祈禱真矢不要變得更奇怪了，面對值得尊敬的對手與隊友，克洛迪娜立刻調(diào)整心態(tài)，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舞臺與對手之上。

然而，周圍的環(huán)境突然改變了——是實體化外景，遍布整個舞臺的實體化外景突兀地顯現(xiàn)了。

高山凸起，流水淙淙。山峰之間，云霧升起，霞光突現(xiàn)。舞臺音樂開始了交響曲，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強烈的光輝噴薄而出。此刻，小號悠遠的演奏聲洪亮莊嚴，一波波地推向管風琴的出場。眾人都感覺到一股壯麗而神圣的意志力量。

“還是……理查德·施特勞斯？——天堂真矢！”

克洛迪娜抬眼看向光線刺目的高處。此情此景，舞臺另一側(cè)的雙葉與香子也愣住了，循聲望去，與克洛迪娜一同望著那升起的高山之巔。

“夜晚的星光，月華的愛意，

漫天輝彩閃爍，于銀河聚集，

然星空終將盡，夜止于黎明。

摘星豈我所欲，所求乃大地！

99期生、首席！天堂真矢！

——Ich bin der Sonne（我是太陽）！”

假面騎士王蛇——變身！

最初，低音的提琴與巴松奏出平靜的黎明前的黯淡景色，但之后經(jīng)變調(diào)聲音漸強，小號奏出，間以定音鼓，天色微明。而現(xiàn)在——此時此刻——整個交響奏鳴，伴隨著極強音，盛大的日出輝煌之光照耀在天堂真矢身上。交響曲也宛若日升盛景，激昂澎湃，洶涌壯麗。

只見那道身影卓然立于孤峰之尖，長杖型的牙召杖握在手，絢麗的日光將她的影子擴大到朦朧的薄霧之中。在那布滿了云霧的整個天空上，真矢的影子無所不至——不對，應該說，真矢的身影始終與太陽之光同在，光與影的迷蒙色彩支配了長空。

明明是四人的舞臺，但此刻仿佛是真矢的獨演。其余三人既沒有主場，也沒有伴奏。交響樂序曲的高潮之后，管風琴和低音鼓的低鳴悠遠又綿長，仍然十分強力地壓制了所有人。

荒蕪的高山之巔，沐浴著太陽之光的那位騎士，展開雙臂。

“來吧，讓我們開始吧！摘星的人哪！”

此刻，來自山巔的強力意志無形之中統(tǒng)治了整個舞臺。

“喂喂……香子……我們以前是和這種級別的打過么？”

“……我也不知道，上次天堂親沒有這么強……”

唱名被扼住了，如果沒有伴奏，清唱將失去感染力，雙葉與香子陷入了尷尬的境地。而在觀眾席上，真矢在唱名階段就徹底統(tǒng)治舞臺的力量，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尤其是那冉冉升起的輝煌紅日，無窮的光熱如此逼真。用情感創(chuàng)造實體化的星體——這對任何舞臺少女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偉業(yè)。

華戀曾經(jīng)敗于真矢，但遠未覺得真矢這么強大。

“難道……與我戰(zhàn)斗時，未盡全力？”

有點垂頭喪氣，連逼出對方全力的資格都沒有。

“不……那是進化……”

神崎士郎似是解釋給其余觀眾，也似是在確認自己的結(jié)論。

“經(jīng)過戰(zhàn)斗，閃耀——進化了……還有別的因素……我明白的?！?/p>

Revue Starlight是曾被無數(shù)次重演的光輝，那是關(guān)于星光的故事，是在遙遠星球之上的遙遠未來的故事。若摘得小的星星，將得到小的幸福；若摘得大的星星，將得到大的財富。若兩者都能摘得，將得到永遠的愿望。

然而，星光終究是星光，此刻面對的閃耀是來自太陽。

不過，仍然有人唱起《摘星之歌》（星摘みの歌）。

“星摘みは罪の赦し

（摘星是罪孽的寬恕）

星摘みは夜の奇跡

（摘星是夜晚的奇跡）！”

這是歌聲，哪怕是清唱的光輝。這也是能于太陽之下綻放自己的光輝之物！

——那是什么？

“——是花??！”

在克洛迪娜的身邊、站立的周圍，甚至還有這荒蕪的山坡與曠野，全都開滿了美麗的鳶尾花。紫色、白色、黃色、紅色……五顏六色、絢爛如虹的花朵盛開著。在綠色的枝葉間，漫山遍野綻放的小花在太陽之下沐浴光芒，艷麗開放。生機勃勃的景色裝點了真矢的凄涼荒野。

“雙葉——香子——”

克洛迪娜的聲音驚醒了兩人。

“你們不就是花與葉嗎？！回應吧——”

舞蹈著展開雙臂，在花海之中伸展軀體。

“看！這花與葉的海洋，你們還遲疑什么？！把舞臺少女的意志展現(xiàn)出來！”

抬頭仰望，那光芒萬丈的天空。

“星の光は希望の光

（星光是希望之光）”

克洛迪娜拿出綠色的卡匣。

“あなたの光が星の光

（你的光芒正是星光）”

雙葉拿出褐色的卡匣。

“お持ちなさい

（抓住它吧）”

香子拿出藍色的卡匣。

三位欲求星輝之人，清唱在太陽的光輝之下，一起握住手中的機會。

“あなたの望んだその星を

（你所期望的那顆星）！”

——“變身！”

——“變身！”

——“變身！”

三人唱起的《摘星之歌》，即便是在那無窮光熱的太陽之下，也閃耀光芒。真矢的獨演讓三人都感受到了深切的壓力。Starlight是摘星的故事，是尋求星星的滿愿的夜晚的故事。

然而，真矢否定了。

真矢要尋求的，是大地的意義；她要成為的，是永恒的太陽。

天際的太陽，地面的花海。

真矢與克洛迪娜，遙遙相對。

——果然，很奇怪啊……天堂真矢，很奇怪啊……

“真矢，你……”

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真矢正對著太陽唱起贊美詩。舞臺應和著她的意志，大提琴與低音提琴演奏起神秘的震音樂句，風琴、豎笛與低音管片時不時穿插而入?？释⑾＜?、探求、好奇、求知……強烈的呼喚與渴求溢于言表。

那一刻，少女的心在渴望什么？

“Der gro?e stern!

（偉大的星體?。?/span>

Ohne deinen lichtblick

（沒有你的照耀）

Es wird nie gut werden!

（世界哪有快樂）！”

那是對太陽的贊美詩，是對陽光的頌歌。舍棄了星光，舍棄了星辰，舍棄了月亮與夜晚，放棄了摘星之罪孽。真矢在渴求什么呢？在回憶什么呢？究竟想要在回憶之中，超越什么東西呢？

真矢深遠的目光看向舞臺的幕簾。在那簾幕之后，有個人在那里。

此刻，低音弦樂用顫音表達出對不祥預兆的探索。突然間，法國號的加入為音樂帶來了神秘的色彩。莊嚴輝煌的圣詠超脫凡俗，漸漸將舞臺引導向超驗的境地。

“Die welt wartet jeden morgen auf dich

（這個世界，每個早晨都在等你）

um auf ewig auf mich zu warten！

（等待那無窮的賜予）！

——克洛迪娜！將花柳同學交給我！你去負責石動同學！”

不容質(zhì)疑的絕對語氣，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但在那太陽之中，卻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應當。真矢從山頂躍下，宛如流星墜向香子的方向。

在整個Revue之中，讓真矢惟一一次輸過的人就是香子。

如果想要進行復仇戰(zhàn)，雙葉是可以理解的，但也因此愈加不能讓真矢得逞。

雙葉舉起了武裝瞪羚尖刺，當作盾牌擋在身前，拉著香子飛速退后。然而，看準時機的克洛迪娜，配合著真矢的落下，猛然釋放了巨大發(fā)射器的高壓能量彈，熾烈的等離子火球堵住了兩人的退路。

爆炸風擴散吹起花瓣，熾烈的火光在花海綻開。

不過，真矢卻沒有配合克洛迪娜的攻擊做出追擊，落地之后卻是原地不動，靜靜地等待著什么?？寺宓夏仍俣仁褂昧艘粡埳鋼艚蹬R（Shoot Vent），召喚了巨大加農(nóng)，謹慎地站在真矢身邊。

在兩人的注視中，火光吹散。

死亡野虎與巨大瞪羚立在香子和雙葉的身后，還有更多的瞪羚鏡獸涌出。

“如果是——”

雙葉抬高右腕。

“羈絆的Revue的話！”

香子舉起死亡鉤爪。

“我們——不可能會退讓！”

巨大瞪羚發(fā)出進攻的雄叫，比與純那一戰(zhàn)時更加龐大的瞪羚軍隊飛躍而來。而在這可怕的怪獸軍隊之后，雙葉與香子相向而立，各退一步，身影交錯，蓮步輕搖，唱腔舒緩，花海上盈盈醉步，花瓣下傞傞軟舞，在焦土間舞起屬于兩人的《春鶯囀》。

“いつまでもそばにいると

（約定永遠在一起）

幼い小指を絡めた

（幼小的手指交叉相扣）”

調(diào)整舞姿，兩道身影一起趁著羊群的掩護，沖向克洛迪娜。

“あの時から

（自那時起）

どれくらいの月日過ぎたのでしょう

（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

在恢宏壯大的《極度的渴望》之中，《綻花曲》（花咲か唄）的節(jié)奏舒緩又輕柔，歌聲包含著微小的喜悅與微小的祝?！鹑绱丝淘跁缫吧夏`放的微小的花兒們。兩人沒有伴奏，也沒有曲調(diào)，《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交響詩支配著舞臺，香子與雙葉于此對手的音樂之中闖入戰(zhàn)場。

而面對如此沖來的羊群軍隊，克洛迪娜依舊沒有后退。雖然不知道羊群是否能再生，但成群結(jié)隊地沖來無疑就是活靶子。巨大加農(nóng)與巨大發(fā)射器噴射火舌，席卷而出的巨大火焰將排頭的羊群燒焦、碳化、炸飛。然而，羊群太多了，盡管能用武裝同一時間擊潰許多，但冷卻裝填的時間就是致命的時差。

克洛迪娜當機立斷，拋下武裝，拔出機召槍，同時還看了一眼真矢。此時真矢已經(jīng)沖入羊群之中，完全沒有掩護她的意思。明明是雙人組隊作戰(zhàn)，而且是羈絆的Revue，但真矢還是執(zhí)意單人作戰(zhàn)。

克洛迪娜有些不快，可是大敵當前，她也很快就失去了生氣的余裕。

剛一扔下武裝，雙葉與香子的身影就閃現(xiàn)在眼前。

“竟然先沖我來——是害怕那個天堂真矢嗎？！”

面對對手的沖入，克洛迪娜還是沒有后退，而是沖入雙葉的懷里，低頭躲過瞪羚尖刺的突襲，準確而敏捷的快速射擊命中雙葉的腹部，強大的沖擊力將雙葉拋飛出去，同時克洛迪娜揮起左手捶向香子的死亡鉤爪。

雖然克洛迪娜在臂力上稍勝一籌，但香子的武裝威力更勝。受到巨力的克洛迪娜跟著雙葉甚至超越了她，被遠遠且飛快地打出去。然而，體操般優(yōu)美的轉(zhuǎn)體之后，克洛迪娜在空中再度面對兩人，雙肩的巨大加農(nóng)釋放出高熱。

“先與騎士為敵的苦惱，感受一下吧——”

克洛迪娜對準了半空中無處借力的雙葉，噴薄的高熱爆散而出。然而，在剎那間一只瞪羚怪獸高高躍起，踢開了克洛迪娜，將她踢向更高的高空。這一下沒什么傷害，假面騎士Zolda的裝甲很厚，對斬擊與鈍擊能發(fā)揮很高的效果。

“雙葉親——”

香子緊急確認了戰(zhàn)況，眼見另一邊死亡野虎與巨大瞪羚圍住了真矢。而克洛迪娜強力的武裝已經(jīng)被消耗了，剩下的只有防御降臨（Guard Vent）的盾牌。因此，在半空中無法飛翔的克洛迪娜已經(jīng)躲不過了。

“——我知道！”

雙葉接過香子甩來的一只死亡鉤爪，在四只瞪羚怪物的幫助下，高高彈起。

“瀬を早み 巖にせかるる

（川急流巖上碎 無奈兩離分）

割れても末に逄はむ

（早晚終相會 憂思情愈深）”

3000AP的死亡鉤爪與2000AP的瞪羚尖刺，與小光的羽翼長矛一樣——都是突刺類型的傷害。這正是Zolda的弱點。雙葉疊起雙手，沖著自由落地墜下的克洛迪娜躍起。而空中的克洛迪娜正背對著雙葉。

“別々に分かれた花道も

（分別的花道）

やがては一本道に！

（也終將匯成一條）！”

采取與小光突破克洛迪娜的護甲同樣的戰(zhàn)略，使用強力的突刺貫穿裝甲。

“——得手了！”

能先解決掉克洛迪娜就太好了，她的最終降臨簡直是巨大瞪羚的克星。

“是嗎？別小看我啊——雙葉！”

在空中轉(zhuǎn)身的克洛迪娜左手赫然已經(jīng)拿上了巨大號角（Giga Horn），那是重擊降臨（Strike Vent）的武裝，模仿了龐然巨牛的頭部，并附有激光的發(fā)射口。

“新的降臨卡——什么時候用的？！”

雙葉的視線一秒也沒有離開克洛迪娜的身軀，為了警戒她的最終降臨而阻止她使用新的降臨卡。在雙葉的印象中，克洛迪娜獨有的讀卡器機召槍一直沒有開啟過，盲點就只有在被踢飛的最高點，背向落下的那一刻。

“不過只是一個武裝的話——”

雙葉猛沖而上的勢頭已經(jīng)不可能止住了，不僅她的契約獸不會飛，并且還纏著真矢。所以，只有一個選擇：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點上，徹底擊潰克洛迪娜。頃刻間，雙葉作出了這樣的覺悟，再度猛力抬起雙手的武器，對準克洛迪娜的胸口。

“——你以為只有一張嗎？”

在香子驚訝的目光中，曠野的地面裂開，升起了龐然巨牛。

雖然這個契約獸召喚出來后什么也不做，只是原地站著，但只要降臨了，就能立刻做完最終降臨的準備。雙葉也明白這點，龐然巨牛甚至作為路障，會擋住香子躍起的道路。況且，現(xiàn)在來幫助自己也來不及了。

孤注一擲——

然而……

“第……第三張……”

克洛迪娜胸口的巨大護甲（Giga Armor）抵住了雙葉兩手的武裝。

高達3000GP的武裝徹底擋住了死亡鉤爪與瞪羚尖刺。

甚至，以高速與巨力撞向克洛迪娜的雙葉，自己卻被克洛迪娜右腕的巨大號角命中了。這就像是自己沖上來挨了一擊，雙葉為自己魯莽的戰(zhàn)略遲來地感到后悔，隨后便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地面。

而克洛迪娜再度被頂向高空，進入云霧之間，太陽的光輝照射到她的身上。

“……這就是真矢所渴求的……太陽？”

偉大、輝煌、壯麗、閃耀、不可直視……宛如一位超凡的父親……

“父親……”

在太陽無限的威光之中，克洛迪娜想起了回憶的某個陰暗角落。

“真矢的父親是……天堂裕一吧——那個人……”

最高點已過，身子緩緩墜下。

“——借用你們的歌聲——我要繼續(xù)唱下去了！”

空中的克洛迪娜調(diào)整身形，將雙肩的巨大加農(nóng)與胸口的巨大護甲鏈接。這個武裝不僅是護甲，還是吸收反作用力的制動器，這是為了在空中也能精確地瞄準目標。

克洛迪娜對準了圍住真矢的兩只契約獸。

“花咲かせ たった一人のため——

（花兒綻放 為了唯一——）

真矢——快給我閃開！”

按時完成了第三次填充的巨大加農(nóng)，再度釋放猛烈的炮火，擴散的巨大波動將周圍的云霧都沖擊排開。熾熱的火光包圍了目標地點，釋放熾熱的光輝遮蔽了視線。

不管能不能將兩只契約獸打敗，也不管真矢有沒有躲開，克洛迪娜趕緊進行下一步動作。借助反饋的沖擊力，克洛迪娜擺脫了自由落體的狀態(tài)，斜著近似直線撞向地面——撞在自己的契約獸龐然巨牛的背部。

“香子——快——”

雙葉捂住被激光與牛角撞碎的胸甲，推開了扶住自己的香子。

“——快！”

然而，機召槍已經(jīng)抵住了龐然巨牛的背部，緩緩抬起的雙臂正對羊群大軍。并且，已經(jīng)確認突襲的巨大加農(nóng)的炮火已將兩只契約獸炸飛，雖然這種程度的火焰不可能讓它們再起不能，但至少可以拖住它們的腳步。

此刻，雙葉受創(chuàng)而無法立刻移動——這一下至少能淘汰一個人。

克洛迪娜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高唱這首曲子的最末。

“——限りある命を！

（——我獻上此生）！”

滑入最終降臨卡，End Of World蓄勢待發(fā)，甚至還可能解決兩個對手。

克洛迪娜對自己的最終降臨的攻擊范圍極有信心。

機召槍扣動扳機，即將萬彈齊發(fā)！

——Freeze Vent（凍結(jié)降臨）！

一切戛然而止，沒有炮火聲，也沒有反作用力?？寺宓夏炔徽鎸嵉乜戳搜圩约罕凰Y(jié)的契約獸，再看看躍到自己身后的香子。

結(jié)果似乎已經(jīng)明了，握在機召槍上的手靜靜滑下。

“克洛迪娜親，結(jié)束了——”

香子的手中還剩下一個死亡鉤爪。速度太慢的克洛迪娜已經(jīng)躲不掉了。

況且，即使能躲掉，克洛迪娜也絕對不會躲。

——看來，只能到這里了……真矢，你絕對不要輸啊……

克洛迪娜接受了現(xiàn)實，直面失敗。然而，莫名其妙的突然沖擊將她卷飛。

原來，在香子揮起死亡鉤爪的那一剎那，真矢就從虛無的空氣中、自透明中顯形。緊接著——

抬腿踢飛了克洛迪娜、

低頭躲過了死亡鉤爪、

快速抽出了降臨卡片、

流暢滑入了牙召杖中——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香子自左邊揮過的動作還未結(jié)束，真矢就兩手一撐，倒立著飛撞而來。在雙葉的驚呼聲中，真矢抱住香子在空中打著旋，在未知的紅色物體的輔助下完成旋蕩，在最高點猛地脫出，直墜而下。

還對突然的轉(zhuǎn)折一臉茫然的香子，在反應過來自己被攻擊之前，天旋地轉(zhuǎn)的頭部就像打樁機那般，與地面發(fā)生了激烈的碰撞。

真矢淡定地從香子身上下來，又淡定地走到旁邊，扶起被踢飛的克洛迪娜。

“啊啊……你剛剛……那是……”

克洛迪娜完全蒙圈，站起來后也無法好好表述自己對這段神速轉(zhuǎn)折的看法。

生化綠避役（變色龍）來到真矢的身側(cè)，剛剛纏住真矢的踝部完成鐘擺旋蕩的是它的紅色舌頭。真矢輕輕地撫摸低下頭的生化綠避役的下頷，悠然平靜地問道：“克洛迪娜，你還有多少降臨卡？”

“……一……一張……防御降臨（Guard Vent）……”

似乎有些失望，真矢疑惑著問：“為什么用得這么快？”

這個問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克洛迪娜憂傷地摸摸被凍住的龐然巨牛，開始同情原地變成冰棍的契約獸了，她看著真矢幽怨地說：“……難道不是你沒有配合我嗎？明明是雙人對戰(zhàn)，自己卻放手不管……要知道，如果不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凍結(jié)降臨，我已經(jīng)贏了！”說完還強調(diào)一句——“一個人贏了！沒有你天堂真矢也可以的！”

“可是，曲子還沒完啊——需要保存實力吧？”

真矢指指那高聳的山峰，太陽正中，光芒萬丈，黎明已經(jīng)過到正午?？寺宓夏韧蝗灰庾R到，背景音樂似乎一直在重復，英國管與獨奏中提琴的旋律一直沒有停下，也沒有前進，而是在反復演奏第三小節(jié)《極度的渴望》。

“——演出還僅僅是初期，熱身就足夠了吧？”

大提琴與大管迅速轉(zhuǎn)入到高音弦樂，音調(diào)不斷爬升，樂曲變化為躍進的旋律，起初非常輕，但很快就以火一般的熱情，以一往無前的猛烈氣勢前進。真矢的聲音在激昂的曲調(diào)應和中，顯得超然又神圣。

“我還只用了兩張降臨卡——克洛迪娜，你還需要很多進步才能追上我?！?/p>

——嗯？等等……

——只用了兩張？

“你……你不是在與對面的契約獸纏斗嗎？怎么那么少？”

面對克洛迪娜的疑問，真矢轉(zhuǎn)過身去面對倒地的香子，言語中還有些惋惜。

“如果那時打倒死亡野虎，你也就確實贏了呢——你一個人贏了?！?/p>

這句話聽上去極為刺耳，仿佛是在嘆息自己的無力，但卻更像是諷刺。換言之，真矢沒有使用降臨卡，與兩只契約獸纏斗至剛才，然后使用透明降臨（Clear Vent）飛速趕來救下克洛迪娜，順便使用最終降臨（Final Vent）重創(chuàng)香子。

前后理了一遍，克洛迪娜立刻意識到了問題關(guān)鍵所在：“……那到底是契約獸拖住了你，還是你拖住了契約獸?。?？”

——兩人之間的差距有這么大嗎？克洛迪娜扶住額頭一陣暈眩，搖搖欲墜。確實戰(zhàn)斗才開始不久，克洛迪娜就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差點將雙葉與香子擊敗，雖然結(jié)果是自己差點敗北。

“之后就交給我吧——我說過了，花柳同學交給我?！?/p>

真矢緩步上前，走到香子與雙葉之前。

受到5000AP的Death Punish重擊，香子一時之間還無法站起。不過——真矢看向雙葉——雙葉還能戰(zhàn)斗，胸甲碎裂但沒有真正受創(chuàng)，估計是墜下時讓羊群接住了自己。想到這點，真矢不禁莞爾，雙葉的想象力與應變能力的確優(yōu)秀。

《極度的渴望》已經(jīng)過去，新的篇章《歡樂與激情》開始。

管風琴演奏的素歌圣母頌塑造出宗教氛圍，但卻被上升的低音弦樂蓋過，豎琴以極快的刮奏引出宗教之外的歡樂氣氛。持續(xù)而流暢的旋律線以小提琴、雙簧管與圓號奏出，恢宏壯大、生機勃勃的樂曲表現(xiàn)出激動昂揚的氣氛。

此時切換到這個主題，真矢仿佛是在暗示著什么。

在破碎的大地與碎裂的花海中，真矢對歪倒在地的香子平淡地問道：“花柳同學，你是要成為英雄的吧？”

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香子歪著頭有些疑惑。而雙葉感到了不妙的氣氛。

“——那就起來吧，你不是要成為英雄的嗎？”

拿著牙召杖，真矢走上前。

“——讓我見識你學到的更大的事物??？”

將牙召杖插入地面，真矢雙手拄著長杖頂端。

此時，太陽正移到真矢的正上方，殘破的花海沐浴陽光，鮮花再度盛開。

“笑っていたらいいな 幸せに包まれ

（若是能笑著該有多好 被幸福包圍）

頼るあてもないまま 戦っているのかな

（無所依靠的現(xiàn)在 依舊在戰(zhàn)斗著嗎？）

太陽は自らを 焼いて光る

（太陽燃燒自己 釋放光芒）

陽を浴びた草木は 花咲かせる

（草木沐浴陽光 花朵得以綻放）。”

太陽的光輝射穿云霧，也照在雙葉與香子的身上。真矢的歌聲寧靜而平和，伴奏的歡樂與激情為其賦予了感染的活力。即使有鎧甲的阻攔，日光照射在身上似乎仍然能感覺到溫暖。

“克洛迪娜——”

注視著香子與雙葉的真矢，此時是什么樣的目光呢？克洛迪娜只是看著真矢的背影，腦海里突然蹦出來這個問題。

歡喜與激昂的音樂和熱血又青春的歌詞，但真矢的背影似乎還是那么孤寂。

“不止花柳同學是花——你也是……其實大家都是……”

一邊同情地注視著倒下的對手，一邊孤高地享受著太陽的光輝。

“その眩しさは誰も 見つめられぬほど

（那種閃耀 甚至無人注意）

孤獨な輝き 淋しい輝き

（那是孤獨而寂寞的光芒）。”

那種閃耀——

是說太陽的呢？還是說小花的呢？

孤獨而寂寞的光芒……

雙葉與香子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

此時，生化綠避役猛地吐出舌頭，將遠處掉落的另一只死亡鉤爪拾起，送到抬起的真矢的手上。然后，真矢又扔給了香子。

奇怪的是，真矢并沒有拾起掉落的瞪羚尖刺，因此雙葉的手上現(xiàn)在是沒有武器的。甚至，真矢還特地退開兩步。

雙子愈加感到不對勁。

“……成為英雄，是吧？——經(jīng)歷痛苦而變強吧，花柳同學。”

平靜的話語，卻是軒然大波。

香子握著雙手的死亡鉤爪，震驚地與雙葉對視。

觀眾席上的數(shù)人此刻也難以平靜，真矢的意圖昭然若揭。想要成為英雄的香子要“經(jīng)歷痛苦”，這是過去對陣小光與真矢時，香子都說過的話。盡管雙葉與純那一戰(zhàn)后，香子似乎有所改變。但現(xiàn)在面對真矢這等強敵，香子又該如何贏呢？

“這是在干什么……”

純那抓住觀眾席最前排的欄桿，盡可能地靠近戰(zhàn)場觀察細節(jié)。但是無論怎么看，都是真矢甩給了香子武器，給予香子傷害雙葉的機會。

“為什么……天堂同學會……”

真晝低下頭去，難以相信。

“香子……難不成，你真的要……”

小光不在乎真矢的意圖如何，而是擔心香子會不會向自己的思想矛盾屈服。畢竟，對于香子與雙葉來說，Revue的TopStar的機會，太重要了。

這關(guān)系到兩人未來的人生。

“別著急，小光——”華戀看著真矢的身影，拉住了小光，“先別急著定論，天堂的目的沒那么好懂，再看看吧。”

“——真矢，你這么做也太過分了！”

克洛迪娜急忙趕上來，這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比賽了，真矢在逼迫香子的精神。然而，生化綠避役趕了上來，阻擋在克洛迪娜之前，沒有降臨卡的克洛迪娜短時間無法戰(zhàn)勝4000AP的這只契約獸。

“天堂真矢……你究竟在想什么？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嗎？”

克洛迪娜代替觀眾席的人們大聲喊道。

“你如果要贏就贏了，沒有必要這么壓迫對手吧？！”

舉起機召槍，克洛迪娜對準了真矢，已經(jīng)震驚與無法理解到昏頭了。

“無法理解嗎？克洛迪娜，因為我還什么都沒有說呢……”

真矢頭也不回，被機召槍指著也無所畏懼。

“心が傷ついても 誰にもわからない

（心靈受傷，誰也不會懂你的痛苦）

無理して笑う顔は 泣き顔より悲しい

（勉強的笑臉，比哭泣的更為悲傷）”

在平淡又悠遠的歌聲中，香子離開了雙葉攙扶的手，搖搖晃晃地退了幾步，不忍去看雙葉的身影?？寺宓夏葟氐卓床幌氯チ耍还苷媸傅南敕ㄈ绾?，她都要先阻止羈絆的Revue變成破裂的Revue。但是，橫著的牙召杖攔住了她。

“這是花柳同學的戰(zhàn)斗——不要去阻止?！?/p>

哪怕是舞臺的統(tǒng)治者、太陽的追求者，克洛迪娜仍然沒有退讓。她強硬地看著真矢，推開了牙召杖，跑近雙葉與香子。

然而，一句話卻突然間停滯了克洛迪娜的步伐，還將她逼退一步。

“香子，你……真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變強嗎？”

雙葉放棄了架勢，垂下了捂住胸膛的手。

“回答我！——香子！這是真的嗎？！”

香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兀自看著自己的雙手，顫抖著。

雙葉微微仰頭，深長地嘆息。此刻，天空中那輝煌的太陽恰巧進入了雙葉的視野。稍微凝視那奪目的光輝，奇怪的感受就在雙葉的心里升起。這強烈、熟悉又懷念的感受，通過舞臺傳達到雙葉的內(nèi)心，是與克洛迪娜一樣的感受：偉大、輝煌、壯麗、閃耀、不可直視。那耀眼奪目、無盡輝煌的姿態(tài)，宛如一位超凡的父親。

“——等等……父親？”

喃喃自語，雙葉意識到了什么。這個舞臺所有的布景是在真矢唱名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實體化了?？墒?，這么多的實景在一瞬間完成，未免也太夸張了。而且，明明是實景，卻能……

“……能感到心靈的溫暖……”

雙葉與曾經(jīng)的克洛迪娜都想到了這一點。

“莫非……”

雙葉看向拄著牙召杖的真矢。

歌聲還在繼續(xù)。

“太陽の陽と地球のかげをまとって

（以太陽為光，以地球為影）

月はその姿を 夜にうつす

（月亮以自己的姿態(tài)照亮黑夜）

誰も一人きりでは生きてゆけない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一個人生活下去）。”

所以，至少要兩個人——

所以，是兩個人的花道！

雙葉明白了，真矢這么做的意義。

看看靜靜地唱著歌的真矢，再看看陷入了內(nèi)心掙扎的香子，雙葉主動阻止了前來的克洛迪娜，對香子繼續(xù)說道：“香子，如果你真的打倒我就可以變強，那香子……你，就動手吧……”

《歡樂與激情》結(jié)束，交響詩前往第五節(jié)《挽歌》。背景音樂的熱情驟減，大提琴與低音管奏出憧憬的感情。但是豎笛使盡了力氣，所有的樂器與聲部都在漸漸低沉，仿佛一切都正在沉入深淵。此刻，音樂的詩聲與晦澀的哲學交織，悲哀與憎惡的挽歌揚起。

——這是對什么的悲哀？又是對什么的憎惡？

雙葉自然無從得知，但可以感受得到答案。

謎底克洛迪娜當然知道。但真正的答案，她此時也才明白。

第五小節(jié)《挽歌》的憎惡，是對縱欲的憎惡。

“再一次！再一次——做出香子的決定吧！”

雙葉張開懷抱，站定原地，再也不移動位置。只是靜靜地傳遞歌聲。

“語られることもなく ただ愛し続けている

（沒有人談論，只是將愛情進行到底）

命の瞬き 誰もが一人

（生命轉(zhuǎn)瞬即逝，每一個人都）

それぞれの空見上げて

（仰望著自己的星空）

今も繋がっていると信じながら

（始終堅信，現(xiàn)在彼此也緊緊相依著）！”

悲哀的挽歌與清冷的歌唱之中，雙葉走近香子，扶住香子的武裝。

“香子——你的答案呢？”

捉住武器中的手腕，雙葉靠在香子的掌心。

“我……沒有變喲——只要香子開心的話，我怎樣都無所謂啦（香子がご機嫌なら、あたしはそれでいいんだよ）。”

能感覺到顫抖，能感覺到痛苦。但是，雙葉緊緊抓住了香子的手腕。

“太陽は自らを 焼いて光る

（太陽燃燒自己 釋放光芒）

陽を浴びた草木は 花咲かせる

（草木沐浴陽光 花朵得以綻放）”

還在躲避現(xiàn)實，還在逃避問題。但是，雙葉牢牢抱住了香子的臉。

“君の微笑みに救われた僕がいる

（被你的微笑拯救的我，正存在于此處）！”

一起看向太陽吧——

真矢停下了歌唱?？寺宓夏韧嘶亓嗽?。觀眾席上的眾人也靜靜地看著。

在太陽之下，雙葉抱緊了香子，香子的武器也滑落在地上。面對真矢的逼迫，還有自己對TopStar的渴望，有那么一瞬間，香子動搖了，然后就注視著那渴望的深淵，不能移開視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從雙葉的懷中滑落，香子跪倒在地，頭盔直扣到泥土上。

“我有那么一瞬間……認真了……我一直都在掙扎……”

雙葉也雙膝跪地，試圖去扶起香子，但愧疚的肩膀不想面對雙葉。

“我一直、一直都在想……只要打倒了雙葉親……我就能變得更強……”

反手抓住雙葉的肩膀，香子垂倒在雙葉的懷里。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明明在畢業(yè)之后還想在一起的……”

香子泣不成聲。雙葉也哽咽了。

“真的……真的……想在一起啊……不成為TopStar就不行……不成為英雄就不行……雙葉親——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打倒最親愛的人，打倒最重要的人，跨越這個痛苦，變得更強。對于英雄而言，興許有些時候即使不愿意去做，也必須去做某些事。并非是想要這么做，才這么做的，而是知道這么做是對的，所以才這么做。

“我……真的……真的必須去做……我該怎么辦？——我想打贏Revue……可是，能對雙葉親出手嗎？……光是想一下——疼……好疼……好疼啊……”

然而，在香子身上，這一點反過來了。

并非這么做是對的，而是因為不想這么做，所以才這么做。

“——不要再想了！”

雙葉抱緊了香子，將香子深深地擁入懷中。

“如果真的可以讓香子變強，我愿意——”

——因為，我遇到了香子??！所以，結(jié)局怎么樣我覺得都沒有關(guān)系！

顫抖的手腕緩緩垂下。

“真的……可以……嗎？”

“對啊！所以……香子不要再躊躇了！也不要再痛苦了！”

痛苦的手指慢慢滑向……

“我始終把遇見香子作為我的幸運，那首歌的最后應該由我來唱的！

——花咲かせ たった一人のため

（花兒綻放 為了唯一）

限りある命を！

（我獻上此生）！”

再度抓住死亡鉤爪！既然已經(jīng)作出了覺悟，那就無需猶豫。

站在一旁的克洛迪娜的心，已經(jīng)徹底懸了起來。她對雙葉出言阻止，觀眾席的眾人更是大聲疾呼著。但這兩人的世界在真矢的挽歌之中，無人可以涉足。

“夸りの道を行く者に 太陽の導きを

（對前往榮耀之路的人 給予太陽的指引）

野望の果てを目指す者に 生け贄を

（對目標野望盡頭的人 獻上活祭）?！?/span>

……太陽？

雙葉欣慰地看著香子，靜靜閉上眼，等待香子。

然而，下定決心的香子卻在雙葉的頭盔護目鏡上，看見了太陽的倒影。太陽正在香子的后方，那似乎已經(jīng)是挽歌中的斜陽。不過，即使是斜陽，太陽也在釋放著光輝，帶來無盡的熱量與閃耀。無論在什么時候，哪怕是夜晚，月亮也在證明著太陽的力量，反射著日光成為星空的指引。

此刻的斜陽——

依然那么偉大、輝煌、壯麗、閃耀、不可直視，宛如一位超凡的父親。

……父親？

——香子、私は香子にもっと奧のことを?qū)Wんで欲しいですよ

——（香子，我希望你學到更大的事物），

——香子ならきっと素晴らしい英雄になれるでしょう

——（香子的話，一定能成為出色的英雄吧）。

“父親大人……”

本已拾起的武器再度落下，太陽的光明也烙印在香子的眼底。

“耀眼（眩しい）……”

真矢靜靜地站著，她再度看向舞臺的幕后，雖然不知道那個人在哪里，但是她一定也在看著吧，也能看見這太陽的光輝吧。盡管不知道“輪回”與“細沙”的確切意義，但是真矢能感覺到，神崎士郎對奈奈的執(zhí)著。

“大場同學，你也在看著嗎？能想起你的父親的意志嗎？”

明明是在舞臺上，卻怔怔地出神。這是真矢第一次這么輕視對手，這么蔑視舞臺。她凝望著舞臺的幕后，又注視著裁判席，還有觀眾席的各位。自那一次輸給香子之后，真矢逐漸改變了、進化了，但香子卻逐漸惡化了、扭曲了。

“希望這次能真的讓你下定決心吧，花柳同學……”

夕陽西下，音樂低沉。

如今僅僅是站著，真矢就感覺十分疲憊了。雄渾闊大的音樂，廣闊無邊的舞臺，光熱無限的太陽——這些都是真矢的閃耀的顯化。將自己的心象世界與閃耀投射到舞臺上的那一刻，真矢的既視感確實消失了。

“輪回嗎……”

筋疲力盡，心力交瘁。

“投射閃耀、控制舞臺……真累人呀……”

真矢勉力維持著拄著牙召杖的姿勢，不然身子就要搖晃了。精神與意志都快要到極限了。太陽的光輝也漸漸消失，沉入山的另一側(cè)。已經(jīng)舍棄了Starlight的內(nèi)心世界，不存在星光，但是月色也將陷于朦朧。

在最后，送給自己一首終曲。

已經(jīng)十分稀薄的音樂幾乎不可聽聞，真矢的歌聲也是清唱了。

“Die Sonne tonet nach alter Weise In Brudersphaeren Wettgesang

（太陽眾星，自古相競，永世不渝）

Und ihre vorgeschriebne Reise Vollendet sie mit Donnergang。

（既定道上，奔馳急走，宛若雷鳴）

Und schnell und begreifich schnell In ewig schnellem Sphaerenlauf

（迅捷之速，遠勝世界萬物，欲突破永劫之回歸）。”

舍棄既視感，超脫輪回，即是超人（übermensch）。

雖然疲憊、昏沉、困倦、乏力、眩暈、耳鳴，不過姿勢仍保持優(yōu)雅從容。

畢竟沒人可以隔著鎧甲，知道真矢此時的真實情況。

“天堂親……”

“天堂……”

聽見兩人在叫自己，真矢遼遠的視線才緩緩從幕后拉回。

在困倦又模糊的視野里，那兩人再度站在了一起。

——剛剛，我是不是錯過了很多？

昏昏的頭腦可能過于集中而不再注意其他，這是真矢從小的壞習慣。

“天堂親，請見證我新的境界！”

“最后了——請?zhí)焯觅n教吧！”

——好像真的錯過太多了……

不過，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更加坦誠了，更加率真了。似乎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察覺到兩人的變化，真矢也不自覺地輕輕笑了起來。

“——需要我?guī)兔?？?/p>

克洛迪娜的聲音聽上去也太輕了。

“不用……”

真矢抽出了兩張降臨卡。

——融合降臨（Unite Vent）與最終降臨（Final Vent）。

真的太累了，太困了……

真矢看向手中，兩張卡的卡面已經(jīng)不太清晰了。

Final Vent（最終降臨）！

Final Vent（最終降臨）！

見證了香子與雙葉的合力，真矢也使出了自己的全力。這是心系各種舞臺之外事務的她，最后能給予對手的尊重了。此刻，月光消失了……

觀眾席的眾人只見到了一片黑暗，只有黑暗。

這是完全沒有光照的漆黑舞臺。

“——結(jié)果怎么樣？”

“……誰贏了？”

“是天堂嗎？”

“香子兩人怎么樣了？”

“燈光——”

最后，聚光燈亮起。這是舞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退場的燈光。

只有天堂真矢一個人站著，只有她一位騎士還站著。

解除變身的克洛迪娜從廢墟里勉強地爬起。雙葉與香子靜靜地倒在地上，兩人的契約獸也被遠遠地拋飛。舞臺寂靜無聲。

神崎士郎也沒有宣布結(jié)果打破寧靜。勝敗已經(jīng)顯而易見。

真矢從腰帶上滑出了卡匣，沒有管其他的任何人，搖搖晃晃地離開舞臺。

“——真矢！”

已經(jīng)累得不想回頭了。

“對不起，擅自誤會了你……其實，你是想讓香子更加堅定吧？”

既視感又回來了，這句話肯定以前、在哪里，克洛迪娜也說過。

——這就是“輪回”嗎？

“克洛迪娜……我還什么都沒說呢……別胡思亂想了……”

Revue的舞臺已經(jīng)吸收了足夠的閃耀，這次的敗者什么也不會被奪走。

——等會兒……

——既視感又來了！

“——真矢……”

——不要說！

“好似父親的太陽……可是……我記得真矢的父親……已經(jīng)……”

真矢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

“西條，閉嘴……”

與真矢的目光對視?？寺宓夏瓤蘖?。

“對、對不起……是我不該說的，可是太陽……”

害怕地掩面而泣。真矢此刻的表情，前所未見。

“沒……關(guān)系……”

真矢獨自走向甬道，寂寞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克洛迪娜只能目送遠去。

然而……

“這是……什么……”

在黑暗之中，真矢抬起了左手。

灰白色的細沙，靜靜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