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了頂大小時候甚至沒有類似“犯罪”或者“法律”的概念，只要能活下來，沒有什么是不能干的。他有道德，但毫無法律。

他目睹過暴力械斗、槍殺、折磨甚至是活埋。但那個時候他甚至沒有什么感覺，這不過是一些人為了生存而對另一些人的加害。說到底在這個夜之城里不夠強的人活不下來，被殺了也怪不得其他人。

但他第一次意識到“犯罪”，是在拽哥被殺的時候，更確切一點，是拽哥被活活碾死的時候。拽哥是一只牡丹鸚鵡，有灰白的腦袋和漂亮的溫暖的霧藍色身體，還有柔軟順滑像絲綢一樣的羽毛。

夜之城科技發(fā)達的重要原因，是這里的環(huán)境實在太過惡劣。多年前那場核戰(zhàn)爭之后沒有誰能在不經(jīng)過濾的空氣里存活，那個時候人類都自顧不暇。所謂“低等人”甚至被隔離在空氣濾網(wǎng)之外逐漸死去，更不用說動植物大量的衰減，超過80%的動物都在那一場戰(zhàn)爭中滅絕，活下來的也大多都是昆蟲和軟體動物，鳥類和哺乳類幾乎成了神話一樣的東西。

馬哥出生在核戰(zhàn)爭之后，他從沒見過鳥，所以第一次看見拽哥，嚇得他叫到破音。某一天清晨，拽哥就是在夜之城枯萎荒涼的高樓之間飛進了馬了頂大的房間里。那天早上馬哥的回籠覺計劃失敗了，因為一只“怪獸”在他的房間里亂拉屎。這只鸚鵡拽得像這個房間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東西。

馬了頂大猜拽哥應該是某個大人物的寵物，自己逃出來的。有錢人總是能變著法子顯示自己的財力。動物越稀有，就越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牡丹鸚鵡絕對是其中精品，在一只綿羊都能被賣到黃金價格的時代里，一只牡丹鸚鵡或許可以輕松換一個小國家，甚至兩個。

可馬哥不管這些，他喜歡這個小東西拽了吧唧的樣子，就留下了他，叫他拽哥。每天開著窗子拽哥也不會逃跑，大概是他也喜歡這種若有若無的主仆關系。

這種溫柔的關系停止在亞特蘭蒂斯的野小子進入夜之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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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們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馬哥的故事，挑釁之后仗著人多按住了馬哥。

馬了頂大被踩在泥水里，半張臉沾著血化在泥里像個惡鬼，眼睜睜看著拽哥被亞特蘭蒂斯的人一把捏住。

那只小鳥發(fā)出尖細的叫聲，然后跟他的主人一樣，這只鸚鵡也被甩在地上，帶著一身泥水輕輕地抽搐。

之后馬哥被人照著面門打了一拳，估計是打斷了鼻子，巨大的痛感讓他休克，視野消失之前看見拽哥被一只鞋碾碎在那一攤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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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終于不能怪一只鸚鵡不夠強大。他終于理解了為什么會用名為法律的東西來保護弱者。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變強”，即便弱小也有活下來的權力，或者說，至少不該死在泥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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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殺了你們?！?/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