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愚人之塔》是《獵魔人》作者安杰伊·薩普科夫斯基的另一系列代表作“胡斯三部曲”的第一部。

世界末日并沒有發(fā)生在我們的主年 1420 年，盡管很多跡象在表明它會發(fā)生。

千禧年的黑暗預(yù)言非常準(zhǔn)確地預(yù)測的末日——1420 年2月圣士林節(jié)之后的星期一——沒有實現(xiàn)。星期一來了又去，星期二也是，然后是星期三：仍然沒有。主的國降臨之前的懲罰和復(fù)仇的日子從未到來。雖然一千年過去了，但撒旦并沒有從監(jiān)獄中釋放出來，也沒有出去欺騙世界東西南北的各國。沒有罪人或上帝的敵人死于刀劍、火焰、饑餓、冰雹、野獸尖牙、蝎子刺或蛇毒。信徒在塔博爾、貝拉內(nèi)克、奧雷布、錫安和橄欖山的山峰上徒勞地等待，在 quinque civitates，五個被選中的城市，等待基督的第二次降臨，正如以賽亞的預(yù)言所預(yù)言的那樣。世界末日并沒有到來。世界既沒有滅亡，也沒有在烈火中升起。至少不是全部。

但一切完全稱不上乏味。

唔，但是這個濃湯真的很美味。濃稠、辛辣、加了奶油。我好久沒喝過這樣的湯了。謝謝各位尊貴的先生們，謝謝你，客棧老板小姐。你問我覺得啤酒怎么樣？是的。無論如何。 Comedamus tandem, et bibamus, cras enim moriemur①。

我在哪里？啊，是的——時間過去了，世界末日仍然沒有到來，一切按照它們的正確順序進行著。戰(zhàn)爭爆發(fā)，瘟疫蔓延，黑死病肆虐，饑餓泛濫。鄰居殺死鄰居，奪走他的妻子，人們對待他人猶如惡狼。猶太人不時受到大屠殺，而異教徒則受到火刑。其他值得注意的事件包括骷髏在墓地周圍嬉戲，死亡帶著他的鐮刀在地球上漫游，一個夢魘在熟睡的女仆顫抖的大腿之間強行闖入，以及一只獨腳金龜落在荒野中一個孤獨的騎手的背上。顯然，魔鬼他卷入了塵世的事務(wù)，像咆哮的獅子一樣四處游蕩，不知道下一個要吞噬誰。

很多受人尊敬的人在那段時間死去。當(dāng)然，也有很多人出生，但編年史沒有記載出生日期，也沒有人記得它們，可能除了母親，還有嬰兒出生時有兩個頭或兩只牛子的情況。但是死亡？這樣的東西是刻在石頭上的。

因此，在 1421 年，在齋戒日之后的星期一，揚·埃普萊特·克羅皮德沃，皮亞斯特王朝的公爵和弗沃茨瓦維克主教，在奧波萊去世。他在最關(guān)鍵的三年間收獲頗豐②。在他去世之前，他向奧波萊市捐贈了六百格茲瓦納。據(jù)說，代表垂死者最后遺囑的部分款項捐給了“紅發(fā)”昆齊亞，奧波萊著名的妓院。這位主教一直利用位于方濟各會修道院后方的這個機構(gòu)的服務(wù)，直到他去世——盡管到最后他更多的是偷偷觀賞，而非積極的參與。

1422 年夏天——我不記得確切日期——英格蘭國王和阿金庫爾的勝利者亨利五世在文森斯去世。法國國王查理六世已經(jīng)瘋了五年，只比他多活了兩個月。瘋王的兒子，太子查理聲稱獲得了王位，但英國人拒絕承認他。畢竟，太子的母親，伊莎貝爾王后，早在很久以前就宣稱他是個私生子，懷孕時離婚床有一段距離，而且是一個心智健全的人。由于私生子不會登上王位，一個英國人，亨利五世的兒子小亨利，年僅九個月就成為了法國的合法統(tǒng)治者。亨利的叔叔，蘭開斯特的約翰，貝德福德公爵，成為法國攝政王。他與勃艮第派系一起控制了法國北部——包括巴黎——而南部則由查理王儲和阿馬尼亞克派系控制。狗在兩個勢力之間的戰(zhàn)場上的尸體旁嚎叫。

在 1423 年的五旬節(jié)，阿維尼翁的另立教皇佩德羅·德·盧納是一位被詛咒的分裂主義者，自稱本篤十三世——與兩次大公會議的決議相反——在離瓦倫西亞不遠的彭西科拉城堡去世。

還有其它人在此期間離開人世。哈布斯堡的“鐵石心腸”恩斯特，施蒂利亞、卡林西亞、卡尼奧拉、伊斯特拉和的里雅斯特的公爵。拉西博爾茲的揚——同時擁有皮亞斯特和普熱米斯?fàn)栄y(tǒng)的公爵——也死了。盧森堡家族的皇帝瓦茨瓦夫英年早逝；齊比采領(lǐng)主亨里克公爵和他的兄弟揚也去世。格沃戈夫公爵亨利克·迪圖斯·朗波爾杜斯在流放中去世。格涅茲諾大主教米科瓦伊·特朗巴逝世，他是一位正直而睿智的智者。條頓騎士團的大師邁克爾·庫克邁斯特在馬爾堡去世。被稱為“魚”的雅各布·彭恰克，來自比托姆附近的磨坊主也去世了。我承認他是一個沒有上述人那么出名的小人物，但他比他們有更多的優(yōu)點。我認識他，經(jīng)常和他一起喝酒，而我從來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喝酒。

與此同時，重要的文化進步也在發(fā)生。錫耶納的伯爾納定、約翰·坎蒂和約翰·卡皮斯特拉諾在布道，讓·熱爾松和帕維爾?沃德科維茨在教書，克里斯蒂娜·德·皮桑和肯彭的托馬斯·肯皮斯在寫作。布熱茲瓦的勞倫修斯正在撰寫他精美的編年史。安德烈·魯布列夫在畫圣像，托馬索·馬薩喬也在畫畫，羅伯特·坎平也在畫畫。巴伐利亞公爵約翰的藝術(shù)家揚·范艾克為根特的圣巴沃大教堂繪制了“神秘羔羊”祭壇畫。這是一幅最華麗的多聯(lián)畫，現(xiàn)在裝飾著喬杜克斯·維吉德的小教堂。在佛羅倫薩，大師皮波·布魯內(nèi)萊斯基完成了位于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四個中殿之上的奇妙圓頂。我們在西里西亞也不甘示弱——在這里，弗蘭肯斯坦的彼得在尼薩完成了一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教堂，獻給圣詹姆斯。離這里不遠，就在米利奇，所以如果你還沒有去過的話，你應(yīng)該找機會去看看。

1422 年，在懺悔節(jié)，波蘭國王瓦迪斯瓦夫二世，來自立陶宛的雅蓋隆家族，在利達市盛大地舉行了婚禮，與哈爾沙尼的索菲亞結(jié)婚，她是一個臉紅的 17 歲少女——比他小半個多世紀。據(jù)說少女以容貌而非道德出名，這會在以后引起很多問題。雅蓋隆忘記了滿足年輕妻子的職責(zé)，在初夏出發(fā)與普魯士領(lǐng)主——我是說條頓騎士團——作戰(zhàn)。因此，新的騎士團最高統(tǒng)帥、庫希邁斯特的繼任者保羅·馮·魯斯多夫在上任后不久就遇到了波蘭軍隊的全部力量——并充分感受到了這一點。在索菲亞的臥室里，你可能聽不到他的英勇，但雅蓋隆仍然足夠敏捷，足以給條頓騎士團一個沉重打擊。

當(dāng)時，波西米亞王國也發(fā)生了一系列重要事件。那里動蕩不安，流血不止，戰(zhàn)爭不斷。對此我無話可說……請原諒一位老人，諸位大人，但恐懼是發(fā)自人性的，我經(jīng)常感到刺痛，無法說出輕率的話。畢竟，先生們，我在您的長袍上看到了波蘭納文奇和阿布丹克的紋章。在您們，高貴的捷克人身上，還有多布拉沃達領(lǐng)主的公雞和斯特拉科尼采騎士的箭……而您，冷酷的先生，從您盾牌上的野牛頭來看，來自切特里茨家族。雖然我甚至記不得您的傾斜棋盤和獅鷲，大人。也不排除您，作為圣方濟各會修士，是否會通知宗教裁判所，在您看來，圣多米尼克修士們可以肯定這一點。鑒于有如此多元化和國際化的聽眾，您應(yīng)該理解我為什么對捷克的事務(wù)一言不發(fā)，畢竟我不知道你們當(dāng)中誰支持阿爾布雷希特，誰又支持波蘭國王和王子。誰支持赫拉德茨的的邁因哈德和盧森堡的奧爾德里奇③，誰又支持皮克斯坦的海因斯·普塔切克和扎木帕克的揚·科爾達馮④。誰支持梅爾什丁的斯皮特科伯爵⑤，誰又支持主教奧列什尼基⑥。我不想挨鞭子，但我知道我會，因為我經(jīng)常如此。你問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如果我說這些年來英勇的捷克胡斯派擊敗了德國人，連續(xù)三次擊敗了羅馬天主教徒的十字軍東征，不知不覺中，我的脖子就會挨某一方的揍。但如果我說異教徒在魔鬼的幫助下在維特科夫山、維謝赫拉德、扎泰克和涅梅茨基布羅德的戰(zhàn)斗中擊敗了十字軍，另一方也會抓住并鞭打我。因此，我更愿意持保留意見，如果我要說的話，會如同特使一般公正——正如他們所說的那樣，sine ira et studio，簡明扼要，切中要害，不作任何補充。

簡而言之：1420 年秋天，波蘭國王雅蓋隆拒絕接受胡斯派贈予他的波西米亞王冠。克拉科夫已經(jīng)決定，一直想統(tǒng)治的立陶宛公爵維托德將接受它。然而，為了不惹惱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西吉斯蒙德或教皇，維托德的侄子，科里布特之子西吉斯蒙德被派往波西米亞。 1422 年，也就是圣斯坦尼斯瓦夫日，西吉斯蒙德指揮著一支由 5000 名波蘭騎士組成的軍隊，抵達金色布拉格。但在第二年的主顯節(jié)前后，王子不得不返回立陶宛——盧森堡的西吉斯蒙德和奧托·科隆納，當(dāng)時的圣父馬丁五世被波西米亞的繼承所激怒。你對那個有什么想法？然后在 1424 年，在訪問前夕，科里布特的兒子回到了布拉格。然而，這一次違背了雅蓋隆和維托德的意愿，違背了教皇和神圣羅馬帝國皇帝的意愿。意味著罪犯和流放者。領(lǐng)導(dǎo)著像他這樣的不法分子和流放者。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樣數(shù)以千計，而是只有數(shù)百。

在布拉格，起義像土星一樣吞噬了自己的孩子，不同的派系大打出手。熱利夫的揚在 1422 年追悼日之后的星期一被處決，到那一年5月，每個教堂都哀悼這位殉道者。金色布拉格也自豪地與塔博爾派對抗，但最終遇到了克星，偉大的戰(zhàn)士揚·杰士卡。杰士卡在我們的主之年——1424 年，也就是六月諾涅斯節(jié)之后的第二天，在貝龍卡河畔的馬萊紹夫?qū)⒃S多布拉格人送上了天堂。在那次失敗之后，布拉格出現(xiàn)了許多新的寡婦和孤兒。

誰知道呢，也許正是孤兒的眼淚導(dǎo)致了特羅諾夫的揚?杰士卡（后來被人稱為“圣杯”）不久之后在圣加爾節(jié)前的星期三在摩拉維亞邊境附近的普日比斯拉夫去世。和以前一樣，有人為他哭泣，有人為他的去世哭泣，就像失去父親一樣。這就是為什么他們稱自己為孤兒……

但你肯定記得這些細節(jié)，因為那是不久前的事。然而，這一切都感覺像是……歷史。

你知道嗎，尊貴的領(lǐng)主，你怎么能說一個時間是歷史性的？因為很多事情都會發(fā)生，而且發(fā)生得很快。

雖然世界并沒有結(jié)束，但其他的預(yù)言都應(yīng)驗了，給基督徒帶來了巨大的戰(zhàn)爭和巨大的不幸，許多人倒下了。就好像上帝希望新秩序的曙光先于舊秩序的滅絕。許多人認為天啟就在眼前。十角獸從深淵中現(xiàn)身?？膳碌奶靻⑺尿T士很快就會出現(xiàn)在火光和血跡斑斑的田野中。任何時候都可能響起喇叭聲，封印就會被打破?；饡奶於?。艾草星將落在三分之一的河流和水源上。一個瘋子，當(dāng)他看到另一個人在灰燼上的腳印時，會哭泣著親吻那個腳印。

有時，這太可怕了，它讓你——如果你能原諒我，先生們——嚇得麻木了。

那是一個罪惡的時代。充滿了邪惡。如果您愿意，大人，我會在雨把我們困在旅館里的時候告訴您那些事，以打消您的無聊。我將告訴你當(dāng)時生活的平民，以及那些也生活在當(dāng)時但并不屬于平民的人。我將講述前者和后者如何與那個時代帶來的東西作斗爭。與命運。和他們自己。

這個故事以愉快、溫柔的做愛開始，令人愉快、愉快、夢幻和深情。但愿那不會欺騙你，好先生們。

愿那不會欺騙你。

注釋：

①?? 拉丁語：我們吃喝吧，明天我們就要死了。

②?? 指他在1415至1417年參與康斯坦茨議會。

③?? 波西米亞天主教大貴族

④?? 胡斯派

⑤?? 波蘭權(quán)貴

⑥?? 波蘭權(quán)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