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9日 星期四 雨 南京市 建鄴區(qū) 長虹路附近

?

?

回到出租的公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以后的事情了，在回去之前，張雨綺又去路邊買了一份醬烤鴨想要帶回去吃，所以額外多花了一些時間；對這個已經(jīng)在南京生活了那么久的女生而言，她曾揚言“絕對不會讓一只鴨子活著離開南京”，吃鴨子早就成為了她的習(xí)慣。

一路上方欣楠再也沒有看到川崎良平，但她憑借著絕對感知的能力，還是能夠覺察到對方就在自己周圍。

打開窗戶通風(fēng)，淡淡的泥土清香便撲面而來，窗外是南京市美麗的夜景，遠(yuǎn)處是一座亮著淡橘色光芒的立交橋，而立交橋的下方就是著名的秦淮河；據(jù)說在上世紀(jì)的時候，河水還是波光粼粼、能夠供人洗衣洗澡，可現(xiàn)在她卻被污染所害，河水被工業(yè)污水污染而導(dǎo)致富養(yǎng)化，因為這種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藻類生物漂浮在水面，以及到處都能夠看到漂流著的白色污染……這算是在經(jīng)歷工業(yè)化轉(zhuǎn)型城市所帶來的惡果。

總的來說，這間公寓的位置不錯，四周的綠化做的也還行，除了周圍沒什么吃飯的地方，離地鐵站也有些許距離外，是個十分棒的公寓，怪不得有這么多人搶著要租它，方欣楠和張雨綺當(dāng)初會為了這處地方打口水仗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不過二人早就已經(jīng)化干戈為玉帛，雖然出租屋不大，但她們還是發(fā)揮出了女生特有的，將屋子整理得有條不紊的特殊能力，她們把這處不到四十平米的公寓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像是街道旁精品店的展柜。

這處公寓的戶型是一室一廳一衛(wèi)一廚，從大門進來后便是客廳，客廳左側(cè)就是兩人的臥室，右側(cè)則是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廚房，這三處都有能夠打開的窗戶，畢竟這間公寓的位置就在這棟公寓樓的最角落處；至于衛(wèi)生間則是和臥室緊緊的挨在一起，有一個洗手臺、一個蹲坑式的便器和用塑料布遮起來的浴室，雖然說這種布局沒辦法做到干濕分離，洗衣服也只能手洗或者找洗衣店，但卻能夠在晚上上廁所時不用跑大老遠(yuǎn)。

墻壁重新裝修后刷上了淡黃色的油漆，窗臺和客廳的小桌上有精美的小擺件；沙發(fā)、時鐘、冰箱以及一臺小型電視機和機頂盒等生活必備家具也都一應(yīng)俱全，廚房十分干凈——這是當(dāng)然，因為這間公寓的主人沒有一個會做飯，兩人都是嚴(yán)格意義上的廚房殺手。有一次張雨綺忍不住了想要嘗試一番美食出爐的快感，便花了大價錢從超市買來了肉、小蔥、酸菜、雞蛋等食材，打算做一個酸菜炒肉，結(jié)果兩人看著手機上的教程視頻折騰了整整三個小時，成功的把酸菜炒肉變成了一堆……碳水化合物。

張雨綺認(rèn)為是電磁爐有問題，應(yīng)使用明火烹飪，便又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時間想要掌握火元素奧術(shù)，打算用來炒菜，只可惜在學(xué)了一個星期后，她就發(fā)現(xiàn)身為水元素奧術(shù)師的她想要學(xué)會互為克制屬性的火元素奧術(shù)比學(xué)會一道菜還要難后，她就徹底放棄了。至此，兩人就再也沒有用過廚房，平常吃飯就只能下館子、點外賣或者吃早就準(zhǔn)備好的自熱火鍋、速凍食品和方便面之類；由于他們點的外賣次數(shù)太多，導(dǎo)致這公寓周圍一片的外賣員都認(rèn)識他們了。

兩人吃飯時，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電視機，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符合食品安全規(guī)范的店家送來的外賣，活像是從小玩到大的姐妹；為了節(jié)省開支他們并沒有為電視機頂盒使用更高級別的頻道套餐，只有最基礎(chǔ)的套餐，因此電視機只能收看央視頻道，不過對她們來說這也足夠了，更何況他們還有WIFI和手機，想要從互聯(lián)網(wǎng)上找娛樂那還不簡單？

就在方欣楠準(zhǔn)備離開窗戶，坐到床上躺著等張雨綺洗完澡的時候，她終于注意到了川崎良平，那家伙就藏在公寓下方的公園里，他用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塑料布裹住身體來防止雨水打濕自己的衣服，而后便躲在一顆看起來樹葉十分茂密的樹下，這家伙真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帶回日本。

無論如何，還是先看看信里面到底寫了什么吧。

“喂……楠，這封信是……我記得你來找我的時候，并沒有帶著這封信啊?！?/span>

剛剛洗完澡裹著浴巾的張雨綺從廁所走出來，她注意到了桌上的信件。

“哦，你說那個……是那個‘怪人’給我的?！?/span>

“啊！你說那個變態(tài)么？他在哪？他在哪？他是不是又要來做什么壞事了！楠，這次換我來保護你，看我兩三下干掉他，水花——四濺——”

張雨綺被嚇到了，她模仿剛剛方欣楠戰(zhàn)斗的模樣擺出姿勢，然后四下里環(huán)顧有沒有可疑的地方；她嘴里念叨著奧術(shù)咒文，不過因為學(xué)藝不精的緣故，那個名為“水花四濺”的奧術(shù)似乎并沒有起作用，只是從手中打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泡。因為她把雙手舉了起來，浴巾掉到了地上，整個人被方欣楠看了個精光——這家伙神經(jīng)怎么這么大條??？明明之前還和自己說什么自己內(nèi)心十分敏感之類……

“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那個人不是什么危險分子?！狈叫篱獢[了擺手，自己也走進廁所，脫下全身的衣服準(zhǔn)備洗浴。

“?。磕阍趺茨軌虼_認(rèn)呢？”

“因為……那個人想要帶我回家……回日本?！?/span>

“啊！”自己剛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張雨綺便把腦袋伸了進來，還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自己這下也被對方看了個精光，如此一來誰也不欠誰了，“什么情況！回日本？你老家不是東北的嗎？”

“你把門關(guān)起來，聽我慢慢說啊，我要被凍死了——”

打開水龍頭，熱氣騰騰的自來水從花灑中噴出，水流順著方欣楠略顯黝黑卻十分柔順的皮膚流下，顯黑是因為她作為異端審判局的一員，天天要在屋頂上上躥下跳，而柔順則是因為她保養(yǎng)的很好，每天出門都會把保濕乳全身涂一遍，雖然使用的都是特別便宜的、可能對肌膚有害的那種款式，但奈何不住使用的量太大了，因此也只能選用這一款，索性方欣楠撿到了便宜還好用的好貨。

“那么，說說唄，為什么你老家是日本?。咳毡灸膬喊。俊?/span>

“日本北海道的邊田市，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每年雪下得特別早，化的特別晚?！狈叫篱贸鲢逶÷逗拖窗l(fā)露，先把洗發(fā)露抹在頭上，再用沐浴露涂遍全身，這樣一來就能一次沖掉身上所有的泡泡，達到節(jié)約用水的目的，“我之所以會有東北口音，是因為我的父親是中國東北人，而我們母親則是日本北海道人，我小時候是在日本出生長大的?！?/span>

“欸——怪不得你日語說的這么好?！睆堄昃_就倚靠在門框，聽方欣楠講故事，全然忘了自己買回來的那一份醬烤鴨正在慢慢冷去?！澳阍趺磸膩頉]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情？”

“你也沒問過我啊……”

“是是是，我是沒問過，但咱們平常聊天的時候你就不會提一嘴么？”

“這咋提啊……咱們平常聊的東西都是啥……帥哥美女、今天吃什么、世界局勢、哪種奧術(shù)學(xué)起來簡單、以前的生活怎樣怎樣、哪里有工作可以找到、老板是個什么樣的白癡……這怎么可能聊到這個啊?！?/span>

“也對，所以搞半天你原來是個混血啊，嘿嘿。”

“干嘛？笑得這么奇怪?！?/span>

“沒——我只是在想自己為什么沒看出來?！?/span>

“拜托，這怎么看出來？日本和中國都是亞洲國家，你怎么車轱轆話一說起來就有的沒的？”

“聊天不都是驢唇不對馬嘴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可能大家說的都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整個過程經(jīng)歷下來卻沒有任何不愉快，反而會感到很開心?！?/span>

“呵，你說得對——”

聊天進入了短暫的休憩時間，方欣楠已經(jīng)把身上的泡泡全部沖干凈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搓澡巾擦掉身上的灰。

“那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不會和我一樣，都是受不了父母吧。”

“嗯……差不多，不過我只是單純的討厭方德鑫……就是我所謂的父親罷了；那個男人太自以為是，總想要操控我的人生，還擺出一副‘這是為了你好’的模樣，所以就跑了出來?！?/span>

“呵呵，全世界的家長都有這個臭毛病——”張雨綺像是唾棄什么似的，朝垃圾桶吐口水。“你父親是做什么的？”

“你可能不太相信，他是個黑道老大。”

“這也太帥了！”張雨綺發(fā)出“哇塞”的聲音。

“有啥帥的啊，別被電影的美化給欺騙了；早在十八世紀(jì)的時候，這種組織是底層人民為了保衛(wèi)自己的權(quán)益不受封建王權(quán)和國外帝國主義勢力影響而自發(fā)成立的民間團體，一開始他們的目的大概是好的，可到了后面，這群人就成了衣著怪異、紋身、舉止怪誕、恐嚇村民甚至濫殺無辜的代名詞。”不知道為什么，方欣楠在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語氣顯得十分氣憤，“要我說，這種組織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二十一世紀(jì)的現(xiàn)代社會，其本質(zhì)是不過是封建殘余的產(chǎn)物罷了，燒殺搶掠有這群人干不出來的么？”

“你父親怎么成為黑道老大的？”

“我聽說，這個家伙以前是個農(nóng)民，被人騙上黑船被賣到日本打雜工，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這種事情特別多，他只是普羅大眾中的其中一個罷了；二十幾年后就不知道為什么成了社長，有人說他掌握了什么古代奧術(shù)，也有人說他得到了什么神器，甚至還有人說他有盤古之力?！?/span>

“盤古之力……太無稽之談了……”張雨綺覺得這個笑話很冷，“那你的母親呢？”

“我的母親……她……”方欣楠頓了頓，“她是個……藝伎，方德鑫會和她結(jié)婚完全就是因為那個男人貪念美色，成為黑道社長后就強占了她，奪走了她的初夜——把我生下來后，我基本上就沒見過他，每次想要找他，都被一群人攔住說什么‘社長有事情不要打擾’，‘大小姐請保持安靜’之類模棱兩可的話，可以說我是母親單獨養(yǎng)大的?！?/span>

“看來你和你母親關(guān)系不錯，你應(yīng)該挺喜歡她的吧?！?/span>

“喜歡的話……談不上，因為我感覺她太懦弱了，被這種男人欺負(fù)，就應(yīng)該拿出全身的力氣反抗到底，可她終歸只是個普通人，無法使用奧術(shù)；所以我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唄?！?/span>

“聽你一說你父親確實不是個什么好父親，哪有孩子生下來從來都不管的啊，雖然我父母也這樣，但這也太離譜了?！痹谌祟愅硇牡淖饔孟拢瑥堄昃_聽著心里面也是一團火。

“是啊，結(jié)果那個男人現(xiàn)在竟然還請手下來接我回去，鬼才和他回去，我就待在這里不走了，耶穌都拽不走我！我說的！”

方欣楠一邊說著，還一邊擺出經(jīng)典電影里面的名動作；似乎是在得知了她不會離開后，張雨綺十分開心的笑了——或者說是，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他打算用什么理由請你回去?。俊?/span>

“說什么……我母親重病了之類，說她寫給我一封信，就是桌上那個；總之肯定又是那家伙的把戲，為了達成目的他會不擇手段，哪怕對自己的親人說謊?！?/span>

“你看過信件的內(nèi)容了么？”

“還沒，我打算洗完澡看。”

“我拿進來念給你聽吧?！?/span>

“嗯，也行?！?/span>

張雨綺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拿起信封，而后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開始大聲的朗讀里面的內(nèi)容：

?

?

愛女松田楠親啟

楠：

近日可好？距離你離家出走滿打滿算已經(jīng)有接近九年了，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yīng)該已經(jīng)二十三歲快二十四歲了。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決定好我會將我余下的人生全數(shù)都奉獻給你，哪怕是現(xiàn)在也一樣，只是，似乎諸神覺得我的時日要到了，他們自負(fù)的禁止我賜予你應(yīng)得的愛，我患上了癌癥——我最近時常在想，要是能夠見上你一面，那該有多好。

我知道你在外面過得很自由，你父親曾經(jīng)派出過許多人找你，但都沒有找到，他們有人聽說你成為了盤古議會的代行者，有人聽說你在一所嚴(yán)格監(jiān)管的大學(xué)念書，還有人聽說你做了某個絕世奧術(shù)師的學(xué)徒……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替你感到高興；更重要的是，我高興你沒有被他的人找到，不愧是我的女兒。

可是我最近……真的太過于想念你了，你所經(jīng)歷的那些事情，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是我的軟弱造成的，你也千萬別太過埋怨你的父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只不過為了事業(yè)他不得不放棄家庭，那是一個想要在奧術(shù)師協(xié)會立足就必須做下去的事業(yè)；因此，楠，我祈求你能夠原諒我，也能夠原諒你的父親，大人的世界充斥著復(fù)雜的爾虞我詐，我希望你一輩子也不會接觸這些東西。

最近，他的手下似乎在中國的南京找到了你；他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川崎良平來接你，你大可十分的信任他，你的父親曾經(jīng)救了他的性命，他是一個十足的、忠心耿耿的武士，就是有時候不知變通，希望他不會給你帶來困擾；再三確認(rèn)了你的確在南京后，我才提筆寫下的這封信。

我不確定你在看到這封信后是否會回來，哪怕你不回來我也能夠理解你，畢竟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同齡女孩都不應(yīng)該面對的事情，而我也始終沒有履行我身為母親的義務(wù)，我只希望，你能在最后的關(guān)頭，原諒我的過錯，來看我一眼，之后你便可以繼續(xù)追求你的自由。

?

松田惠子

2010年5月21日

?

?

信件的內(nèi)容是用中文寫的，所以張雨綺也能夠看得懂。

“這個叫……川崎良平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個變態(tài)??？”

“??？啊對，就是她?！?/span>

方欣楠開始擦自己的下半身，她對自己身上這么多灰感到驚奇，說來也是，自己已經(jīng)記不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畢竟為了追那個章翰海耗費了不少時間。

“真討厭，被那種怪人跟著——松田……楠？這是你的日文名字么？”

“差不多吧?！睂Ψ叫牟辉谘傻拇鸬?。

“你的母親叫做松田惠子……聽起來的確像是日本傳統(tǒng)女性的名字，既然是藝伎，你母親應(yīng)該非常漂亮?！?/span>

“光看以前的照片的話，是這樣?！?/span>

方欣楠已經(jīng)洗好澡了，她關(guān)掉水龍頭，使用念力奧術(shù)操控浴巾擦拭身上的水，雖然他也可以用奧術(shù)移走身上的水，但那樣的做法就好像是吃飯時用筷子戳湯里面的油滴，從兩個油滴中間一戳他們就會變成一個更大的油滴，這個過程特別慢，也特別麻煩，而且奧術(shù)可沒法識別皮膚水分和自來水。

“所以……你打算怎么辦？”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嘛……我才不會去，雖然筆跡和她的一樣，但也有可能是我母親在被逼迫的情況下寫的，我才不會上這個當(dāng)?！?/span>

洗漱完畢，身上殘留著沐浴露味道的方欣楠從廁所“咻”的一下鉆到床上的被窩里；張雨綺見狀，關(guān)上燈，也“咻”的一下鉆進被窩。前者趁機使用念力關(guān)閉窗簾和臥室門，這下屋子里就一片漆黑了，兩人就這樣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相互用手機屏幕的燈光照明，微弱的光能夠勉強看清楚對方的臉龐。

“我早就決定好要待在這里了，誰都不會把我拽走?！?/span>

“太好了，楠，我們以后又可以繼續(xù)生活了。”

“話說，你好像買了烤鴨吧，你不去吃就睡覺么？明天早上就冷了?！?/span>

“無所謂——就算冷了，明天我大不了拿到公寓樓的公共微波爐去熱一下。”張雨綺突然露出一臉壞笑，“再說了，我吃烤鴨哪有我吃你更香??？來，你這個中日混血，讓我嘗嘗你的味道是啥樣的?！?/span>

方欣楠被嚇了一跳，張雨綺突然就把被子掀開丟到一邊，然后用雙腿纏住對方的雙腿，整個人趴在她身上；兩人的皮膚就這么相互接觸著，張雨綺的皮膚比起自己來更加光滑和白嫩，再加上有體溫相互作用的緣故，感覺就像是兩塊豬肉在熱油鍋里相互碰撞。

——我這腦子到底什么奇怪的比喻……

但方欣楠本人其實對此并不反感，因為除了緊緊擁抱之外，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去感受到被愛了。她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在某本科學(xué)雜志上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說擁抱其實是人類的一種生存剛需，觸摸是人類的一種肢體語言，就和說話、面部表情一樣，是一種可以與他人交流的語言，因此通過觸摸，人們能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以及滿足自己的情感需求。

“我說，別亂摸啊——咱倆這么鬧下去還睡不睡覺了，好不容易來的困意被你整興奮了就徹底睡不著了。”

“有什么關(guān)系嘛，反正我們以后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少睡一會不耽誤事?！睆堄昃_還在自己的身體上亂摸，她感覺自己要受不了了，身體……尤其是下半身酥麻麻的，“欸——看起來無論身材還是胸部還是我比較有料嘛，我這是蜜瓜你這是火龍果?！?/span>

“你放屁——火龍果和蜜瓜基本一樣大好不好，你這個北緯三十七度以南的南方人，是不是沒見過什么像話的水果？”

“?。磕鞘潜被貧w線么？”

“你這大學(xué)白讀了，北回歸線是二十三度二十六分，我這高中學(xué)歷都比你清楚?！?/span>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十以內(nèi)的加減乘除對小學(xué)生來說太過幼稚，但對于大學(xué)生來說剛剛好是不是？再說了那些知識我也沒忘記多少，你看，比如我還記得地球儀的這里是北回歸線……”

“哎呀——”

方欣楠的胸脯被對方用指頭戳了一下，她立馬癢得喊出來。

可不能就任由對方這么肆意妄為，自己也需要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于是她也用雙腳鎖住對方的腰，然后一個轉(zhuǎn)身，把張雨綺壓在身下。

“嘿嘿，綺，你現(xiàn)在完犢子了你知道不？”

“你這東北腔聽起來怪怪的……咱倆換了位置也是我比你大?！?/span>

“是么，我揉揉看——你等著，我拿卷尺過來，一不做二不休我今天干脆不睡了，非要和你一較高下?！?/span>

“來啊，不過是高中數(shù)學(xué)題，在知道圓周率和球體直徑半徑的情況下求體積……體積等于圓周率乘以半徑的三次方還是多少……”

兩人這下子徹底不困了，他們從床上一路追逐打鬧到客廳，一會又追逐打鬧到廁所，方欣楠拿出花灑噴張雨綺，張雨綺也不甘示弱用水元素奧術(shù)“攻擊”方欣楠。相互打鬧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二人都累壞了，躺在了床上氣喘吁吁。

“楠——”

“干嘛？不服輸么？”

“其實我在想，之前咱們兩個在小巷子里面發(fā)生的事情……”

“啊——你說那個……”

方欣楠感覺自己的腦門在冒冷汗，她心里還琢磨著對方已經(jīng)把這件事情甩倒腦后了。

——我應(yīng)該用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方式保持冷靜，我想想看啊……背乘法口訣表吧，一一得一、一二的二、二三得六、四五二十、六六二十六、八八四十八、九九七十二……奧術(shù)基本原理第一條，能量守恒、等價交換……一張奧術(shù)符紙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我不知道我當(dāng)時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在聽你說了那些故事后，我更加感覺我自己是個普通人了，而你和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可你又是我這輩子以來遇到的最重要的人——我沒有A的評級，不像你一樣有戰(zhàn)斗的能力——但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傻啊，我不也是個普通人么？再說了，你還有大學(xué)文憑呢，我撐死就一高中生?！狈叫篱昧Π蓮堄昃_的臉翻朝自己這邊，在做完這個動作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為什么這么熟練……

每當(dāng)這種情況下大家就開始相互比慘，人類難道在安慰他人的方法上，就沒有一點點創(chuàng)造性么？

更何況，方欣楠心里面真的認(rèn)為自己和張雨綺沒有什么不同，對方之所以會這樣想，只不過是兩種矛盾的情感交織在同一個人身上了——既自卑又自負(fù)，自卑是因為從沒得到過父母的愛，自負(fù)是因她為自大的以為自己能夠變成一只擁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刺猬。

可方欣楠自己呢？

——我也是一樣的啊。

“我，我用我不怎么靈光的腦袋想想看，楠，你其實可以……咳咳——”

“可以什么？”

還沒等對方回答，張雨綺便親了上來。

再怎么說方欣楠也是個向往自由的女性，向往自由的話，就代表自己需要掌握對自我的主動權(quán)，這是馬克思哲學(xué)里自我觀的重要理論，即理性因素和非理性因素在認(rèn)識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過程中的作用原理。

可方欣楠現(xiàn)在懶得管什么理性和非理性、主動還是被動的東西了。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她只想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對方雙唇的溫度。

傳聞在盛夏之日，頤和園的昆明湖中，慈禧太后曾目睹到命中注定的兩片荷葉緊緊相擁在一起，它們的根與莖交織生長，它相互分享自己在晨曦之時收集到的露珠，以求能在夏末之日結(jié)出盛開的蓮花，即便它們清楚荷葉與荷葉的相互碰撞無法結(jié)出碩果，它們也會做著那些看起來無意義的行為以彰顯自己對彼此的喜愛——直到秋天荷葉枯萎，直到頤和園被聯(lián)軍焚盡，直到世界毀滅的那一刻。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總算是有了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