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之拳短篇】為了亡者


? ? ? ? ? ? ? ? ? ? ? ? ? ? ? ? ? ? ? ? ? ? ? ??by Aaron Dembski-Bowden
? ? ? 死靈學者沉默得穿行著這座亡者之城——一個貧瘠世界的精神圣都,他的助手一瘸一拐得跟在他身后,按照程序設定好的三步驟艱難挪步,對著置于獨眼中搖攝周遭環(huán)境得來的顯示圖像喃喃自語,一名奴仆的竊竊私語是種忤逆冒犯之舉,他不厭其煩卻又無可奈何,埃斯卡三十九年前在家園世界從一個廢品回收商那選中并買下這個奴工,而自言自語的習慣只是它諸多缺陷的其中一種而已。
? ? ?它的跛足則是另一個毛病,以一種詭異毫無節(jié)奏可言的步履行走,它那植入電子原件的仿生腿永遠無法彎曲到足夠的角度正常步行。也因此,埃斯卡被迫忍受著它笨拙得在石地上拖著只能走半步的機械義肢發(fā)出的沉悶回響。
“調(diào)整補償光線飽和度”機仆又在自語道,埃斯卡聽著它轉過頭時脖頸里發(fā)出的機械轉動聲,“角度調(diào)整完成,次要內(nèi)存軸占總內(nèi)存百分之四十七?!?/p>
“好的”埃斯卡低聲回道“隨你怎么說,索羅斯?!?/p>
?索羅斯這個名字是那位商人告訴他的,用來指揮這個機仆,這些年來埃斯卡本可以在某些時刻花錢重新編程指令——并非因為這個腦葉被切除的機仆可能發(fā)起的抗議———而是因為他對這個主意有著奇怪的內(nèi)疚感。
?死靈學者拉起兜帽抵御刺骨的寒風,在這個世界即使是拂面的微風也彌漫著灰燼的味道,有些污漬需要長年累月才能黯淡褪色。
‘如果’他想著‘它們真的能褪色的話’
??他走到下一條大街的第一座墓碑旁,又一個勇士在此被描繪成一尊高聳偉岸的神祗,由黑石雕琢而成,被歲月模糊了面龐,自然風化賦予了他無面的形象,徒留一頂高貴的盔冕。雕像矗立在一座白脈黑色大理石基座上,在世界地脈下開采出,為了一個神圣的志愿運送至此。這座亡者之城的每條大街上都排列著二十座這樣的雕像,為阿斯塔特修會而設的悼念之地。偶爾,這也是像他這樣的學者的朝圣之地。
??埃斯卡跪在青銅紀念牌前,將一頁羊毛紙卷壓在牌匾上的題字,索羅斯被委任去抄寫每一個名諱和事跡譽詞。但埃斯卡更喜歡時不時在筆記本上留下親筆字跡。這能讓他向同僚們展示些更具實質性的內(nèi)容,死靈學者的職務很簡單,但很難做得好。這一切都是為了記住重要的事情,真情實感,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僅僅只是在名單上寫下名字。
?他捏著炭筆在勇士的事跡銘文上摩挲,把它們描摹在羊皮紙上,試圖忽略膝蓋傳來的痛苦,像往常一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假裝自己還年輕,依然能可以跪下去。而不是像他的父親,做同樣的動作卻只能發(fā)出牢騷和嘆息。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腳步聲。
?埃斯卡抬起頭,迫使日益衰弱的雙眼向大街深處盯去,五個人影,五座雕像活了過來,向他闊步而來,轉瞬間并吞沒了二者間的距離走完全程。
?“嗨!”他們中的初來者打了聲招呼,他身披黑甲,頭盔面罩上附著顱骨雕相和赤色雙瞳,揭露出隱埋在這片墓地的秘辛。
???“我。。。我。。”埃斯卡的喉嚨顫抖著,吞咽著口水同時試圖開口說話“我。。。我?!?/p>
?????“一個富有天賦的健談家”另一個人開口道,他的肩上斜挎著一串畸形的異形種頭骨,巨人勇士們齊聲輕笑起來,他們頭盔的嘴部格柵發(fā)出一陣低沉轟鳴。
???“我。。。”埃斯卡嗓音再次響起“我有許可證,可以來這的簽證?!?/p>
????只有一人穿戴著黑色戰(zhàn)甲,其他人披覆的陶瓷甲則涂裝著深海的顏色,來自另一個,更美好且未受污染的世界。他們中的其中一人,戰(zhàn)甲上披掛著緋紅長袍的那個,倚在一柄巨斧上。
?“他有許可證?!背指唛_腔道
?“令人印象深刻?!绷硪蝗巳缡窃u價。他的頭盔是白色的,一只胳膊上戴著一個沉重的臂鎧裝置,配備著一個感應掃描儀和幾個看起來像肉鉆和骨鋸的工具。埃斯卡強迫自己把眼睛從這些刑具上挪開。顫抖著伸向手提包,摸索著他的打印的許可證。
??“夠了”黑甲戰(zhàn)士開口結束了詰難,他的肩上扛著一柄散發(fā)著殘酷華麗氣息的戰(zhàn)槌,其上鐫刻著高哥特語經(jīng)文?!瓣P于那些嘲弄之語,我的兄弟并無冒犯之意,這里是中士迪米特里,伊姆里奇兄弟,托馬兄弟和藥劑師沃恩,請問你的名字是?”
???“埃斯卡”他回道“來自提瑞斯的埃斯卡,一個死靈學者,大人,我為我的使命而來,我錄制了—”
????“我清楚死靈學者的職責。提瑞斯的埃斯卡?!?/p>
??????老人在掏出許可證時手還是顫抖不止,他依舊跪著,不確定膝蓋是否還允許他起身。
????“在這,大人,我的許可證,請看?!?/p>
?????“你不需要向我出示任何證件,埃斯卡,而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的職位是牧師,我的名字叫阿爾戈,用這兩個稱呼我吧,話說是什么驅使你來這的?”
?????老人又吞了一次口水,對著將他裹在陰影下的高聳雕像行了一禮以示敬意?!拔矣涗浰勒?,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功跡?!?/p>
??????“我不是這個意思?!蹦翈煱咽稚爝M頸甲解開密封,隨著一陣空氣的嘶鳴,頭盔被解下,他,居然這么年輕。。。埃斯卡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盡管這位戰(zhàn)士體型龐大,但他看上去也不過二三十歲。
?????他的眼睛是淡藍色的,流露出一種帶著好奇的溫藹?!拔业囊馑际?,”牧師繼續(xù)說道,不用嘴部格柵發(fā)聲的話,他低沉的嗓音清晰明亮?!澳銥槭裁磥砣鸲魇澜?,我們的逝者早已被記錄了無數(shù)次,歸類到成百上千個檔案里了?!?/p>
?????????埃斯卡感到某種羞愧亦或者尷尬將他攫取,引得一陣臉紅。“一次朝圣之旅亦是種使命,一直以來我都想到這走走,到這片墓地來,用我的親眼去見證。我的使命驅使我尋找那些偉大的死亡共鳴,崇高的情感和記憶。。。我們收集亡者的回憶。標志性的圖像,無人訴說的傳說,那些被遺忘的時刻,那些從未被古板枯燥的無菌檔案記錄下來的時刻”
?????????阿爾戈屈膝跪在老人身側,動力甲的嗡鳴一刻不停,直叫埃斯卡牙齦發(fā)酸。即使是最微小的動作也能使這身黑色陶鋼甲發(fā)出低沉轟鳴。
????????“此地”牧師娓娓道來“是緋紅之拳的墓園,我們偶爾也會回到這,來進行一場屬于自己的朝圣瞻仰之旅。我們回到家園,來祈禱,反思,悼念。在我們重返群星前,仇恨驅使我們一路遠征,遺憾牽引我們回到故鄉(xiāng),恥辱永遠縈繞著召喚我們回鄉(xiāng)?!?/p>
?????????阿爾戈扶老人起身,攙著他走了幾步“你想要什么記在你的檔案里?某些比一個簡單的名字更富有內(nèi)涵的東西是嗎?” ?戰(zhàn)士指了指那張被遺棄的尚未完成的羊皮紙。
????????“深感榮幸,大人?!?/p>
????????“阿爾戈”牧師半帶著笑意糾正他
?????????其中一人移步向前,他的肩甲銀光閃閃,與左臂上的亮銀色交相輝映。他身負著異形審判庭的標志印記。
?????????“我是托馬,被你在這塊墓碑上所悼念銘刻的戰(zhàn)士是阿瑟倫,把他的事跡寫進你那遠在這個世界之外的檔案里,阿瑟倫是個致命的爆彈射手,我從未見他失手過?!?/p>
??????????“我是伊姆里奇”下一人說道,那位斜挎著異形顱骨的戰(zhàn)士。
??????????“阿瑟倫曾在一次搏擊中贏過我一回,為此我永遠不會原諒他?!?/p>
???????????下一個動身向前的是頭戴白盔的戰(zhàn)士“我是沃恩,是我回收了阿瑟倫的基因種子,他還活著,在基因層面上而言,還活在戰(zhàn)團里。讓這點為人所知吧,提瑞斯的埃斯卡?!?/p>
?????????????最后走上前的則是披掛緋紅長袍的持斧者。
?????????????“我是迪米特里,阿瑟倫用歡笑驅散他的兄弟們所有的疑慮,讓他們知道在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里他是我們最想念的人之一?!?/p>
??????????????埃斯卡奮筆疾書,絲毫不顧忌他患上了關節(jié)炎的手指,最后他停筆,望著阿爾戈問道“那么你呢,大人?”
???????????????牧師沉默不語,某種默契在他和老人間拂過,一種不言自明的無聲理解。阿爾戈轉過身,解開手甲,從大腿側拔出一柄短劍,他握著劍在手掌上劃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傷疤,鮮血染紅了劍刃。他一言不發(fā),將血流不止的手掌按在雕像的胸前。
???????????????另外四個戰(zhàn)士也效仿照做,所有人都將他們猩紅的血手抵在它冰冷的胸膛前,紀念他們隕落的兄弟。團結一心,甚至超越死亡。這種血源親緣之深厚即便深處墳墓也不會輕易消散。
??????????????“索羅斯”埃斯卡低語道
??????????????“遵命”機仆回復道,領會到主人的需求,他的圖像處理器在記錄這些珍惜時刻時嘀嗒作響,最為重要的寶貴時刻。偌大的帝國中僅有極少的靈魂能有幸得已見證阿斯塔特修士祭奠他們逝去兄弟的親密軼事。在漫長的侍奉生涯里,埃斯卡曾游歷過三十六個世界,但他從未在任何一個教團檔案里查閱到過此刻。
???????????????他的錄音將是第一次。
???????????????緋紅之拳們收手,戴上手甲,阿爾戈行了個天鷹禮,他覆鎧的雙手在胸甲前比了一個帝國鷹的手勢。
???????????????“記住我們,提瑞斯的埃斯卡,記住瑞恩世界,記住第五連的阿瑟倫。”
???????????????“我會的,大人?!彼荒苊銖妷蛘f話“我會的。”
??????????????“光榮的死(Die well)。”牧師戴上頭盔,最后一句話從他的骷髏面罩中吐出化作一聲兇惡低吼。“但在這之前,光榮的活著(But live well before that happen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