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才是魔紀三期的發(fā)展與結局:終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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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憂,過去對你來說那么重要?”那天,燈花如此問憂。那時,彩羽還不是魔法少女。
“嗯?”小憂疑惑的抬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燈花指的是自己手里的相冊。而剛剛,她的確沉浸在自己和姐姐的美好回憶中。其中一張相片里,姐妹倆穿著常服,在櫻花樹下對著鏡頭微笑。
小憂看向窗外。此刻,櫻花的確是開了。而自己上一次穿好看的常服,又是什么時候呢。
什么時候,可以再一次與姐姐沐浴在飄落的花瓣雨中??上Я酥爸挥凶约汉徒憬恪H魺艋ㄒ魤粢苍?,便圓滿了。
病房太高,櫻花瓣飄不上來啊。
“燈花,你這么問,讓小憂怎么答?!币魤舻馈!巴馊寺犃耍虏皇钱斈阍捓镉袛骋?。小憂你不用理她,燈花這家伙什么都懂,偏缺常識?!?/p>
“音夢你又這樣!”燈花氣惱鼓嘴。“我就是想了解這背后的原理怎么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又回不來。何必盯著一堆回不來的東西?!?/p>
“我想,過去的事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過去。”小憂思索一番道。“它變成了我們一部分,一直陪伴著我們?!?/p>
“嗯,不懂。”燈花歪頭?!跋氩煌?。時空重疊?這背后有什么理論支持???”
“我不懂什么理論啦?!毙n不好意思的聳肩?!拔抑皇窍乱庾R覺得,此刻的我是由一系列的過去層層疊加過來的。如果我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我就不會是那個我了?!?/p>
“那難不成換個記憶,我就不是我了?”燈花咯咯笑?!盁艋ù笕说穆斆鞑胖强墒仟氁粺o二,哪會說變就變。”
“自戀。”音夢咕噥?!耙簿托n脾氣好,會認真思考你的怪問題。”
“才不是怪問題!”
“好好好,在大天才燈花腦子里,除了公式就沒有重要的東西了?!?/p>
“什么啊,還有姐姐大人嘛!嗯嗚……”燈花突然像是被什么卡住了。默默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
“沒事吧燈花?”
“別擔心小憂。鐵疙瘩開竅了?!?/p>
“小憂,你說的對?!睙艋ɑ仡^?!拔也幌胪浗憬愦笕?,還有你?!弊炖飬s沒提音夢。
按以往,音夢又要借此嘲諷燈花了??纱丝?,心中角落某種淡淡的情感濃厚起來。一向心如止水的音夢心突突跳,臉發(fā)燙。如此不淡定,這可不是我!抬頭一看,燈花偏著頭,臉竟有點紅。
搞什么呢這是!
“音夢,如果有個什么東西把你抓走就好了!把你名字寫上去就抓走你?!?/p>
“好啊燈花,我可要祝你接下來幾天幸運了?!?/p>
“哈?”
“把這輩子運氣用光,剩下就只有倒霉了。”
“你個音夢啊啊??!”
“切,來啊!”
“啊,你們倆真是的!”小憂急的抓起枕頭往她們身上扔。
“所以絕交階梯和幸運水的故事是這么來的呀?!笔潞蟛视鸬?。
“還有言靈神社。”燈花道。“小憂說如果我們有誰沒了,就去那兒找。”
“那我可希望永遠不要去那神社啊?!辈视鸬溃睦飬s多少松了口氣。看來小憂對自己的未來還抱有很大的希望。只有心懷希望的人,才不會避諱死亡。
不過三個小女孩相互開腦洞的緣由卻是燈花音夢……唉,這倆孩子真的很喜歡對方啊。對此,彩羽沒有點出來,只是捂嘴輕笑。
“不過音夢這家伙不得了?!睙艋ɡ^續(xù)說不停?!斑€想著把這些故事傳播出去,讓人們信以為真?!闭f著拿出神濱的地圖在桌上攤開,指著上面的標注。“喏,連具體位置都給想好了。”
“那樣的話,不就是謠言了嗎?”
“是啊,謠。”音夢的眼鏡反著光,似乎將她的視線與思維都封存進了腦中的無盡遐想?!凹词共辉嬖冢罅康娜舜蛐牡椎南嘈?。于是從意識層面上出現(xiàn)了另一重現(xiàn)實,一個新的過去?!彼卵坨R?!安视鸾憬悖以谙?,如果我們過去的軌跡有所變化,我們現(xiàn)在會成什么樣。也許這就是人編故事的動機吧。因為我們無力改變過去,卻能在腦內探討著不同的可能性。塑造不存在的現(xiàn)實。重造過去,加入自己所能想象的任何變量,甚至是現(xiàn)實不存在的變量,比如魔法啊什么的??粗F(xiàn)實在幻想中被推到完全不同的面貌,以至于最終構成了一個嶄新的世界。最后這一切幻想都超越了自身,不再獨屬于自己。它變成了一種紐帶,讓每一個素昧謀面的人與故事的創(chuàng)造者進行著無形的交流,最終連聽故事的人本身也受到了改變?!?/p>
“這就是音夢愛讀書的原因嗎?”小憂問道。
“可以這么理解。倒不如說,每一個讀故事聽故事的人最后都會產生講故事的沖動。不論傳達故事的媒介是什么。就像給種子澆水,總會發(fā)芽。”
“不過,剛剛聽音夢說要把故事傳播出去,心里還是很欣喜啊。雖然感覺這不是很可行。我們能做的太有限了。”
“心中求而不得的沖動,最后都成了夢想。疾病是夢想的墳墓。這個房間太小了,我們卻出不去。我們出不去,那么只能讓我們的故事出去了。那些承載著我們的一部分的故事。人們看到故事,便看到了我們,我們也就與外界產生了聯(lián)系……”
音夢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大家都注意到燈花不說話了,只是一味盯著電腦,手卻不動鍵盤。
“對于過去,我無力改變?!辈视鸬??!拔抑荒鼙M力于現(xiàn)在,并寄希望于未來?!?/p>
“姐姐,我們會好的?!毙n挽住彩羽的胳膊?!拔覀儠x開這小小的房間,會穿上漂亮的衣服。我們一起去看櫻花,姐姐。我們四個一起?!?/p>
看櫻花……
彩羽看著窗外。窗戶透明,卻將兩邊都隔絕開來。于是窗戶一邊的人只能徒勞的看著另一邊,渴望而求不得。
“我希望有一個青青草地。”
“姐姐?”“彩羽姐姐?”
“音夢醬,你說過,故事的誕生,是不存在的變量對眼前現(xiàn)實的推動。而現(xiàn)在,我真心希望世界上有一片無人打擾的草地。你們在上面自由的奔跑。燈花醬,音夢醬,我認識你們許久,卻從沒見過病房外的你們。沒見過自由的你們。我甚至都沒見過你們奔跑?!?/p>
“是啊?!币魤艨嘈Α!拔覀儽焕г讵M小的空間,一切都由不得我們。”
彩羽沉沒片刻,喃喃道:“所以我希望有一個地方。一個開闊,沒有拘束的世界。大家康復后,聚集在那。我們要在那做好多事。做以前做不到的事。那兒有一個巨大的櫻花樹。我們一起看那櫻花盛開?!?/p>
“萬年櫻?!币魤敉蝗坏?。
“欸?”
“彩羽姐姐。我希望那櫻花樹萬年不枯。希望它能耐心的等待著我們,等著康復的我們到來。三個健康的女孩在草地上自由奔跑。她們終會在櫻花樹下,與她們的姐姐重逢。屆時,萬年櫻會為她們盛開。彩羽姐姐,這是你的故事。萬年櫻的故事?!?/p>
彩羽離開時,聽見身后輕輕腳步聲。燈花一個人偷偷跟過來了。
“燈花醬?”
“姐姐大人,能單獨說說話嗎?剛剛都沒怎么說上話。”燈花語氣軟軟的,不像平時的她。
彩羽微笑點頭。
燈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姐姐大人。我……我可有在你面前說過太重的話?!?/p>
“燈花醬,為何這么說呀。”
“姐姐大人,你是了解我的。我的嘴多少是有些刻薄。一些傷人的話,在無意識之間,總是不自覺的出口。我的堂姐就是這么被我氣走的。而且我并不排斥這么做。甚至有時為此洋洋得意……說真的,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p>
“……”
“姐姐大人。其實我清楚,我一直清楚的。這世界上恐怕也就小憂和音夢能容得下我這性子吧。只是在姐姐大人面前,我一點想要傷人的趨向都沒了?!彼ь^看著彩羽?!案杏X像被什么寬廣的東西稀釋了?!?/p>
彩羽伸手,摸了摸燈花的頭。“無論燈花醬變成什么樣,都是我的妹妹呀?!彼崧暤?。“無論燈花醬什么樣,我永遠都會愛你?!?/p>
燈花別過頭,拼命眨眼?!敖憬愦笕苏鎵?。一直付出卻不要任何條件?!?/p>
“因為燈花醬就是燈花醬啊。就像音夢醬是音夢醬,小憂是小憂。”
因為是你,所以愛你。
“姐姐大人。能抱一下嗎?!?/p>
彩羽將燈花攬入懷里。
姐姐大人的身體很暖。
燈花把頭貼在彩羽胸前衣服的布料上,聞到洗衣粉的淡香。
她感到很安心。安心的想睡覺。
最喜歡姐姐大人了。
“環(huán)彩羽!”燈花一聲喝,傘帶著尖銳的火光劈向彩羽。
有一瞬間,彩羽心如死灰,竟覺得若在此被妹妹殺死,也是好的。
但小憂還在等著她。她也不能讓燈花的手染上鮮血。
她拉住黑江,轉動身軀以求閃避。燈花傘一翻又要打來,紗奈抬盾擋住,直打的盾凹陷下去,紗奈也借著慣性,一手拽著黑江,一手托住彩羽,和燈花拉開距離。燈花也無暇去管那三人,因為眼看就要落地。
進入萬年櫻的結界,眼前的景象由火光沖天的廢墟變?yōu)殛柟鉅N爛下的巨樹,讓彩羽一時間感覺有些疏離。巨樹還未開滿,但周身已是飄滿櫻花瓣。幾個小時前,還在這樹下的草坪與八千代相聚,二人擁抱的暖意似乎還未褪去。只是與妹妹們相約的重逢之地,此刻卻用來與燈花廝殺,想到此處,彩羽一陣心痛。
紗奈在三人身下設一盾,并讓二人抓緊。盾一觸地,便像滑雪板一樣在草坪上滑出好遠。燈花則撐開傘慢慢落地,卻不急著攻來。
即使屏蔽了痛覺,彩羽也多少感知到這一系列動作加劇了自己的內傷。喉頭一陣腥甜,捂住嘴才忍住沒有吐出來。
“好啊音夢,瞞著我造了一個謠。”燈花意味深長的環(huán)顧四周?!盀榱吮Wo環(huán)彩羽,你還真是盡心盡力。我只當所有的謠都是為解放而造。你為了腦內妄想,白白為他人做保護傘。音夢啊?!?/p>
“燈花醬,這個謠不止是為了保護我,也是為了保護你啊。為了我們四個……”
“我?好啊環(huán)彩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我若傷害你,謠的功能遭到違背,自然是會出手阻止。在我身上也同理。那由我來攻擊你呢!”說完揮傘襲來。紗奈擋住。
“讓開,透明人!”
“呀!”
“紗奈醬!”
本就殘破不堪的盾被開了個大口子。紗奈的雙臂迸出血來,整個人往后倒。彩羽張開雙臂接住。
“紗奈醬,不要再撐了?!?/p>
“環(huán)彩羽,都不能自保還關心別人!你現(xiàn)在無路可退!”燈花對著彩羽靈魂寶石的位置猛地突刺,只待這一發(fā)了結彩羽,哪知眼前一綠,手上的力道又被反彈開去。
“還能起來?!”燈花多少驚訝。但這驚訝不過是地上的螞蟻被踩一腳后還未死的驚訝。不屑的驚訝。
此刻她也懶得繞后了。透明人反正能在四面八方開盾。你的盾能堅持到現(xiàn)在,真是堅固。我倒好奇你還能撐多久。于是便不講策略,朝著一個方向一股腦的攻過去。
雨點般的攻擊打的紗奈節(jié)節(jié)后退。她也只得咬牙抵住,雙足在草地上翻出兩個小溝渠。鐵鏈困不住燈花,放出盾內刑具會為她轉化而去,充了敵人彈藥。被動防御反而成了最優(yōu)解。
彩羽從身后抱住紗奈,支撐住紗奈搖搖欲倒的身體。只是她的重傷之軀所能提供的支撐也是有限。
“彩羽,我待會大量開盾,制造盲點?!背酥舻拈g歇,紗奈道。聲音已見虛弱?!澳愠藱C帶著黑江逃開。這樹大,你們躲到哪都好……”
“我不會拋下你的!”彩羽喊。
紗奈笑了。是啊,你不會拋下我。我失去小愛的時候,是你抓住了我的手。你在我孤苦伶仃的時候,為我敞開了家門。你是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呼喚我名字的人。
我孤獨了十四年,從來都沒能為他人做出什么??v然相處的時間還不久,但我愿意為你獻出生命。
我會做你的盾,彩羽。
“帶著自己的執(zhí)著去死吧,透明人!”
綠盾四分五裂,紗奈終于支持不住,變身解除,重重的倒在地上。
彩羽掀開斗篷罩住昏厥的紗奈,回身正對著奔涌而來的熾光,拉緊手弩——
彩羽拼了。
沒拼成。
因為還未發(fā)出那盡力一擊,身旁一道黑影閃過。
黑江。之前一聲不響的黑江此刻動了。不帶一絲猶豫。
彩羽和紗奈并不知道,黑江一直在她們身后流淚。她們互相支持的樣子印在黑江眼里,最后那身影變形變色,宛若當年的同伴擋在自己面前。
黑江看到了她,那個縱然弱小依然會擋在自己身前的她。哪怕陷入風險也不會對苦難之人見死不救的她。那個被騙也不后悔的她。
那個傻瓜。
這一天下來,黑江終于明白,世上,這樣的傻瓜很多??v然外界那蠻不講理的力量會把她們手中不多的珍貴掠奪干凈,但依然有人愿意傻下去。清醒的傻下去。哪怕眼前的局面已經成了定數(shù),也要將那微弱的希望之火捧在手心里。哪怕火灼的手痛,哪怕寒風漏入指縫,下一秒就要將火吹滅。
那天,她笑著說“你陪著我就好”,黑江卻不想徒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讓悲劇的積淤在眼前凝聚成形,自己卻只是一動不動,站著看著恐懼著。她不愿再這樣了。她不愿再做一個旁觀者。她必須做些什么,即使她微薄的力量扭轉不了局面,她也要做些什么。
即使是為了業(yè)已不在的那個她。
她直迎燈花的攻擊。燈花瞪大眼,身形竟為之一滯。她的驚訝已沒了不屑。但這情感不過是在她心頭稍稍掠過。攻擊的勢頭不再遲疑,排山倒海的涌向單薄的少女。
“黑江!”
“環(huán)同學……哈!”黑江鼓槌于身前交叉,夾住燈花的傘。說夾住也不準。因為還未徹底的交叉在一起,只是剛剛與傘接觸,鼓槌就如面條般斷裂開來。壓倒般的力量將黑江掀到空中,讓她的雙臂扭曲成光看就覺得痛的形狀。
黑江的視線被金色的光芒籠罩。她感覺自己變成了蛾子,撲向燃燒正旺的蠟燭。
飛蛾撲火,燃燒殆盡。
燃燒殆盡就燃燒殆盡吧??v然知道自己的結局,她依然去做了。誰叫那火光如此美麗。
她突然很開心。身子很痛心里卻開心的很。一點都不后悔。
她失敗了。
但她戰(zhàn)斗過了。
“嘿,你可追上來了?!彼龑χΑ!暗饶愫镁昧肃?。”
“抱歉。畢竟猶豫了一段時間。好歹是追上來了。我終究,還是適合做個傻瓜?!?/p>
“才不傻呢。不管別人怎么定義,魔法少女就是要帶來愛與希望。不論結果如何,總是做過了,不是嗎。”
“是啊,總比為什么都沒做而后悔強。走吧?!?/p>
“我走,你留下。”
“什么?”
“既然都開始做了,怎么能半途而廢。”
“可是我已經把能做的……”
“黑江。”她伸手,撫住黑江的臉頰?!澳慊蛟S有限,但在這限度之內,你遠比自己想象的強大。還有人等著你呢。去完成未盡之事吧?!?/p>
她一推黑江。
黑江張開嘴,終于喊出了她的名字。
彩羽想要阻止燈花,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不自量力的黑羽,現(xiàn)在就把你消滅的一干二凈。接下來,就是環(huán)彩羽,透明人。
傘尖眼看要抵到黑江膝蓋上的寶石。
黑江突然伸手,握緊布滿裂縫的寶石。她瞪大眼,本已擴散的瞳孔重又聚焦。
傘尖,寶石,手。
黑色的閃電炸開。
燈花最自信的一件事,就是同樣的錯誤不會犯兩次。
現(xiàn)在,她的這份自信恐怕要被摔的稀碎。
幾個小時前,黑江為彩羽發(fā)動的魔女化身,系統(tǒng)乘虛而入。
于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黑江拖著黑膠匍匐前進。成為傀儡的她,靈魂寶石一直微妙的處于飽和狀態(tài)。若離了阿莉娜的結界,就此變成魔女也未可知。
雖然彩羽的力量讓她脫離了控制,但寶石依然沒有脫離飽和。
燈花那發(fā)若能一次性擊殺黑江,恐怕就能一了百了。
可惜那一瞬的遲疑,不過是打裂了寶石,讓少女陷入瀕死。但只需瀕死到死亡的過渡一瞬,便足夠了。因為魔女化身的最后拼圖已然湊齊。
黑色的膠體從黑江腿上噴涌二出,凝聚成鳥的形狀,襲向燈花。
如果系統(tǒng)有情感的話,那它此刻一定非常得意。
小黑江啊小黑江,這樣有什么用。
當初就是靠著你的魔女化身,我打開了通往現(xiàn)實的大門。我對現(xiàn)實的干涉方式,那黑色的膠體,本質上就是內化了你的魔女化身形成的?,F(xiàn)在你再開化身,也不過是把門重開了一遍。
若在萬年櫻外面,我就能立刻控制你。但是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則是靠著燈花的身體,將自己的一部分帶入了萬年櫻,與本體的聯(lián)系也被謠言結界隔絕開來。但依然可以靠著將燈花體內的一部分融入你身上來控制你。
來吧,小黑江。
呵,接觸上了。魔女化身的大鳥在不甘的掙扎,就如落入陷阱的……
嗯,環(huán)彩羽?
即使意識到不妙想要退卻,也已經晚了。
彩羽一躍而起。黑江回身,二人兩手相握。
連攜。
可惡,環(huán)彩羽,你以為靠著你的魔力就能一直保護她不被控制嗎。我的一部分連接著燈花的身體,可以在萬年櫻內自由活動??次胰客嘶厝?,就操縱燈花殺掉你,讓你玩不了你的把戲??上Ь痛朔砰_黑江任她死掉……我還是舍不得失掉一個滲透現(xiàn)實的媒介。但若排除全部威脅,外面魔法少女的身體就全為我所用了。所以重點還是要殺死環(huán)彩羽。
嗯……退不回去?!
“黑江。趁現(xiàn)在!”彩羽大喊。
系統(tǒng)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當黑江的身體充斥了彩羽的魔力,它的確無法繼續(xù)侵入黑江,畢竟會遭到排斥。
但它碰不了黑江不代表黑江碰不了它。就如人碰到烙鐵會退縮,但燒的發(fā)紅的鐵鉗依然能夾住人。
所以黑江死死拉住那黑膠時,黑膠激烈掙扎,咕嘟咕嘟冒泡,就像被燒開的水,更像被燙傷而掙脫不得的人。
這只是系統(tǒng)的一部分,脫離了本體,它的力量便沒有那么強。之前能壓制住紗奈也是靠燈花的力量。能如此有恃無恐,也是相信只靠燈花便足夠擊殺三人?,F(xiàn)在想要控制燈花攻擊彩羽黑江,但“一半被黑江拽著,一半留在燈花身上”這一獨特體位,再加上萬年櫻力量帶來的痛苦,最終只是讓燈花的身體一陣胡亂抽搐。
“哈呀!”
黑粉二人一努勁,大團的黑色物質從燈花的寶石中被抽了出來,就像擠出積淤在皮膚下許久的濃水。
黑糊糊的一團被甩到空中。沒了燈花的庇護,它此刻就如被扔進硫酸的肉塊。
但是還有時間。燈花……里見燈花,把你的身體給我!
它如饑腸轆轆的野獸般撲向半昏厥的燈花。彩羽和黑江完全來不及反應,
“燈花醬!”彩羽絕望的向燈花伸出手。
“每個謠都有屬于她們的確切定義?!痹诂敿谷说木蹠?,音夢曾這樣解釋?!盎蛘哒f,是關于謠的設定。如果設定遭到了違背,謠本體就會出手阻止。這也是謠的保護機制?!?/p>
“給個具體例子啊?!卑⒗蚰劝贌o聊賴。
“既然是保護機制,那我們就拿保護舉例。如果一個謠的故事內容是守護某些人。那么被保護的人在謠內遭受攻擊的話,只要謠的功能沒有受到抑制,謠就會出手相助?!?/p>
溫暖的光喚醒了紗奈。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解除變身的自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抬頭,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一個在她昏過去前,還不在這的女孩。一個美麗的讓她屏住呼吸片刻的女孩。
女孩的頭發(fā)從頭頂?shù)募儼诐u變?yōu)榘l(fā)梢的櫻色。頭頂翹起的兩簇好像小小羊角。
白皙面龐上的五官彷佛進行過精心雕琢,連五官的排列都耗費了一番匠人的心血。是的,這面龐,分明就是大師心血的凝結成的雕塑活過來了。
女孩的身體被和發(fā)色一致的連衣裙包裹。她揮動纖細白嫩的雙臂,空中的黑膠便被凝縮成一個小球。
“到此為止了,夏娃。”少女開口。
那黑球砰然炸開,變成一團稀薄的黑煙,被和煦的清風稀釋而去。
紗奈終于意識到,眼前的少女就是萬年櫻。
“紗奈醬,醒了,太好了……”紗奈這才發(fā)現(xiàn)彩羽緊握著自己的手,只不過彩羽既不是蹲著,也不是跪著,而是和自己一樣躺著,面色比剛剛更加虛弱?!氨讣喣吾u……我實在……沒力氣了?!?/p>
紗奈不敢想象自己昏倒后,渾身帶傷的彩羽都經歷了什么。心中一陣慌,關切的話語反倒不知如何出口了。轉向萬年櫻的方向,只見謠的頭頂有兩個潔白的半透明球體,和八千代剛剛進入萬年櫻時,包裹彩羽的球體一模一樣。里面各有一個身影,自然是燈花和黑江。
看到萬年櫻,彩羽便吃力的想撐起身子。最后也只是半坐起來。萬年櫻見狀走來,蹲下身握住彩羽的手。
彩羽第一次聽到萬年櫻的聲音,是八千代將她帶出結界時。那時,還沒現(xiàn)出形體的萬年櫻說:“我一直在等著你們,環(huán)彩羽。等著你們四人在櫻花樹下齊聚的那一天。哪怕一切都將迎向終結,我也會等待你們直至時間的盡頭?!?/p>
“終于見面了,萬年櫻。”彩羽虛弱的笑了。
“終于見到了,彩羽?!比f年櫻輕輕道?!爸皇沁€差音夢媽媽,還有憂?!彼焓郑p輕拂過彩羽的身軀,身上的傷痛減緩一些,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抱歉,我可以進行保護。但對于業(yè)已造成的傷痛……”
“足夠了。前些日子,反倒是受你太多的照顧?!?/p>
“哪里,我就是為守護你而存在??上芴峁┑氖刈o也是有限?!闭f到這,萬年櫻惆悵的看著天空,彷佛天空的盡頭掩藏著什么?!皠倓偰遣贿^是夏娃的一小部分,尚可應付。若是夏娃的整個本體,恐怕就是另一番局面了。這也是為什么音夢媽媽一直隱藏著我,不讓燈花和夏娃察覺我的存在。知道彩羽你陷入暴走,即將被夏娃侵蝕的時候,才冒險讓我派上用場。”?
“夏娃,就是指系統(tǒng)嗎?”紗奈問。
“是的。誕生于系統(tǒng)中那個想要繁殖擴散,吞噬一切的意志,那個脫胎于小憂的魔女化姿態(tài),但最終與憂獨立開來的存在。那便是夏娃。原先不過是理念上的存在,但在掌握了燈花和黑江后,便獲得了侵入現(xiàn)實的能力。被夏娃侵蝕的人越多,對現(xiàn)實的干涉越大,越加難以對付。到了一定程度,恐怕連我的力量都難以克制?!闭f到這,萬年櫻疲憊的低下頭。“謠誕生于理念。本質上是一種半理念的存在。所以夏娃可以直接從謠身上獲得養(yǎng)料,也可以直接攻擊謠。當音夢媽媽把彩羽藏過來時,夏娃才注意到我對她的威脅。在八千代將彩羽帶出前,我?guī)缀跻獡尾蛔×恕!?/p>
“辛苦了,櫻子。”彩羽抱住萬年櫻。謠的身體暖暖的?!敖心銠炎涌梢詥帷!?/p>
“怎么叫都可以?!敝{笑了笑,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耙魤魦寢寗?chuàng)造了我,而我的故事本身,則是彩羽編寫的?!?/p>
“那么之后夏娃放棄侵蝕彩羽,也是謠的作用嗎?”紗奈繼續(xù)問。
“是的。按夏娃的話來說,彩羽在我內部呆了太久,已經沾染上了我的味道?!睓炎狱c頭?!翱v然我的力量不足以對抗夏娃整體,但我的‘味道’進一步加深了現(xiàn)實世界和理念世界的鴻溝,讓夏娃夠不到現(xiàn)實大門的門把手——只是多了一點點距離,但終究是夠不到了,連指尖都擦不到。于是它將目標轉向了黑江。雖然后來成功侵入現(xiàn)實,但畢竟只有兩扇門,太少了。于是又不足以抵擋彩羽身上的‘氣味’和我的力量。也正是因為如此,盡可能的增添門的數(shù)量對它來說是一件迫切的事。所以剛剛黑江開啟魔女化身的時候,它才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給了彩羽機會。彩羽,你們算是利用它的本能暫時擊退了它?!?/p>
“那既然如此,它何必冒險進入你的結界?!?/p>
“因為必須殺死彩羽,它才能放心的不受干擾的去吞噬魔女之夜。更何況燈花足夠強大。你們舉全城魔法少女之力,還是沒能阻止她闖進來。有了燈花的身體,我也便無法阻止她傷害彩羽。而剛剛若不是燈花猶豫片刻,沒能一下子殺死黑江,夏娃可能真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更何況就算失敗了,也不過相當于將自己的小拇指伸進罐子里讓里面的螞蟻咬了一下。對它可不是什么風險,自然也沒有不試的理由了?!闭f到這,櫻子苦笑?!皩λ鼇碇v,擴散自己侵入現(xiàn)實的路徑有千百條,我們的道路卻只有那個獨木橋。只要能夠成功的吞噬魔女之夜,那么前面的任何小小失敗,對它來講,都不過是在成功的前面稍稍繞個彎?!?/p>
“等下,難道說,就算彩羽最后拿到了Eve的控制權……”紗奈有些慌了。
“對,就算最后Eve受我們控制,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在飛向魔女之夜的過程中會受到魔女之夜的反擊。而接觸之后,夏娃將獲得再次阻撓我們的機會。這其中稍有差錯,最后可能不僅沒救出……”說到這,櫻子停下了?!岸e過了魔女之夜,我們也就喪失了唯一能克制夏娃的機會。那之后,夏娃雖然不會一下子擴散,但也會慢慢侵蝕現(xiàn)實。結果沒有改變,只是時間問題而已?!?/p>
“所以今天這一戰(zhàn),不能不打了。”一直默默傾聽的彩羽說話了。她終于站起身來。櫻子和紗奈想要扶她,她推手拒絕。踉踉蹌蹌的走向躺在白球里的燈花。
“燈花醬,能恢復嗎……”
“以前的話恐怕不行。因為在真正侵蝕她之前,夏娃一直是在對她潛意識里的陰暗面進行暗示。也就是說,燈花前面的所有錯誤,都是她自己的決定。這和孵化者的路數(shù)是一樣的。讓你自己做決定,但最終結果都是受它們引導和操控?!?/p>
彩羽險些倒在地上,好歹被紗奈扶助。“燈花醬,難道就這樣了嗎?”
“現(xiàn)在情況有所不同。先是被夏娃侵蝕,然后脫離。如果之前的暗示都是鍵盤里的砂礫,那么現(xiàn)在砂礫已經被碾過鍵盤的粘膠吸附走了大半。燈花自身得到了一定的主動權。接下來能否脫離夏娃的控制,就全靠她自己了?!?/p>
萬年櫻結界的入口再次打開??粗喣螖v扶著彩羽走出來,大家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八千代幫忙扶住另一邊,讓彩羽半靠著坐在路邊斜插著的一個水泥板上,御魂為其稍稍調整,但和萬年櫻一樣,只是稍微起了緩解作用。
紗奈將目前情況和大伙簡要說了。燈花在努力擺脫控制,而黑江半破碎的靈魂寶石暫時被萬年櫻維持著。等戰(zhàn)斗結束看看能不能被彩羽恢復過來。前提是彩羽能活到那個時候??傊?,在接觸到瓦夜之前,應該不會再受到夏娃的干擾了。
“不過現(xiàn)在還不能掉以輕心啊?!卑饲Т荒樐亍!爸皇亲鐾炅藴蕚涔ぷ?。正戲才剛剛開始?!?/p>
“是啊,她來了?!笔咭沟?,抬頭看天?!澳埂!?/p>
所有人都看向天空。
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聽到了那不祥的笑聲。笑聲回旋在空中,被颶風拉扯的更加尖銳刺耳。遠處傳來好似植物被連根拔起的聲音,仔細一看,卻是一棟棟大樓被拉扯的脫離地面。遠距離讓它們在視線里顯得分外的細小,像削短的鉛筆似的被刮上空,圍繞著魔女之夜飛舞著。舞臺裝置的魔女倒掛在颶風的核心,彷佛亙古之時,便與天幕死死的接合在一起。
如果不是費勁瞇起眼,很難注意到瓦夜前方不遠處,有五個小小的身影正朝著她們飛躍而來。在魔女的巨大身形下,五個人好似跳動的芝麻粒。只是這芝麻粒偶爾會倏的消失,再一看卻已出現(xiàn)在更近的位置。不了解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了解的話便知道小焰短暫的開了一下時停。
“諸位,準備迎接魔女之夜!”十七夜鞭一揮,神濱的魔法少女們齊齊戒備起來。看那天空巨物,大家多少是害怕了。但走到如此地步,想回頭,自己恐怕也會看不起自己。
彩羽扶著水泥板站了起來。
八千代本能的想勸彩羽不要動了。說到底,她動了不知多少次勸說彩羽的念頭,也不知多少次被彩羽拒絕。在這種事上,彩羽強硬的不留半分余地。
大家目送著她一顫一顫的移向Eve,目光里充滿了肅穆,也帶了敬重。這個一馬當先的女孩,這個給予了她們勇氣的女孩。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覺的,只要環(huán)彩羽還沒倒下,她們就還能戰(zhàn)下去。
即使眼前的敵人壓倒性的強。
“我來保護彩羽?!奔喣翁鹚亩埽枷虿视鹕磉?。
“前方的障礙我來清除?!卑饲Т捌饋硭臉尅?/p>
音夢跟上去時什么也沒說。妹妹幫助姐姐,不需要任何理由。
“那么地面上就交給我們了,八千代師傅?!柄Q乃左手攬住菲利西亞,右手一揮扇子?!肮苣悄乖趺礃?,削她!”
“拜托了!”
眾人看著她們消失在Eve的背后,又出現(xiàn)在Eve頭頂。禁錮Eve的鐵鏈松開,落在地上嘩啦一陣響。身后凹陷高樓好似專門為Eve搭起的支架。
巨蛾揚翅,白塵漫天。待大家視線恢復清晰,Eve已經升入空中。
“桃子,她們飛天了”
“是啊御魂??粗孟窕鸺l(fā)射?!?/p>
燈花站在密集的人群中,臺上的身影高聲演講。她發(fā)現(xiàn)身旁盡是黑羽,她自己也是黑羽。她默默的看著臺上的另一個自己轉著傘,抬起一只手。信誓旦旦的語氣,彷佛不管什么出了她的口,都成了真理。于是少女們也為所謂的真理而激昂??蔁艋▍s偏成了情緒的絕緣體。她將視線從臺上移開,平日飛速計算的大腦此刻反而不轉了。她感覺自己疏離出了這個世界。眼前的整個畫面成了一個拼圖,只有她站著的位置缺了一塊。
“你好,你好……”身旁的一個黑羽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聲音輕柔而禮貌。
“怎么?”
“就是想問下,臺上的那位演講時,記憶博物館在發(fā)生什么?!?/p>
“你問我干什么!”
“聽說你的腦袋非常好。記性也不錯。所以心想你是不是記得……”
“你這語氣,說的就好像你問的事已經發(fā)生過了?!?/p>
“自然的呀。眼前的場面只是表象,看似正在發(fā)生的實際業(yè)已發(fā)生。只不過面對一個不該遺漏的事,有個好記性總是保險的?!?/p>
不該遺漏的事?燈花咬緊嘴唇。這是要提醒我什么?
“重要的東西怎么可能忘得掉!”
“不好說不好說?!鄙倥B連搖頭?!霸绞前l(fā)覺什么最重要,越怕自己忘掉。如若一無所有,反倒不會有失去的恐懼。”
后背一涼,燈花突然覺得體內的銳氣冒不出來了。一轉頭,除了身旁的黑羽少女,周圍人群皆盡不見,就像被空氣稀釋掉了。又像舞臺換到了新的場景,于是演員們撤走了。
她正和那黑羽少女走在熟悉的回廊里,隨侍另一個自己左右。
燈花看著自己的背影,心頭升起一股孤苦伶仃之感。為什么她有一種丟了東西的感覺。丟了東西,卻想不起具體丟了什么。一掏衣兜,什么東西都不缺。但總感覺丟東西了。
“也許是丟了回家的鑰匙?!鄙倥馈?/p>
“所謂丟棄感不過是多余的臆想?!绷硪粋€自己突然回過身,用傘指著燈花?!斑\算的過程中,任何雜念都是多余的。勝利就在眼前,不要停下來?!?/p>
“不,必須停一停,想一想?!鄙倥辜钡奈兆艋ǖ男”??!叭舨煌O聛?,周圍的景象都是模糊的。若不仔細看看鐘表,說不定會坐過站。到達錯誤的終點是不好受的?!?/p>
“錯誤的終點?終點只有一個,何來錯誤!”另一個燈花將傘往地上猛的一敲?!袄镆姛艋ǎ愫煤孟胂肽闶钦l!你是特殊的,你就是終點!”
“燈花,求求你?!焙谟鸬恼Z氣近乎哀求?!按蠹一蛟S不一樣,但大家都不是孤立的。心中沒了他人的存在,就會被限制在自身的狹隘中。燈花,快想起你最初的祈愿吧?!?/p>
另一個燈花突然逼過來,一手掐住黑羽的脖子提起來,狠狠壓在墻上。
“不要!”燈花絕望的沖上去。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心碎。但她就是本能的不希望那少女受傷。
另一個自己輕輕一揮手就將燈花彈開,就如彈開一根羽毛。畢竟在這兒,她只是一個無力的,弱小的黑羽。
“都給我閉上嘴!”另一個燈花咬牙切齒?!皻v史看重的永遠是結果。不論起點如何,我都要在時間的砂礫上留下深深印記。我要親自定義自己在時間之流中的形象。讓每一個魔法少女的生命都籠罩在我的恩澤之下。”
“不,那樣……你仍然只有你自己……”黑羽少女被掐的喘不過氣,但依然努力說話?!澳恪鴵硖煜隆且膊贿^是占據(jù)了天下的孤獨……你忘卻了……是什么給你的生命帶來了光……所以你只能用錯誤的方式去追尋……”
“閉嘴!”
手上剛要使勁,黑色的鐵鏈就纏了過來。鐵鏈緊繃,卻動不了那只手分毫。
“呵呵,燈花,你也開始用黑羽的方式戰(zhàn)斗了?!绷硪粋€燈花的頭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翱墒悄闶裁炊甲霾坏?。你被動的拉著鐵鏈,反而讓自己哪兒也去不了。因為你在糾結。你看著自己不同的意見爭斗著,卻不知道哪一個是對的。所以此刻的你最脆弱?!苯又?,她轉向墻上的少女:“占據(jù)頭腦的主流意識注定要消滅時時冒尖的雜念。你是天才里見燈花。你不需要遲疑。你更不需要懷疑自己。任何多余的自省都是對自身能力的背棄。你就看著吧。只要一會,就讓你脫離糾結,讓你變回原來的那個你。”
原來那個我……那真的是原來的我嗎?燈花哭了。不對頭的小念想將被消除,那是多么天經地義的事。她應當繼續(xù)完成自己的宏大創(chuàng)舉,怎么能半途而廢呢?但是她卻很傷心。為那個頭腦中偶爾出現(xiàn),但終究被消滅的小荒唐傷心。也許,她真的親手埋葬了重要的什么而不知。
于是她轉身跑了。至少,她不想看著自己的小念想在眼前生生消失,自己又什么都干不了。無力感對心靈是致命的。
她跑啊跑,漸漸在迷宮般的樓梯間迷了路。明明是自己親手建造的再熟悉不過的堡壘,怎么會迷路。但她就是找不著北。連回到那個位置的路也摸不清了。那個小念想就此被消滅了嗎?另一個自己不是說,被消滅就不會繼續(xù)糾結了嗎??蔀槭裁此丝桃廊蝗绱送纯?。
她走啊走,路過一道門,停下腳步。她強烈的覺得,自己應當進去。
也許如黑羽少女所說,她此刻真的需要稍稍停步。
她進去了。里面是音夢,坐著輪椅看向窗外。窗外在下雪。明明不該有雪。
音夢轉過頭,看著燈花的行頭眨眨眼,接著像確定什么似的戴上眼鏡又看一眼。
“燈花,你成黑羽了?!?/p>
“是啊。不知是諷刺還是命定。”燈花苦笑,對身上的袍子卻沒有抗拒,也沒有脫下來的念頭?!澳憔烤故钦嬲囊魤簦€是我的念想化身為音夢的樣子。”
音夢笑笑,沒有回答?!盁艋ǎ烤故裁床攀乾F(xiàn)實呢?!?/p>
“符合邏輯的才是現(xiàn)實。”
“很久以前有位智者說過,從錯誤的前提推導,什么結果都能得出來。所以邏輯同時也能否定現(xiàn)實?!?/p>
“……”
“燈花,現(xiàn)實是需要你用勇氣去承認的東西。無論是好的現(xiàn)實,還是壞的現(xiàn)實?!?/p>
“可是,環(huán)彩羽……”燈花閉眼,那櫻發(fā)少女的面龐浮現(xiàn)于腦海。她一直以來都將其視為眼中釘,可此刻,自己卻沒法肯定自己到底恨不恨她了。
“音夢,我們建立這一切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完成Eve的那天你整個人都懵懵懂懂。我只當你受到震顫暫時的不清醒??晌椰F(xiàn)在卻感覺……我才是不清醒的那個。我什么都分不清了?!?/p>
“燈花,答案在你自己心里?!?/p>
“為什么不能告訴我?!?/p>
“你是擅長計算的,燈花?!?/p>
燈花默默看向窗外。是的,一個結果必須經過自己的親自計算。沒有過程,就不會有真正的結果。
“音夢,我終究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做?!?/p>
“該怎么做,我們的心早就告訴我們了。只是我有時忽視它,害怕它,躲避它。我們不敢沿著它,穿越表層意識濃濃的霧霾?!?/p>
“那倒是。霧霾后面到底是什么,任何人對此都會不安吧。”
“照著你的心走吧。燈花。犯了錯,就去彌補。走錯了路,就拐回正道?!?/p>
燈花看向門的方向,好像外面已成了一個新世界。
環(huán)彩羽……
燈花走向門。
燈花折了回去。
燈花擁抱了音夢。
“謝謝你,音夢。你永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同伴?!?/p>
“燈花……”
“音夢?”
“你盡管去做吧。不用顧忌。就算丟了珍貴的東西,我也會幫你一件件撿起來,拍掉灰,保存好。因為這是我們的約定?!币魤粜α恕!拔以洿饝^你,為你記下一些東西。那些你擔心總有一天會忘的東西。我會永遠為你記下去的。我會等著你歸來的那一天。即使遙遠。即使等上我一生,我也要為你記下去?!?/p>
“……”
“去吧,燈花?!?/p>
“我去了,音夢?!?/p>
就像掃清了蒙在物件上的灰塵。出了門,方向迷失的感覺消隱而去。外面級級階梯分明起來。燈花沒多久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們還在那,維持著自己離開時的姿勢。似乎燈花走后她們便定格在那,成了一個立體的相片。人的內心世界便是如此難以捉摸。
她大喊著沖向另一個燈花——姑且稱其為里燈花——彷佛要故意引起她的注意。揮舞鎖鏈,往里燈花手腕上一打,自然是分毫未動。里燈花冷笑,抬手一拍。燈花被打的翻仰過去,但因為鎖鏈纏住里燈花的手腕,所以依然維持了原先的位置沒有飛出去。里燈花待要再打,腳下的地板卻突然坍塌。卻是里燈花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的手腕和燈花的上身。燈花則乘著被打翻,另一臂處于對方視覺死角,于是將魔力聚于另一根鎖鏈,猛地往地上一打。
里燈花堅不可摧,堡壘的地板可就不好說了。
三人齊齊下落。失重,巨大的慣性,再加上燈花拉緊纏在里燈花腕上的鎖鏈猛地逼上去,逼得里燈花不得不松開黑羽少女,和燈花旋轉著纏成一團。
“小小黑羽,你以為這樣就有用嗎!”里燈花一聲吼,掙斷鎖鏈,傘往燈花一打,天旋地轉間,打中的卻是一個空空的黑羽袍子。里燈花反應過來,回轉身軀,燈花近在眼前,朝著自己頸口靈魂寶石襲來。里燈花一揮手,熾焰卷起,將燈花整個的吞噬進去。
燈花調動著全身的魔力抵御著火舌的舔舐。與其說是燙,更像是鋼針密布皮膚齊齊插入。
好疼。如果這只是心靈的世界,心靈的火焰,那么只要心有退縮,一切痛苦都能停止吧。但又如何證明這是痛苦的終止不是麻痹。走到這一地步,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痛吧。痛著穿梭這火焰吧。
她咬緊牙關,伸臂向前。越向前越痛,越痛越要向前。她的眼前只有刺眼的白。她死盯白的中心,背負著全身的痛,向著那一點全力前進。
刺眼的白變成茫茫的白。茫茫的白變成具體的色彩。她渾身纏著鐵鏈,匍匐在沒有盡頭的絕交階梯上。她是被牽連抓入的女學生,謠貪婪的吞噬她找不到出路的絕望。她倒在地上,又爬起來。好絕望,好難受。但她不能停下,她必須穿過去。頭頂巨鐘搖擺墜落,將她罩入其中。
再睜眼,言靈神社的謠在頭頂舞動,宛如一條金盈剔透的龍。她跌跌撞撞的穿過一個個鳥居,終究被謠追上,被謠碾過。黑紫的毒素流到她身上,謠言一顫,毒亦一顫,顫的她失血大半,于是謠言又碾過她殘破不堪的身軀。
謠過,她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手里空空的瓶子。一片片紙從天飄落,宣告著幸運水倒計時的終結。當最后一片紙落入手中,她腳下一軟,陷入后半生無盡厄運化作的泥沼。越掙扎陷的越深,最后整個的沉入。她嘆氣,最后一眼望天,閉眼,任由淤泥覆蓋頭頂,鉆入七竅,帶來窒息,帶來……
她將手中的匕首捅了出去。面前的謠不會吸收自己的絕望。但她此刻卻要殺死這個溫暖自己,庇護自己的伴侶。她對著她笑。她化為夜空下的繁星消失在她的面前。她看著她消失??粗肋h的離開自己……
她來到了最后一站。音夢虛弱的靠在她的背后。此時此刻,世間萬物都沒有這背上人重要。她在槍林彈雨的夾縫中求生,終于看得一線希望。突然大地坍塌,音夢落下,她拼死抓住她。
絲帶從深邃的幽暗中卷起,卷住她的音夢。絲帶在拉扯,她要抓不動了。
音夢甩開她的手,微笑著對她說著什么,被拖入不見底的深淵。
她撕心裂肺,一瞬間,自身所有的存在意義都連著腳下的大地一同坍塌。她看著那吞噬音夢的深淵,深淵回望著她?;赝饷艿纳铄涞臎]有盡頭的黑。
……
她是被引入謠,困入謠的普通人。她是在黑暗中剛剛收獲光明的愛,卻不得不將其手刃的人。她是拼盡全力,也沒能保護重要之人的人。她是一個個絕望苦難中的普通人。是嘗便痛苦,但依然苦苦尋求出路與解藥的人。痛苦但弱小的羽翼。世間便由這無數(shù)羽翼組成。
她又變回那普通的黑羽,站在臺下,迫切的看著臺上的自己,期望明天會變得更好。
但她知道臺上的人終究不過是打著拯救眾生的名義,以滿足自己的私欲。解救他人從目的變成了手段,解救他人的手段翻身變成了目的。她盲目的奔向新的目的。于是當初的解救對象變成了滿足那目標的媒介。為了達到目的,踩著這媒介過去也不足惜。而她早已忘了自己最初要拯救的那個人。重要的人,珍貴的人。愛她的人。
她穿越火焰,穿越眾生茫茫的絕望,來到了這兒。為了抵達這兒,她不知歷經了多久。也許是好多月,也許是好多年。為了野心而播撒在世間的惡果結出了痛苦,于是這些痛苦在漫長的跋涉中分毫不少的回饋于她自身,就如一個有債必還的人。她加諸于世界的痛終究流淌回她自身。
此刻她終于到達終點。衣衫破碎,雙頰凹陷,發(fā)絲干枯凌亂,全身被拘束于椅上。她抬頭望天,等待最后的審判。
等待她的不是陰冷與堅硬,而是溫暖與柔軟。是對被封存的過去回憶的如實回放。
她看到自己先是孤身一人。但身旁很快多了兩個身影,那兩個身影接納她的心,她不再孤單。
音夢。
小憂。
小憂……
一個高出她們一頭的身影出現(xiàn),輕柔撫摸她們。將她們抱入懷中,
她的懷抱很溫暖。她是環(huán)彩羽。
她與我沒有血緣,卻是我的親人。
我的姐姐。
姐姐大人。
燈花流淚了。這些日子,她是丟掉了多么珍貴的記憶,也丟掉了心中的良知,任由那心中幽暗所擺布。自以為在思考,終究不過是將一切都推入那掩藏在背后的惡所規(guī)劃的既定線路。
自以為睥睨天下,終究不過是成了一個棋子。
丟掉了最初的目的,丟掉了本心。
回憶聚成了舞臺,賜予她最終的懲罰。舞臺上是另一個她。彩羽悲傷的站在另一個她前,那個高高在上,聲稱與彩羽毫無瓜葛的她。她看著自己下達一道道為彩羽帶來困境的指令。她看著自己揮舞著傘,向著身受重傷沒有防備的彩羽肆無忌憚的揮灑著雨點的般的攻擊,沒有一絲顧慮,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愧疚。她看著渾身是傷的姐姐倒在地上,卻依然張開雙臂,呼喚那個被蒙蔽了雙目的自己,那個用自己的才智打造了自己的牢籠的里見燈花。她看著臺上的自己舉傘,蓄力,刺向姐姐大人的靈魂寶石。
不要……
求求你,不要……
求求你,想起來吧……不要……不要……
“不要?。。?!”
身上的拘禁盡數(shù)斷裂。她驅動全身的氣力,沖向那毫無希望的舞臺。她跑啊跑,她的肩中了一箭。于是她咬牙拔下帶倒刺的箭矢。巨大的沖擊傳來,她肋骨斷裂。但她依然爬起。她跑,動用魔力跑。即使渾身是傷也要盡全力的跑。跑的咳出血來。
這就是姐姐大人受過的傷嗎。自己在姐姐大人身上留下的傷。姐姐大人依然在行動,于是自己留下的傷越擴越大。
原來姐姐大人這么疼。比被火焰灼燒還疼。
但是姐姐依然沒有停。
她也不能停。因為過去的錯誤縱然已經發(fā)生,也要去正視,去面對。
不能逃避。
她終于沖上舞臺。她一把推開了姐姐。看著姐姐臉上的驚訝,她笑了。她轉身面對自己。
姐姐大人,妹妹為你添了太多的痛苦。妹妹必須為你做些什么。
臺上的另一個自己沒有停下,沒有猶豫。
于是她刺穿了自己,她終結了自己。她審判自己的罪。
被刺穿是劇痛,被灼燒是劇痛。她的眼前,又是灼目的白。
她來到了烈焰的盡頭,向著彼方伸出雙臂。
里燈花看著燈花被包裹入火焰之中,心里一陣得意。
接著那火焰旋轉,聚集,化為蛋的形狀,俄而如煙花般壯烈的散開。出殼的少女恢復了往日的盛裝,手中收起的傘,宛若一柄劍。
她的眼中,往日沉沒不見的什么重又浮現(xiàn)。
“不可能!”里燈花腳往墻柱一踹,借力飛向燈花。燈花橫傘于身前,雙目平靜。
她們于空中飛舞,碰撞。傘與傘的交戰(zhàn)磨出火花,撕裂空氣。
她們化為兩團鮮艷的火球,圍繞著對方旋轉,相撞。一團高熱的射線從相抵的兩傘間迸出直上,炸的天花板四分五裂,露出了黎明升起的天幕。沒有雪了。碎磚碎石環(huán)繞著她們墜下,她們各落在較大的一個石塊上,握緊傘柄,蓄力一蹬,向著對方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里燈花像一個受傷的烏鴉從天而落,破碎的禮服是她斷裂的羽毛。
燈花懸于空中,舉傘于眼前,唱誦道:“我的幽暗面。我接受你的存在,認清你的存在,亦將終結你的存在。”
里燈花繃緊的面龐松垮下來,她知道自己已無力回天。她看著燈花的傘尖刺上自己的靈魂寶石,寶石碎裂,伴著清脆的響。
她們都平穩(wěn)的落在地上。她們注視著對方的眼。燈花眼中的什么,反射到了里燈花的眼里。里燈花明白了。
燈花,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嗎。
罷了,罷了。
里燈花露出疲憊的神情。輕風穿堂而過,她化為黑色的塵埃,飄散而去。
燈花站在廳堂的中央。她看向開在屋頂?shù)拇蠖?。那天,為了救陷入暴走的小憂,她同樣在屋頂開了大洞。陽光灑入大洞,籠罩她,溫暖她。
“燈花?!鄙砗髠鱽砗魡?,卻是黑羽少女從碎石投下的陰影中走出來。
“小憂?!睙艋ㄝp聲回應。
少女掀開兜帽,露出櫻色的秀發(fā),親切熟悉的面龐。那燈花忘記多時,但此刻重又想起的摯友的面龐。
她們緊緊擁抱對方。
很久以前,燈花曾問小憂:“過去對你真的有這么重要?”
“小憂。你說的對。過去對一個人,真的很重要。”
小憂松開燈花,溫柔的笑了。燈花想起,自己忘記小憂的那一天,小憂靠在音夢懷里,音夢焦急的用一顆顆悲嘆之種清除小憂寶石內的污穢,燈花返回病房查找導致小憂暴走的原因。下去前,燈花最后看了小憂一眼。小憂對著她笑了。和現(xiàn)在一樣的笑。
“我一直相信燈花的啊?!?/p>
“不,小憂……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自大又傲慢,過于的相信自己,以至于沒有排查出系統(tǒng)內存在的漏洞,而那之后,我非但沒有修正自己的錯誤,反而一意孤行,一步步偏離了原先的道路?,F(xiàn)今鑄成大錯,害了你,害了音夢和姐姐大人……”
“可是最后關頭,燈花還是走到了這不是嗎?!?/p>
燈花看向了天空?!靶n,我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我會彌補這一切。即使付出生命……嗯?”小憂將食指點在了燈花唇上。
“燈花,如此匆匆的離開世界,姐姐和音夢會傷心的。世界需要你的智慧。與其毀滅自己來彌補自我的愧疚,用余生去幫助更多的人才是實在?!?/p>
“哈哈哈,我居然在犯傻。我的頭腦也有不管用的時候啊。既然是自己造成的錯誤,要負責,就要負責到底。”
“那么你去吧,燈花?!毙n輕輕推了燈花一把。
“小憂?”
“我在那邊,等著大家。”
小憂身后出現(xiàn)一扇門。門打開,里面是溫暖的白光。小憂朝燈花揮揮手,走入那光中。門消失了。
燈花最后看了眼偌大空無的廳堂,向出口而去。
燈花醒來,頭頂是飄舞的櫻花瓣。面目如精心雕琢的少女坐在自己身旁,關切的看著自己。
即使此前從未見面,燈花也能從那股熟悉又舒適的溫暖中察覺出她是誰。那是屬于她們姐妹四人的故事。她們的守護神。她們的約定。
“對不起,萬年櫻。添了太多麻煩?!?/p>
櫻子笑笑,搖頭。“歡迎回來,燈花?!?/p>
阿莉娜在看天。這天色太黑,黑的宛若無底洞。以至于有那么片刻,阿莉娜感覺自己不是在朝上看,而是向下看。向下面朝深淵??罩袃A倒的雨水和遠處的火光好歹讓她的意識重返現(xiàn)實的知覺。
現(xiàn)在,純粹的黑上終于多了兩片巨大的剪影,一個扇動翅膀,一個倒掛于天,紫光閃耀。它們向著對方而去,接近,接近……愈接近,風暴便愈發(fā)朝著它們的方位聚集。當它們相撞的那一刻,人類和魔法少女的命運便被下了定論。
“環(huán)彩羽?還是燈花音夢?呵,不管怎樣,都是good job啊?!卑⒗蚰纫贿呑匝宰哉Z,一邊將顏料涂抹于畫布。只是她的動作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作畫,更像為賦予在畫布上的靈魂填充內臟。她的話語,不僅針對天空中的兩個龐然大物,更針對剛剛的戰(zhàn)斗獻給神濱的廢墟與火焰。大雨澆不滅的火,她喜歡。
然而對神濱的破壞畢竟只是局部,自己所處的這條街依然平安無事?!爸皇桥瘓隽T了。”阿莉娜咕噥。“接下來才是真正的art?!?/p>
嘴里那么說,心中卻并非如此確信。她覺得整場事都是一個隧道,她穿越過去,就能找到自己追尋的答案??纱丝趟淼纼炔繀s出了兩條岔路,且選了一條,另一條就會消失。
她少有的安靜下來,看著畫作。只差最后一筆。位置和力道必須恰到好處,就如箭矢精準的射中靶心。
到底要選哪一條呢。
不知道為什么,偏在此刻想起了加入瑪吉斯那個黃昏。她當初救助陷入險境的燈花和音夢,真的是出于純粹的好奇嗎。
當時燈花說,三個人總比兩個人更加和諧。但阿莉娜卻覺得真正帶來和諧的不是數(shù)量。
屬于畫家的敏銳感知讓她察覺出這段記憶的殘缺。那個真正驅使她的關鍵被一個粗暴的東西肆意撕走了,只留下了那段沒有源頭的話語。
“阿莉娜小姐是否也有在意的人?”?
“阿莉娜前輩,這是我新畫的!”
她突然來了感覺,畫筆在布上一點。
好,就是這樣。
她驅動魔力快速的干了油畫,三下五除二的包好,貼上快遞面單,放入一個綠色的方塊結界里,手一推,結界便帶著包裹飛向未被風暴波及的城市的郵寄中心?,F(xiàn)在是大半夜,偷偷送進去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異常。她最初是想把畫直接傳送到fool girl家里。家里突然冒出個畫,嚇她一跳。但若女孩沒睡,還是有看到綠色方塊天上飛的風險。阿莉娜不想讓那女孩親眼目睹屬于另一個世界的魔法。
看著方塊消失在雨幕里,她拍拍手,跳下天臺,向著兩個巨物即將相撞的方向而去。
“哇!小圓小焰!天上有只大蛾子!飛過來了!”沙耶香手舞足蹈。
“是iroha醬她們嗎!”小圓瞪大眼。“太好了,她們成功了!”
“瓦夜號和Eve號要在近地軌道對接啦……哎呦!”沙耶香一個趔趄差點倒,麻美一拉絲帶將她拉起來。
“沙耶香你太激動了!”
“不是,我想不通??!你看后面追我們那個,還有飛來的那個……還有周圍成什么樣了!地震都到不了這程度?。 ?/p>
“?。俊?/p>
“我是說,明明一開始只是小圓救了一只貓,怎么就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這才一個月??!啊呀……?。。。 ?/p>
瓦夜一笑風浪起,五人同時被掀到空中,活像五個樂高人偶。
麻美盡力收絲帶,小圓杏子沙耶香被拉回身邊,只是雙手接三人已十分吃力,攥在手里的一根絲帶滑脫出去,卻還是連了小焰的那根。小焰趕忙要開時停,哪知身后的使魔浩浩蕩蕩的挺進過來,幾個打頭的小使魔像見了血的水蛭一樣吸上了小焰的盾牌。小焰別說開時停了,連把手伸進盾內拿武器都做不到。所幸先前手里已備了一把槍,但打掉一個便吸過來三個。子彈有限,還唯恐連累著把盾打壞了,內心好不焦急。須臾間,小焰便被颶風吹的越來越遠,右腳腕綁著的絲帶在風中凌亂又無助的舞動著。
“homura醬!”
如果不是麻美死死抱住,小圓恐怕要沖出去了。此刻大批的使魔橫在她們和小焰間,輕舉妄動就是送死。
小焰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被風往上卷的趨勢。被吸到魔女之夜那邊就遭了。
緊要關頭,小焰不再管盾,彎腰將絲帶從腳腕上抽下,注入魔力一甩。絲帶逆著風往下一扎,正好纏住了一根從斷裂樓宇中伸出的鋼梁,好歹是固定住了身形,但情況并未因此好轉,因為旁邊幾個大使魔也開始對她蠢蠢欲動。
“麻美姐,救救homura醬吧?!毙A一邊哭,一邊將箭矢射向靠近焰的使魔。而她們這邊的情況也不樂觀。沙耶香和杏子又劈又扎又砍的擊退身邊的使魔。橫在她們和焰中間的使魔擋住了視野,焰掙扎的身影只是偶爾在間隙一閃而過,小圓和麻美想要遠程支援都成了奢望。
既然如此的話……麻美雙掌一拍,面前立起一個大炮,此刻卻無力舉炮躍到空中發(fā)動必殺,只得就地一擊。然而僅有炮口直線范圍內的使魔被消滅,威力大不如從前,但好歹打出了個通道。四人正要向前,后面的使魔又涌上來填補了空缺。
眼前路被堵死了……不行,這樣小焰要撐不住了。麻美待要再來,突然一陣脫力。如果不是杏子即時勾住她的肩,怕是要就地倒下。
“麻美!”
令杏子驚訝的地方不在于麻美倒了,而是麻美居然現(xiàn)在才倒。要知道她和謠脫離不過幾個小時。沒出游樂園時,簡直成了軟在杏子身上的一灘泥,話都沒法說。后來圓焰二人好生照顧,終于恢復意識。哪知剛剛勉強能動,魔女之夜就發(fā)了難。之后麻美便一直斷后,用高強度的火力逼退身后的使魔大軍。其他四人光奔跑飛躍便感覺筋疲力盡,更何況麻美邊跑邊打。要知道鶴乃恢復后也只是隨著八千代打游擊??粗菗踉谏砗蟮目煽勘秤?,四人一時間都以為那個強悍的麻美姐回來了。
一個使魔見麻美虛弱,便撲上去。杏子揮槍砸開,后邊又躥出一個。來不及了!
哪知低垂腦袋的麻美胳膊突的一抬,那右臂與疲軟的身體完全成了兩個部件。使魔張大嘴對準靈魂寶石,一咬下去卻是槍管。
火光閃爍白煙起,使魔灰飛煙滅。
“傻啊你!”杏子掃開一排使魔,蹲身拍著麻美臉蛋,就好像這樣能把她拍清醒一樣?!澳悴荒転榱藦浹a過去的事而糟蹋自己!”
麻美咧嘴,是笑,只是臉上肉使不起勁,以至于看著都不像笑了。杏子你才傻。我是小圓小焰沙耶香的前輩,我是你的姐姐……姐姐就是要保護妹妹啊。
只是……就這樣了嗎?遠遠不夠。小焰還掛在那。小焰是個好孩子,小焰不能死。
麻美已成了一個空虛的彈藥庫。只是這彈藥庫的存儲極為精良,即使為數(shù)不多的剩余也是如此。
我能用這些剩余做什么?
剛剛打出來一個通道,雖然眨眼間就沒了,但好歹打出來了。
為什么非得讓人過去不可……
“杏子,掩護我?!甭槊谰玖司拘幼討?zhàn)斗服的后擺。
“麻美!”
“杏子,時間不多了,小焰要撐不住了。”
“麻美姐,讓我過去吧!”小圓一旁喊,她的眼就沒離開過焰的方向。
“小圓,你不用過去,交給我吧?!甭槊赖?,她的目光掃過三人?!霸敢庠傧嘈盼乙淮螁幔俊?/p>
杏子看著麻美,眼中光芒變換。麻美這家伙啊……
“好,你悠著點?!毙幼愚D身護住左側。小圓則護住后側。
“麻美姐你放心!”沙耶香閃到右側?!胺判拇竽懭ジ?。有我們在!就像那那個那個……哈!”她一劍貫穿三個使魔?!熬褪悄莻€,閉眼向后倒,同伴接住你那個游戲。我們會接住你的!”
“我們永遠在你背后,麻美姐!”小圓也道。
謝謝大家。麻美心中默念。她拿剛剛召出的燧發(fā)槍當拐杖撐起自己,面向焰的方向。
絲帶在她周身飄逸而出,全部聚集于雙手,聚成一個球,壓縮在一起,漸漸沒了絲帶的模樣,成了一小團暖暖的光。
麻美將小光團填入槍中,緩慢抬起槍口,對準焰的位置。
小焰,接好了。
扣動扳機,手中的槍炸裂開來。
發(fā)射而出的光芒穿過一排排使魔,使魔泯滅的黑煙成了它的尾跡。
麻美昏厥,向后倒去,身后三人穩(wěn)穩(wěn)接住了她。
失去意識前的一瞬,酥軟的輕松感遍布麻美的身與心。突然覺得世間已沒什么好怕的了。
因為我有世界上最棒的伙伴啊。
小焰眼前光芒閃爍,身前的使魔被開了洞。面對射來的光,她一把接住,熟悉的魔力化為暖流遍布全身,她將手里的光砸向盾,盾上的使魔成了滴上油鍋的水,滋滋叫了片刻便不見了。光鉆進盾里。小焰身子一蕩,右臂使勁,一個后空翻躍上了頭頂?shù)匿摿?。烏黑秀發(fā)隨身舞。
“咔嚓”
周圍定格住,小焰終于喘了口氣。
謝謝你,麻美姐。
身上的暖意持續(xù)著沒有消退。小焰感覺無論是體力和精力都大量回復,變得充沛。
好,回到大家身邊,帶著大家跑。
小焰的腿沒有動。
她看了看魔女之夜,看了看遠處的大家。麻美向后倒,另外三人接住。只是杏子沙耶香都看著麻美,唯獨小圓在看著自己。
她自始至終都看著自己。
小焰閉上眼。人總是需要被看到的。但一個被長久困在病房,毫無交際能力的虛弱少女很難被人看到。
小圓救下她的那天,關切的神情讓小焰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看到了。那天,小圓喊著“homura醬”護在自己身前,感嘆著:“及時趕到,太好了?!敝?,同樣的劇情不知道重復多少次,即使是自己成為魔法少女后。
真是傻氣,明明我一次次的輪回,是要保護你啊。
小焰抬起盾,盾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她的面貌。她多少是沒有適應自己的新面貌,之前看著鏡面里的臉,總感覺那屬于另一個人。
但現(xiàn)在,她卻感覺盾牌里的那個黑直發(fā)少女是自己。
她看向Eve飛來的方向。近了,但要和神濱的魔法少女們會合,還要好一會。而這個好一會,足夠魔女之夜掀起大風,再次把她們刮到空中??罩械男∈鼓Ф嗟南裆n蠅,彷佛只要解除時停,就會立即爬滿她的盾。
更何況麻美已經……
雖然這次暫時脫險,但同樣的進攻,她們沒有代價再承受一次了。
空中的瓦夜即使被時停定格,依然帶著一股排山倒海的壓迫力。彷佛此刻的時停對她來說不過是敵人的小小拖延,根本無濟于事。
還要繼續(xù)帶著大家逃下去嗎,即使這逃跑是個策略。
不過就算是策略,用久了,也就成了習慣。
倒流時間的盾牌,只要她輕輕按動,下一秒,眼前的困境就會消失不見。她又能在陽光明媚的天地間,和小圓手拉著手。
但她已不想在過去的時間和小圓拉手了。一想到那軟軟暖暖的小手會在未來的一個月內消失,她心中的悲傷就止不住的泛濫。
她想和小圓前往未來。她想脫離這被輪回圈定死的一個月,在時間往前流淌的未來好好愛小圓。
她走向魔女,空中的巨物讓地上的她渺小。
她接受身形的渺小,但不愿再接受心的渺小。
她將手伸入盾里,觸摸著里面麻美的光。盾中寬廣的空間內,光化為巨量的絲帶,絲帶則漸漸凝聚成另外的形狀。
麻美將她最后的力量給了我。
小焰腦內拼命回想著火箭筒的結構。
“謝謝你們照顧我?!币粋€小時前,當大家還在車里聽音樂時,麻美突然悄聲對小焰道。
“麻……麻美姐,不用跟我們道謝……”小焰不好意思了。
“嗯,小焰,我剛剛的樣子,有嚇著大家嗎?”
“……”小焰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麻美笑笑,摸了摸小焰的頭。“謝謝你們將我拉了回來。不過請繼續(xù)相信我。我不會再將視線拘泥于心中的愧疚與恐懼了?!?/p>
接著,麻美看向車窗外,眼中的光突然變的堅實,彷佛決定了什么。
現(xiàn)在,小焰終于明白麻美在想什么了。
引導你們成為魔法少女是我心中永遠的愧疚。但這些都已無法改變??煽v然如此,我依然會對此負責到底。我會保護你們,即使拼盡一切。麻美當時是這么想的。
為大家殿后的麻美。為了救自己昏倒過去的麻美。
麻美姐是笨蛋。
盾牌開始微微發(fā)熱。小焰調動身上的魔力,將自己的作業(yè)推動到最后階段。
不要將視線拘泥于心中的愧疚與恐懼。
盾牌上出現(xiàn)了連攜的徽標。
在小圓的視線里,前一秒周圍群魔亂舞,小焰掛在遠處的鋼梁上。
下一秒,小焰消失了,周圍的使魔也消失大半,只余黑煙散去。
取而代之的……
其實一開始,三人都下意識覺得是麻美的燧發(fā)槍變大了,畢竟顏色和花紋如此相像。很快她們才意識到那是一個個火箭筒。
眼前,是火箭筒的密林。
在她們奇怪火箭筒口為什么只冒煙不發(fā)射時,空中轟聲炸鳴,赤紅的火焰攜帶著烏黑的煙翻滾怒號,從魔女之夜的腰上騰騰升起,成了一個滾燙的大蘑菇。然而魔女之夜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因為時停而懸浮在空中的其余炮彈也跟進過來,既像火星,又像雨點,密集的扎在倒掛的魔女身上。
轟鳴聲在粉紅藍三人耳中變成了尖銳的鳴叫,她們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耳鳴了。若是普通人,耳中恐怕要流出血來。
小圓的視線在火箭筒的密林中焦急的找尋著。她終于看到了那個少女。靜靜的立于森林的核心,抬頭靜看空中已被火焰包裹成一團的魔女之夜。小圓彷佛看到一個因缺乏光照而枯萎的花終于挺直了腰桿,裙擺和黑發(fā)隨風舞動,就如花朵綻放。
彷佛是為了安撫身后飄舞的長發(fā),小焰抬手一撩。
接著,一個紫色光團突破空中火焰的屏障,朝焰而去。
焰疾往后退,紫光在她身前炸開,她飛了出去。
“小焰!”
“homura醬?。?!”
焰落入遠處的湖水中,激起一團小水花。
“不是吧,曇花一現(xiàn)?!”沙耶香手拍腦門。
剛說完,耳中又是持續(xù)的尖鳴,回頭一看,魔女之夜剛從火團中冒出頭來,一發(fā)炮彈打了上去。
懸浮在瓦夜周圍的殘破樓房上持續(xù)的射出暴烈的火紅雨點。
若仔細看,剛剛小焰打出的炮彈好多并沒有打上魔女之夜。準確說,有一大半炮彈只是光團,落在了空中的房子上。
小焰被打飛時,上面的自動大炮已經成型了。
不過小圓可管不了這些,馬不停蹄的跑到水邊,突然巨浪掀起,淋了她一身,一輛消防車如海豚般躍水而出,車頂?shù)暮诎l(fā)少女肩扛一個銀色大圓筒。
暴雨天的河里,什么都有。
魔力爆發(fā)帶來的慣性讓消防車飛入空中片刻,微微出現(xiàn)頹勢時,車頂?shù)纳堤菀粋€大回旋,巨大的離心力讓小焰變成了一顆紫色的流星。
“小焰她瘋了嗎!”杏子喊。“她就靠手里那東西打瓦夜?”
小焰飛上一個空中樓宇,站在瓦夜前的她像個小螞蟻。
瓦夜周身的烈焰散去,笑聲中多了些不屑。她輕輕旋轉,小焰周邊的斷樓便砸向她所處的那一個。小焰趕忙將大圓筒往樓上一插,盾在身前一護。
大樓相撞,鋼筋水泥斷裂的混響聲中,小焰被一團煙塵掩蓋。
地上的三人心臟要停跳了。
“小焰……在那在那!”沙耶香指著空中某處,下落的小焰像陀螺一樣轉。
魔女之夜待要乘勝追擊,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房子好像……不太對頭,
小焰剛剛的房子和其他撞過來的房子混成一團。從插著大圓筒的位置射出條條絲帶,將周圍一圈的樓連接起來。每一條絲帶的長度都恰到好處。都是緊繃到極致,勉強夠到另一邊的長度。
緊繃,反彈。
一整圈的樓全砸向魔女之夜,砸的大魔女腰肢微彎,往后稍稍退卻一些。
不過那三人已顧不得這些,滿腦子都是怎么接住小焰。小圓跑的最快最前頭,杏子和沙耶香都快看不清她了。(麻美全程在杏子背上。)
“小圓快停!”沙耶香突然大叫。
小圓光看焰了,回過神來,迎面而來的幾個少女便和她撞個滿懷。一只手拉住小圓將她提起,卻是鶴乃。小圓看著一個個從自己身旁掠過沖向前方的少女們,感覺自己就像誤入戰(zhàn)場沖鋒陣的平民。
“沒事吧!”
“太好了……你們來了……”小圓簡直要哭了。Homura醬成功了。她堅持到了大部隊趕來的時刻。
“拜托,救救homu……欸?”
只見空中飛來一道藍光接住了小焰,下一秒,白蛾扇著巨翅破云而出。八千代抱著小焰落入Eve頭頂?shù)姆雷o罩。
另一邊,杏子沙耶香瞪大眼。這陣仗……她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魔法少女。
“我們在這!我們在這!”兩人邊揮手邊嚎,彷佛兩個被困海面的人見到了救援隊。(麻美依然在杏子背上。)
“剛剛那些,都是你打的?”八千代臉上既驚訝,又敬佩。
小焰無暇回答,只是對著手里的袋子一個勁吐。吐完又嘔了一會,嘔完抬頭,發(fā)現(xiàn)二葉紗奈在近旁一臉羞怯的看著自己。
“請問,你……你是……”紗奈磕磕巴巴。
沙耶香第一次看到散發(fā)小焰時,也說了句“你誰”,感情不是玩笑話。
“我……我焰……”小焰也磕磕巴巴。雖然剛剛勇了一把,但是毫無負擔的跟不熟的人交流還是很難啊。
“抓緊了!”
身下突然歪斜,多虧八千代即時抓住,小焰才沒往后倒。卻是音夢操縱著Eve展翅縮爪,呈直立之態(tài)。此時魔女之夜已經近的不能再近。小焰的攻擊只是拖延她片刻,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
魔女之夜輕輕旋轉,她面向著自己注定的敵人,臉上的笑更濃了。
魔女之夜在狂笑,Eve在鳴叫。
即使沒有時停,這一瞬的時間也彷佛定格了。所有的少女都抬頭望天,看著兩個巨大的身影相互對峙。她們終究還是迎來了這一刻。
Eve的頭頂,曉美焰注意到了蹲在音夢后面的環(huán)彩羽。她靜靜直視舞臺裝置的魔女,櫻色的雙眸因倒映了魔女的影子而變深,像在燃燒。
來吧,魔女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