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家伙合租房》 第三十七話:梓馬君 ~另一面于Fanbox?。埃病?/h1>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設(shè)計: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三十七話 梓馬君 ~另一面于Fanbox?。埃病?/span>
兔子像沒事般開了燈。裝飾廉價的室內(nèi)全貌一覽無遺,方才的氣氛頓時煙消云散——包括那已經(jīng)充斥全身的感覺。我瞇起眼,瞥了瞥正穿上先前被脫下并丟在一旁的內(nèi)褲的、黑白相間的毛色。
那家伙毫無感慨地坐在雙人床的邊緣,把所有意識投放在手機上。這種徹底的冷淡既是這家伙的魅力,同時也是個難搞的一點;由于本人也有所自覺,就更加遺憾了。
激烈的熱氣、火熱的身體、帶著濕氣的毛發(fā)——這些也隨著他的冷淡而喪失情趣。早已習(xí)慣的我只是嗤之以鼻,整理起胡亂扔在一旁的衣物,輕嘆了一口氣。
「咋啦,跟俺做就那么無趣嗎?」
好像被他聽到了。水地把視線從手機畫面轉(zhuǎn)向這邊,哼著鼻子問我;從那表情來看簡直判若兩人。我也只是擺出與對方態(tài)度相應(yīng)的舉止罷了:
「那怎么可能。你明明就知道,別這么故意嘛」
「那你為啥要嘆氣?」
「你說呢?這你也知道吧,水地」
「俺可不像你一樣是超能力者啊」
他把關(guān)了畫面的手機丟到枕邊,連話也不說就去浴室了。徹底到這種程度,即使是梓馬君我也只能瞠目結(jié)舌了。嘛,也多虧如此,不會有事后微妙的感傷跟糾纏。在這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個性倒是挺寶貴的。
我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淋浴聲,伸了個大懶腰。這種時候是該有叼著一根煙的畫面吧,不巧我跟吸煙者相距甚遠(yuǎn)。我抬起低垂的眉頭,躺在變得寬敞的床上。
與水地的這種關(guān)系,回過神來――初次見面好像是在大學(xué)的入學(xué)考試時吧――已經(jīng)邁入第三年了。我們既沒有交往也沒有分離,只是保持著藕斷絲連的關(guān)系。
要說輕松也是輕松;我并不討厭這種心照不宣的感覺。特別是對我這種以迭了好幾層腐爛污穢的法式千層酥而成的家伙來說,更是如此。
「……哎呀」
我望著虛空幾分鐘后,陰暗的物品處突然發(fā)出了光;應(yīng)該是手機的訊息。但我絲毫沒有確認(rèn)的意思。這種心情也不罕見就是了。
「不拿嗎?」
不知不覺洗完澡的水地,裸體俯視著問我。雖然這景象讓我揚起一抹興奮,我也只是坐起身聳了聳肩。
「反正就是『喝茶』的邀約吧,當(dāng)作是下次的樂趣就先保留啰?!?/p>
「你是想說『畢竟梓馬君很受歡迎嘛~』?」
水地熟練地模仿起「梓馬君」,惡作劇般笑著用手指撫過我肌肉的棱線。這可不是那種以玩笑應(yīng)對敷衍的滑稽事;以這家伙來說,光是理解了這點還來這套本身就很惡質(zhì)了。正因如此,我也采取相應(yīng)的態(tài)度:
「你這不是很懂嗎」
「俺在想是不是太多了啊。有相當(dāng)人數(shù)的吧?」
「到底如何呢?我都給忘了」
「用雙手雙腳來數(shù)都嫌……啊啊,就算算上尾巴跟耳朵也不夠吧」
「咯哈,這倒是」
「你這樣好嗎?」
那家伙低聲問道,這正是跟這家伙在一起的樂趣。
「怎么,你在擔(dān)心我???」
「比起擔(dān)心,更像是忠吿吧」
「真不老實」
「隨你咋說」
他說罷就又伸手拿起手機。雖然很簡單就能想出這家伙所說的忠吿是什么意思,但無家可歸的狼不需要同情;越是被憐憫越是悲慘。
「現(xiàn)在不是能擔(dān)心他人的時候吧,你不也做著差不多的事嗎?」
「跟免費開放的你不同,俺可是會員制」
「喔~喔~,還真敢說啊。我姑且也是有原則的」
「是指『梓馬君』的事嗎?」
我只回了聲「嘿」,就下床準(zhǔn)備去淋浴。我并不會特別拒絕他人;畢竟與這家伙的關(guān)系就是這樣。
「話說,俺們要做這種事到啥時?。俊?/p>
兔子突然發(fā)問,我停下腳步。室內(nèi)明明很亮,兔跟狼所在的位置卻感覺格外黑暗。
「怎么了,突然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沒啥,只是突然想到罷了」
本來以為他是在發(fā)牢騷而已,但手拿著手機的水地固定了幾秒。很遺憾,鼻子很靈的狼確實讀取到了那個理由。
「哎~呀呀,被坂東學(xué)長給甩了嗎?」
「……喂,你這臭狼。別再隨意對人心靈感應(yīng)了」
「抱歉啦,這是從小的習(xí)慣」
「真是詭異的習(xí)慣啊」
「我也這么想唷」
對話當(dāng)中,我看向水地的手邊。本該關(guān)上的屏幕,從剛才起就不斷閃爍著??磥硎鞘艿搅讼喈?dāng)數(shù)量的邀約。水地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把手機放在我看不到的位置。
「很受歡迎嘛」
「哼」
「你明明就在那什么會員制的會場跟客人們玩得挺開心的,還有什么不滿???」
「…………」
被我諷刺得無話可說的黑白兔,盡力把略為混濁的眼神放亮回道:
「……反正都是當(dāng)不了誰的第一嘛」
「…………」
「嘛,對『梓馬君』來說怕是理解不了吧」
「誰知道呢」
我只拋下這點話就去浴室了。才剛轉(zhuǎn)了把手,大量的水滴就從頭上的蓮蓬頭降下。因為水地才剛用完,還算溫暖的溫度劃過冰冷身體的棱線。
熱水的水氣、取回?zé)岫鹊纳眢w、浸濕的毛發(fā)。我扶起蒼白的毛發(fā),就看到帶霧的鏡面映照著面無表情的狼。
……我是只打算保持冷靜的,但剛才的對話卻利落地對心底深處發(fā)起了突刺。
即使嘲笑著這份愚蠢,性格卻不會輕易改變。畢竟「梓馬君」已經(jīng)只能以這種方式生存了。

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在七迭一間的房中,已經(jīng)看慣的暗夜。我被車站方向傳來的電車噪音吵得垂下雙耳,一看手機,發(fā)現(xiàn)起得比鬧鈴設(shè)定的時刻還早一小時。
昨天的密會后,我們連道別都沒有就在賓館前分道揚鑣了。然后我就直接回家……好像因為太無聊,就在網(wǎng)絡(luò)上邊看付費電影邊喝著紅茶打發(fā)時間……
啊對喔,看了幾部后有了睡意,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鉆進床里了。我回顧自己朦朧的記憶,一面環(huán)視整然有序的室內(nèi)。
不久,我便哼了一聲鼻音,下了床。然后,我從收納柜里拉出精心折迭的運動服,熟練地穿在身上。
在附近跑步以便清醒是每天早上――不包含玩到早上才回來時就是了――的例行事項。用浴室的小鏡子大略打理自己后,就穿上跑步鞋走出玄關(guān)。
外頭涼得令人忘記現(xiàn)在是夏天。順著呵欠流入肺部的空氣,不由得感覺有點冷。
例行運動的地點是位于公寓后方巷子外、頗為寬廣的公園。我轉(zhuǎn)著手腳做準(zhǔn)備,邊走到目的地,就看到已經(jīng)有不少其他人集合在做暖身操了。其中之一,擁有巨大身體的白虎走來向我打招呼。
「唷宗谷,你來啦」
坂東蓮介——自從大學(xué)入學(xué)以來,我跟這個開朗快活的男人已經(jīng)相識好幾年了,這個人在很多方面仍然沒有從我的范疇內(nèi)脫落。
「學(xué)長你才是,還以為你肯定只是三分鐘熱度呢」
我多嘴應(yīng)和著白虎。學(xué)長好像很喜歡被對方迎合的感覺,所以要選出正解不怎么難。
「別這樣說嘛,我只是因為最近太忙而已啦」
「很忙,是嗎……」
說到這里,狼的壞習(xí)慣又開始運作了。我懷著看好戲的心情,繼續(xù)說道:
「那是,同時跟三個人交往肯定很累吧」
「就算你這么說,我就是這種性子啊」
學(xué)長回答的態(tài)度也不像覺得有什么不好。嘛,不管聽幾次都會露出下流笑容的我自己,也沒什么資格說他就是了。
「有什么好笑的啦?」
「什么都沒有啊」
「話~說宗谷,你別再用那種會招人誤會的說法了啦。我可是認(rèn)真愛著大家的」
「平等、的意思嗎?把一百分成三等份會有余數(shù)喔」
「說什么傻話,這才不是那種數(shù)字上的問題」
我聽到他這回答,臉上再度浮現(xiàn)笑容。學(xué)長自稱是雙性戀,而且還有多重伴侶。遇見他還沒幾個月就來找我商量的時候,就連我都傻眼了,但我倒也不在意這點。
我只半笑著回答「這樣不錯啊」。不知他是否很中意那句話,但從那之后學(xué)長的戀人數(shù)就漸漸膨脹成三個了。
雖說因為他本來就有受歡迎的氣質(zhì),所以不是很意外,但最尷尬的事情——
「對了,今天我跟水地約好了要見面……」
就是這點。跟學(xué)長交往的三人之中,有一個正是那只乖戾的黑白兔。本來我、水地、學(xué)長三個人都締結(jié)了「相互不成為親密關(guān)系」的不可侵條約,但不知不覺這兩人就搞在一起了。
嘛,激情被點燃了也沒辦法。然而這對白虎跟兔子在戀愛方面的相配度太差了。
「我拒絕他把預(yù)約時間提前的要求后,就不知道為什么心情不好了……」
還害得我一直得在他們?yōu)榱诉@種無聊事吵架時當(dāng)和事佬。俗話說戀人吵架連狗都不理,你們也為我這匹狼著想啊。
「反正那家伙啊,還是會在約好的時間來見面的」
「要是這樣就好了」
「最討厭壞心情的,大概還是那家伙自己吧」
「嗯嗯……?」
學(xué)長是多邊戀;與之相反,水地對單向交往很堅持。他們是對那份乖離做好了覺悟才交往的,但感情這件事也不是說妥協(xié)就能妥協(xié)。
即使想要獨占,也依然尊重愛慕對象的思想;即使感到痛苦也想為愛而活的身姿,甚至讓人感到敬佩。不過對梓馬君來說都是無緣的話題就是了。
「我是對搞不懂他這點很抱歉,但可以的話我也想理解啊」
「一直為這種事煩惱也不是辦法啊」
如此真摯面對是學(xué)長的優(yōu)點,對當(dāng)事兔來說卻不怎么感冒吧;搞不好還會覺得自己是對方的負(fù)擔(dān)。
「說起來,學(xué)長」
無奈之下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就梓馬君而言,不太想繼續(xù)看到老虎下垂的眉毛了。
「就算我不在,你也還是對每天的晨跑持之以恒呢」
「啊、喔喔……對啊」
學(xué)長一瞬間抬頭仰望天空,又馬上把目光轉(zhuǎn)回這邊。我邊確認(rèn)鞋帶是否系好,邊響應(yīng)他的視線。
「那個,宗谷」
他立刻回以微妙的表情。這個學(xué)長雖然在現(xiàn)實生活蠻狡詐的,戀愛觀卻挺愚鈍呢。他接下來的臺詞一定是老樣子,所以我搶先開口:
「很可惜,我對學(xué)長你來說很難對付哦」
「唉呀……真不愧是超能力者,都快讓我嘆氣了」
白虎笑著戴上帽子,吐舌嘀咕著「真不好辦啊」便開始思考。被我拒絕好幾次都沒放棄。我是很歡迎熱烈的示愛啦,不巧我可沒興趣奉陪。
「嘛,這可不是在開玩笑喔」
我的確是跟這個人保持著這種關(guān)系,但卻看不到更進一步的未來。也就是說,沒有未來。說到底,我本來就不打算跟特定的人交往。
學(xué)長是明事理的人,今天也只是隨口問問罷了——我本來以為如此,今天卻好像不是這么回事。白虎略顯滿足地笑了。
「哈哈,我懂了,就是這么回事吧宗谷」
「你終于瘋了嗎?」
「差不多該舉白旗投降了吧」
「你在說什么事啊?」
「少裝了,你有了吧,想認(rèn)真交往的對象」
「……喀哈」
我不假思索地發(fā)出諷刺的笑聲。學(xué)長一臉「你是怎么了?」的表情,但這問題反倒是我想問呢。
「你真不會開玩笑耶~。居然偏偏說梓馬君我會有本命什么的,太難笑了啦」
「是這樣嗎?」
「你怎~么又在想這種事了?」
「哎呀,只是直覺啦。我直覺還挺準(zhǔn)的喔」
「那就是那啥,這次剛好沒中啦」
我隨便呼嚨過去,開始為了跑步伸展雙腿。同時催促著貌似有點不太服氣的學(xué)長做準(zhǔn)備體操,一起在長椅旁邊暖身。
在稍微升起的太陽影響下,從樹木間吹來的風(fēng)略感溫暖?;剡^神來,附近的晨跑??蛡円呀?jīng)全員出發(fā),公園的一角只剩狼與白虎兩人。我回頭,以不被老虎發(fā)現(xiàn)的動作偷窺他。
立為豪杰、座為紳士、行為楷?!翢o疑問是個優(yōu)良品。這種天菜都開口求愛了,我居然還完全不為所動啊。
――「……反正都是當(dāng)不了誰的第一嘛」 ?。ū驹挘?/p>
我頷首結(jié)束暖身操,表情回歸虛無。那只兔子拋下的臺詞,究竟意味著什么呢?無憂無慮的老虎怕是永遠(yuǎn)不得而知吧。
兔子喜歡老虎;老虎對兩者都同樣喜愛;狼則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他們兩個都睡了。真~的是無可救藥的三角關(guān)系呢。更別提,在當(dāng)事狼看來——
――「暴殄天物耶,說真的」 ?。ㄈ挘?/p>
那時沒有別開的雙眸,突然浮現(xiàn)于腦?!獣崦敛幻鞯臎_動,再加上未經(jīng)計劃而邂逅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學(xué)長」
「嗯。什么,怎么了?」
「差不多該出發(fā)啦」
背后感受著愈加熾熱的日照,我還沒等學(xué)長回應(yīng),就踏出步伐跑向被樹蔭所遮蔽的林道上。

「…………」
淋浴把汗水沖掉后,我只穿著一條內(nèi)褲就坐到床上。我目光所瞪視的對象,是擺在眼前玻璃桌上的茶色信封。寧靜的房間內(nèi)響起了嘖舌聲。
等待歸來的我的,就是被投進郵箱的這東西。根本不用看寄件人是誰,正是老姊。最近每周都會寄來。
我是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感覺有點惡心。簡直像個跟蹤狂似的。高中開始自己一個人住時,她也做了這種事。明知道我住哪卻不來碰面,恐怕是沒有正眼面對我的氣概吧。
她這是打算贖罪吧——由于得到了幸福的環(huán)境而有閑情后,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清算對我犯下的罪孽。的確像是老姊的行事風(fēng)格;她做事就是這么拐彎抹角。
雖然對老姐很抱歉,但我一點也沒有原諒的意思。我再度嘖舌,捏起信封的一角,將其丟進空垃圾桶。然后直接走向水槽,仔細(xì)把手洗凈。

內(nèi)容我大概也知道。就是老姊常做的手環(huán)。她是打著把那個當(dāng)作和好象征的算盤,才強塞給我的。太過幼稚這點,反而很符合她的人格。
說起來,之前在泳池遇到的小鬼,果然是老姊的孩子吧。我就覺得好像看過那個腳環(huán)的樣子。我是有聽說她結(jié)婚了,沒想到還搬來附近了??梢缘脑捨沂遣幌敫雒妗贿^也只能祈禱如愿了。
丟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已經(jīng)這個時間了嗎。我把客廳的窗簾拉緊,遮蔽從縫隙透進的所有光芒,然后開始更衣準(zhǔn)備出門。

從車站出發(fā)的公交車上,有不少要去同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平常都有空位可坐,今天卻不巧落空了。后續(xù)上車的人中,偶然有只豹的身影。
「唷,泰泰」
「哦,梓馬啊。好喔」
「真難得看你來車站耶。是跟誰一起過夜的嗎?」
「啊、啊啊,算是啦」
豹靦腆地笑著,掛在耳根的禮物耳環(huán)閃閃發(fā)亮。泰泰最近變得笑口常開了。能獲得美滿的幸福比什么都值得慶幸。不過作為他對象的黑馬好像沒有一起來乘車。
「我好像沒看到悟耶」
「這個……啊~,啊啊。他今天有研討的發(fā)表,已經(jīng)先去大學(xué)了」
泰泰手足無措,勉強舉起手搔著后腦杓。別說是鼻子,連眼睛都很敏銳的狼,一下就看穿了他那羞怯反應(yīng)的理由。
「泰泰」
「什、什么事?」
雖說在這么吵鬧的人群中,不太可能會被其他乘客聽見,但梓馬君十分清楚暴露的危險性。所以我湊近豹的臉,在他耳邊低語:
「你脖子上,還留著咬痕喔」
「……蛤、啊、哎」
泰泰臉變得通紅,用手按住脖子。這種新鮮的反應(yīng)還真令人羨慕;他本人應(yīng)該無意如此就是了。
「沒問題啦,反正不凝視的話就看不出來。用衣領(lǐng)遮住的話就看不到脖子了」
「可惡,真的假的……」
豹的臉依然紅著,開始形跡可疑地把上衣鈕扣扣上,把脖子埋到衣襟下。從他身上散發(fā)著與平時不同的氣味,以及搭乘由他們家的反方向出發(fā)的公交車這兩點看來——
「你們竟然已經(jīng)進展到這一步了啊」
「進展是、是怎、不對、你誤會了」
「不~用這么低調(diào)啦。都去酒店住了,會做的事也只有一件吧」
「就說你誤會了啦。我們是……只是」
「只是?」
「因為、悟他……說了想咬咬看……所以才」
「哦~哦~,很享受嘛」
原來如此啊,是在戒備著會發(fā)出聲音的可能性,才做出這個選擇的吧。畢竟他們住的公寓,墻壁好像很薄。要是發(fā)出呻吟聲的話,這兩個年輕人在附近恐怕是過不下去了。
「那么,怎么樣?」
「怎么樣……是指?」
「感想」
「誰、誰、誰要告訴你啊笨蛋」
「馬的咬合力很強呢,就想說泰泰你會不會上癮」
「要你多管閑事」
看著不滿地別過身子的泰泰,我僅是奸笑以對。居然墜落得這么急轉(zhuǎn)直下啊。不枉我三番兩次助攻了。
在局面出乎意料往糟糕的方向發(fā)展時,連梓馬君都驚慌起來了。嘛,結(jié)局姑且還算不錯吧。悟再也不會一碰面就愁眉苦臉地瞪著我這點也是個大收獲。
「喂,梓馬」
終于把手從脖子上移開的泰泰,以雖然面對我卻不往這邊看的狀態(tài)向我搭話。雖然我看得出他的來由,但很不巧我可不懂得保留揶揄。
「哦,終于要告訴我你的感想了嗎?」
「才不是,我是想叫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啦」
「嘿欸,這又是為什么?」
「別問這么多了,拜托你啦梓馬」
「你的反應(yīng)這么像個小女孩似的,反而會讓我更想說出去耶」
我嘴上這么說,其實也沒有想跟他人提起的心思。這種美味的話題,我獨自品嘗就夠了。不過豹好像很認(rèn)真,不斷發(fā)出懇愿之聲:
「真的拜托你了啦,說真的。尤其是被善人知道的話……」
「小善人?」
「啊,沒事……哈哈」
為什么他會在這里提到小善人的名字?雖然泰泰打了哈哈,但黑白分明正是他的特征。雖然很可憐,但你就淪為超能力者的餌食吧。
「難道說是那樣嗎,只有自己發(fā)展順利所以對他很愧疚嗎?」
「啊不、那個……差不多啦」
「竟然妄想在聞名天下的梓馬君面前蒙混過關(guān),太有勇無謀啰?泰泰呀~」
我呵呵笑,用手指摩擦著鼻尖。本來只是想捉弄他一下的,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獲。
「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們又開始保持奇妙的距離感了……」
「畢竟你們在酒店爽了個遍嘛」
「不要用這種討厭的說法啦……總而言之」
豹因突然照進的陽光而低下臉,小聲說道:
「我感覺,還是不要給他奇怪的刺激比較好吧」
「嘿欸,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啊」
我把重心巧妙配合著公交車的左搖右晃,老實地點了頭。這答案算是令人信服,但對梓馬君來說,卻難以贊成呢。
話說回來,那兩人怎么又沒進展了?都已經(jīng)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這也太柏拉圖式發(fā)展了吧。真讓人焦躁難耐耶。
說到底,以小善人的條件來說,明明還能找到一堆更匹配的家伙。要不是身為兒時玩伴,那種小狗狗哪有機會。
「……那種的,到底哪里好了」
「嗯,什么那種?」
「沒事,什么都沒有」
我隨便敷衍他,不禁嗤之以鼻。我到底在煩躁什么?。?/p>
公交車駛上大學(xué)前的坡道。車內(nèi)的熱氣隨之上升,不知哪里傳來了「冷氣也太弱了吧」之類的抱怨聲。
「話說梓馬」
我用衣領(lǐng)輕拭噴流而出的汗,同樣在用手臂擦汗的泰泰便一臉疑惑地向我搭話:
「為什么你懂得這么多???」
「什么嘛,你是想知道梓馬君超能力的秘密嗎?」
「那還用說。一言一行都被看透,會讓人毛骨悚然耶」
――「你啊,真的很令人毛骨悚然耶」 ?。ū驹挘?/p>
「…………」
「梓馬你怎么了?」
「啊啊、沒事」
泰泰的臺詞勾起了那天的記憶。那是至今仍然骯臟到令我忌諱的程度的事。由于比人更能敏銳讀取他人感情細(xì)微的變化,導(dǎo)致了悲慘的事態(tài)。
「喂喂,該不是被公交車晃暈了吧?」
「那怎么可能。梓馬君只會被自己迷暈啦」
「……你這點也很讓人不爽喔」
「那還真遺憾。嘛,再過不久我就把超能力的秘訣告訴你吧」
話音剛落,公交車正好停進了大學(xué)前的車站。我告別仍在注意脖子的泰泰,飄然走向教學(xué)大樓。
我抬頭仰望,眼中蒼藍(lán)得像是快塌落的天空一覽無遺。我把焦點聚集在劃過空中的一道飛機云上,吐出公交車沉悶的空氣,小小深呼吸一口。
回想起來,我開始自稱超能力者,就是以那天為契機呢。老姊是大學(xué)生,而我還是初中生時,我上前安慰被男友狠狠甩了而哭著回家的老姊——

『你啊,真的很令人毛骨悚然耶。
憑什么隨便踏進別人心中啊。
你是明白我的心情后還這么做的吧,你說?。??
你一個中學(xué)小鬼就少來這種半調(diào)子的同情了,懂嗎?
唉,真不爽……
……啊,對了,想到一件好事。
要真同情我的話,就來慰安我啊。
這又沒什么;反正沒有血緣關(guān)系嘛。
你那是什么表情?這是你自找的吧?。?/p>
好了啦,快給我脫――』

「――馬」
耳熟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這里,是哪?風(fēng)在吹拂;草木沙沙作響,自動門的開關(guān)聲從某處傳來。
直到剛才我都還以為自己是在講堂的,不知不覺卻已經(jīng)來到大學(xué)一角的休憩區(qū)了。腦中朦朧不清,貌似從某時候開始就一片空白了。
「梓馬」
我看向聲源,便見到了面熟的臉龐。跟平常一樣一臉不高興、眼神不屑的貓正詫異地俯視著我。
「哎呀,小善人。你在這種地方做什么呢?」
「這是我的臺詞好嗎。我只是剛好從二樓的窗戶看到你才……」
「怎么怎么,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嗎?」
「……我回去了」
貓毫無慈悲地轉(zhuǎn)身而去。難得都過來了,在這時讓他回去就太浪費了。在他離去之際,我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拉近。
「嗚喔」
「等等嘛,就再陪我一下啊」
「說什么蠢話」
「什么嘛,你就這么討厭梓馬君嗎?」
「話不是這樣說……」
我以讓這只傲嬌不定的貓能看得見的動作,用手指咚咚地敲著長椅上空著的隔壁座位。數(shù)秒間,貓雖然皺著臉打算拒絕,最后卻還是接受了我的請托,嘆著氣坐下了。
「喀哈,3Q」
「別說這種違心的話」
「哪敢哪敢,我可是由衷感謝你的喔」
「毫無說服力啊」
「真的啦。我只是……作了個糟糕的夢而已」
「夢?」
貓只拋出了句「你根本沒睡吧」就瞪著我。與此同時,他背后的尾巴因無聊而扭來扭去。我想說都把他叫住了卻令其無聊也不妥,就試著打開話題:
「對了,那只小狗狗呢?」
「狗……喔,那家伙現(xiàn)在在研討,好像是從下午開始的」
「所以才一個人嗎」
「……對啊」
下垂的視線、跟剛才不同,開始畫弧的尾巴、搔著臉頰的動作——光看這些就夠了;泰泰說的話好像是真的。雖然我是把興趣擺第一,但還是先打探一下吧。
「哎~呀呀,又吵架了嗎?」
「又……」
「嗯~?」
「啊、欸,也不是吵架之類的啦,只是……」
「只是?」
「啊不,怎么說呢,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
他奇妙的反應(yīng),讓我心中的預(yù)感轉(zhuǎn)為確信。小善人他果然是,失去記憶了嗎。而且,失去的還只有跟那只小狗狗有關(guān)的部分,干干凈凈地。
明白這點的同時,心底涌起一陣無法名狀的昂揚感。為日光所照的背部,跟今早一樣不斷吸收著熱度。
――「你有了吧,想認(rèn)真交往的對象」 ?。ū驹挘?/p>
這份沖動帶出自覺,在胸中描繪出明顯至極的輪廓。雖然我也懷疑過,但這還真是。我自嘲性地哼出鼻音,把體重倒向背部。這下真要成為笑料了。玩笑開著開著竟然就這么成真了。
「話說,為什么我非告訴你不可?。俊?/p>
「吶,善人」
「什……哎?」
他大多茶色的毛發(fā)被風(fēng)吹拂;生長在我無從知曉的美麗世界中的貓正盯著這邊,眼睛瞪得比球還圓;土黃與黃綠相混的眼眸,搖晃不定地倒映著樹蔭下的狼。
「可以來真的嗎?」
脫口而出的話只有這點。他因困惑而語無倫次地反問:
「來真的……是指什么——」
「就是這個意思」
話音剛落,我便捉住貓小小的下顎,一下把臉湊近——
兩人鼻尖要交錯,根本不須數(shù)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