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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阿絮帶老溫和成嶺回到四季山莊，阿絮的目光顯得分外明亮與平和，老溫和成嶺目光中充滿新鮮好奇。莊外鮮花盛開，房屋卻已布滿塵網(wǎng)。阿絮眼神暗淡下來，含淚說了聲“師父，我回來了！”這一刻透露出他內(nèi)心不輕易示人的深深羞愧。

? ? ? ?老溫見阿絮傷心，忙拉成嶺寬慰阿絮，說收拾一下就好了。屋角有一幅畫，還是那八十一朵梅花，是師父當年畫的。阿絮觸景生情，想到八十一人都葬送在自己手中。

? ? ? ?阿絮帶部下投奔晉王時，竟然都沒安排留守看管偌大的四季山莊物業(yè)，任其荒蕪，房門洞開，他充滿感情的那幅師父的畫被隨意扔在角落里，任風吹塵封，沒有任何保護?？紤]到兵匪盜賊的破壞和旁人的覬覦，阿絮之絕決無情可見一斑。任何東西只要一朝沒用，便棄如敝屣，毫不念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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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阿湘路遇高崇手下的祝邀之被江湖人士痛打，對方還說高崇與鬼谷谷主溫客行勾結(jié)，在英雄大會上劫走成嶺。趙敬已發(fā)布了群鬼冊，阿湘知主人的身份暴露了，不敢上前，還好沈慎及時趕到，救下了祝邀之。

? ? ? ?阿湘試探曹蔚寧，如果他的師父師叔都不同意這門婚事怎么辦，曹蔚寧說那我們就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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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老溫和成嶺下山采買?；爻搪飞希蓭X問關于四季山莊九九歸一都葬送在師父手里是怎么回事，老溫嚴肅地說：“不是告訴你別問嗎？”成嶺說：“我這不是問你嗎？”

? ? ? ?老溫其實也不知道底細，他從沒追問過阿絮的這些事。他告誡成嶺的話是他一貫的態(tài)度：“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這都是他的隱私，抑或是他極大的傷痛，他若未曾準備告訴我們，或者不想再提，我都希望你不要去逼他?！?/p>

? ? ? ?成嶺說：“師父也是這樣吩咐我的，他說戳人傷疤，非義人所為?！崩蠝卦缇屯德牭剿麄冊隗艋疬叺膶υ挘瑧撘膊灰馔?。成嶺說：“你看，你倆明明心意相通，這彎彎繞的圖什么呀?！崩蠝夭徽Z。他和阿絮都有不能說出口的心事，在這一點上他非常能理解阿絮，既使不知道阿絮的秘密，也不影響他對阿絮的感情。

? ? ? ?晚上，老溫不出所料又身陷噩夢，見到爹娘被害的血腥一幕，鬼谷血洗村落，尋找武庫鑰匙，殺害了他的父母。小小的他在老谷主逼問鑰匙下落時堅不吐口，只求速死，喊道：“我會變成最兇最厲的鬼，要你們所有人的命！”喜喪鬼在旁說：“谷主，這孩子小小年紀，性格倒是挺怪異的，一看就是一個天生的小鬼，不如我們大家就成全他怎么樣？”谷主答應了。喜喪鬼將他帶到鬼谷，說：“既然你已經(jīng)來到了鬼谷，就得認命，你爹是個好大夫，可惜我沒能救活他，不過還好，我把你救下來了。”她給了他孟婆湯。老溫在心里喊“我不能忘！我不能忘！”

? ? ? ?這就是老溫從圣手夫婦的兒子淪為鬼谷一員的過程。

? ? ? ?老溫夢醒，發(fā)現(xiàn)阿絮也在做夢喊師弟，他遲疑了一下，抓住阿絮的手，阿絮猛醒，正是釘傷發(fā)作的時間。老溫給他輸送內(nèi)力，然后便埋怨葉白衣一直沒有信息。阿絮說“溫大善人，人家好心幫咱，你還背后罵他?！崩蠝剜凉终f：“你才沒良心呢，都說薄唇的人薄情寡性，我看啊，準得很。”

? ? ? ?阿絮感慨：“他們說我是這天底下最清醒薄情之人?！?/p>

? ? ? ?精辟。

? ? ? ?老溫問他夢里喊師弟是怎么回事，說完又覺不妥，忙補充：“你若不肯說，便當我沒問?！?/p>

? ? ? ?阿絮說：“你我之間，沒什么不能說，也沒什么不能問的。”

? ? ? ?回到四季山莊，對阿絮來說好像是一次新生，他一改之前的傲嬌使性，真正有了胸懷寬廣的莊主和包容的大師兄的樣子。他把自己最不堪回憶的過往——秦九霄之死說了出來。

? ? ? ?天窗時期，阿絮命手下去殺蔣大人，手下二人跪下回道：“莊主，您若要我為四季山莊，為公理正義赴湯蹈火，絕沒二話，可要我去殘害忠良，我做不到！”旁邊的秦九霄也跪下求情，說蔣大人是個好人，已經(jīng)辭官還鄉(xiāng)了，為什么還不放過，等等。阿絮站起來，說出一番洗刷刷：“朝堂之事，豈能以簡單的好壞論定，王爺讓他死，那他就是非死不可，不需要理由！”

? ? ? ?以格局論道理，道理各有不同，這可以理解，但好壞的標準還是自在人心。阿絮承認朝堂之事有好壞之分，但非“簡單的好壞”，這就否定了別人的標準，堵住了別人的判斷——你們哪懂！后面的話就更清楚了，“不需要理由”，王爺?shù)脑?，錯了也得照辦！好壞由王爺說了算。

? ? ? ?這套“愚忠”論，不要說當代不會有市場，便是放在任何朝代，真正的儒家士大夫皆為不齒。大丈夫立身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

? ? ? ?阿絮作為王爺?shù)摹耙话训丁保X子糊涂自不必說，關鍵是他心中的雙標深入骨髓。對君王無原則地效忠，“王爺讓他死”，那好人也“非死不可”；而對老溫的個人復仇，就忽然討論起“無辜之人的鮮血”。阿絮對自己頭腦中的邏輯矛盾顯然安之若素。

? ? ? ?阿絮的手下反駁說：“蔣大人對我們仨都有恩情，朝堂之事我們不懂，我們也不是那塊料，但是江湖人知道什么叫知恩圖報，和你辭別之后，我們就去追蔣大人，護送他出西北，如果段鵬舉還想害蔣大人的話，除非是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他們保留著江湖好漢的本色，還沒有被體制權(quán)力扭曲心智，不光拒絕執(zhí)行阿絮的命令，還要反過來保護被追殺的人。

? ? ? ?阿絮輕蔑地說：“以卵擊石！”手下道：“就算是雞蛋碰石頭，咱們也非碰不可！寧可為報恩而死，也不當茍且偷生的小人！”

? ? ? ?阿絮見壓服不了他們，也不再多說，天窗首領時的他官氣十足，不屑于平等對話下屬，而是采用了卑鄙的欺騙手法：“罷了，我隨你們同去。干了這杯壯行酒，我們一起去追蔣大人！”他做樣子先喝一口，把酒遞給其他人。兩名手下和秦九霄都很高興地說：“莊主你總算回來了！”

? ? ? ?阿絮給他們喝的是摻了醉生夢死的酒，等他們醒來已是五天后，一切都晚了。秦九霄對師兄怨恨至深，不辭而別，最后見到他時，秦九霄已死，他是誤以為阿絮被困孤城，舍命去相救，最后戰(zhàn)死城下。他的心上人靜安郡主歷經(jīng)磨難將他的遺體帶到阿絮面前，阿絮已經(jīng)壓抑人性到了心盲的程度，硬是沒看出郡主和秦九霄之間的感情。后來抄斬節(jié)度使?jié)M門家眷時，阿絮逼著郡主喝下毒藥，神態(tài)像機器人般冷硬無情，也并未顧惜人家對他師弟的恩德，直到看見郡主手里有秦九霄的定情之物，才驚覺了郡主和秦九霄的關系。

? ? ? ?秦九霄反對阿絮的做法，但是為阿絮舍生忘死，師父秦懷章因此斷后。阿絮背負著如此深重的情義債，卻依然選擇了茍活。

? ? ? ?老溫聽到這里，驚心動魄，幾乎不敢相信。

? ? ? ?阿絮痛哭流涕繼續(xù)說：“假如有另外一個世界，他們一定圍在一起，臭罵我這個惡師兄吧?！彼钪约鹤锬跎钪?，但是他最在意的卻是他們會不會罵他。

? ? ? ?老溫安慰說：“他們不會罵你的，他們自然是懂你的。”——他們懂你的悔恨之情。老溫完全感受到了阿絮的痛悔和恐懼。

? ? ? ?就算懂他，能原諒他嗎？老溫也只能寬慰至此了。

? ? ? ?阿絮說：“你錯了，他們之所以不得善終，是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師兄。九霄自小就崇拜他的師兄，師父也把我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山莊之中老少兄弟，個個都把我當成家人、兄長，敬我，愛我，因此一葉障目，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周子舒其實是個懦夫、逃兵?！?/p>

? ? ? ?阿絮說的是個普遍現(xiàn)象?，F(xiàn)實中無數(shù)人都在盲目追隨著心中的偶像，尤其是對位高權(quán)重之人，崇拜之情讓他們看不清真相，看不到缺點。所以，被人推崇備至，跟隨者眾，只能證明手段高明，并不一定能證明道德高尚。

? ? ? ?老溫扶阿絮坐下，倒茶給他喝，他坐在阿絮面前的地板上，取仰視角度，以最為誠懇的姿態(tài)聽他繼續(xù)講述。有多少人一生中能遇到這么貼心的傾聽者？

? ? ? ?“師父急病離世，死前將四季山莊托付給我。少年莊主，年幼可欺，黑道白道來找麻煩的人層出不窮，我撐了兩年，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叔伯為了保護四季山莊而死，我撐不下去了，就逃了?！?/p>

? ? ? ?老溫不愿相信阿絮會逃，只當他是自責，“你別這樣怪自己，后來發(fā)生什么了？”

? ? ? ?“我真的逃了！”阿絮聲淚俱下。

? ? ? ?“不會的，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崩蠝匾姴坏冒⑿跬纯啵霝樗_脫。

? ? ? ?“苦衷？不過是說得好聽的借口罷了，我父親是先晉王的左膀右臂，當代晉王也是我的表哥，他擔心身邊沒有可信之人，便寫信求我過去幫他?！?/p>

? ? ? ?阿絮去見晉王，晉王以表兄弟待之，將自己老師被父王殘害的遭遇告之，說老師一生光風霽月，為國為民，又嘆自己沒用，一番義氣苦情的告白后，靠在阿絮肩頭哭泣，請阿絮下山來幫他。

? ? ? ?“于是我就帶著四季山莊上上下下的兄弟，一起投靠了晉王，沒想到全是自己騙自己，權(quán)欲泥沼一旦陷入，豈能輕易脫身，我就看著我那些兄弟，一個一個都死在我面前，最后，連九霄也死了。他死后，我生無可戀，后來，你猜怎么著？我又逃了！”

? ? ? ?九霄之死，明擺著跟晉王沒關系，全因阿絮。阿絮自己身陷權(quán)欲泥沼，不能自拔，連累了秦九霄。九霄死后，阿絮也只是開始對自己執(zhí)行緩刑，慢慢釘釘子——這就是他說的“又逃了”，易容曬太陽去了。

? ? ? ?阿絮邊哭邊說，老溫握住他的手，給他感情支撐，也表達毫無保留的理解和接納。

? ? ? ?阿絮一再強調(diào)“逃”，是他心境的真實寫照，所謂幫晉王成就大業(yè)，也不過是以追求更高的理想為由，逃離四季山莊的現(xiàn)實困境。在晉王那里拼光了所有老底后，他的路徑依賴仍是逃。

? ? ? ?“到頭來，就留下這七顆釘子，想保護的人，想成就的事業(yè)，就如同這手中沙，欲留難留。所幸的是老天有眼，給了我一絲轉(zhuǎn)機，傳承未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這孩子長大成才?！?/p>

? ? ? ?阿絮勇敢地揭開了自己性格中的某種真實成分，對規(guī)則的遵從使他胸懷大志要成就大業(yè)，卻慘遭失敗，不得不自我欺騙，以多次逃離做結(jié)。阿絮半生奮斗，作為社會機器的一份子，已經(jīng)習慣了清冷絕情甚至變態(tài)地對待一切，自從結(jié)識老溫，情感的滋潤讓他回歸人性的軌道，他也快樂靈動起來，情感表達順暢了許多，尤其是又一次成為師兄后，他開始反過來寵老溫了。到了四季山莊，又肩負了振興山莊的責任，社會角色再一次確立，內(nèi)心的能量越發(fā)充足，所以能直面最慘淡的往事，不粉飾也不掩飾，阿絮客觀冷靜理智的剖白，是把所能想清楚的內(nèi)心最不堪的一面都說出來了，等于是把心掏給老溫了。

? ? ? ?而他下意識流露的痛悔，為自己哭的成分居多，擔心自己下場的成分居多。前半生理想破滅，此番所幸老天給了他“一絲轉(zhuǎn)機”，最后落在不知道“能不能看見這孩子長大”，也就是憂懼自己的壽限。對師父師弟和部下的虧欠則一帶而過。

? ? ? ?老溫適時寬慰：“怎么不能，葉白衣答應了，一定可以的。”

? ? ? ?阿絮苦笑說：“這世間的事哪有一定的道理。”

? ? ? ?老溫表達了自己的信念，也是給阿絮的情感支持：“我不管，這件事必須得定。”

? ? ? ?老溫在阿絮身邊，眼中充滿憐惜，全程在安慰和理解，這是一個真正懂感情的人的本能反應。

? ? ? ?阿絮說：“無論結(jié)局如何，我想告訴你，你能陪我回來，我真的很高興?！?/p>

? ? ? ?這是阿絮心里最重要的點。傳承師門本不在阿絮的余生考慮中，他做乞丐時，根本未想過回四季山莊，被動接受了一個徒弟，是活下去的理由之一，但也只是任務，于人生并不足夠。只有愛與溫暖，才是活下去的最完整理由。老溫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 ? ? ?阿絮充滿感情地看著老溫，喊了聲“師弟”，這一下就勾起老溫心里更沉重的心事，壓得他透不過氣，他轉(zhuǎn)移了話題：“天快亮了，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透透氣?！?/p>

? ? ? ?老溫知道阿絮還有一層意思是拋磚引玉，鼓勵自己也說出秘密，并回歸師門。

? ? ? ?阿絮的不堪，終究是被江湖正道認可和原諒的。為公家辦事，不必背負道德壓力，這是許多人的共識。因為個人在體制面前的渺小，替公家辦事的殺人者，可以堂而皇之地為自己開脫，以 “有令在身”，“身不由己”之名，很輕易地說服人們，也說服自己。像阿絮這樣知悔自罪，在人們看來簡直是天使心腸了，誰能不原諒呢？而作為單打獨斗的殺人者，即便動機無可指摘，也要背負所有的道德壓力，每個人都要進行道德評判。劇里劇外，大家都默認阿絮是好人，卻在不斷糾結(jié)老溫是不是好人。

? ? ? ?拋開老溫的作為，單是他的身份，就不可能被江湖正道放過。老溫太明白自己跟整個江湖是敵對關系，鑒于阿絮的正道身份和一再驗證的不同看法，他能原諒阿絮的過往，但不能確定阿絮會不會原諒他。

? ? ? ?阿絮既已知老溫的身份，卻自始至終沒有說出過讓老溫寬慰，放下戒備的話，如何讓老溫坦白呢？以他自己對老溫的下意識判斷，他也確實不會完全敞開心扉接納包容師弟的一切。以老溫之敏銳，當然能感受到阿絮的心思。

? ? ? ?老溫開門欲出，阿絮又追了一番話：“老溫，你和我?guī)煾鸽m有師徒之名，但并無師徒之分，你不愿意承認四季山莊是你的師門，我亦無權(quán)強求，溫家夫婦的孩子重回四季山莊，師父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亦倍感歡欣?！?/p>

? ? ? ?阿絮表達了作為師兄的手足情和開放的態(tài)度，把感情給出去，并小心地不讓老溫感到太大壓力。

? ? ? ?老溫明白這番心意，他又何嘗不是越珍視，越小心。他沒再說話，到院子里吹起了蕭。

? ? ? ?第二天，老溫把那幅畫修補了一番。師父畫的八十一朵梅花圖，被阿絮離開時棄于屋角，破舊污損，顯示與四季山莊時代的正式告別，毫無留戀；阿絮到了晉王處又畫了一幅同樣的，寓意在新的職位上大展宏圖的抱負，暗喻在功業(yè)上給師父一個可以媲美的交待，卻不料因阿絮的花式作死畫法（死一個人上色一朵梅花）而一畫成讖。老溫在師父這幅畫上細致靈巧的修補有強烈的象征意義。因為找回了二師弟，阿絮才敢回到四季山莊重新開始，老溫正是阿絮與四季山莊聯(lián)結(jié)的紐帶，沒有老溫，阿絮決不會再回到四季山莊。

? ? ? ?阿絮進來，兩人的目光里都透出愛意，交心后的阿絮分外輕松，他又一次主動擁抱老溫，老溫有點羞澀，成嶺也加入抱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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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葉白衣在趕路時，聽說了溫客行是鬼谷谷主，震驚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