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icideCompany自殺公司》IV.《仙境背后》
? ??被丟在原地的煙頭已經(jīng)燃盡，在地上留下了點點余燼的白斑。小隊長敬了一個禮就走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演員都已經(jīng)去到幕后，這一場也算是落幕了，唯有主角還意猶未盡地追尋著謝幕時的煙火與聚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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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待在原地失神地愣了許久，少女最終還是選擇原路返回。她獨自走在來時那空蕩蕩的昏暗走廊中，不時滿面愁容地向后張望，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唯有虛無的黑。那正如那個未知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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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基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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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刷了門禁卡，大門隆隆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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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實話，我并不是很喜歡她的話語。感覺陰陽怪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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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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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門的一側(cè)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少女聞后，猛地回過頭去，她的心差點沒跳出嗓子眼。她如彈簧一般被嚇得跳到了一旁，但待到她冷靜下來之后她方才放下了那顆一直懸著的心。大門一側(cè)的墻面上靠著一個熟悉的女孩，她閉著雙眼；正是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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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你怎么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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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喲?！摈煳髑纹さ卣Ａ苏Ｒ恢谎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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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明見到您和我一起進入部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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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如此，但我見沒什么事情也就自己退出來了。恕我自作主張，主管小姐。但我是您的私人助理，故我沒有義務(wù)在別人面前露面。”黛西回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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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剛剛說自己討厭什么話語......那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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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基小姐所言的——‘我并不常聽說主管有助理’，”黛西滑稽地模仿著尤基的語音語調(diào)，“就像我剛才所說的，那只是因為她并沒有權(quán)限讓我露面罷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夠格，卻說出似乎是我擅離職守一般的話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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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沒有進入這里的話......那么你又是怎樣知道尤基小姐說了這樣的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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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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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的意思是——她逢人總是這樣說，以便塑造自己很警覺的形象，”黛西撇撇嘴，“還有就是，您應(yīng)該要知道一點：我們公司的監(jiān)控是自帶錄音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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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難怪，”少女點點頭，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似乎正在為自己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出而感到尷尬，“對了，黛西。所以對于尤基突然生氣的事情你也是有頭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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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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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知道她為什么會這個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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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她很討厭這樣，”黛西緩緩地閉上眼睛，“不過不是討厭您，而是討厭您的言行——您肯定說了什么，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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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那又有什么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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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語法、發(fā)音、表意以及您職位權(quán)威的角度上來看，您不會說錯任何東西，也沒有敢敢質(zhì)疑您。況且在他人痛苦的時候給予安慰本就是合理的，所以這句話事實上也符合情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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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為什么還會大發(fā)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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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小姐，有的時候人們討厭一個東西并不是在討厭它本身，而是在討厭那東西給他們帶來的共鳴的不安與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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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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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說，這些行為在她看來正是忌諱。您的這些舉動尤基小姐都曾對那位紅發(fā)男子做過，一絲不差。但那顯然并沒有成效。那個男人還是變成了‘塔納托斯具象體’，”黛西微微嘆息，“那是尤基最喜歡的一個部員，所以這便令她想起了那些痛苦的、無能為力的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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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抱歉?！鄙倥⑽⒌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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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不必過度地苛責(zé)自己，這些事情其實并不在您的管轄范疇之內(nèi)。這個地方天天都會有人逝去，而我說過，您要做的只是指揮大方向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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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只是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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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個必要，主管小姐。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既然您已經(jīng)坐在了這個位置上，您就不應(yīng)對此抱有任何私情和自我立場。公司主管就是這樣，這也就像是心理咨詢師或者律師一般——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才是真諦，”黛西搖了搖頭，“總而言之從現(xiàn)在開始請您暫且先拋下這些雜念。從此開始謹言慎行，而沉默則是最好的應(yīng)對方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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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能理解——”可那股困惑還是充斥著少女的內(nèi)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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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終會理解的，”可黛西顯然已經(jīng)不再打算多言了，她只是轉(zhuǎn)過身去，“接下來您還要遇見更多的怪人怪事，所以請盡快調(diào)整好心情。要是您一整天都這個樣子的話，那么接下來的新部長對您的第一印象可就得是撲克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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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唔......”少女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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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黛西向少女遞去了一個紙包。少女將紙包打開，里面裝著的是一塊三明治。夾雜著酸甜的番茄沙司和濕黃油的香氣，鮮嫩的粉紅色午餐火腿與翠綠的生菜葉交織在一起，使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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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有這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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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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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您準備的餐點，以犒勞您早上的辛苦工作，”黛西只是簡單地陳述著，“且，或許補充一些能量能夠讓您打起精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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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但我沒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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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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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什么胃口?！薄倥臼沁@么想的，但她的身體還是出賣了她。盡管心情復(fù)雜，盡管她主觀上并不打算吃東西，但她的身體還是發(fā)出有聲的抗議。她忘記了時間，而此時再抬頭看看，那血紅色的太陽已經(jīng)爬到公司的正上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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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吧?！鄙倥y為情地撓撓頭，將黛西的三明治送去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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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有變，我們的行程要提早了，”黛西解釋道，“很抱歉您今天不能去到公司餐廳用餐。所以請您就地解決，或者我們可以邊走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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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你，黛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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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效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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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就這樣向著下一個部門進發(fā)了。少女跟在黛西的身后，手里拿著那塊三明治，像一個出來郊游的孩子。黛西說的沒錯，在三明治的味道對味蕾的沖擊下，少女逐漸感到心情變得舒暢了起來。她的嘴角也泛起了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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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心情果然變好了。”少女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口中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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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取高熱食品能夠讓您的大腦分泌更多的「多巴胺」（Dopamine）。它作為一種「神經(jīng)遞質(zhì)」（Neurotransmitter），能夠向您傳達「快樂」的信息。”黛西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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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關(guān)于吃東西還有這么多學(xué)問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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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吃點糖果之類的甜食也能夠起到相同的效果。但考慮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午餐時間了，所以我并不建議您吃這些零食；而且作為所有成癮機制中的神經(jīng)遞質(zhì)，‘多巴胺’還有成癮性，所以為了您的形象和健康，我也不建議您吃得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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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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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教您一個小辦法來維持好心情吧——雖然可能聽著不太靠譜。但我覺得這很符合您的職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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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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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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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一言不發(fā)，只是微微一笑。她的這個表情就好像已經(jīng)將謎底寫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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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女不解地看著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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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就是保持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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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吧！”少女漫不經(jīng)心地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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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哦。我說過那聽起來的確不靠譜，但那的確有效。微笑作為一種行為暗示也能夠刺激大腦分泌剛才所說的‘多巴胺’，除此之外它還能使大腦分泌出用以減輕壓力的「血清素」（Serotonin），”黛西微微搖頭，“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廉價的把戲。即便是違心的微笑久而久之也能夠成為欺騙大腦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的引索。所以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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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明白了，”少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角還有調(diào)皮的黃油流連忘返，“不過黛西，你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東西了??？那聽起來......就像是學(xué)校的生物化學(xué)課——盡管我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上過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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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和我們接下來的日程安排有關(guān)。這是為了方便您更早進入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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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少女依舊咀嚼著嘴里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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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接下來要去往今天的第二個部門——「生物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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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少女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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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還在繼續(xù)。雖然剛步入主題，但二人已經(jīng)走完路途的半數(shù)了。她們已然穿過了重重走道，而在視線之中公司內(nèi)的環(huán)境也漸漸在發(fā)生著變化。她們來到一處被暗綠色油漆粉刷的廊道中，越往里走，走廊的地板上就出現(xiàn)了越多的、類似于樹根一樣的東西。隨著二人的深入，這些樹根也變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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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是我們公司的另一大基石部門。如果說精神分析部門是公司在精神方面的基石，那么生物部門就是物質(zhì)層面的，”黛西回應(yīng)道，“生物部門主要生產(chǎn)公司員工所需要的一些「藥物」以及一些這個世界所需要的「物質(zhì)」——總之您去了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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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剛剛說的那些東西他們也會生產(chǎ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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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他們是行家。”黛西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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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沿著這條走道，她們來到了一扇鐵門之前。這扇鐵門的設(shè)計和早上見到的“精神分析部門”的鐵門如出一轍，只是它是綠色的。鐵門上遍布斑駁銹跡，而門框的四周則爬滿了類似于爬山虎的植物。那些植物中的一些已經(jīng)枯萎了，而其他的則已然青翠。少女看見大門上也毅然印著一個標志，那是一個DNA似的螺旋——想必這便是這個部門的徽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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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請拿出我給您的門禁卡，這次您應(yīng)該自己就能解決了吧?！摈煳魈嵝阎慌缘纳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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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找找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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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口袋中摸索著，她找到了將那張黑白色的磁卡，然后將它掏了出來。按照白天在精神分析部門中的操作，她也在生物部門大門一旁的讀卡器上搗鼓了起來。最后，待到熟悉的綠光亮起，大門被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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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黛西在一旁贊許道，“以后這類操作便可以放心地都交給您來處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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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現(xiàn)在要進去咯？”少女向一旁的黛西征求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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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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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女的目光還是一直停留在黛西的身上。她一言不發(fā)，但卻又似有話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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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我是不會進這種地方的?！摈煳骺闯隽松倥男乃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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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dāng)然知道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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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心思被看穿，她的臉刷得一下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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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們一會兒見，主管小姐。我再會聯(lián)系你的。祝您一切順利。”黛西微微一笑便轉(zhuǎn)身準備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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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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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單地道別后，少女步入大門之內(nèi)。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撼了少女的內(nèi)心。比起外頭那些由不銹鋼和瓷磚建造的走廊，這里的景象則又是全然不同的。在她面前的是一條幽暗的土坑道，而且坑道內(nèi)還有點點綠色的螢火?？拥赖乃闹芏际羌兲烊坏哪嗤?，粗壯的樹根則組成了這里的頂梁柱。在一些由樹根盤繞而成的樹洞之間還擺放著幾盞蠟燭形狀的小燈，它們正發(fā)出黯淡的黃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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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地方......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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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腳下的則是一條綿長的、仿佛直通地心的石階?？拥纼?nèi)，點點綠色螢火冉冉升起，濕潤的泥土之中潛伏著隱秘的蟲鳴。土壤的氣息夾雜著老樹根枝的味道撲面而來，令久在現(xiàn)代化公司中的人兒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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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星螢火輕盈地停在了少女如玉的指尖之上。少女細細端詳，但卻不見蟲兒的輪廓。那似乎只是一團亮綠色的火花，但卻沒有任何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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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地方，總感覺不會出現(xiàn)在公司里呢，”少女沿著坑道的土墻迤迤而行，邁著堅穩(wěn)的步伐走在石階之上，“那個，有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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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坑道里磕磕絆絆地行走了一段時間之后，少女發(fā)覺這里的空間似乎愈發(fā)寬敞了起來。她所在的坑道正在以一種喇叭似的形狀向前擴張開來。隨著推進，綠色的螢火也愈發(fā)多了起來，而且于遠處還傳來了雷聲似的隆隆聲。直到盡頭，一抹綠光愈發(fā)明亮地映入少女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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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聲音？這道光是怎么回事？”少女被這綠光照耀得有些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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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眼睛，也算是適應(yīng)過來了。此時她定睛一看，眼前所呈現(xiàn)的則是一個寬敞的洞穴空間。這個空間的四周均被更為粗壯的樹根包裹了起來，而里面的各個角落中也有許多樹洞。先前見到的綠色螢火在這里自在地飛舞著，而它們似乎更加喜愛均聚到洞穴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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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剛剛看到的純自然景象不同的是，這里存在著許多大型的機械化人工造物。它們正在馬不停蹄地運作著，而想必剛剛聽到的聲音就是它們所發(fā)出的了。少女見到層層疊疊的流水線傳送帶正在這個巨大的洞穴之中運轉(zhuǎn)著，而在傳送帶上則不時有瓶瓶罐罐以及藥盒被從一段輸送到另一端的樹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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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還真是別有洞天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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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感慨著眼前的景象，這些不和諧的元素此時反倒構(gòu)成了一種詭秘的和諧。如果說先前的坑道是一副魔法森林般的景象，那么現(xiàn)在的部門內(nèi)部便毅然呈現(xiàn)了一番工業(yè)雨林的景象。借著螢火的光線，她看到不遠處有戴著防毒面具的人影正在往來。他們操作著空間內(nèi)的儀器，不時將傳送帶上的產(chǎn)品拿起放到別處；儀表上的綠光則把這里照得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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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公司新上任的主管，特地前來本部視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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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試探性地向著洞穴深處呼喊了一聲，但不幸的是她的聲音似乎被機器的隆隆聲蓋去了不少。正沮喪著，她注意到了墻上貼著的一張告示。那似乎和先前在精神分析部門之中看到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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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公司生物部門員工須知：
①員工在作業(yè)之前應(yīng)當(dāng)確保配備齊全本部所分發(fā)的裝備設(shè)施，這包括防毒面具以及一些防衛(wèi)武器。尤其是藥品生產(chǎn)區(qū)的作業(yè)，必須于正式作業(yè)前按照正確的方式佩戴好防毒面具.
②任何員工不得私自將公司財產(chǎn)占為己有。如有發(fā)現(xiàn)，涉事人員將承擔(dān)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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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員工完成作業(yè)之后應(yīng)從指定通道有序離開部門，且離開之前應(yīng)當(dāng)配合部門的檢測搜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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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部門中的部分生產(chǎn)器械是自動運作的，故員工離開生產(chǎn)點時僅需關(guān)閉需人工操作的生產(chǎn)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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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員工若發(fā)現(xiàn)部門之中“樹根狀”植物超出了規(guī)定的刻度范圍，則應(yīng)當(dāng)及時進行修剪；若在部門中發(fā)現(xiàn)有“樹根狀”植物長出花果或有綠色氣體泄露則應(yīng)當(dāng)立刻關(guān)閉相關(guān)站點，并聯(lián)系相關(guān)人員前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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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若員工出現(xiàn)明顯的不適(尤其是“成癮癥狀”），則應(yīng)立即前去部門保育分部就醫(yī)并且停止一切工作活動直至恢復(fù)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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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款項請各位員工務(wù)必嚴格遵守，如有違反必將嚴厲追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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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生物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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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規(guī)則和尤基那里的好像啊。但似乎這里的要正常了許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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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駐足細細閱讀著墻上的告示。但就在這時，一通打電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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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庫存的內(nèi)啡肽不多了？......不，不......算了。我們得再去弄點才行......該死的，即便把內(nèi)啡肽用完了也沒有任何效果嗎？！這頭肥豬到底還想怎么樣！......總之先跟上產(chǎn)量吧，”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繁重的生產(chǎn)任務(wù)令他進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你說你把多巴胺放在了1區(qū)124號洞？！——你是豬腦子嗎？！那是人用藥放的地方！......對，轉(zhuǎn)2區(qū)！眼睛給我瞪大些！那玩意你只需要把生產(chǎn)線的管子接過去就可以了......接到那個寫著‘多巴胺’的地方去，然后讓它自個兒流！......什么？！你說你他媽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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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的聲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的目光聚集在了傳送帶一旁的一個小門上。隨后，從小門里走出了一個瘦削的男人。那男人留著一頭灰綠色的頭發(fā)，身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男人打著綠色領(lǐng)帶，而在他的左臂上則也戴著一個和尤基一樣的、印著部門徽標的袖章——只是那也是綠色的。那男人顯然已經(jīng)忙得焦頭爛額了，他不時用騰出的另一只手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而值得注意的是，那男人的額頭上纏繞著一重重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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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少女望著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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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工作都麻利一點，人用藥產(chǎn)量跟上，”綠發(fā)男人掛了電話，他向在場的其他人催促道，“公司內(nèi)部貨的供應(yīng)量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了！必須抓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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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一旁的少女。男人向少女走去，而少女則愣愣地與他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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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什么人？我可不記得我們線上有什么童工！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男人訓(xùn)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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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童工啦！我是公司新來的主管，”少女掏出門禁卡給那男人看，然后為自己辯解道，“這是我的專屬門禁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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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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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難以置信地對眼前的女孩打量了一番。待到他確認了少女的著裝和磁卡之后，從他的額角便淌下了幾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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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主管小姐嗎？......您知道......這兒總是發(fā)生瘋狂的事情，比如總是易主的主管什么的......抱歉我冒犯了您，但我實在是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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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尷尬地撓撓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似乎正在為自己將公司的最高管理人員誤認為童工而感到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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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有關(guān)系啦。我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看起來您也的確是很忙碌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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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為了趕上生產(chǎn)進度，我們已經(jīng)忙得焦頭爛額了，”這時男人猛然想起了什么，“恕我招待不周。主管小姐，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叫威爾·艾森克，您可以叫我威爾。我是生物部門的部長，請問您蒞臨此地有何貴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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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其實也不用這么正式啦，”少女被這一連串的敬語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來視察一下的。今天也是我上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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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么便隨我來吧——其他人依舊的，當(dāng)著主管的面動作要更加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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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個叫威爾的男人便轉(zhuǎn)過身去，他帶領(lǐng)少女前去自己剛剛走出的那扇小門。那是部長的便捷視察通道。他一邊行走，一邊不時扭過頭去向那些戴著防毒面具的部員們催促道。少女不時仰起頭來打量著這位瘦削男人的疲憊的臉，看得出這些喧囂歲月已如雕刻刀一般在他那張大理石似的臉上留下了名為“滄?！钡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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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里的環(huán)境足以稱得上夢幻，但在這夢幻之下卻只有冰冷的齒輪與麻木旋轉(zhuǎn)的軸承在苦苦支撐。想到這里，少女不禁感到惋惜——這個地方和滿是兔子的精神分析部門相比簡直是“正?！钡眠^頭了。這種“正?！彼蠢粘龅哪氖煜じ写碳ぶ倥拿恳桓窠?jīng)，而當(dāng)她去回味這種感覺時，它便又如水中調(diào)皮的魚群一般四散而盡——正如她所苦苦追尋的其他記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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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總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可是在哪兒呢？”少女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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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主管小姐，您想要查看一些什么呢？”威爾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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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才只是第一天任職，”少女回答道，“不如......威爾先生，由您來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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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如此，我們便順其自然吧，”威爾做出了決定，“首先我很榮幸地向您介紹我們部門的第一部分生產(chǎn)線——「人用藥產(chǎn)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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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威爾便從門框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個白色的、印著部門徽標的安全頭盔。他為少女戴上，自己則取走另一個戴了起來。帶到準備就緒，二人的視察就此開始。他們穿過一條覆蓋著樹根與藤條的通道，隨后二人便來到了一處高臺之上。那高臺面對流水線的一側(cè)是一面大玻璃窗，在靠近玻璃窗的一段還有一個控制臺。控制臺上有著大大小小的按鈕，而在它的一側(cè)則安有一支麥克風(fēng)。簡言之，這是一個視野十分良好的地方，部長和管理人員可以在此地將整個產(chǎn)區(qū)一覽無余，他們也能夠隨時在此下達通知與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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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從這里看下去真的是一清二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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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您沒有近視眼的話?！蓖柎蛉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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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我可得配副眼鏡才行?！鄙倥煌柕耐嫘Χ旱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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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趴在玻璃窗上，出神地凝視著那些正在轟鳴運作著的生產(chǎn)器械。她的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眼前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那樣新鮮。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底下勞作著，而那些生產(chǎn)出來的藥物則被傳送帶規(guī)整有序地輸送到相對應(yīng)的聚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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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所見主管小姐，底下的生產(chǎn)線便是所謂的‘人用藥產(chǎn)區(qū)’了，”威爾向少女介紹道，“我們的藥品從這里產(chǎn)出，經(jīng)上方的自動合成站組裝完畢后便可送到公司的各個角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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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具體有些什么呢？”少女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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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理上的治療藥物，也有用于心理治療的。但實際上，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在這兒會更加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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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這樣嗎？！”少女驚訝地轉(zhuǎn)頭看向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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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里的情況您應(yīng)該也知道了。大家的四肢基本上都是健全的，但不健全的卻是他們的內(nèi)心——我是說，他們多少都患有「心病」，”威爾回應(yīng)道，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些許無奈，“盡管以前并非如此，但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變得和個瘋?cè)嗽簬缀鯖]有區(qū)別了。前段時間他們甚至買斷了這兒的所有藥品，我們也只得快馬加鞭地不斷生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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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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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的確是全款照付，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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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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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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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威爾微微嘆息。他不再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失神地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行進著。少女見狀也只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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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他們來到了另一處空間之內(nèi)。這里擁有一個巨大的拱頂，似乎處于一個溶洞之中。拱頂上方被粗壯的樹枝與玻璃管道覆蓋，它們交錯在了一起；除此之外還裝點著鐘乳石和石筍。管道中有液體在“汩汩”流淌，它們順著管道流向地面的溝壑，去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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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很安靜，點點螢火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地閃爍著。一切是那樣隨性，但于冥冥中卻均已被規(guī)劃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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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和剛才的場景有很大的不同呢。”少女感慨道，盯著漫天如星點一般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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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便是第二道生產(chǎn)區(qū)了——「激素產(chǎn)區(qū)」?！蓖柦榻B道。他并沒有看著少女，只是顧自思索著，像一臺電話答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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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里是做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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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這里便是我們生產(chǎn)這個世界所需的各種激素的地方了。多巴胺、血清素，等等。體液和激素從上面的藤蔓中滴落，順著管道匯入溝渠，然后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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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那正是我的助理剛剛和我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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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助理？”威爾疑惑地看著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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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剛剛和我介紹了那個‘多巴胺’——還有‘血清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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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的，”威爾點點頭，“那么，您應(yīng)該知道它們的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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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巴胺用以讓人開心......血清素則是產(chǎn)生輕松愉悅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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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得很對。正是如此，”威爾贊許道，“所謂‘開心’和‘放松’，歸根結(jié)底還是「欲望」和「情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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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也就和‘利比多’與‘塔納托斯’一樣嗎？”少女也聯(lián)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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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們并不研究這些......但您說的也不錯——那的確也是，”威爾解釋道，“但主管小姐，您需要知道的是這些東西并不是憑空就有的，它們的存在也必須依托于某種「物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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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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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一直在辦的事情，”威爾轉(zhuǎn)向身后的產(chǎn)區(qū)，“體液、化學(xué)分泌物，它們控制著人們的行為與情緒，而我要說的是這些都是「關(guān)鍵」。您需要的正是「物質(zhì)」，主管——而這也正是我們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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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鄙倥腥淮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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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對此如何評價呢？”語罷，威爾又將身子轉(zhuǎn)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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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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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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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他想要的評價——甚至可以說是答非所問——但卻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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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童話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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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補充道。那又是另一個不專業(yè)的、充滿主觀色彩的評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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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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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與心中暗想著。身為部長，他本該對這樣不知所云的回應(yīng)感到厭惡，但此時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這些東西離他們已經(jīng)很遠了，事實上，那在他——他們所有人看來都是荒謬絕倫的笑話。如今他們眼中看到的只有日復(fù)一日的工作與轟鳴著的機械。他們已經(jīng)弄丟了很多東西，但眼前的這個女孩卻似乎又將它們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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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他于心中默默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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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童話。很......‘神奇’......不是嗎？”他試著用少女的語言與她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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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那些樹根、管道，還有那些神奇的激素和體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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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知道嗎？......我是說，還有更‘神奇’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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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使用了形容詞——那些早已被它歸為“厭惡”范疇的、充滿活力的形容詞。他做到了，而事實上他本就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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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呢？”少女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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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這些樹根和藤蔓屬于什么東西，我們也找不到源頭——那些枝蔓和體液似乎是憑空產(chǎn)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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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就像是魔法！”少女興奮地拍著自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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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是的......魔法。以及......‘變魔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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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的臉上泛起了陣陣紅暈。西裝革履的嚴肅部長在此時再也無法抑制住那塵封多時的情感。他反復(fù)咀嚼著那些“形容詞”，滑稽的疑問語調(diào)就像是一個學(xué)話的孩童。少女被威爾滑稽的行為逗得咯咯直笑，威爾聽見那銀鈴般的笑聲，疑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主管。但后來他似乎也領(lǐng)略了笑點所在，隨即也放聲大笑了起來。他從未如此自在過，而在他的經(jīng)歷之中，快樂也從未如此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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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您可能已經(jīng)注意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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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歡聲笑語之后，威爾的笑顏漸漸收斂。正所謂“興盡悲來”，他的心又墜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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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呢，威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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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上的繃帶......”威爾將目光瞥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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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那是做什么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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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頭的其實是外敷藥物......可能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我常常有偏頭痛的癥狀，而由此也不得不用繃帶固定住藥物來進行持續(xù)性治療了，”威爾微微低下了頭，“剛剛說到過‘大家都來買我們的藥品’的事情......實不相瞞，我并不為此感到高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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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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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錢是「不光彩」的，”威爾搖搖頭，“看著自己人買斷了我們的藥物——一批又一批——但情況卻根本沒有多少好轉(zhuǎn)。我們也只能加倍努力地趕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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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眼神空洞地看著下方忙碌的生產(chǎn)線，此時在底下的仿佛不是規(guī)模龐大的工程，而唯有無盡的黑暗。他似乎變得更加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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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這么說的話，我其實覺得威爾先生您是一個負責(zé)的好部長呢，”少女試圖對其安慰道，“畢竟面對如此復(fù)雜的情況，您還是一直在堅持。大家也正是因為威爾先生的努力才能支撐到現(xiàn)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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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您說的對，那是我的職責(zé)，我得承擔(dān)起這個責(zé)任。可即便您這么說，但我也早已心知肚明，”威爾微微一笑，但還是很疲憊的樣子，“我知道在這個鬼地方待久了誰都會變得暴躁。我的部員們，他們雖然表面不說，但我也能體會到他們心中的不滿......我能夠理解，但我們必須扼殺掉那些沒有意義的情緒而繼續(xù)趕工。我們只能麻木地面對沒有著落的未來然后繼續(xù)機械地工作著——這是現(xiàn)狀所迫，沒有辦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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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威爾又將頭轉(zhuǎn)向了下方的“深淵”。他似乎在審視自己的命運——那全無止境的勞碌。少女還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她深知自己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而黛西也早已予以她“事不關(guān)己”的處理方案。對此——至少是目前——她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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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想想，她似乎還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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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您也的確取得了很多成果，不是嗎？”她拾起了那一線希望，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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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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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還有一位員工的病能夠得到好轉(zhuǎn)，只要還有一份激素被送到它該去的地方......那威爾先生就是有所成就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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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很能明白。主管小姐，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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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經(jīng)營著一個大仙境，您帶領(lǐng)著部員們生產(chǎn)出大家所需要的東西。要我說，那真得很偉大。而如果沒有威爾先生的監(jiān)管的話，那么公司里的大家也都會是寸步難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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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所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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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也懂的不多，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能夠看出威爾先生已經(jīng)盡力了，”少女向威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盡管我也搞砸了一些東西，盡管我也和您一樣對未來感到迷茫，但不得不說，那些過去已經(jīng)做到的事情——無論好壞——均是我們已經(jīng)做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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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她向威爾張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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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給我一點時間，威爾先生。我向您保證，我們的未來將不再迷茫?！?/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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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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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的指尖開始顫抖。如今，他的目標已然只是一心想要提高藥物的產(chǎn)量，而至于那背后的因果是非問題他則根本無心考慮。在多個昏黑的夜里，他總是思考著，可依舊毫無頭緒。盡管那些稚嫩的語言看起來似乎毫無邏輯，但眼前這個女孩的出現(xiàn)卻又的確在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些什么......那東西，似乎比所有“邏輯”與“答案”更加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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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不覺中，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又重新跳動了起來——在那如有塵埃堆積的胸膛之中。他會了少女的意思，也想予以少女一個擁抱，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將它改為了一個拘謹?shù)奈帐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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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還想看看別的......‘魔法’般的地方嗎？”他怯生生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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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我們?nèi)ツ膬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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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可以帶您去看看我們的重大發(fā)現(xiàn)——「世界器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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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它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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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門」去，我?guī)?，”威爾仰起頭來，眺望向遠方，“去到......「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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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感到如此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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